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烟，回忆我在横林中学读书的那些日子

92届横林中学二年级有三个班。班主任分别是三（3)班脾气暴躁稍不注意就动手打人的黄老师，三（2)班骂起学生来用尽挖苦刻薄之词的肖老师，以及三（1)班温文尔雅文质彬彬的尹老师。很庆幸，我们几个从天潭中学转过来的同学几乎都被分在尹老师的班里。
记忆中尹老师几乎没有在班里发过脾气。他教我们数学，他爱人教我们英语。他讲的数学课通俗易懂，我很喜欢上他的课，他对我也是照顾有加，特别是当他知道我来自黄家八湾，他的得意门生黄金舫是我的小叔，更是对我多添一份喜欢。彼时小叔刚刚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上海交通大学，这不仅成为我们家族的骄傲，使得附近村庄人羡慕，小叔的成绩在镇里也是名声在外。作为带过他的班主任，尹老师提及起他来，满面难掩自豪。
“他那时候和你一样，个子小小的，每次打饭的时候，饭都抢不到……”
我估计尹老师曾经一度以为我会和我小叔一样聪明，成绩顶呱呱，但事实上，我和小叔的成绩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我的数学成绩还好，语文就很一般，物理更一般，至于说英语那就惨不忍睹了。
尹老师爱人教我们英语。他爱人脾气性格和他一样，都是那种特有修养，特有耐心、说话特温和类型的人。她这么好的老师，按道理来说，应该会把我教好。事实是我让她失望了，哪怕她极力想帮助我提高成绩，但无奈底子实在太薄，更为致命的是，英语对于我来说，完全不是学习难易程度的问题，而是这门课，我从内心深处已经放弃。
如果说人生最大的成功是因为有勇气不断地面对挑战，那么，最大的失败就是还没有开始就已经放弃。
每每上英语课的时候，我从来都是不听讲的，也不写英语作业。不过，表面上看我依旧算是个好学生，至少老师在台上讲课的时候，我不说小话，也不做小动作，从不打搅妨碍别人，整堂英语课，我要么发呆，要么埋头做数学作业。在英语课上不停刷数学题，这使得我的数学成绩飞速提升，而英语考试始终都在十几分到二十几分徘徊。
我英语考试分数的高低取决于临场丢纸条的手气。这样的答题技巧，非我独创，但我深谙此道，如若配上念念有词的心法口诀，定然不会做现在替人安装窗帘的营生，那妥妥的自学成才的铁算子黄半仙。可惜我还是太年轻，格局不够，没有朝那方面发展。
回忆是老不正经的风，总爱掀漂亮女孩的裙子；回忆是凄凉伤感的雨，总喜欢追着未打伞的人淋。
在横中读书的那两年，除了有一次三年级上学期的单元测试数学破天荒靠进了前几名些微算点高光时刻外，剩下的都是英语倒数这样的尴尬回忆。
成功人的履历丰富多彩，整张纸都写不完。平凡人的履历，连寥寥数语似乎都可以省略。
学习成绩实在没有什么好写的了，要不然也不会被学校淘汰，连参加中考的机会都不给。好在好有生活——懵懂少年第一次离家住校的学生生活。
对于喜欢睡懒觉的人来说，睡觉最香甜的时候应该就是天蒙蒙亮的时候。没有秋老虎的闷热，闹嚣一夜的蚊虫大获全胜，它们趁着夜色吃饱喝足后在黎明到来前偃旗息鼓，躲在某个潮湿幽暗的地方养精蓄锐，以待来夜再战。喧闹的寝室，没有彼此的争闹，有的只是均匀的呼吸声……
天边刚露出一线白，值班的老头拎着大钉锤缓步走向悬挂在寝室廊檐的铃铛。所谓的铃铛是一个医用空心的铁氧气瓶，被几根铁丝捆绑着悬空掉在半空中。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
值班老头上辈子的工作一定是打鼓的，军前打战鼓的，要不然节奏不会掌控的这么好。他打的铃声如军前进攻鼓点，先缓后急，开始声音如春雷清脆，直将人从梦中惊醒，尔后急促似倾盆大雨，催促床上最后一个不情不愿起了床为止。
有些同学起床之后便生龙活虎，而有些同学起来还是睡眼蓬松，没精打采，这种状态持续整个早读。我就属于后一种。
起床慢的同学学校的水池边的水龙头位自然是抢不到了。那里早挤满了接水刷牙洗脸的人，好在快跑几步出校门，右转就是一条小渠。这是一条人工开采的泄洪灌溉渠，只不过因为上流岳口化肥厂的污染，水常年都泛着一股氨气，有时浓烈，有时淡然。很明显水被污染了。即便如此，我们赶着去上早自习，也顾不了许多，一个个趴在岸边，捧一把水在脸上胡乱搓几下，转身飞奔朝教室跑去。

