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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啊！”
“你怎么了？有没有烫到？”
“还好，就是……给我打碎了。”
“好了，我来处理，你去客厅坐着吧。”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给你煮点东西吃。”
“晚上我回来，咱们出去吃大餐，好吗？我要赶飞机，没时间吃了。”
“你小心点，地板很滑，还有……”
“知道了，你去吧。”
“殿菲……殿菲……”
“梁梁，梁梁，你睡着了吗？你做噩梦了。”
“殿菲。”乔任梁眯开眼睛，看着站在边上的张殿菲。
“很累吗？”张殿菲将一张毯子盖在乔任梁身上。
“我没事儿，不会闹了，你去做事儿吧。睡一觉就到了，到了，你再叫我。”乔任梁揉了揉眼睛。
“你不应该上这班飞机的，孩子。”张殿菲的声音很轻，语气里带着明显的遗憾。
乔任梁眼睛一亮，坐起身体。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我错了，你别生气，我不装病，不和你闹了，我乖乖坐着，等飞机到目的地。”
“你不在名单上，梁梁，你……”张殿菲自顾自说。
“我用了你给我的特别机票，殿菲，今天是很特别的日子，让我再任性一次，我想和你一起。”乔任梁抓住张殿菲的手臂。“我只要看着你就好，不会给你添麻烦，不会影响你工作的。”
“工作？……梁梁，别说了。”张殿菲俯下身，把乔任梁楼在了怀里，轻轻拍打他的后背。
乔任梁的鼻子动了动，又蹭了蹭张殿菲的脖子。
“好了，被人看到不好，你在上班呢。”乔任梁轻轻推开张殿菲，很幸福地笑了笑。“你还在，真好。”
张殿菲没有回答，揉了揉乔任梁的头发。
“殿菲。”空姐焦急的声音出现在耳边。“机长叫你，去驾驶室。”
“好，我知道了。”张殿菲看了眼乔任梁，和空姐一起走出了头等舱。
“怎么了？”另一位乘客转过头，对着乔任梁问道。
“不知道，应该不是大事。”
“哦。”乘客应了一声，拉下眼罩，继续睡觉。
乔任梁往窗口又挪了挪，把挎包拎起，拉开拉链，从里面掏出一条红白条纹的领带。唉，忘喷点香水了。
“我洗干净了，想给你送来的。”乔任梁将领带送到脸颊边，轻轻蹭了蹭。“这么快就借到新的了啊。”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乔任梁的脸色苍白，一脸惊慌地看着站在自己身前被吐了一身的空少。
“没关系，你还好吧？”张殿菲看了眼自己身上的一大块污迹，又把目光投回到那个脸色苍白的少年身上。
“我……有些恐飞。你能扶我去洗手间吗？”
“好，你小心。”
张殿菲扶着身体发软，脚也发软的乔任梁，慢慢地穿过走道。边上的一些乘客皱了下眉头，却也没有说什么。乔任梁依偎在张殿菲的肩上，由着他搂着自己的腰。对上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责备和厌恶。
“谢谢你。”
窄小的洗手间，乔任梁洗了把脸，接过张殿菲递过的毛巾擦了擦。
“你的衣服……”
“没事儿，我过会儿去换一套就好，有备用的。你还不舒服吗？”
“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坐飞机了。”乔任梁撑着洗手台，看着镜子里眼眶红红的自己。
“很多人坐飞机，都会有些特殊的反应。”张殿菲走上前，试图去安慰。“所以你……”
“那天我躲在机场的洗手间，他们以为我上去了……”乔任梁说着，大颗大颗的眼泪滴落下来，在盥洗盆未放掉的清水面上击起层层涟漪。“飞机飞到一半的时候出现了事故……没有人回来……没有人……”
张殿菲不知道为什么，会伸手将这个在哭泣的孩子搂进自己的怀里。这是他当上空少后第二次跟飞。
“我知道他们在天上，所以我想……我应该克服，所以……你能帮我吗？”
“我帮你。”
这个男孩的身上，带着淡淡的香味儿，居然和自家的洗发水一个味儿。
怀着男孩的肩膀，下巴抵着他的黑发，由着他把眼泪也蹭到自己的制服上。张殿菲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老是说自己笑得时候不够自然，原来自己最自然的笑容，是这个模样的。
“三年了。”乔任梁自言自语。“你真的不记得了吗？今天是我们认识三周年的日子。三年前我第一次在那次事故后坐上飞机，是你陪着我，和我说话……爸爸妈妈出事之后，我一直很怕飞机，我真的很怕，但是有你在，我就不怕了，真的……殿菲，对不起，早上，我不该对你发脾气的。不记得今天有什么关系？你还在我身边，陪着梁梁，就够了，真的够了，让我看着你，我喜欢你的笑容，真是迷死人了。”
乔任梁又闻了闻那个帽子，然后扭过头闻了闻自己的衬衫，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为什么……你闻上去……不一样了呢？”
“啊！”
“你怎么了？有没有烫到？”
“还好，就是……给我打碎了。”
“好了，我来处理，你去客厅坐着吧。”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给你煮点东西吃。”
“晚上我回来，咱们出去吃大餐，好吗？我要赶飞机，没时间吃了。”
“你小心点，地板很滑，还有……”
“知道了，你去吧。”
“殿菲……殿菲……”
“梁梁，梁梁，你睡着了吗？你做噩梦了。”
