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说话吗

【我恨不能长十双眼睛来观这场盛宴，或是祈求更漏能滴得慢些，再慢些，让我好看清傣女的拈作雀首的纤指，东瀛贡女手中与国朝相似又添神秘的折扇，甚至一度想要探究远处回部娘娘与蒙面珠玉一样摄人的深眸。不自觉向身侧探——】
【恰像是在认真秉聆公主的垂问，哦，我才意识到此刻我不是为笔下志怪采风的靖江客，而是一名间在皇家贵女中的微末伴读。我随口答道，又似认真思辨。】我想大概是水土风物养人不同。
您看从他们常喜欢的饮食中就窥得端倪，都说车里宣慰司的人吃水果都爱蘸辣椒，怪不得傣寨的女儿柔美又热忱；东瀛虽和我朝风俗相似，他们的食馔虽讲究，却精致得有些小家子气。【原先的小声言语被清咳一声打断，声渐响。】诚然，无论是漠北滇南还是东瀛西夷，如今不也归于中州，要入京朝贺吗？

（她侃侃而谈番邦习俗之异，我随着她的话语似乎也被带到了从未涉足的远方。诚然，他们与我们相异应是由于水土不同，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莫如远邦，就连宫中南地北地之人也会有不同的特点，由是颔首以应，很是赞同她的这番说辞）
：你说的很对，那今日这些朝贺的诸国人，你觉得何者最如你意？

（宴席上行走的人教我应接不暇，不知该将注目放予何人身上，闻连城一句《河清海晏图》，仔细回忆了下那画的模样，然而着实记不大清了。）
：嗯...我倒是对东瀛女子很感兴趣，听闻她们贵族身着十二单衣，若是我穿着统共十二件衣服，怕是路都走不了了吧。

那确实……是辛苦了些！
【不自觉要往东瀛贡女那边瞟几眼，非是世家淑女所为，非是世家淑女所为。坐定，还是趁礼乐声金筹交错声中兴起年少的狡黠，恍然作悟。】怪不得方才她们入席时，走得要比引使慢些，不太便利，许是已经习惯了？
【话尾已藏不得笑意。】

（平日里都是简装便行，然而每逢宴会都要身着华丽且厚重的旗装，我尚且还在抱怨，她们又哪里没有哀怨呢。）
:况且，东瀛人的姓氏大都很有趣，好似许多人的姓都是一个地点的名字
（支颐细细回想着之前看到的与会名录，这回王工大女也倒是有出席。）

【那厢贡女手持桧扇，正透过彩绘金箔的上缘悄然递过眼波，我颇为抱歉地收回视线，扶了扶燕翅上的小亭阁金簪，仿若感同身受纷繁华丽的钗鬟所迫。】
方才并未留意……【宴乐停顿，是上首几位年长的郡王阿哥举杯祷贺，我自不敢不认真听长篇累牍的漂亮话。待周围又谈笑起来，才忍不住问】公主见过将要入宫的几位东瀛娘娘了吗？

（此时宫娥鱼贯而入，呈上一盘盘珍馐佳肴，不殆作答，就迫不及待地品味一二，这其间的茯苓糕最是称我心意，由是多吃了几块，才得空回了她问辞）
:还未曾得见，那你见过了麽？她们长得如何，与宫中的娘娘有何区别？不过想来日后总会见到的，我倒也不急

自然没机会得见。只是方才听宫女们闲嘴，说是咸福宫新派了人手，应该是要添新娘娘啦。咸福宫离得并不远，向来也经常能遇上的。
【殿中人已陆续注目在珍馐美馔上，我们也不免俗。我最喜欢在宴会上吃蟹。已十分熟稔地用圆头剪将蟹腿蟹螯剪下，签子钩剔出蟹肉，摆在翻好的蟹背壳上，再取蟹黄作珠蕊，分呈给左右。旁边的弃壳都一一有序堆叠好，最先拿菊花叶儿、桂花蕊儿浸的龙井茶汤净了手，得意作派。】

（她消息倒是比我灵通些，想来倒是有股机灵劲儿在身上的。）
:原来是新进的咸福宫中人，这宫内嫔御倒也多，不知往后是否有机缘瞧见。咦，这蟹是十足十的上佳好物，你快些尝尝
（身旁婢女早已布置好一切，甫送入口中，就感到十分满足。不禁展颜欢笑，余下不谈。）

【番邦的异闻在宫中也不过是一时贪鲜的注脚，待得日久也不再是惹人注目的谈资。连忙道谢，将碟中蟹粉蟹肉吃尽，心下愧罪，怕螃蟹寒凉与前些日吃的药相冲，复干嚼了七八片干姜炒五花片里的老姜，差些辣出泪花。期间席面上的话题转了三遍，从湖蟹到水粉妆面，再到时新衣饰——是平日里惯常议论的话题，我只在一旁附和着，作百十余位世家格格中庸常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