早自习班里读书的声音取决于老师是否同时抵达现场，老师在的时候，耳听有“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惟闻女叹息……”的读书声，老师不在的时候，班里不仅仅是不仅仅有机杼声，还有许多叽叽喳喳的闹声。
他们有精神他们闹腾，我依然半梦半醒游走现实梦境的状态。记忆中，缺觉，早自习缺觉是主题曲。
早自习下课铃声简直就是救命的福音。在下课欢快的铃声中，大家哄的一声合上书本，争先恐后从教室门鱼跃而出。
孝德的粉，胖老头的锅盔，瘦婆婆的油条。早餐这三样，算是大家心目中的极品。粉五毛钱一碗，锅盔两毛五，油条两毛。刚开始进学校一个星期我的生活费5元，每星期都有欠负，后来涨到7块，7块还是不够，到10块才勉勉强强。
这一个星期的费用不仅仅包括生活费，也包括买笔和本子的学习用品费用，所以要省之又省。早餐吃碗粉，或者是锅盔包油条，5毛钱已经算是大手大脚了，因为相当一部分同学只吃2毛5的一个锅盔。如果又吃粉又吃一个锅盔，再来一根油条，那简直就是奢侈。
彼时的人们不像现在这般富裕，想吃什么就吃什么，那时农村大部分人的生活只能刚过温饱水平线。
一日三餐只有早餐我还算有点食欲，吃的最多，有时锅盔包油条，有时一碗粉加个锅盔。
早餐的间隙，寝室里值日生已经飞奔到厨房取好餐盘来收米。米是各人从自家带来的，不知哪里找的一个缺了把的把缸，一人从自家米口袋里挖一平水缸到在餐盘里。收好米，两个值日生抬着1.2米×1.2米大，10来公分深的餐盘飞也似的朝水池跑，生怕落他班人之后。
一般值日我都是和十红排一组。两人洗好米，按照自己感觉加好水，分别抬着餐盘两边，小心翼翼朝食堂锅炉蒸汽房里送，有时候两人平衡保持的很好，滴水不漏，有时候也泼泼洒洒，互相笑着埋怨几句。有一次读《红楼梦》读到碧痕和秋雯抬水。两人共抬一桶水一路玩笑，你骂水泼了我一身，我骂你懒不使力气。看这章节，再忆
起我和十红抬餐盘的情形，不禁哑然失笑。
十红和我一样都是从天潭中学转过来的。早在天潭中学我们就比较玩的来，转到横林中学后，两人关系更是要好。人与人之间很微妙奇特的缘分，同学之间，亲戚朋友之间，同事之间，好就是好，不好怎么撮合也搞不到一块去。我和十红睡一个铺，他带盖的被子被单，我带垫的棉絮被单。十红老爸很有能耐，据说当过几年他们村的支部书记，又会主厨，他们家房子就在乡街正中间，记忆中似乎开过餐馆，家庭条件比起一般人来要好太多。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带的榨菜可是绝美食物，那不是普通榨菜——肉丝榨菜。十红家的肉丝榨菜一般只和我分享，榨菜脆生生，肉丝软糯，回忆起来，还是美味。只不过，菜不能多带，一小罐头瓶，吃两三顿就没有了。

早上第四节课后面十来分钟简直就是一种煎熬。这时候，老师讲题的声音在一旁变得飘飘忽忽，忽远忽近。这种学习状态，连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都算不上，因为注意力的重点大部分都在侧耳倾等听那来自值班老头的下课铃声。倒计时从一百开始，99,98,97,96,95,94,93……
铛铛铛……
稍加训练，人便能快速从环境里分辨出利弊来。同样是响彻校园的铃声，早读的起床铃和最后一节课的放学铃带给人的是截然不同两种情感体验。
这不难理解，但很难解释。
随着老师夹起教案说声下课，我们一个个如饿虎下山，朝寝室跑。一个个拿着碗筷在廊檐下等着值日生把饭抬过来。多少人分成多少块，分饭的筷子划好最后一条线，还没来得及收上来，早有人瞅准了好饭下了手。
毕竟是用人为划的线，难免有大块小块之分，再加上有的值日生在餐盘放入蒸汽房时没有把水和米均匀铺平，蒸出来的饭难免会有厚薄之分。此两种情况叠加，使得分出来的饭分量总会有差距。
每次分的饭，他们抢的不要了，剩下最小的是我的。就连这，我都还吃不完。记忆中中午这餐，几乎没有什么食欲。望着他们大快朵颐，而我常常吃个三分之一就没有了胃口。
2毛钱一勺的菜甚至太难吃。卖菜的四五个阿姨都是老师的家属，摊子就摆寝室的廊檐下。这些菜都是清一色的水煮菜。一锅水，漂浮着星星点点的油花，抡起大勺在桶里捞出来才知道菜品。