“殿菲。”乔任梁眯开眼睛，看着站在边上的张殿菲。
“很累吗？”张殿菲将一张毯子盖在乔任梁身上。
“我没事儿，不会闹了，你去做事儿吧。睡一觉就到了，到了，你再叫我。”乔任梁揉了揉眼睛。
“你不应该上这班飞机的，孩子。”张殿菲的声音很轻，语气里带着明显的遗憾。
乔任梁眼睛一亮，坐起身体。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我错了，你别生气，我不装病，不和你闹了，我乖乖坐着，等飞机到目的地。”
“你不在名单上，梁梁，你……”张殿菲自顾自说。
“我用了你给我的特别机票，殿菲，今天是很特别的日子，让我再任性一次，我想和你一起。”乔任梁抓住张殿菲的手臂。“我只要看着你就好，不会给你添麻烦，不会影响你工作的。”
“工作？……梁梁，别说了。”张殿菲俯下身，把乔任梁楼在了怀里，轻轻拍打他的后背。
乔任梁的鼻子动了动，又蹭了蹭张殿菲的脖子。
“好了，被人看到不好，你在上班呢。”乔任梁轻轻推开张殿菲，很幸福地笑了笑。“你还在，真好。”
张殿菲没有回答，揉了揉乔任梁的头发。
“殿菲。”空姐焦急的声音出现在耳边。“机长叫你，去驾驶室。”
“好，我知道了。”张殿菲看了眼乔任梁，和空姐一起走出了头等舱。
“怎么了？”另一位乘客转过头，对着乔任梁问道。
“不知道，应该不是大事。”
“哦。”乘客应了一声，拉下眼罩，继续睡觉。
乔任梁往窗口又挪了挪，把挎包拎起，拉开拉链，从里面掏出一条红白条纹的领带。唉，忘喷点香水了。
“我洗干净了，想给你送来的。”乔任梁将领带送到脸颊边，轻轻蹭了蹭。“这么快就借到新的了啊。”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乔任梁的脸色苍白，一脸惊慌地看着站在自己身前被吐了一身的空少。
“没关系，你还好吧？”张殿菲看了眼自己身上的一大块污迹，又把目光投回到那个脸色苍白的少年身上。
“我……有些恐飞。你能扶我去洗手间吗？”
“好，你小心。”
张殿菲扶着身体发软，脚也发软的乔任梁，慢慢地穿过走道。边上的一些乘客皱了下眉头，却也没有说什么。乔任梁依偎在张殿菲的肩上，由着他搂着自己的腰。对上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责备和厌恶。
“谢谢你。”
窄小的洗手间，乔任梁洗了把脸，接过张殿菲递过的毛巾擦了擦。
“你的衣服……”
“没事儿，我过会儿去换一套就好，有备用的。你还不舒服吗？”
“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坐飞机了。”乔任梁撑着洗手台，看着镜子里眼眶红红的自己。
“很多人坐飞机，都会有些特殊的反应。”张殿菲走上前，试图去安慰。“所以你……”
“那天我躲在机场的洗手间，他们以为我上去了……”乔任梁说着，大颗大颗的眼泪滴落下来，在盥洗盆未放掉的清水面上击起层层涟漪。“飞机飞到一半的时候出现了事故……没有人回来……没有人……”
张殿菲不知道为什么，会伸手将这个在哭泣的孩子搂进自己的怀里。这是他当上空少后第二次跟飞。
“我知道他们在天上，所以我想……我应该克服，所以……你能帮我吗？”
“我帮你。”
这个男孩的身上，带着淡淡的香味儿，居然和自家的洗发水一个味儿。
怀着男孩的肩膀，下巴抵着他的黑发，由着他把眼泪也蹭到自己的制服上。张殿菲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老是说自己笑得时候不够自然，原来自己最自然的笑容，是这个模样的。
“三年了。”乔任梁自言自语。“你真的不记得了吗？今天是我们认识三周年的日子。三年前我第一次在那次事故后坐上飞机，是你陪着我，和我说话……爸爸妈妈出事之后，我一直很怕飞机，我真的很怕，但是有你在，我就不怕了，真的……殿菲，对不起，早上，我不该对你发脾气的。不记得今天有什么关系？你还在我身边，陪着梁梁，就够了，真的够了，让我看着你，我喜欢你的笑容，真是迷死人了。”
乔任梁又闻了闻那个帽子，然后扭过头闻了闻自己的衬衫，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为什么……你闻上去……不一样了呢？”
5
机舱里静得出奇，突然出现了剧烈的震动，但是只持续了几秒就过去了。
广播说是遇到了一股小气团，不是大事儿。
乔任梁捡起刚才没有抓紧而掉在地上的帽子，竖起耳边听着，那不是张殿菲的声音，以前这样的紧急播报不都是他做的吗？乔任梁站起身，刚要出头等舱，就看到张殿菲走了进来。
“你要去哪儿？不舒服吗？”
“殿菲。”乔任梁叫了一声，又摇了下头。
“那坐下吧，现在不适合走动。”张殿菲走过来，让乔任梁坐下来，自己则坐在了他身边的位置上。
“你可以坐下吗？”
“今天可以。”张殿菲说着，伸过手臂将乔任梁揽着怀里。“累吗？”
“不累。”乔任梁把头枕在张殿菲宽阔的胸膛上，手怀着他的腰。“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什么事儿也没有。”张殿菲把下巴搁在乔任梁的头顶，手轻轻地拍打着他的后背。“刚才在外面有个小男孩问是不是可以在云朵上看到天使……梁梁，你想做天使吗？”
“天使？什么天使？”
“给灵魂引路去天堂的天使。”
“那不就是给死神做事情？”乔任梁撇了下嘴。“我不要。”
张殿菲轻轻一笑，没有说话。
“对不起，早上的时候，我不该和你吵的。”乔任梁蹭了下张殿菲的脖子。
“我不怪你。”
“你用了新的香水？”
“喜欢吗？”
