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畔
她是临时被通知去“焦距”的。
收到主编通知的时候秦畔正在办公桌下面和电线作斗争,她办公的电脑电源常常接触不严,文稿写几百字就要快捷键保存一次,这样徒增办公步骤,使得她的工作日常繁琐又滑稽。
这次是她写了千字的大稿进行到校正修改阶段,电脑屏幕“刺啦”闪过黑屏,改了大半篇的文案还没来得及保存。
白色的邀请函被搁置在桌面,从桌底爬出来时她早晨新换的牛仔裤沾了些灰,她毫不在意地拍了拍,主编就站在她身后笑眯眯地盯着秦畔,“小秦啊,你们年轻人适时要出去拓展一下交际圈,cheer up!”
秦畔也笑,但是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意蕴,顺便把他别扭的的英文发音矫正成中文意思,“加油。”
待他走远了,秦畔才收敛了笑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在人声喧扰的办公室里并没有人在意。
已经是下午了,秦畔仍然在办公室里整理素材,她接下来要连续几天没法上班,就要挤出一切时间把手头工作收尾交接,不给别人添麻烦是她行事的一贯准则。
从办公室打卡下班,她背着办公室常备的行李包,想着缺什么再买,扫了一辆单车去往会和地,地图的导航音是她每天路上的背景音乐。
说白了,秦畔有些路痴。
再拐个弯就到达目的地,她提前进入步行状态表示尊敬,站在大柳树下对着粉饼的镜子整理形象——
她今天属实不适宜见人。
头发凌乱的披散在肩头,因为发质过硬,有些像爆炸的狮子头,脸色惨白没有血色,全靠口红提气色。
最后的挽尊是重新挽了挽裤脚,并把夹克外套袖口的拉链抽下来。
今天天气是很好的,微风把微黄的落叶吹落在她发梢,她叼着一根棒棒糖在这偷闲,全然没有想要“抢占先机”的意思。
比起如何去在一个社交环境中舒适自得的生存,她更关注在昨天哪两个国家起了争端、哪个黑心工厂被曝光、哪个明星与明星又“月光剧本”被抓包。
还有自己今天提前签退,能不能跟主编申请特事特办,别算早退。
她管这叫事业心。
她的心可以小在一家一户,大也可以大在国内国际。
就这一颗心,她要斤斤计较,就去装下巷弄中的斗米之炊;她要有容乃大,也能装进难平的海川和岛屿。
秦畔像是个矛盾的综合体,她一面永远是乐观温和的,另一面却展现出懒散厌世。
直到她稍喘匀气,才悠悠荡荡往那间房子走。
推门而入的时候已经端好了自己最娴熟的笑容,像牵线木偶被拽住了手脚,自动会展出与以往同样的姿态。
身高腿长。
字迹潦草横飞签下名字。
她站在门前稍稍打量了一众人,“大家好,我是秦畔,秦淮河畔。工作于北京。”
尽管在这座城市生活了几年,她仍然习惯于这样介绍自己,不是“来自”、不是“从……来”,这两个词汇对她而言过于深重,她也没想用这个大都市的名称去彰显自己的“成功”或者是“先进”,她不去碰瓷这个城市,因为她的根仍然扎在那个小城市的万家烟火之中。
她找了一把椅子坐下,暗暗庆幸于大家都没有极其正式的穿着以衬托出她的匆忙潦草。
微信发出信息,“主编,到焦距了。”
这是属于她万事报备的乖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