这个是白菜，这个是豆芽……
这个是豆芽，这个是白菜……
大家仿佛商量好了，上的都是这两个菜品。彼时不理解，现在想想，在2毛钱一勺的物价压制下，在需要自主盈亏，保证利润的情况下，能够选择的余地，实在不大。
油是真的没有多少。那漂浮在表面的物质，不过是一种虚情假意的装饰，菜吃在嘴巴里，枯草一般。
相比之下，学校为老师配备的食堂里的菜简直就是天上人间之别。
老师食堂一般不对外，老师凭票打菜。我有幸吃过几次老师食堂，虽然价格贵不少，一份黄豆芽要5毛，一份鱼更是贵的离谱，要1块5之多。老师食堂炒的黄豆芽吃在嘴里，清香饱满，满口流油，那种感觉，让人久久回味，以至于现在炒黄豆芽，我都喜欢放多多的油，只是吃起来，味道欠缺许多，倒是会有满嘴流油的感觉，只不过而今味蕾对油的到来不再是饥不可耐的热烈欢迎，而是夹带着爱理不理轻蔑的招架不住的抵触。

如果要追溯现在的我如何依然保持着雷打不动的午休习惯？那么，当年在学校时午休的培养一定是功不可没。
我很难理解，那些晚上闹腾很久才入睡，中午还不睡午觉，早上听到起床铃就迅速爬起来，并且整天都精神抖擞神采奕奕的人。我，总觉得睡不够。
人与人身体物质天生来的差别，多少也影响命运的差距。这些体质好的同学，在青春期快速发育起来，使得他们能够占尽自然的先机，学习生活中，体能能够从容应对，反之，体能差的孩子跟着就有些吃力。那些体能好的同学总是能成为篮球场上的中心，而我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瘦小汉自然而然沦落到场边看客。
我的青春发育期不算早也不算晚。初二的上学期末，突然有一天，我发现自己胸前的双乳似乎有些不太安分的扩张，伴随还有些隐隐作痛。
这是“发身”。十红说。这种感觉十红比我早一个多月，他比较有经验。青春期的孩子，男生开始“发身”，女生开始有初潮，这是人体发育必经的阶段。跨越这个阶段，少年慢慢长大成熟成青年，女孩子开始出落成少女。
与身体变化相随的是我们的心理变化。我们对异性和同性间相处的方式已经刻意表现出很大的不同。这种不同主要形式表现在不自然上。
为了引起女生的注意，有的男生在女生面前表现得过于浮夸，有的又过于沉默。总之，毛头小子，都还在摸索着把握分寸。
女生是天生的表演家。她们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打打闹闹风风火火，在男生面前又变得娇羞柔弱起来。哪怕平时有鲁提辖拔起垂柳的力量，也要装出连瓶盖都拧不开的样子。
男生和女生之间不知不觉开始划分出距离来。这距离，产生美。
美，从来都是异性相互吸引的因子。
我思想的蠢蠢欲动比我的“发身”还要早那么一点点。男寝室里讨论班上谁喜欢谁的时候，我不仅充满好奇，也满怀期待。
记得有天晚上，大家躺在床上，天南海北地闲聊，不知怎么聊到喜欢的女生上来，有人提议，各自当众说出自己喜欢的女生名字。这话题，有点真心话大冒险游戏的成分，让人兴奋且害羞。大家都想知道他人的答案，但谁也不肯先开口说出自己埋藏在心底的秘密。有人提议各自赌咒发誓，从最靠进门边的第一张床开始说起，一个一个来，谁不说谁是小猪小狗。
当时怎么说的，现在已经记不清楚。大约是两三个人说了，后面的人一个劲的笑，游戏半途而止，最后没有进行到底。

十红和我这种相对比较腼腆和敏感的人，肯定不会当众说出自己喜欢的女生名字来。不过，我知道十红喜欢Q，他亲口对我承认过。Q长得高挑丰润，性格娴静大方，像《红楼梦》薛宝钗那样类型的人。我不记得有没有对十红说过我喜欢的是X？似乎没有过，我从小就不是那种敢作敢为胆大豪爽的人。
X是那种头发长长，皮肤泛着健康的小麦色，眼睛大大，平时比较安静笑起来又有点野性美的女孩子。这种女生外表天生带着冷静冷漠，实则内心狂野，有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深邃。
十红的审美一直比较恒定，这从他后来娶的妻子气质上和Q接近可以证明。我的喜好却有些飘忽不定，过了两个月便不再喜欢X。
究其原因是因为听说X喜欢Z。
水瓶座的人对于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人不仅不会死缠烂打，而且对方退100步，本方会退1000步。
