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入独明，却似与这殿阁暌违日久。里头瞧阿哥才下上书房的堂，这一向正在条案后写着什么，扒扶扇门沿偷觑他，掌心攥的银嚢绣袋已有些被汗洇湿了】
【南三所的石砖实在亮堂，垂目就能瞧见自己一张脸，眉峰蹙着，一腔的话又不知从何启齿。只落一步，跫声便传去了内室，这下也藏不得，人走近案前，擎等着他发问】
【左不过是老人家一片赤忱无处供养，朝廷战事告捷，内宫既能筹募，玛嬷如何使不得？】

【半晌也不见人询，只等的有些急了，索性直将装着银钱的绣嚢往条案上一掷，朝他努努嘴】十一爷
【那搦管的手停下了，鸾跂鸿惊的笔锋才堪一瞥，倒像是一簿账册，狼毫笔尖正蕴下一滴墨，坠在熟宣面上，晕开一片痕渍】
这是我玛嬷托我转交给您的【又觉言拙，不禁挠了挠后脑勺，连着话辞也带了急音】就是那个筹募的善银，内廷女眷都捐了，她也想尽份心意，用你的名头就行。

【经叫人一问，霎时哑言，只悻悻地摸一摸头顶，攥着手又背到身后嚅嗫道】是我嘴快——【话音戛然，又急急否认】不是，我意思是我如实告知了我玛嬷！
【两只手藏在身后攥成拳，掌心里都渗出了汗，面上却佯作淡然】反正我和我玛嬷感情最深，跟她老人家说一下也没什么吧！
【料想他必定会应下，因而心中底气又更足些，这本就是善举，到底也无妨】十一爷，那您是答应了吗？【满眼期待地望着他】

【从不觉南三所也可以这样阒寂，一时心里没了底，一壁瞧着钱袋，又望向他，忖过半晌才忙解释道】
我玛嬷是善女子，经常去庙里供奉香火，又一直茹素，她完全是出自纯心，只想做些善事！
【西洋自鸣钟“咚”地一声，惊破满屋沉缄，却又捉摸不透】那什么，十一爷，您打算怎么捐？【也是探口风，他虽未直接应下，却也不曾拒绝，那便是还有转圜之处】
这是行善积德的好事，十一爷，您不会不答应的对吧？

【十一爷其人，泰半是嘴硬心软的，见他松了口，心中石头也落了地。菽水承欢，人子本分，我同玛嬷更是如此，何况这还是一桩善举】
【面上带喜，概因心中轻快，不知不觉就抻臂勾在他肩头，至于他用何种办法则全然不在意，这便是自始以来的默契】好吧，总之我信十一爷，我玛嬷还有忠烈遗孀都会感念十一爷的恩德！
【这话稍显刻意，不过迩来心有所思便言有所达，并不觉有何不妥，心事已了，又从旁踅摸着别的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