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丨开化坊丨小酒馆】一醉方休

唱起来了

雨是个好东西吗？当它阻我去路的时候，我认为他不是；而当它让我遇到百家小娘子的时候，我又觉得它是了。毕竟明艳可爱的女娘子，往我身边一站，这块地儿都得金贵起来。
“百——”正当我打算跟她打招呼的时候，她却先一步出来，霸气地将鞭甩向桌案，好家伙，好一个英姿飒爽。原来是之前那些碎嘴的人，说实话，我没怎么听到，约莫左耳朵进一句、右耳朵出一句，但百娘子都站出来了，我一个好儿郎怎么能不替她撑腰，于是一鼓掌，呵一声“好”，也跳出来，逡巡一圈，“这位小娘子说得对啊，这为国为民的，从来没听过说要靠嘴的啊？有这个闲工夫，不如去施施力，说不定那丢了的秘籍，就被你们几位寻回来了呢？也好为君分忧啊——”
自然是阴阳怪气的语气，没有真心，全是嘲笑。这才跟百娘子颔首：“小百娘子，好厉害！”这是真心的。

不比府宅中的算计，市井之间的争纷，大多拼得一个气势，我强敌则弱，不外如是。呛声到最后也未必真能动起手来，看谁先气弱罢了。
况且，便是动手，谁吃亏还不一定。
只没想到会在这处遇到熟人，更没想到他喊出了我的姓，这般情景下也没法依着世家规矩见礼，只能暂且搁置。再听他后话，语气拿捏之熟稔，不由再颔首相应，有来有往：
“郎君所言甚是。彼此彼此，不必过谦。”
倒是不必遗憾没带上那个小辣椒脾气的谷雨丫头，宁家儿郎都是一等一的辩才，前次是宁三郎，这回是宁二郎。身旁多了一人撑腰的底气使我愈发理直气壮，不仅能神态自若地叙话，甚至能挑眉问一句：
“江湖志士近日多忙于搜寻秘籍，不知会否有人在这歇脚，再漏听了二位的教训，所谓的、草野粗人。”
细指抚过鞭柄纹路，凝眸看向那二人。
掌柜的倒是早已司空见惯，只等着看桌椅板凳可否有损，别做了赔本生意。

来拖白娘子后退了

这等人就是这样，在人家背后的时候，嚼舌根嚼的厉害，一真让他们做出点什么事情来呢？倒是一个个都是缩头乌龟，不敢出来了。
你瞧、现在一个个胆小如鼠的，甚至连一个小娘子的呛声都不敢接。
护在她面前，比她更凶狠：“一个个的，在这里说算什么本事啊？我也不叫你们去找什么秘籍了，估计连秘籍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呢。来来来，你，就你，刚刚是不是你叫的最凶来着，就把你刚刚那番话，去跟辛辛苦苦跑这跑那的诸多江湖豪杰，还有官府的兄弟姊妹们说一遍，你敢不敢？”
嗤笑一声，“怕是不够你们丢人的。”
一个个唯唯诺诺的，又不敢吱声了，我无辜地眨眨眼，回头看向百娘子：“你说他们这群人怎么回事啊，我就是让他们再说一遍他们说过的话，怎么不敢说啦？”

没想到我还有这样的高光时刻。
越说越顺溜，没想到百娘子也夸我，这样就更顺溜了，连带着腰也挺直、背也挺直——像是什么话本里的英雄一样，虽然可能在别人眼里跟看傻子一样。
不过点到即止，既然人家退了，那我也不必纠缠不放嘛，得饶人处且饶人，要我被打击报复了，还得去寻宁绛保护，这个传出去多不好听啊。
身边的人潮也逐渐散了，只剩下百娘子和我。彼时我仍然没觉察出什么不对，又听到她藏在笑意里的话，摸了摸脑袋：
“御史台，什么御史台？”不好意思笑了笑，“我看上去，这么像是有能有才的人吗？”

“宁兄，坐。”
此刻我深念帷帽之妙，下次一定记得带。吵架可以，但被瞧热闹大可不必，万一再遇上什么阿兄的熟人，笑话一般说上两嘴，我回去又要挨骂。
探手试瓶身，酒是温的。于是亲自斟满一杯酒推过去，道：
“花雕性柔，或许难以尽兴。宁兄若爱酒，改日我寻得凉州酒送往阿绛处，邀宁兄同赏。”
宁三郎身处官场，颇为稳重。而宁绛和宁错这般的性子实在很让人觉得轻快自在，而且有趣。
“像啊，怎么不行？辩才也是很重要的嘛。古有诸葛先生舌战群雄，而且不是还有一句话叫做，‘三寸不烂之舌，强于百万之师’嘛？”
“宁兄，你可以。”

怎么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的样子——又摸了摸脑袋，好像也没有什么地方说错的。
“好说、好说，如此这般，多谢百娘子啦。”
怎么还有凉州酒，这也太好了吧，今天来的是真不亏。被她这么一通说，我也觉得我行了，一握拳，“嗯，我可以！”
但眼见着天色将晚，与她告别后，各自归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