我转头开始喜欢同桌的H。H是我们班公认的班花，那种林妹妹柔弱秀美的类型，她不仅生得身材苗条，而且五官精致，皮肤洁白，说话还轻柔，活生生生就一副美人胎子。喜欢她的人不再少数，不仅我们班上的好多男生喜欢她，其他班的男人也有她的粉丝。
我对H不再喜欢是因为发现她这人比较小气。有一次上课的时候没有经过她同意借她笔用了一下她就生气，小题大做那种，搞得我在同学面前下不了台。我赌气赔了她一只笔，从此，对她的一往情深化作春泥，不再说话。
那时的场景，现在想来，是如此的幼稚可笑。竟然为了一支笔，就赌气互不理睬，不仅闹得同学反目，还辜负了一段情。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对X和Q的感情不过是一个懵懂无知少年对于异性充满幻想的暗恋，是一个情窦初开少年自导自演感情戏而已。不仅滑稽好笑且虚无缥缈，但谁又能否定，就是这些滑稽好笑的过往，编织了我们曾经真实的青春？！

记忆中每天早上第四节课后面的十来分钟简直就是一种煎熬。这时候，老师讲题的声音在一旁变得飘飘忽忽，忽远忽近。这种学习状态，连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都算不上，因为注意力的重点大部分都在侧耳倾等听那来自值班老头的下课铃声。倒计时从一百开始，99,98,97,96,95,94,93……
铛铛铛……
稍加训练，人便能快速从环境里分辨出利弊来。同样是响彻校园的铃声，早读的起床铃和最后一节课的放学铃带给人的是截然不同两种情感体验。
这不难理解，但很难解释。
随着老师夹起教案说声下课，我们一个个如饿虎下山，朝寝室跑。一个个拿着碗筷在廊檐下等着值日生把饭抬过来。值日生数好人头，开始划线，多少人分成多少块。
值日生分饭的筷子刚刚划好最后一条线，还没来得及收上来，早有人瞅准了好饭下了手。
毕竟是用人为划的线，难免有大块小块之分，再加上有的值日生在餐盘放入蒸汽房时没有把水和米均匀铺平，蒸出来的饭难免会有厚薄之分。此两种情况叠加，使得分出来的饭分量总会有差距。
每次分的饭，他们抢的不要了，剩下最小的是我的。就连这，我都还吃不完。记忆中在学校中午的这餐，几乎没有什么食欲。望着他们大快朵颐，而我常常吃三分之一就没有了胃口。
2毛钱一勺的菜实在太难吃。卖菜的四五个阿姨都是老师的家属，摊子就摆寝室的廊檐下。这些菜都是清一色的水煮菜。一锅水，漂浮着星星点点的油花，阿姨抡起大勺在桶里捞出来后才知道究竟是什么菜品。
这个是白菜，这个是豆芽……
这个是豆芽，这个是白菜……
卖菜的阿姨大家仿佛都商量好了，上的都是这两个菜品。彼时不理解，为什么不能换个花样？现在想想，在2毛钱一勺的物价压制下，在需要自主盈亏，保证利润的情况下，能够选择的余地，实在不大。
油是真的没有多少。那漂浮在表面的物质，不过是一种虚情假意的装饰，菜吃在嘴巴里，枯草一般。
相比之下，学校为老师配备的食堂里的菜简直就是天上人间之别。
老师食堂一般不对外，老师凭票打菜。我有幸吃过几次老师食堂，虽然价格贵不少，一份黄豆芽要5毛，一份鱼更是贵的离谱，要1块5之多。
老师食堂炒的黄豆芽吃在嘴里，清香饱满，满口流油，那种感觉，让人久久回味。以至于现在炒黄豆芽，我都喜欢放多多的油，只是吃起来，味道欠缺许多，倒是会有满嘴流油的感觉，只不过而今味蕾对油的到来不再是饥不可耐的热烈欢迎，而是夹带着爱理不理轻蔑的招架不住的抵触。

如果要追溯现在的我如何依然保持着雷打不动的午休习惯？那么，当年在学校时午休的培养一定是功不可没。
我很难理解，那些晚上闹腾很久才入睡，中午还不睡午觉，早上听到起床铃就迅速爬起来，并且整天都精神抖擞神采奕奕的人。我，总觉得睡不够。
人与人身体物质天生来的差别，多少也影响命运的差距。这些体质好的同学，在青春期快速发育起来，使得他们能够占尽自然的先机，学习生活中，体能能够从容应对，反之，体能差的孩子跟着就有些吃力。那些体能好的同学总是能成为篮球场上的中心，而我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瘦小汉，自然而然沦落到场边看客。
我的青春发育期不算早也不算晚。
初二的上学期末，突然有一天，我发现自己胸前的双乳似乎有些不太安分的扩张，伴随还有些隐隐作痛。
