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疏欲断吧 关注:19贴子:315

怎么还不让我发贴呢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IP属地:河南1楼2022-07-14 22:27回复
    玉焰白进来的时候,我正凭几胡坐,翻一本《国朝营造则例》。
    这书册是牙白洒金的长笺缝成的,甚是阔大,寻常案几搁不下,我就铺在席上,手擎长烛,细细地检看。玉焰白悄无声息地进门,影子把书页盖住,我抬头看他,忍不住要笑。
    门人又把他当作我了。
    他明明在宫中伴读,三更起五更睡。偏他能挤出时间来,隔三岔五登门瞧我。家中无事,他亦无话。有时候带些酒果,有时间带些笔墨,更多的时候,两手空空地来,两袖清风地去。
    “这么晚来,别是不想进宫,现在教我替你罢。”


    IP属地:河南2楼2022-07-14 22:53
    回复


      IP属地:河南3楼2022-07-14 22:54
      回复
        我捡起他泼了满林清光的茶盏,急匆匆自杯中一气咽下几口雪色。缓上数口气又慢慢的饮了些许,我也曾不动干戈的坐在他身边练字,将年少的时间拱手让出去荒废,实在不太像我的性格,不太像父亲苛刻下包围出的功利。
        “今日听了个田产纠纷的好戏,老汉死了,一子随母亲改嫁,子死继父将田产作绝户献予官府,而又三年,某叔父将一继子过继于老汉名下,往官府索要充公田地家产。好一出闹剧……”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22-07-15 22:44
        回复
          “听起来像是百道判里的题,这老汉是不是叫张三?”
          百道判是当年香山居士为应吏部科目选作的题集,在京中流传甚广,衍生出无数注记本。其中以罗氏本最为著名。罗氏本凡举作奸犯科例,必以张三起头。
          随口应了,揭了正看的一页图纸。“见财起意,图谋官产,老的不仁小的不义,偏又占着人情,才识科拔人最爱出这类题,说不得明年就有,阿兄得好好琢磨琢磨,这判词怎么写。”
          “这财之一字。”
          揭开一页,慢慢地将纸抚平。“人为之死,鸟为之——”
          声音戛然而止,烛火照亮的纸上宫殿,华彩剥落,阶石残缺,门前的立柱下,甚至还长出了几缕杂草。我望向一旁的“紫薇殿”的小字,疑惑的很。“这行宫不是太上皇要住的吗?怎么修的这般潦草。”
          这画册是徐学士的亲笔,去岁他往南方游历,录下沿途的建筑营造,上个月刚从洛阳回来。


          IP属地:河南5楼2022-07-15 23:56
          回复


            IP属地:河南6楼2022-07-15 23:57
            回复
              “你也道人为之死......”我在这纵横繁华的茂草中,企图解读出一二处集溥天下财物能力于一体,而造就的宫殿有何殊意之处。确有,但并不甚好,于是我问,“眼见为真否?耳听为虚否?徐学士可信否?”我接过他手中的画,横来错去的观上两眼,“阿兄不知该信谁,奚山怎么想呢?”或者我们谁都不需要相信,当一个沉默寡言的观众,看完这场或许引火烧身的闹剧。


              IP属地:江苏7楼2022-07-16 00:11
              收起回复
                “谈不上可信不可信。徐学士是个痴人,只会画画,旁的一概不放在心上。他画作如此,便是真的如此,没有他想。”
                轻轻摇头。
                “我之前听过一些传言,虚虚实实,我以为是离间骨肉的话,没有放在心里。现在看来,恐怕是真的了。”
                本是灯下闲谈。陡然戳破了一层窗纸。似乎是皇室辛密,却不容人置身事外。
                春闱将近——
                离皇城内的重重飞檐,我不过一步之遥,早就没有了同窗们“进可翻云覆雨,退则袖手清风”的幻想。这不是左脚进,还是右脚进的选择题。这是小舟涉河。或载或覆,由不得我。
                我该庆幸,庆幸这次无关恩怨,只是是非。
                “太上皇的紫微宫也敢贪墨,好肥的胃口,好大的胆子。”


                IP属地:河南8楼2022-07-16 01:30
                回复
                  “老汉与子是骨肉,老汉与那叔父也是骨肉,只骨肉亲疏远近,也有分别。”
                  我且自光中望他一眼,把四周的风稀薄成微弱一段剪影,书判策中多有亲亲相害,也不在少数,但此间风大墙空,我只得按下不表,改作他评。
                  “起初不过是一点零头细碎,多拿些公家笔墨,多吃些驿站饭食,要我也少不得贪上一口凉糕。再后来是造屋的木头零星捎带几根,官家的自然是买也寻不到门路的好东西,几根也算不得什么,通融个人情也是有的。如此一二来往也无人纠察,想必就越要越多。一根弦上的蚂蚱多了,要养的嘴也就多了,要不是闹出如今这一通,我们也不能知道。”


                  IP属地:江苏9楼2022-07-16 11:31
                  回复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22-07-16 18:15
                    回复
                      “既然知道了,不妨——”
                      不妨摊开,不妨声张,最好人尽皆知,满城风雨。
                      我不会察觉一场风暴,而已。
                      话既未完,已撂下烛台,长身而起。并指在钵里点了一下,带起的清水从指缝漏进砚台里。我开始研墨。先去书洛阳求证,但不必等,眼下就可以与同窗通气,将此事先在国子监宣扬开来。此为呼,既有呼不可不有应,进卷过的朱紫诸公,王孙公子在心中依次浮现,大约已有不少人已然得知,谁会趁这股东风?我必得去见见。
                      但在此之前,我顿住动作,又要看他。看他的意思是——别告诉家里。
                      无需陈述意图,也不必求取认同。玉家双子从不并肩戮力,只是互不隐瞒而已。


                      IP属地:河南11楼2022-07-17 16:17
                      回复


                        IP属地:河南12楼2022-07-17 16:17
                        回复
                          我的眼神衰老下去,像枯萎凋零的树木。我又想起那些佛龛庙宇,叮叮当当被烛火点量的辉煌,有人用哭泣去穿透这一重宁静的宝相庄严,也有人带来希冀的回声,那些厚重粘稠在一起的夜又浮现在眼底。
                          于是我说。
                          “我知道你不爱听我说这些话,但我仍要劝你一次,你不愿听我也拦不住你。”
                          甚至这些话都不需要说出口,我也不知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母亲在劝,在求。


                          IP属地:江苏13楼2022-07-17 18:31
                          回复
                            把玉焰白的无奈当成默许,做弟弟的眼含笑意,安慰他。“我会小心,不会把自己推上风口浪尖的。再说日后你我都要入仕,早晚要卷进这些事里,阿娘和阿兄拦我一时,还能拦我一世吗?”
                            我明白,情知无用还要说出的话,可能才是真心话,这份情我领了。“我也要说一句阿兄不爱听的话。母亲是母亲,阿兄是阿兄。母亲觉得如何,阿兄不必也这样觉得。”
                            落在他耳里,大概又是一句不知好歹的话。


                            IP属地:河南14楼2022-07-17 19:15
                            回复


                              IP属地:河南15楼2022-07-17 19:15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