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行水上，我斜倚船舷，信手一拨船桨，荡出圈圈涟漪。水波四散，惊飞小荷尖头一滴露，蜻蜓振翅，飞掠眼前。掌腕探出船沿，拂掠水波，趁舟划水，顺来一朵新莲。
“愁眉苦脸，”含苞的花骨朵往她眼前一送，我支肘弯唇，“小娘子，莫负好时光。”

这帝京旁的小娘子的深闺愁丝里有没有家国大事，我不清楚。但是眼前这位，我大抵还是知道的。从小被捧在掌心里长大，兄长如珠似宝地护着，便连封号也是长乐。素日里的烦恼无非是吃什么穿什么不知去哪处玩偶尔与人拌个嘴，最难过也不过是同家里人吵了两回。倒是没见愁成这样的，还是为了——
剑南。
“那要看怎么走了，急行军不过数日，普通人快则十天，慢着月余，怎么，听见什么风言风语，舍不得我了？”
我挑眉弯唇。
这些时日，隐约有风声，说是李时绥要把我扔剑南去，一时间风风雨雨，各种阴谋论都在长安的大街小巷里酝酿。

皇帝有这意思，却碍于受制于人，做不了那乾纲独断的一国之君。四方斡旋，朝野之间颇有争议。也不知几时能得一个尘埃落定。
“我怎么听着，你这忧的可不是我呢？”
未直面她的问题，四两拨千斤地岔开。
“剑南——此去剑南的有一位赵将军，想来那日云水谣上，那位不知全貌的赵郎君大抵便是这位了？”

“不许顾左右而言他。”
我拨开花枝，抬指捏了捏她的鼻尖。凑近前去。
“你与他……”一句‘到什么程度’梗在喉间，滚了两遭到底不方便说出口，便寻了另一种说辞，“他同你表明心意了？可有上门提亲？只是云水谣上，你哥说的什么爽约，委屈，又是怎么回事？”

拣了几句关键听，好比李玙生气，约了没来。她说的话语焉不详，又只是小姑娘的一面之词。信几分，保留多少，自有一番考量，只按下不表。
“想不到我离京几年，阿窈都要出嫁了。”
与她玩笑两句，尔后复提了前话。
“他说剑南归来后提亲，倒是不错。倘若……”沙场上出了什么意外，也不至于耽搁姑娘家，这几句并不曾开口，只是笑问，“所以问剑南还是因为这位赵将军。怎么，一日不见——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