这是“发身”。十红说。这种感觉十红比我早一个多月，他比较有经验。青春期的孩子，男生开始“发身”，女生开始有初潮，这是人体发育必经的阶段。跨越这个阶段，少年慢慢长大成熟成青年，女孩子开始出落成少女。
与身体变化相随的是我们的心理变化。我们对异性和同性间相处的方式已经明显的刻意表现出很大的不同来。这种不同主要形式表现在动作语言上的不自然。
为了引起女生的注意，有的男生在女生面前表现得过于浮夸，有的又过于沉默。想要表现出彩，往往事与愿违的出糗。
毛头小子，都在练习着如何把装酷的分寸演绎得惟妙惟肖。
女生是天生的表演家。她们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打打闹闹风风火火，在男生面前又变得娇羞柔弱起来。哪怕平时有鲁提辖拔起垂柳的力量，也要装出连瓶盖都拧不开的样子。
男生和女生之间不知不觉开始划分出距离来。这距离，产生美。
美，从来都是异性相互吸引的因子。
我思想的蠢蠢欲动比我的“发身”还要早那么一点点。男寝室里讨论班上谁喜欢谁的时候，我不仅充满好奇，也满怀期待。
记得有天晚上，大家躺在床上，天南海北地闲聊，不知怎么聊到喜欢的女生上来，有人提议，各自当众说出自己喜欢的女生名字。这话题，有点真心话大冒险游戏的成分，让人兴奋且害羞。大家都想知道他人的答案，但谁也不肯先开口说出自己埋藏在心底的秘密。有人提议各自赌咒发誓，从最靠进门边的第一张床开始说起，一个一个来，谁不说谁是小猪小狗。
当时怎么说的，现在已经记不清楚。大约是两三个人说了，有人忍不住笑，大家都跟着笑，剩下的人更不好意思起来，嘻戏一番，游戏半途而止。
十红和我这种相对比较腼腆和敏感的人，肯定不会当众说出自己喜欢的女生名字来。不过，我知道十红喜欢Q，他亲口对我承认过。Q长得高挑丰润，性格娴静大方，像《红楼梦》薛宝钗那样类型的人。我不记得有没有对十红说过我喜欢的是X？似乎没有过，我从小就不是那种敢作敢为胆大豪爽的人。
X是那种头发长长，皮肤泛着健康的小麦色，眼睛大大，平时比较安静笑起来又有点野性美的女孩子。这种女生外表天生带着冷静冷漠，实则内心狂野，有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深邃。

十红的审美一直比较恒定，这从他后来娶的妻子气质上和Q接近可以证明。我的喜好却有些飘忽不定，过了两个月便不再喜欢X。
究其原因，是因为听说X喜欢了Z。
水瓶座的人性格特点是对于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人不仅不会死缠烂打，而且对方退100步，本方会退1000步。
我转头开始喜欢同桌的H。H是我们班公认的班花，那种林妹妹柔弱秀美的类型，她不仅生得身材苗条，而且五官精致，皮肤洁白，说话还轻柔，活生生生就一副美人胎子。喜欢她的人不再少数，不仅我们班上的好多男生喜欢她，其他班的男人也有她的粉丝。
我对H不再喜欢是因为发现她这人比较小气。有一次上课的时候没有经过她同意借她笔用了一下她就生气，小题大做那种，搞得我在同学面前下不了台。我赌气赔了她一只笔，从此，对她的一往情深化作春泥，不再说话。
那时的场景，现在想来，是如此的幼稚可笑。竟然为了一支笔，就赌气互不理睬，不仅闹得同学反目，还辜负了一段情。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对X和Q的感情不过是一个懵懂无知少年对于异性充满幻想的暗恋，是一个情窦初开少年内心深处自导自演的一部自我独白的感情戏而已，按现在的眼光这看起来，不仅虚无缥缈滑稽好笑，而且还有点唐吉可德自我和风车战斗的无厘头。但转念一想，谁又能否定，不就是这些滑稽好笑的过往，编织了我们曾经真实的青春？

绝大部分时间，男孩子还是和男孩子在一起玩。
二年级下学期，在熟悉了学校周围的环境之后，我们贪玩的习性再一次显露出来。
学校每个星期六下午放假，星期天下午返校。要是不特别大的雨，一般情况下我都是骑着我的自行车往返。那时乡村还都是泥土路，遇到连续下雨天，路面便坑坑洼洼不能骑车，就只能步行了。有时也坐船，线路从卢埠到横林，途经陶潭。我步行三里多路到陶潭，然后约好十红一起趁船。那时的船票五毛钱一个人，就是那种单浆机动船，后来估计是因为安全或者是路修好后有其它交通工具可以选择的原因，这种船开了两三年后停了。