“很好闻，我喜欢，很淡雅，你不管是什么味道我都喜欢。殿菲，你没有生我的气，对吗？”
“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生气，我想……因为……我爱你。”
“呵呵，我知道，我也爱你。”
乔任梁很幸福地收了收坏抱住张殿菲的手臂。
张殿菲望着窗外，脸色突然阴沉了下来。
“飞机怎么了？好像在往下冲，是什么声音？”乔任梁仰起头，看了眼张殿菲，有看了看周围。
“不会有事儿的，你抱着我就好，闭上眼睛，睡吧，着陆了我叫你。”
“好。”乔任梁很突然地在张殿菲的唇上吻了一下，然后缩了缩脖子，把脸埋在了他胸膛里。
张殿菲的嘴角抽了抽，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一滴红色的眼泪从眼角滚落下来。
在张殿菲怀里安睡的乔任梁，感觉不到下一秒飞速的坠落，听不到机舱里可怕而绝望的尖叫声。
他迷糊朦胧的意识里，也不记得这个早上，公寓厨房的地板上，那一大滩鲜红的血迹。
他的记忆里，只有张殿菲的笑容，那个他第一次见到时就刻在自己心里的笑容。这个人怀抱着他，紧紧地给予他力量和温暖。这个人说爱他，永远都会守护他，不管是在哪里。
张殿菲睁开眼睛，看着前方瞬间爆发出来的火光，在那一瞬间，吞没了一切。
怀里，那个熟睡的人儿，翘着嘴角，一定是做了一个好梦。
那淡淡的发香扑入自己的鼻孔，进入自己的神经，被牢牢印刻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梁梁。
这，才是我的工作。
原野上，一个高大挺拔的背影矗立在路边，看着飞机从天上冲了下来，撞到地面，然后燃起了一大团的火。
救护人员很快赶到，灭火，寻找黑夹子，还有……遗体。
一张照片从燃烧着的飞机残骸里飞了出来，在空中飘了一会儿，最后被这个人接住。
照片，是在游乐场的碰碰车上拍的，乔任梁由张殿菲搂着，对着镜头，两个人都笑得有些傻有些羞涩，但是，很幸福的模样。照片的角落里，似乎还有一个黑暗的身影，迷糊中，辨不清晰轮廓。
“梁梁，你想做天使吗？”
“天使？什么天使？”
“给灵魂引路去天堂的天使。”
“那不就是给死神做事情？我不要。”
捏着照片的苍白的手指松开，由着照片飞向空中，越飞越高。
随着飞起的机体碎片，随着再次被组合的飞机，一起回到了空中。
救护人员退回车上，救护车退回到路的尽头，消失不见。
空中厚厚的云彩里，渐小的飞机失去了它的踪影。
云彩散开，天空又是一片蔚蓝。
树影悄悄转移，稍稍缩短。被飞吹动的树叶沙沙，光影流转。
原野上又安静了下来，偶尔几只飞鸟掠过头顶。
机舱里静得出奇，突然出现了剧烈的震动，但是只持续了几秒就过去了。
广播说是遇到了一股小气团，不是大事儿。
乔任梁捡起刚才没有抓紧而掉在地上的帽子，竖起耳边听着，那不是张殿菲的声音，以前这样的紧急播报不都是他做的吗？乔任梁站起身，刚要出头等舱，就看到张殿菲走了进来。
“你要去哪儿？不舒服吗？”
“殿菲。”乔任梁叫了一声，又摇了下头。
“那坐下吧，现在不适合走动。”张殿菲走过来，让乔任梁坐下来，自己则坐在了他身边的位置上。
“你可以坐下吗？”
“今天可以。”张殿菲说着，伸过手臂将乔任梁揽着怀里。“累吗？”
“不累。”乔任梁把头枕在张殿菲宽阔的胸膛上，手怀着他的腰。“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什么事儿也没有。”张殿菲把下巴搁在乔任梁的头顶，手轻轻地拍打着他的后背。“刚才在外面有个小男孩问是不是可以在云朵上看到天使……梁梁，你想做天使吗？”
“天使？什么天使？”
“给灵魂引路去天堂的天使。”
“那不就是给死神做事情？”乔任梁撇了下嘴。“我不要。”
张殿菲轻轻一笑，没有说话。
“对不起，早上的时候，我不该和你吵的。”乔任梁蹭了下张殿菲的脖子。
“我不怪你。”
“你用了新的香水？”
“喜欢吗？”
“很好闻，我喜欢，很淡雅，你不管是什么味道我都喜欢。殿菲，你没有生我的气，对吗？”
“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生气，我想……因为……我爱你。”
“呵呵，我知道，我也爱你。”
乔任梁很幸福地收了收坏抱住张殿菲的手臂。
张殿菲望着窗外，脸色突然阴沉了下来。
“飞机怎么了？好像在往下冲，是什么声音？”乔任梁仰起头，看了眼张殿菲，有看了看周围。
“不会有事儿的，你抱着我就好，闭上眼睛，睡吧，着陆了我叫你。”
“好。”乔任梁很突然地在张殿菲的唇上吻了一下，然后缩了缩脖子，把脸埋在了他胸膛里。
张殿菲的嘴角抽了抽，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一滴红色的眼泪从眼角滚落下来。
在张殿菲怀里安睡的乔任梁，感觉不到下一秒飞速的坠落，听不到机舱里可怕而绝望的尖叫声。
他迷糊朦胧的意识里，也不记得这个早上，公寓厨房的地板上，那一大滩鲜红的血迹。
他的记忆里，只有张殿菲的笑容，那个他第一次见到时就刻在自己心里的笑容。这个人怀抱着他，紧紧地给予他力量和温暖。这个人说爱他，永远都会守护他，不管是在哪里。
张殿菲睁开眼睛，看着前方瞬间爆发出来的火光，在那一瞬间，吞没了一切。
怀里，那个熟睡的人儿，翘着嘴角，一定是做了一个好梦。
那淡淡的发香扑入自己的鼻孔，进入自己的神经，被牢牢印刻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梁梁。
这，才是我的工作。
