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想起来的故事。很久没温吞了,淡得和水没差别。眯笑。红包。某小孩看不见不来接就算了。
就这样。
“哎,我爱你。”
黑暗里他把头伸过来,左边的眼睛深得不可思议。
平常看这家伙老捂着脸,原来是怕吓到人吗。
宇智波佐助很无意识地想,打算躲远些免被传染却发觉自己业已临近床沿。
叹口气把掉下一半的被子捞上来。
既然有人想说胡话,陪着说说也不会掉块肉。他揉揉眉毛。
“又把我当成谁?”
“哈——”拖长尾音此时听来竟有轻软错觉,仿佛九月风过稻穗,沙沙沙,干燥云絮温柔流过,无人登临亦无人遥望家乡。
上忍眯着眼睛笑。“以为我是你?半夜做恶梦叫出其他人的名字。”
“指不定是美梦,梦见你被哥斯拉吃掉无限愉悦于是招呼他人前来观赏同喜。”
“随机应变能力增强了嘛。我训练的成果?”
“那是。”
佐助扯他银发,一缕又一缕,明明一样需违抗地心引力却远比自己的柔软。
怎么算银怎么又叫白呢?他很困惑地思索。
在自己看来分明是少白头颇堪怜悯转个头就成了银——讲什么因为这是家传发色而很明显少白头是不会遗传的所以这叫银灰简直是欺负人没学过生物,银灰就银灰罢反正也就稍高一等级的难看,何必偏要成日晃呀晃地惹人心烦呢。嫌欠扁指数不够高还怎地?
学生沉吟片刻,意识到自己居然开始忿忿。
“染头发吧,卡卡西。”
“啊?”走着神的家伙把注意力从半透明窗纸上晕开的一轮满月上收回来,装聋作哑得倒像:“不好意思你刚说什么?老师老了常悲伤自己耳力不济。”
“真可惜那么我被传染记忆力也有减退迹象,刚说什么劳您自个儿回忆吧。”他把爆起的青筋捺下去。
忍不住笑。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开个玩笑生哪门子的气。”
“是——老头子。”
“还真赌气不成……”教师拿开他手。指头伸到乱发里爬爬又缩回去。
天转凉了。
“其实染头发也不是不可以啦……只是你真的忍心看我被阿凯抓住当众大吼什么谢天谢地你终于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终于认识到我流发色才是审美真谛么?”
“谢天谢地的该是你们终于不用每月到理发店为谁的头发正常争论不休最后把那家店拆个一百零八回吧。为什么店主不干脆给你们剃两个光头呢。要我成天看这种神经病和神经病比较谁更神经的戏码肯定会爆发。”
“你舌头不绕吗讲这么长的?”
“体检时医生特别告知我的肺活量异于常人不必担忧窒息而亡。”他说,不耐烦地想遮挡直直泼来的月光。
卡卡西家的窗纸只一层薄得睡也睡不好。早该叫他换或者挂幅窗帘一了百了可惜难得留这儿过夜,今天想起来明天又忘。真是传染吗?半夜失眠还陪人说胡话。
哪里变了?
“哪儿……”
拉起被沿蜷起身子试图遮蔽,平日无处不在的阴影此刻逃个无影无踪。
手臂搁过来。
卡卡西起身挪近,大半个上身侧躺着,深黑的轮廓被光影勾勒,水一样层层淹来。
“还是老毛病?过两天我把床掉个地方就是。”他抬抬头。“月亮很好啊。中秋呢。”
“与其大费周章不如干脆买窗帘……”佐助转回脸。很黑。光亮部分落在自己折起的手边,干干净净的白,水银一样沉淀悠游。
银色?
“还是你心疼钱?”
“哪儿的话也就一本半书的价。”教师俯身靠近,把下巴搁到对方肩上,就好像什么都找到了着落般安然契合。
他的脸埋在枕头里,声音是闷的。
“我是说中秋哪。不知火那小子都嚷嚷着今年要对着月亮爬到山上等狼人……还吃桔子喝清酒。我倒是也想赏月问题是番茄和秋刀鱼都卖完了。”
“——所以就这时候推我起来发神经?”
“嗯。”
答应着,又讲:“不是。”
“不是?”
“你说梦话了。刚刚。”
“后来呢?”
“没有什么后来。”
月亮躲进云层。四周慢慢地暗了又明。
很大片的灰杂着黑,夜以一种轻缓的姿态反涌。潮水拍岸,洋流远走,稻田睡了,一切放慢镜头样悄无声息。
佐助想这什么时候了真该睡了要不明早还要顶熊猫眼。他安好挤歪了的枕头被过身开始会周公,可把眼睛开了又阖终究不抵诱惑翻回去问已然入梦的人。
“我说什么?”
没回话。
顿生上当受骗之感的少年恨恨地低咒一句继续尝试数他的羊,他数得太专心因而没听见身后人梦呓般的答案。
卡卡西睡得很沉。
“……你说‘哥哥,天亮了’。”
天亮了,天亮了。
夜深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