星期天返校一定要些微早一点，倒不是怕迟到被罚，星期天只有晚自习。晚自习不上正课，迟到一点也没关系，怕的是擦黑天守在校门外的“混混”。校门口经常会聚集一些“混混”，这些“混混”基本上都是镇里人，上一届或者上几届调皮捣蛋的学生，失学后无所事事，整日间在镇里游荡，打架斗殴，欺负弱小。星期天返校的住读生一般手里都有大人给的这个星期生活费，这些“混混”瞅在这时候，趁着天黑人稀，堵住人就逼抢钱。有一段时间，多名同学人被打钱被抢，搞的人人自危。
没有内鬼，引不来外贼。其实，这些校外的“混混”，多和学校内的部分学生有勾结。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江湖。学校也不例外，同学之间也不全部都是那么和谐。十五岁左右的孩子，正是青春躁动期，难免会有摩擦。有些孩子处理摩擦的方式已经开始借用成人社会的规则，通过自身拳头实力寻找存在感。有的同学搞不赢，就会动坏心思，喊社会上的“混混”来替自己摆平。班里时不时会有打架斗殴的事发生，不过相比之前在天潭中学的有恃无恐，横林中学的争斗还是在可控范围之内。真正调皮捣蛋的不多。
老实本分的同学终究还是会玩到一起。我，张十红和宋茂盛三个走的就比较近。那时候小虎队正席卷整个华语潮流，一天，教体育的张老师脖子上挂上相机来给我们照相。照相是收费的，不过只收成本价，一块钱一张。
那天照相的人很多，有单人相也有相好的约在一起合影。我照了一张单人照，然后我、十红和宋茂盛我们三人摆了一个小虎队造型，对着镜头，听张老师嘴里数着一二三，还没有等我们反应过来，他就按下了快门。
那天的天气晴朗，阳光从树叶缝隙穿下来，照在我身上明亮爽丽，我右脚微微前倾，外表腼腆些许严肃地半低着头望着前方——这是我第一次拍照，也是我的第一张单人相。照片中的那个少年熟悉且陌生。照片中的那个少年，对周遭既有一份自我防备的胆怯，又还有一份坚守自我空间意识的倔强。多年以后，我看到这张照片的第一感觉就是，手里没有铁叉，少了英气，脖子上差一个银项圈，也缺一点童真，倒是那乡土气息，活脱脱的另一个版本的少年闰土。
我们三人的合影相对来说要时尚潮流很多，由于有了小虎队的加持，三人合影若带港台明星味。大家争抢着看，说某某像小帅虎，某某像霹雳虎，某某像乖乖虎。

时光在点滴中流淌，一个春夏的交替，转眼我们升入初三。初三班主任张武俊老师，彼时他还没有当校长，那时的校长是史克树老师。张老师那时正热恋中，筹备和爱人的婚礼，纵然如此，他对我们的学习也丝毫没有放松。他其实是一个特别爱笑的人，只是为了镇住我们这群调皮捣蛋鬼，经常严肃地板着脸，很威严的样子。我们班里人都怕他，在他面前，就连张家湖最闹腾的那几个刺头也都老老实实的。当然，这和张老师自己也是张家湖的人，那些刺头学生基本上都和他沾亲带故有那么一点关系。史克树老师既是校长又是我们的化学老师，只不过他当校长的应酬和业务比较繁忙，在业务上教我们似乎花的心思不大。记忆中有一天的晚自习，上课铃响，大家走进教室在自己座位上坐好，学校停电，我们都点着蜡烛，翻出课本静待老师的到来。过了好久，正当以为老师不会来时，史校长走了进来。他打着饱嗝，小脸蛋两侧红扑扑的，笑眯着小眼睛，站在讲台上脚步若显蹒跚。他这个状态，显然刚吃过晚饭，还喝了点小酒。
“同学们，翻开课本，我们今天来上第x课……，我们人体也是很神奇的组织，比如说这个酶，我们人体就分泌酶，我们吃饭的时候，食物在嘴边里咀嚼，越嚼越香，越嚼越甜，就是因为我们在咀嚼的过程中大量分泌酶……”
史校长越说越兴奋，小眼睛眯的越小，两腮更是红润，既在给我们讲课，又似乎在温故他刚刚过去的一段饕餮晚宴。
张武俊老师婚礼当天，我们全班收款给他在天门电视台点了一首小虎队的歌《爱》。有同学骑自行车到县城电视台去亲自办理的，大家对张老师的爱发自内心，也愿意把最好的祝福送给他，希望他有一个难忘的婚礼和美好的人生。我们都希望他过得幸福，只是后来听说他当了校长，因为经济问题而经历过人生一段至暗时刻，由不得不让人感叹唏嘘。
有人说，人生其实是一段充满好奇的旅行，通过见识沿途的人文风景，不停地增长自我见识的过程。
也有人说，人的见识越大，失望越大。