原野上，一个高大挺拔的背影矗立在路边，看着飞机从天上冲了下来，撞到地面，然后燃起了一大团的火。
救护人员很快赶到，灭火，寻找黑夹子，还有……遗体。
一张照片从燃烧着的飞机残骸里飞了出来，在空中飘了一会儿，最后被这个人接住。
照片，是在游乐场的碰碰车上拍的，乔任梁由张殿菲搂着，对着镜头，两个人都笑得有些傻有些羞涩，但是，很幸福的模样。照片的角落里，似乎还有一个黑暗的身影，迷糊中，辨不清晰轮廓。
“梁梁，你想做天使吗？”
“天使？什么天使？”
“给灵魂引路去天堂的天使。”
“那不就是给死神做事情？我不要。”
捏着照片的苍白的手指松开，由着照片飞向空中，越飞越高。
随着飞起的机体碎片，随着再次被组合的飞机，一起回到了空中。
救护人员退回车上，救护车退回到路的尽头，消失不见。
空中厚厚的云彩里，渐小的飞机失去了它的踪影。
云彩散开，天空又是一片蔚蓝。
树影悄悄转移，稍稍缩短。被飞吹动的树叶沙沙，光影流转。
原野上又安静了下来，偶尔几只飞鸟掠过头顶。
6
早晨，天蒙蒙亮，乔任梁早早地睁开了眼睛，趴在床上看着一边熟睡的张殿菲。
床头的闹钟发出喳喳的鸟鸣声，乔任梁一个起身趴在张殿菲身上要去关。
“又捣蛋，是不是？”张殿菲抓住乔任梁的胳膊，一个翻身，将他压在了身下。
“呵呵，想让你多睡一会儿。”乔任梁狡辩，傻傻地笑着。
“哦，是吗？拿你毛毛的脑袋蹭我的鼻子，用你的手指头弹我的耳朵，是想让我多睡一会儿？”
“嗯……嘻嘻，殿菲，原来你早就醒了啊？”乔任梁继续装傻。
“我今天要飞，昨天晚上和你说的，下午就会回来了。”张殿菲吻了下乔任梁的额头，坐了起来。
“你真的要去吗？”乔任梁也坐了起来，语气无比哀怨。
“我的一位师弟病了，我去替他的班。”张殿菲说着，脱下睡裤，拿起放在床头备好的制服裤穿了起来。
“可是……”乔任梁坐在床上，抓了抓头发，嘴巴撅着，眼角瞅着张殿菲。“今天是我们认识三周年的日子。”
张殿菲顿了一下，很快又继续将裤子扣好。
“不去不行吗？”乔任梁坐起身，扯了扯张殿菲的睡衣角。
“梁梁，他病了，请我给代个班，我不好意思拒绝，而且下午就回来了。”张殿菲捏住乔任梁的下巴，给了他一个长长的早安吻。“相信我，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会忘记今天的。”
“飞哪儿的？”乔任梁红着脸，眼睛还是紧盯着张殿菲。
“云南大理。”
“那我也去吧，反正你给过我一张特别票，我还没有用过呢。可以免费坐一趟飞机，任何时间的。我们去那个地方庆祝也一样的。……可以吗？我保证乖乖的，不和第一次见面一样。”
“对不起，哥哥，我怕坐飞机，你和我说说话好吗？”张殿菲突然压低声音，学着乔任梁的声音说着。
“你混蛋，我哪有那么说过？明明就是很伤感的。”乔任梁从床上跳了起来，抡起手就去捶张殿菲的肩膀和胸膛。“你……你再学，你还笑，你……再学我不睬你了。混蛋张殿菲！”
卧室里传来阵阵笑声，击打声，然后突然安静了下来，然后是弱弱的呼吸声，和重物倒在床上的声音。
“啊……我不要了，不要了……”求饶的声音响起，无限美好的早晨。
厨房里，张殿菲泡了两杯咖啡。乔任梁兴奋地拿着一顶鸭舌帽跑了进来。
“这个也带去吧，我们第一次见面你送我的，看，还有一个‘Z’在上头呢。”
“你又把压箱底的东西给掏出来了？”张殿菲笑着将咖啡端了过来。“出去吃早饭吧，吃了就出发。”
“好的。”乔任梁将帽子套在自己头上，接过自己的那个杯子。
“东西都整理好了？”空出的手搂住乔任梁的腰，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嗯，都好了。”乔任梁突然送了张殿菲两个白眼。“要不是你刚才那啥……早就好了。”
张殿菲痴痴笑了笑，没有反驳。
“咦……那是什么？”乔任梁指了指厨房墙壁上的黑点，眯起了眼睛。
“你去拿把锤头，这样太危险了。”张殿菲伸出手摸了摸墙壁上那根突出的差不多到他鼻子高度的钉子。
“哦，你等我。”乔任梁点了下头，蹬蹬地跑了出去。
走道里静悄悄地，没看到人影。乔任梁和张殿菲牵着手，站在两部电梯中间等着，手边一个小小的行李箱放着两个人简单的随身物品。乔任梁四处一张望，转头在张殿菲的脖子上吻了下，还动了动鼻子嗅了嗅。
“你这只小狗。”张殿菲拧了下乔任梁的鼻尖。
“我喜欢闻到你身上自家的味道，那说明，你是我家的，是我的。”
“对不起。”张殿菲突然说。“本来答应了你，今天一定放假的。”
“没关系，我理解。”
叮的一声，右边的电梯门打开了，乔任梁拉着张殿菲，张殿菲拉着小行李箱，一起走了进去，和从里面出来的唯一的一个人擦肩而过。那个人身上，飘走一股淡雅的清香。乔任梁深吸了一口，转过头，从渐渐合起的门缝间看到一个挺拔高大的背影。可能因为走道有些暗，似乎只是看到了一个不真实的影像一般。
“怎么了？”张殿菲问道。“你看到什么了？”
“没什么，呵呵。”乔任梁把头靠着张殿菲的肩膀上，感觉到腰间那只有力的手，心里一阵温暖。
站在小区里，等着张殿菲把车开过来，乔任梁回头看了眼自家的窗户。
窗台外的两盆花儿已经开了，一盆红色，一盆白色，很是醒目。
“小乔？”一位卖菜回来的阿姨叫了声乔任梁。“要出去。”
“阿姨，早。”乔任梁回过头，露出一个爽朗的微笑。“出去旅游。”
“真的？那挺好，和你哥？”
“嗯。”
这时，车已经开了过来。张殿菲在里头对着阿姨招了下手，乔任梁很快便跳了进去。
阿姨笑着看他们离开，转身朝着里头的一幢楼走去。
在第一个路口等红灯时，乔任梁四处张望了下，看到一辆救护车急冲冲地从前方开过来。
“是我们住的小区呢。” 乔任梁回头看了一眼。
