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之风(找着带文字的图了)
艾俄罗斯感觉自己的胸腔里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燃烧,每一次呼吸,燥热的嗓子都会传来阵阵的刺痛。他开始懊恼自己平日过于依赖魔法,而疏于体魄的锻炼了。
作为王都最有天赋的年轻一代风系法师,艾俄罗斯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沦落到仅能依靠双腿和体力来奔袭。但是今天他觉得自己要为往日的自负付出代价了。只是这个代价似乎有些过于沉重,毕竟那是他年仅17岁的生命。
抬头看了看天空,夏日正午炽热的太阳高高的挂在头顶。尽管阳光的炙烤让艾俄罗斯几近眩晕,但他却不敢接近路边不远处的树荫,因为刺客随时可能从阴影中浮现,递出他们烙印有即死咒文的匕首。
是不是到了体能的极限,艾俄罗斯并不清楚,毕竟他从未真切感受过。他只知道,现在自己每一次脚步的落下都软绵绵的仿佛踩在厚厚的兽皮地毯上,而抬起时又无比的沉重,就像是从沼泽中拔起一般。
终于,艾俄罗斯最后一次艰难的挪出一小步后停了下来。扶着膝盖弯下腰来,汗水雨点般从脸上滑落,打湿了脚边的地面。回头望了望身后,见不到一个人影,但艾俄罗斯却并没有一丝逃出生天的喜悦。因为那种被毒蛇凝视般的恐惧感依然萦绕不散。即便是这炎炎夏日地炙烤,也无法驱散那种深入骨髓的寒意。果然,当艾俄罗斯再次回过头来时,前方的不远处已经多了两道隐藏在黑色斗篷下的身影。
他明白了,一切都是徒劳。原来这些杀手之前一直在暗处等待,等他完全失去抵抗能力,等一个成功率最高的出手时机。而自己却像一只被猫戏耍的老鼠一般,可笑的东逃西串,却不知恐惧感正在不断吞噬他那所剩无几的希望。
就这样结束了吗?艾俄罗斯不甘心。
不久之前,他还是帝都内逍遥快活的富家公子,可如今却已是家破人亡,就连自己的性命现在都要葬送在这里。可笑的是,直到此刻,艾俄罗斯甚至连仇家的身份与目的都还没有查清楚,更别谈什么为家人复仇了。
什么帝国最杰出的魔法天才,什么十年内最有希望成为魔导师的青年魔法师。今日之后,不过只是酒馆内的酒鬼们津津乐道的谈资中,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可怜虫罢了。
是的,真正杀死艾俄罗斯的不是此刻正飞向他眉心,在阳光下折射寒光的匕首,而是他不可理喻的自负,以及被仇恨武装起来的无知与无畏。
罢了,事到如今,艾俄罗斯反而变得无比冷静。这最后的清明让他想明白了很多事情。若说这突然降临在艾俄罗斯家族的灾难是一场阴谋,到还不如说这其实是一场残忍的献祭要更合适一些。
帝国正在进行着变革,大陆也将面临一场巨变。对普通民众来说,乱世之年无疑一场人造的天灾,但在很多上位者眼中,这更像是一场华丽的权利盛宴。在这场盛宴的开场仪式上,些许的祭品必不可少,艾俄罗斯家族便是其中之一。
这注定是一场无法谢幕的悲剧,而艾俄罗斯能做的也只有得不到回应的呐喊。
从皇室与学院派高层敷衍的态度中,这些其实并不难看出来。没人在乎他们的死活,或者说他们早已成了上位者手中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可是他仍天真的以为,就算没有了公理与正义之剑,自己的仇恨之风也能荡平所有的魔怪。
艾俄罗斯自嘲的笑了笑,那两个杀手太小心了,即使自己已经魔力枯竭,体力耗尽,他们依然没有贸然靠近,而只是投出匕首来了结自己的生命。若是我也拥有这种谨慎,应该不会落到如今这样的境地吧。艾俄罗斯一边想着就要闭上双眼迎接死亡。突然,一朵耀眼的花朵在他的眼前绽放,那是短剑磕飞匕首时飞溅的火花。
一道同样身穿黑色斗篷的身影出现在艾俄罗斯的面前,虽然只能看到背影,但艾俄罗斯知道,那是她。喜悦瞬间冲淡了绝望与悲伤,这让他神奇般的再次挺直了身体。即使接下来依然要迎接死亡,但在那之前,还能再次见到她,艾俄罗斯感觉自己已经没有遗憾了。
其实艾俄罗斯并不能算是认识这位女子,因为他并不知道她的名字也不了解她的身世,甚至没有见过她面纱下的面容,没有听到过她的声音。
事实上,他们之前也仅仅有过一次相遇。那一次艾俄罗斯在阴暗小巷的角落里找到了奄奄一息的父亲。震惊、悲痛与懊悔让他完全失去了防备,根本没有注意到凶手并没有走远,并再次向他伸出了血迹未干的利刃。
同样是这把突然出现的短剑,像是无尽深渊中的一道曙光,给了初尝绝望滋味的艾俄罗斯一丝慰藉与希望。从被救下,到被扔上马车,再到被安置在平民区的一栋破旧房子里。艾俄罗斯全程都像个木偶般任她摆布,没有挣扎,没有询问,也没有感谢。他唯一做的就是注视着这道看似纤弱,却在他最无助时将他从深渊中拉回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那晚朦胧的夜色之中。
虽然现实中只见过一次,但在梦中,艾俄罗斯无数次的规划着重逢的剧情。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真实中再次相遇的场景竟然会和上次如此的相似。
羞恼与耻辱感不允许他再像上次那样做个可怜虫,他要重新掌握自己命运,他不愿再像上次那样只能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离去。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再次将他打入了深渊,更加黑暗的深渊。
缠斗中的两名刺客突然软倒在地,他们的呼吸变得短促而无力,脸色发白,双眼渐渐浮现一种迷雾般的黑色。
“虚弱诅咒!是你,你这个叛徒!”其中一名刺客震惊的惊呼。虽然那声音几不可闻,但听在艾俄罗斯耳中却无疑一道晴天霹雳。
刺客身上这种所谓“虚弱诅咒”的症状,艾俄罗斯并不陌生。上一次见到时,这种诅咒夺去了他最疼爱的,年仅6岁妹妹的生命。
艾俄罗斯虽然有些纨绔,但他并不蠢笨,他知道刺客的惊呼意味着什么。她和他们同属一个势力,那“虚弱诅咒”即使在那个势力中也不常见,甚至足以用来识别使用者的身份。
艾俄罗斯不愿接受这样的事实,但他更不能忘却妹妹临终前依然纯净的笑脸,以及父亲倒在他怀中时不甘与愤恨的表情。
早已枯竭的魔力在仇恨与悲愤的驱使下源源不断的透支涌现,巨大的风刃在他的身侧凝聚。如此近的距离,几米之外的黑衣女子根本没有躲避的可能。
“是你吗?是你做的吗?”艾俄罗斯悲愤的看着随手杀死两名刺客后,转过身来看着自己的黑衣女子问道。
面对质问,黑衣女子没有做出任何的辩解,那也就是默认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不否认,为什么她的眼中还能够如此的平静,为什么她身为凶手却唯独偏要救下他,让他活着来面对这样残忍的现实。太多的为什么让他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剩下的只有痛苦与挣扎。
只需心念一动,大仇便能得报,所有的恩怨情仇便能画上句号,但艾俄罗斯却久久无法决断。
他举起指向前方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着,就像他身侧风刃的高频震动,看似轻微,但足以撕金裂石,足以绞碎他那颗坚毅的复仇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