当年听小虎队唱《爱》简直就是听自己的青春乐章。我们不仅学习他们的每一句歌词唱腔，甚至连舞蹈动作，我们都全身心投入的去模仿。当年那般崇拜的歌曲，现在才明白，这首《爱》竟然不是中文原创，而是翻唱的日文歌。不仅仅这首歌，好多我们耳熟能详的港台歌曲，我们曾经以为的精彩，竟然多有翻唱。
这像极了我们的人生，总在憧憬未来，又总在挥霍现在。总想过上独特向往的生活，总在重复别人的人生。总在嘲讽他人，却又不小心活成了被嘲讽的对象。

如果好好读书，原本我们都是有机会有可能通过知识来改变自己命运的。彼时的教育内卷还没有这般，竞争也不是那么激烈，或许稍稍用点功，上个大学也不是那么高不可攀的事，只是那时的我根本没有这样的远见与魄力，任由光阴蹉跎。
我们玩的越来越大胆。夏天的时候，我们成群结队去河里游泳，一个个发疯一样从高高的桥上往下跳。从岳口到卢埠的横林河，即便现在看来也算不小，河水虽然说不上湍急，但也深不见底，彼时我这样胆小的人也参与其中，享受从高空一跃而下的乐趣。现在要我跳可是不敢了，思虑越太多，快乐就越少。我甚至有一次还鬼使神差带着戴智勇到我们村前很荒野的一个湖里去游过泳，现在想想都害怕，那地方偏僻且湖深，要是有谁水性不好，淹死掉也不会有人救。
我们一般会在晚饭后到晚自习之前这段时间抽空跑出学校去，沿着河堤朝荒郊野外去玩。
河堤边荆棘丛生，花草茂盛。我们专往人迹罕至的地方走。有次我和黄兆熊正蹲在河边观察水草，有人拿着棍子狂拍坡上的荆棘丛，在我们毫无防备的状态下，突然从里面串出两条大蛇，迎面直奔我们冲来。
蛇被惊动，仓皇逃窜，事发突然，见蛇扑哧扑哧朝下扑，我们更是惊慌失措，凭着本能赶紧跑。我跑的太急，一只脚踩到河边的淤泥，脚上沾满泥水，一时也不顾，继续跑，跑出好远，见不到蛇的踪影，人才瘫坐在草坡上，一只手扶地一只手撑着肚子，踹粗气。
坡上的人见我们这般狼狈样，早笑得前仰后合。我们些微回过神来，破口大骂刚刚赶蛇的人，那人虽然自知理亏，嘴里还逞强，直笑我们胆小。
我被他说到疼点，狡辩说你才胆小，要是两条蛇朝你迎面扑来，你估计都吓得迈不开腿。他笑着反驳说，那到未必，蛇有什么好怕的，老子前几天去看哑巴杀人都不怕，还怕两条蛇？
前几天学校河对岸村子里发生了一桩命案，有人被一个哑巴拿刀捅死了。大家好奇，都跑过去看，我也跟着去看过，看了回来做了几天噩梦。命案现场搭的灵棚，死者全身失血而亡，遗体苍白。回来的路上其实我就后悔，不该跟着他们什么稀奇事都往上凑，看这恐怖的事。
日子有条不紊地过，平常且平静，这份平静有一天突然被一个谣言搅得人心惶惶。
要打计划生育预防针了！
这消息早上还只在几个同学之间小范围悄悄传播，中午就传遍了学校的每个角落。谣言的主要内容是国家为了实行计划生育，要在学校打计划生育预防针，就是节育针。专门打男生，打一针，一辈子生不出孩子。
谣言越穿越邪乎，还增加了新的版本，童男童女必须要穿一套红衣服辟邪，要不然会有灾祸上身。
谣言之所以是谣言，是因为总有人不经分析把道听途说扑风捉影的事斩钉截铁说成亲眼得见一般。谣言破后，想来多是无稽之谈，但谣言当时，那可似乎都是有鼻子有眼的真事。
学校里不停更迭消息:什么那个地方的学校已经打了，上头来人先是封住校门，然后哪个地方打针出了人命，哪个地方没有穿红衣服死了多少人。一切都是无影无形，一切都让人胆战心惊。
那一次的谣言，别说孩子们缺乏判断力，学校老师也搞得摸不着头脑，人人自危。总之，下午学校学生还没等老师宣布，一哄而散，纷纷匆忙逃回了家。
再回学校，已经是几天后。风波才渐渐平息。
我那时候可是属于留守儿童范畴。父母在沙洋做生意，把我托给了村里一个爹爹照看。逃回家的我无所事事，去沙洋玩了几天，后来听说没有那回事，再从沙洋返回到学校已经是几天之后。
我从沙洋赶回学校时天已擦黑。第一节晚自习已经上了多半，我的突然出现，让寂静的班里突然一阵哄堂大笑。见大家大笑，一时让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是一个脸皮薄的人，被人笑话总在心里难受。后来我想解释，说不是因为自己胆小怕事躲的比大家久，而是因为去了沙洋。
十红说大家笑你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你新穿的格子衬衣比较大，走起路来后背冲着空气像个降落伞一样忽闪忽闪的，看着搞笑。