“可能有人病倒了吧。”绿灯亮，张殿菲发动车子。
“对了，你那个朋友住哪里？”乔任梁重新坐好。
“他刚刚搬家，可能就是搬家累的才会病倒，我们还没机会去看他呢。”
“他一个人住？”
“应该是的。”
“那我们回来后，去看看他。”
“好啊。”
“你的同事我都认识。天上的，都是我的朋友，呵呵。”乔任梁得意地笑了笑。
张殿菲笑着摇了摇头。
在机场外停好车，乔任梁看着张殿菲从后备箱拿下行礼，便走上前，帮他正了正那条今天似乎飘着淡淡玫瑰香味的红白相间的领带。乔任梁皱了皱鼻子，摸了摸那根领带。
“进去吧。”
“嗯。”
早晨，天蒙蒙亮，乔任梁早早地睁开了眼睛，趴在床上看着一边熟睡的张殿菲。
床头的闹钟发出喳喳的鸟鸣声，乔任梁一个起身趴在张殿菲身上要去关。
“又捣蛋，是不是？”张殿菲抓住乔任梁的胳膊，一个翻身，将他压在了身下。
“呵呵，想让你多睡一会儿。”乔任梁狡辩，傻傻地笑着。
“哦，是吗？拿你毛毛的脑袋蹭我的鼻子，用你的手指头弹我的耳朵，是想让我多睡一会儿？”
“嗯……嘻嘻，殿菲，原来你早就醒了啊？”乔任梁继续装傻。
“我今天要飞，昨天晚上和你说的，下午就会回来了。”张殿菲吻了下乔任梁的额头，坐了起来。
“你真的要去吗？”乔任梁也坐了起来，语气无比哀怨。
“我的一位师弟病了，我去替他的班。”张殿菲说着，脱下睡裤，拿起放在床头备好的制服裤穿了起来。
“可是……”乔任梁坐在床上，抓了抓头发，嘴巴撅着，眼角瞅着张殿菲。“今天是我们认识三周年的日子。”
张殿菲顿了一下，很快又继续将裤子扣好。
“不去不行吗？”乔任梁坐起身，扯了扯张殿菲的睡衣角。
“梁梁，他病了，请我给代个班，我不好意思拒绝，而且下午就回来了。”张殿菲捏住乔任梁的下巴，给了他一个长长的早安吻。“相信我，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会忘记今天的。”
“飞哪儿的？”乔任梁红着脸，眼睛还是紧盯着张殿菲。
“云南大理。”
“那我也去吧，反正你给过我一张特别票，我还没有用过呢。可以免费坐一趟飞机，任何时间的。我们去那个地方庆祝也一样的。……可以吗？我保证乖乖的，不和第一次见面一样。”
“对不起，哥哥，我怕坐飞机，你和我说说话好吗？”张殿菲突然压低声音，学着乔任梁的声音说着。
“你混蛋，我哪有那么说过？明明就是很伤感的。”乔任梁从床上跳了起来，抡起手就去捶张殿菲的肩膀和胸膛。“你……你再学，你还笑，你……再学我不睬你了。混蛋张殿菲！”
卧室里传来阵阵笑声，击打声，然后突然安静了下来，然后是弱弱的呼吸声，和重物倒在床上的声音。
“啊……我不要了，不要了……”求饶的声音响起，无限美好的早晨。
厨房里，张殿菲泡了两杯咖啡。乔任梁兴奋地拿着一顶鸭舌帽跑了进来。
“这个也带去吧，我们第一次见面你送我的，看，还有一个‘Z’在上头呢。”
“你又把压箱底的东西给掏出来了？”张殿菲笑着将咖啡端了过来。“出去吃早饭吧，吃了就出发。”
“好的。”乔任梁将帽子套在自己头上，接过自己的那个杯子。
“东西都整理好了？”空出的手搂住乔任梁的腰，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嗯，都好了。”乔任梁突然送了张殿菲两个白眼。“要不是你刚才那啥……早就好了。”
张殿菲痴痴笑了笑，没有反驳。
“咦……那是什么？”乔任梁指了指厨房墙壁上的黑点，眯起了眼睛。
“你去拿把锤头，这样太危险了。”张殿菲伸出手摸了摸墙壁上那根突出的差不多到他鼻子高度的钉子。
“哦，你等我。”乔任梁点了下头，蹬蹬地跑了出去。
走道里静悄悄地，没看到人影。乔任梁和张殿菲牵着手，站在两部电梯中间等着，手边一个小小的行李箱放着两个人简单的随身物品。乔任梁四处一张望，转头在张殿菲的脖子上吻了下，还动了动鼻子嗅了嗅。
“你这只小狗。”张殿菲拧了下乔任梁的鼻尖。
“我喜欢闻到你身上自家的味道，那说明，你是我家的，是我的。”
“对不起。”张殿菲突然说。“本来答应了你，今天一定放假的。”
“没关系，我理解。”
叮的一声，右边的电梯门打开了，乔任梁拉着张殿菲，张殿菲拉着小行李箱，一起走了进去，和从里面出来的唯一的一个人擦肩而过。那个人身上，飘走一股淡雅的清香。乔任梁深吸了一口，转过头，从渐渐合起的门缝间看到一个挺拔高大的背影。可能因为走道有些暗，似乎只是看到了一个不真实的影像一般。
“怎么了？”张殿菲问道。“你看到什么了？”
“没什么，呵呵。”乔任梁把头靠着张殿菲的肩膀上，感觉到腰间那只有力的手，心里一阵温暖。
站在小区里，等着张殿菲把车开过来，乔任梁回头看了眼自家的窗户。
窗台外的两盆花儿已经开了，一盆红色，一盆白色，很是醒目。
“小乔？”一位卖菜回来的阿姨叫了声乔任梁。“要出去。”
“阿姨，早。”乔任梁回过头，露出一个爽朗的微笑。“出去旅游。”
“真的？那挺好，和你哥？”
“嗯。”
这时，车已经开了过来。张殿菲在里头对着阿姨招了下手，乔任梁很快便跳了进去。
阿姨笑着看他们离开，转身朝着里头的一幢楼走去。
在第一个路口等红灯时，乔任梁四处张望了下，看到一辆救护车急冲冲地从前方开过来。
“是我们住的小区呢。” 乔任梁回头看了一眼。
“可能有人病倒了吧。”绿灯亮，张殿菲发动车子。
“对了，你那个朋友住哪里？”乔任梁重新坐好。
“他刚刚搬家，可能就是搬家累的才会病倒，我们还没机会去看他呢。”
“他一个人住？”
“应该是的。”
“那我们回来后，去看看他。”
“好啊。”
“你的同事我都认识。天上的，都是我的朋友，呵呵。”乔任梁得意地笑了笑。
张殿菲笑着摇了摇头。
