（娑风熙日，沁香揉面。）
（草原上也有这样的宴会，大都是晚上围着篝火，将天边的声音都拉进耳边歌唱，载歌载舞的乱作一团，这里太安静了，气氛当然不单是唯一失望的原因，还有这酒，掐金丝边的盏里沉了浅浅一杯，尚且算得上是果子汁水兑了酒，喝下肚去一点酒味也不见了。）
（寻了个由头在宴会边找了个台阶，半依着汉白的玉栏。十分不巧的是，来人似乎早就发现了我这个不速之客，佯装醉眼惺忪，去看她不过是一个宫女，心里直呼幸好。）

（她的容貌实在不同寻常，是否太过艳丽的脸庞也会有别于他人的张力，不然当她倚着栏杆，转过头直视我的时候）您是，格娅常在……（我又怎会心头一跳，不大敢去看她浓烈而又昳丽的眼睛呢）
（当是要遵守奴才的本分）常在，您醉了，可要奴婢扶您去后殿稍作歇息？（说着便要伸手去扶，我这样蝉不知雪的奚女与她对视，这一瞬间，便像是撞进了浩瀚的星河里）

（她是谁我叫不上名字来，即便是知道她是谁，不过是个苏拉，如是而已，教我痴痴与她一同走的，大约是她喊我的名字——格娅，这声音像是从草溪边飞到了紫禁城里，久违了。）
我没醉，想吹吹风，你是谁啊？
（我同她费力解释一番，却还是问出了她是谁这样的话，大约是她的声音让我想起来一位故人，口舌里满是生津的酒味，她温柔的像是四月的风，让我不得不跟着她走。）
（也许她说得对，我醉了。）

（稍一怔）奴婢，奴婢是（内务府一时的借调，我便忘了自己是净房里卑贱无比的奴才吗，最终也只是隐去那几个字，今夜的小雀，只是保和殿再普通不过的洒扫宫女）奴婢是徐小雀，南三……不，是这儿的洒扫婢女
（轻轻一拽她的手臂，但也许她并不想去歇息，是啊，这样美丽的星空，这样柔和的晚风，番邦小调在身后隐隐约约地奏响着，这里尚有一刻的平静）常在，您醉了。可要奴婢去取些茶来解解酒？

（也不知道外头奏的是什么乐章，听起来清丽烦闷，她说的话我听得清楚，一个洒扫的苏拉，不过而已，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故人，冲她弯弯眉眼，继而起身整理裙摆，今日换的青绿色的裙摆上头绣了一只毛茸茸的白猫儿，正在扑蝴蝶，可我这样一番作为，让它变成的实实在在的花脸猫。）
这儿的茶太苦了我喝不惯，你叫后厨去煮点奶茶来吧，我在这儿吹吹风等你。
（春寒料峭，风也格外冷人，只是宴会场的热闹早已经传了过来，来回走动的御膳上菜之人如过江之鲫，会场的灯点的通亮，即便是在夜幕下，她的模样我也能看清。）

（因她吩咐而短暂地走神，随后忙曲膝行礼，往膳房去了）是，奴婢这就去给您做些奶茶来（未曾想到，我还有一天能再次回到膳房，哪怕只是短暂的一小会儿呢，御膳房的小雀像是又回来了，走在宫道的脚步都是轻盈、快乐的）
（在膳房亲自煮了奶茶，又依着原有的材料，压了一盘绿豆糕）常在（她仍然在那儿，睡眼惺忪地倚靠着。把奶茶与绿豆糕放在一旁的台阶上，轻声唤她）奴婢愚笨，不知常在是爱咸口还是甜口，另带了些糖和盐供您使用

（她去了许久，久到这一曲已经过去了好久，又演奏了三曲才来，许是今日事多，找不见一个炉子为一位小小常在煮奶茶罢了。）
（反身坐在白玉栏上，双足悬空前后荡着，风又紧了几分，扯着不知道哪里来的旗子猎猎作响，不知名的Queen鸟也在天上唱歌，这里的热闹连它们也懂了一样。）
奶茶要配甜酪才好，绿豆糕不好。
（下意识的想要教她，只是入口的奶茶味道浓郁，让我全身又热了起来，十分的冷也被驱逐在外了，三里两口就把一杯奶茶喝完了，复又强调。）
是我觉得绿豆糕不好。

（略一思索）在您的故乡，奶茶都是要配甜酪的吗？（很快又露出了笑容）是，奴婢记下了，下回再遇到您，便为您呈上甜酪
（说完便呆了——我已不是膳房的人了，又怎么还会有为她亲手做甜酪的机会呢？也许，也许我今后不会再遇见她了，南三所净房离东西六宫并不相近，她也许也会忘了我随口的许诺）
（眨了眨眼睫，强压下那一份不该有的伤心）奴婢很擅长做江南糕点——就是、就是汉人们爱吃的那些糕点。这盘绿豆糕是刚压好的，正是松润可口的时候，常在若不嫌，也可试试

（在故乡哪里来的这许多规矩，不过是我的喜好罢了，多饮了两盏，半醉不醉的时候，说话最是放肆，竟然忘了这地方原本就不属于我，还像以前似的撒泼，无奈摇头。）
不了，还是下次有机会你给我做甜酪吧。
（那猫儿像是窝在我身边一样，蹭上灰尘也不知道何时被蹭干净了，轻轻跳了下来，将瓷碗放在她手心，莞尔。）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谢谢你的招待，奶茶确实不错。

（低头称是）好，奴婢若是有机会，一定为您做一碗甜酪（只怕天际茫茫，小雀再没有机会逃出南三所了。还未多说几句，便见她从台阶上起身，浓艳的眉眼朝我看来，倒像是没有醉过的模样）
（那碗回到了我的手中，尚还有一份余温，也很快被晚风吹散了。便这样沉默着目送她的远去，再次拿起了扫帚，做一个尽职尽责的洒扫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