那时个子小，父母为了一件衣服多穿几年，衣服不合身，偏大也是有的。

三年级的学习虽然面临着中考，但张老师正值蜜月期，分不出多少心思来管我们，我学习上依然是那种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状态。除了数学和英语，一门稍强一门特弱，其它几门课还是老样子，中等偏下水平，都是不用心的顺其自然跟着老师讲课节奏混。
主课学习的难度越来越大，我的学习兴趣也越来越淡。相比之下，更喜欢上副课一些。比如音乐，比如美术，更比如体育。虽然这些课一般都会被语文数学老师抢占，不怎么正常上，但偶尔的几堂课，还是让我们兴奋。
教音乐的是刚刚毕业分配到学校的女老师，她个子娇小，声音甜美，应该算是音乐专业毕业，上课就教我们简谱，之前的老师哪里教过这些，了不得就在班上让哪个同学起头唱几首歌。
“xxx，XXXX，茬茬茬，茬茬茬茬……”她在讲台上打着节拍唱，我们在下面跟着唱，都觉得学这种简谱没意思 ，还不如唱小虎队的《爱》《青苹果乐园》。我们私底下把音乐老师叫茬茬茬，觉得好不容易一节音乐课，被她搞的无聊，有些抵触。她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依然教的认真。
在对方不明白价值之前，哪怕给予最好的东西，都会被人误认为一文不值。
多年以后，我看到这句话，想起那个小个子音乐老师教我们简谱的场景来，才觉得有些对不起她。音乐到现在都算得上是我的兴趣爱好之一，但在专业知识方面却是一个一窍不通的无知者。
曾经有人想手把手教会我，而我没有珍惜，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认真好好学。大话西游这句话，用在这里也合适。
初三的美术课还是初二教过我们体育的张老师带。那时候学校老师不分专业，都是兼职教多门。张老师让我们自由发挥，觉得自己书法好的可以写一副字，觉得自己画画好的可以画一幅画。画画和写字都不是我的兴趣，更不是我的强项，整节课，我都在画写字的格子。我磨蹭了一节课还没有完成写字的格子，这速度，惹得前排的宋慧波笑得花枝乱颤。
“这是要成为黄大书法课的节奏”。她的揶揄，把我也逗乐。
C回过头来，瞟了一眼我的大作，抿嘴一笑。这一笑，温柔了我整个横中学生生涯，以至于下学多年以后都还会恋念不忘。
我后来下学后专为C写过一封言辞朦胧、顾左右而言它、题材高雅、思想健康的不带一句表白的表白信。她也故作不懂、一副同学见到同学、同志见到同志消息后的矜持言辞、文字羞涩地给我写过回信。
再后来，我也曾经历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凭她的名字找到她们村子里去见过她。当我突然出现在她家门口，她半是惊慌失措半是掩饰的表情，至今记忆深刻。
我骑了一整天车，一个村一个村讯问，一个村一个村搜索，最后好不容易找到她，说了几句平常话，吃了她削的一根甘蔗。然后，就回家了。
然后，就没有了然后。
我把这样的故事讲给女人听，女人听完后笑得前仰后合。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情不知何去，杳无音信。这符合你的性格。女人总结说。
这些年，我的那些同学除了和张十红、熊文丽、戴智勇还有联系外，其他的人，再也没有相遇过。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样的奇特。那些天南海北的人，隔着山，隔着海，原本陌生，都有缘相会。而那些只相隔几里路，出生在同一个地方，同饮一河水，同说一样音，同上一堂学的人，一别，就只剩下怀恋。
2022年6月20写于贵州，铜仁。

后记:但凡有写母校，多是那些学业有成，事业发达者，再或是当年成绩优异，为学校争光夺彩之人。其人其事，均有辉煌所在。这几日看家乡《天门文艺》上，几篇回忆母校文章，一时兴起，写来此篇。虽属平凡平庸之辈，文采亦平淡，但忆起曾经的青春岁月，依旧心怀美好。
此篇，献给当年93届横林中学毕业张武俊老师3（1)班的同学们！

整理一下，找地方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