在机场外停好车，乔任梁看着张殿菲从后备箱拿下行礼，便走上前，帮他正了正那条今天似乎飘着淡淡玫瑰香味的红白相间的领带。乔任梁皱了皱鼻子，摸了摸那根领带。
“进去吧。”
“嗯。”
那张合影里，年轻的飞行员，笑容甜美的空姐，还有……站在最中间的那个漂亮男孩，搂着他肩膀的人笑得一脸灿烂，比现在这个站在这里的人看上去鲜活了很多。
原来他是他的恋人。
“啊！”
“你怎么了？有没有烫到？”
“还好，就是……给我打碎了。”
“好了，我来处理，你去客厅坐着吧。”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给你煮点东西吃。”
“晚上我回来，咱们出去吃大餐，好吗？我要赶飞机，没时间吃了。”
“你小心点，地板很滑，还有……”
“知道了，你去吧。”
“殿菲……殿菲……”
“梁梁，梁梁，你睡着了吗？你做噩梦了。”
“殿菲。”乔任梁眯开眼睛，看着站在边上的张殿菲。
“很累吗？”张殿菲将一张毯子盖在乔任梁身上。
“我没事儿，不会闹了，你去做事儿吧。睡一觉就到了，到了，你再叫我。”乔任梁揉了揉眼睛。
“你不应该上这班飞机的，孩子。”张殿菲的声音很轻，语气里带着明显的遗憾。
乔任梁眼睛一亮，坐起身体。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我错了，你别生气，我不装病，不和你闹了，我乖乖坐着，等飞机到目的地。”
“你不在名单上，梁梁，你……”张殿菲自顾自说。
“我用了你给我的特别机票，殿菲，今天是很特别的日子，让我再任性一次，我想和你一起。”乔任梁抓住张殿菲的手臂。“我只要看着你就好，不会给你添麻烦，不会影响你工作的。”
“工作？……梁梁，别说了。”张殿菲俯下身，把乔任梁楼在了怀里，轻轻拍打他的后背。
乔任梁的鼻子动了动，又蹭了蹭张殿菲的脖子。
“好了，被人看到不好，你在上班呢。”乔任梁轻轻推开张殿菲，很幸福地笑了笑。“你还在，真好。”
张殿菲没有回答，揉了揉乔任梁的头发。
“殿菲。”空姐焦急的声音出现在耳边。“机长叫你，去驾驶室。”
“好，我知道了。”张殿菲看了眼乔任梁，和空姐一起走出了头等舱。
“怎么了？”另一位乘客转过头，对着乔任梁问道。
“不知道，应该不是大事。”
“哦。”乘客应了一声，拉下眼罩，继续睡觉。
乔任梁往窗口又挪了挪，把挎包拎起，拉开拉链，从里面掏出一条红白条纹的领带。唉，忘喷点香水了。
“我洗干净了，想给你送来的。”乔任梁将领带送到脸颊边，轻轻蹭了蹭。“这么快就借到新的了啊。”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乔任梁的脸色苍白，一脸惊慌地看着站在自己身前被吐了一身的空少。
“没关系，你还好吧？”张殿菲看了眼自己身上的一大块污迹，又把目光投回到那个脸色苍白的少年身上。
“我……有些恐飞。你能扶我去洗手间吗？”
“好，你小心。”
张殿菲扶着身体发软，脚也发软的乔任梁，慢慢地穿过走道。边上的一些乘客皱了下眉头，却也没有说什么。乔任梁依偎在张殿菲的肩上，由着他搂着自己的腰。对上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责备和厌恶。
“谢谢你。”
窄小的洗手间，乔任梁洗了把脸，接过张殿菲递过的毛巾擦了擦。
“你的衣服……”
“没事儿，我过会儿去换一套就好，有备用的。你还不舒服吗？”
“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坐飞机了。”乔任梁撑着洗手台，看着镜子里眼眶红红的自己。
“很多人坐飞机，都会有些特殊的反应。”张殿菲走上前，试图去安慰。“所以你……”
“那天我躲在机场的洗手间，他们以为我上去了……”乔任梁说着，大颗大颗的眼泪滴落下来，在盥洗盆未放掉的清水面上击起层层涟漪。“飞机飞到一半的时候出现了事故……没有人回来……没有人……”
张殿菲不知道为什么，会伸手将这个在哭泣的孩子搂进自己的怀里。这是他当上空少后第二次跟飞。
“我知道他们在天上，所以我想……我应该克服，所以……你能帮我吗？”
“我帮你。”
这个男孩的身上，带着淡淡的香味儿，居然和自家的洗发水一个味儿。
怀着男孩的肩膀，下巴抵着他的黑发，由着他把眼泪也蹭到自己的制服上。张殿菲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老是说自己笑得时候不够自然，原来自己最自然的笑容，是这个模样的。
原来他是他的恋人。
“啊！”
“你怎么了？有没有烫到？”
“还好，就是……给我打碎了。”
“好了，我来处理，你去客厅坐着吧。”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给你煮点东西吃。”
“晚上我回来，咱们出去吃大餐，好吗？我要赶飞机，没时间吃了。”
“你小心点，地板很滑，还有……”
“知道了，你去吧。”
“殿菲……殿菲……”
“梁梁，梁梁，你睡着了吗？你做噩梦了。”
“殿菲。”乔任梁眯开眼睛，看着站在边上的张殿菲。
“很累吗？”张殿菲将一张毯子盖在乔任梁身上。
“我没事儿，不会闹了，你去做事儿吧。睡一觉就到了，到了，你再叫我。”乔任梁揉了揉眼睛。
“你不应该上这班飞机的，孩子。”张殿菲的声音很轻，语气里带着明显的遗憾。
乔任梁眼睛一亮，坐起身体。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我错了，你别生气，我不装病，不和你闹了，我乖乖坐着，等飞机到目的地。”
“你不在名单上，梁梁，你……”张殿菲自顾自说。
“我用了你给我的特别机票，殿菲，今天是很特别的日子，让我再任性一次，我想和你一起。”乔任梁抓住张殿菲的手臂。“我只要看着你就好，不会给你添麻烦，不会影响你工作的。”
“工作？……梁梁，别说了。”张殿菲俯下身，把乔任梁楼在了怀里，轻轻拍打他的后背。
乔任梁的鼻子动了动，又蹭了蹭张殿菲的脖子。
“好了，被人看到不好，你在上班呢。”乔任梁轻轻推开张殿菲，很幸福地笑了笑。“你还在，真好。”
张殿菲没有回答，揉了揉乔任梁的头发。
“殿菲。”空姐焦急的声音出现在耳边。“机长叫你，去驾驶室。”
“好，我知道了。”张殿菲看了眼乔任梁，和空姐一起走出了头等舱。
“怎么了？”另一位乘客转过头，对着乔任梁问道。
“不知道，应该不是大事。”
“哦。”乘客应了一声，拉下眼罩，继续睡觉。
乔任梁往窗口又挪了挪，把挎包拎起，拉开拉链，从里面掏出一条红白条纹的领带。唉，忘喷点香水了。
“我洗干净了，想给你送来的。”乔任梁将领带送到脸颊边，轻轻蹭了蹭。“这么快就借到新的了啊。”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乔任梁的脸色苍白，一脸惊慌地看着站在自己身前被吐了一身的空少。
“没关系，你还好吧？”张殿菲看了眼自己身上的一大块污迹，又把目光投回到那个脸色苍白的少年身上。
“我……有些恐飞。你能扶我去洗手间吗？”
“好，你小心。”
张殿菲扶着身体发软，脚也发软的乔任梁，慢慢地穿过走道。边上的一些乘客皱了下眉头，却也没有说什么。乔任梁依偎在张殿菲的肩上，由着他搂着自己的腰。对上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责备和厌恶。
“谢谢你。”
窄小的洗手间，乔任梁洗了把脸，接过张殿菲递过的毛巾擦了擦。
“你的衣服……”
“没事儿，我过会儿去换一套就好，有备用的。你还不舒服吗？”
“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坐飞机了。”乔任梁撑着洗手台，看着镜子里眼眶红红的自己。
“很多人坐飞机，都会有些特殊的反应。”张殿菲走上前，试图去安慰。“所以你……”
“那天我躲在机场的洗手间，他们以为我上去了……”乔任梁说着，大颗大颗的眼泪滴落下来，在盥洗盆未放掉的清水面上击起层层涟漪。“飞机飞到一半的时候出现了事故……没有人回来……没有人……”
张殿菲不知道为什么，会伸手将这个在哭泣的孩子搂进自己的怀里。这是他当上空少后第二次跟飞。
“我知道他们在天上，所以我想……我应该克服，所以……你能帮我吗？”
“我帮你。”
这个男孩的身上，带着淡淡的香味儿，居然和自家的洗发水一个味儿。
怀着男孩的肩膀，下巴抵着他的黑发，由着他把眼泪也蹭到自己的制服上。张殿菲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老是说自己笑得时候不够自然，原来自己最自然的笑容，是这个模样的。
“三年了。”乔任梁自言自语。“你真的不记得了吗？今天是我们认识三周年的日子。三年前我第一次在那次事故后坐上飞机，是你陪着我，和我说话……爸爸妈妈出事之后，我一直很怕飞机，我真的很怕，但是有你在，我就不怕了，真的……殿菲，对不起，早上，我不该对你发脾气的。不记得今天有什么关系？你还在我身边，陪着梁梁，就够了，真的够了，让我看着你，我喜欢你的笑容，真是迷死人了。”
乔任梁又闻了闻那个帽子，然后扭过头闻了闻自己的衬衫，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为什么……你闻上去……不一样了呢？”
机舱里静得出奇，突然出现了剧烈的震动，但是只持续了几秒就过去了。
广播说是遇到了一股小气团，不是大事儿。
乔任梁捡起刚才没有抓紧而掉在地上的帽子，竖起耳边听着，那不是张殿菲的声音，以前这样的紧急播报不都是他做的吗？乔任梁站起身，刚要出头等舱，就看到张殿菲走了进来。
“你要去哪儿？不舒服吗？”
“殿菲。”乔任梁叫了一声，又摇了下头。
“那坐下吧，现在不适合走动。”张殿菲走过来，让乔任梁坐下来，自己则坐在了他身边的位置上。
“你可以坐下吗？”
“今天可以。”张殿菲说着，伸过手臂将乔任梁揽着怀里。“累吗？”
“不累。”乔任梁把头枕在张殿菲宽阔的胸膛上，手怀着他的腰。“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什么事儿也没有。”张殿菲把下巴搁在乔任梁的头顶，手轻轻地拍打着他的后背。“刚才在外面有个小男孩问是不是可以在云朵上看到天使……梁梁，你想做天使吗？”
“天使？什么天使？”
“给灵魂引路去天堂的天使。”
“那不就是给死神做事情？”乔任梁撇了下嘴。“我不要。”
张殿菲轻轻一笑，没有说话。
“对不起，早上的时候，我不该和你吵的。”乔任梁蹭了下张殿菲的脖子。
“我不怪你。”
“你用了新的香水？”
“喜欢吗？”
“很好闻，我喜欢，很淡雅，你不管是什么味道我都喜欢。殿菲，你没有生我的气，对吗？”
“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生气，我想……因为……我爱你。”
“呵呵，我知道，我也爱你。”
乔任梁很幸福地收了收坏抱住张殿菲的手臂。
张殿菲望着窗外，脸色突然阴沉了下来。
“飞机怎么了？好像在往下冲，是什么声音？”乔任梁仰起头，看了眼张殿菲，有看了看周围。
“不会有事儿的，你抱着我就好，闭上眼睛，睡吧，着陆了我叫你。”
“好。”乔任梁很突然地在张殿菲的唇上吻了一下，然后缩了缩脖子，把脸埋在了他胸膛里。
张殿菲的嘴角抽了抽，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一滴红色的眼泪从眼角滚落下来。
在张殿菲怀里安睡的乔任梁，感觉不到下一秒飞速的坠落，听不到机舱里可怕而绝望的尖叫声。
他迷糊朦胧的意识里，也不记得这个早上，公寓厨房的地板上，那一大滩鲜红的血迹。
他的记忆里，只有张殿菲的笑容，那个他第一次见到时就刻在自己心里的笑容。这个人怀抱着他，紧紧地给予他力量和温暖。这个人说爱他，永远都会守护他，不管是在哪里。
张殿菲睁开眼睛，看着前方瞬间爆发出来的火光，在那一瞬间，吞没了一切。
怀里，那个熟睡的人儿，翘着嘴角，一定是做了一个好梦。
那淡淡的发香扑入自己的鼻孔，进入自己的神经，被牢牢印刻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梁梁。
这，才是我的工作。
原野上，一个高大挺拔的背影矗立在路边，看着飞机从天上冲了下来，撞到地面，然后燃起了一大团的火。
救护人员很快赶到，灭火，寻找黑夹子，还有……遗体。
一张照片从燃烧着的飞机残骸里飞了出来，在空中飘了一会儿，最后被这个人接住。
照片，是在游乐场的碰碰车上拍的，乔任梁由张殿菲搂着，对着镜头，两个人都笑得有些傻有些羞涩，但是，很幸福的模样。照片的角落里，似乎还有一个黑暗的身影，迷糊中，辨不清晰轮廓。
“梁梁，你想做天使吗？”
“天使？什么天使？”
“给灵魂引路去天堂的天使。”
“那不就是给死神做事情？我不要。”
捏着照片的苍白的手指松开，由着照片飞向空中，越飞越高。
随着飞起的机体碎片，随着再次被组合的飞机，一起回到了空中。
救护人员退回车上，救护车退回到路的尽头，消失不见。
空中厚厚的云彩里，渐小的飞机失去了它的踪影。
云彩散开，天空又是一片蔚蓝。
树影悄悄转移，稍稍缩短。被飞吹动的树叶沙沙，光影流转。
原野上又安静了下来，偶尔几只飞鸟掠过头顶。
早晨，天蒙蒙亮，乔任梁早早地睁开了眼睛，趴在床上看着一边熟睡的张殿菲。
床头的闹钟发出喳喳的鸟鸣声，乔任梁一个起身趴在张殿菲身上要去关。
“又捣蛋，是不是？”张殿菲抓住乔任梁的胳膊，一个翻身，将他压在了身下。
“呵呵，想让你多睡一会儿。”乔任梁狡辩，傻傻地笑着。
“哦，是吗？拿你毛毛的脑袋蹭我的鼻子，用你的手指头弹我的耳朵，是想让我多睡一会儿？”
“嗯……嘻嘻，殿菲，原来你早就醒了啊？”乔任梁继续装傻。
“我今天要飞，昨天晚上和你说的，下午就会回来了。”张殿菲吻了下乔任梁的额头，坐了起来。
“你真的要去吗？”乔任梁也坐了起来，语气无比哀怨。
“我的一位师弟病了，我去替他的班。”张殿菲说着，脱下睡裤，拿起放在床头备好的制服裤穿了起来。
“可是……”乔任梁坐在床上，抓了抓头发，嘴巴撅着，眼角瞅着张殿菲。“今天是我们认识三周年的日子。”
张殿菲顿了一下，很快又继续将裤子扣好。
“不去不行吗？”乔任梁坐起身，扯了扯张殿菲的睡衣角。
“梁梁，他病了，请我给代个班，我不好意思拒绝，而且下午就回来了。”张殿菲捏住乔任梁的下巴，给了他一个长长的早安吻。“相信我，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会忘记今天的。”
“飞哪儿的？”乔任梁红着脸，眼睛还是紧盯着张殿菲。
“云南大理。”
“那我也去吧，反正你给过我一张特别票，我还没有用过呢。可以免费坐一趟飞机，任何时间的。我们去那个地方庆祝也一样的。……可以吗？我保证乖乖的，不和第一次见面一样。”
“对不起，哥哥，我怕坐飞机，你和我说说话好吗？”张殿菲突然压低声音，学着乔任梁的声音说着。
“你混蛋，我哪有那么说过？明明就是很伤感的。”乔任梁从床上跳了起来，抡起手就去捶张殿菲的肩膀和胸膛。“你……你再学，你还笑，你……再学我不睬你了。混蛋张殿菲！”
卧室里传来阵阵笑声，击打声，然后突然安静了下来，然后是弱弱的呼吸声，和重物倒在床上的声音。
“啊……我不要了，不要了……”求饶的声音响起，无限美好的早晨。
厨房里，张殿菲泡了两杯咖啡。乔任梁兴奋地拿着一顶鸭舌帽跑了进来。
“这个也带去吧，我们第一次见面你送我的，看，还有一个‘Z’在上头呢。”
“你又把压箱底的东西给掏出来了？”张殿菲笑着将咖啡端了过来。“出去吃早饭吧，吃了就出发。”
“好的。”乔任梁将帽子套在自己头上，接过自己的那个杯子。
“东西都整理好了？”空出的手搂住乔任梁的腰，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嗯，都好了。”乔任梁突然送了张殿菲两个白眼。“要不是你刚才那啥……早就好了。”
张殿菲痴痴笑了笑，没有反驳。
“咦……那是什么？”乔任梁指了指厨房墙壁上的黑点，眯起了眼睛。
“你去拿把锤头，这样太危险了。”张殿菲伸出手摸了摸墙壁上那根突出的差不多到他鼻子高度的钉子。
“哦，你等我。”乔任梁点了下头，蹬蹬地跑了出去。
走道里静悄悄地，没看到人影。乔任梁和张殿菲牵着手，站在两部电梯中间等着，手边一个小小的行李箱放着两个人简单的随身物品。乔任梁四处一张望，转头在张殿菲的脖子上吻了下，还动了动鼻子嗅了嗅。
“你这只小狗。”张殿菲拧了下乔任梁的鼻尖。
是俺理解能力有问题咩??为毛有种看不懂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