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酒师系列之一：猫咪酒鬼

珊瑚红石墻紫沙发，大水晶毬克拉拉转，水仙花繁盛，芭蕉叶带着麻醉香。
      “只有这闲酒吧才有你这种猫一样的女人，我喜欢你。”半年前橘子窝在酒吧沙发裏跟我讲情话，当时他雪白的帆布鞋晃乱了我的心率，它嘭嘭叫喊着幸福来啦幸福来啦！
      可惜幸福不长，半年后情话换了抱怨，厌倦啊，怀疑啊噜噜疯长，分手表情已露端倪。在这闲酒吧的约会基本有名无实，橘子频繁的迟到或失约，而我则赖在调酒师身边。
      新来的调酒师，琥珀色眼睛会微笑，戴土星戒指的大手摇得雪克杯咣啷啷响，冰凉。我连续三天坍塌在他对面，等的人不来，酒洒一地，烂醉：“有没有一种酒，能让我看清他的心，到底爱不爱我，还爱不爱？”调酒师不说话，指尖碰碰我牧枚色手环，似有若无的安慰，陪我沉沉睡去。
      隔天橘子来了，眼睛不看我，不清不愿窝在紫沙发裏。
      我也不说话，关系总是在沉默裏绝望掉的，我心裏凉得很。
      打破安静的是调酒师：“打扰一下，这是今天的特别推荐。”他的琥珀色眼睛带着笑，放下两杯橙色液体。
      可能折服于那酒的色彩，我们互看一眼，同时拿起酒杯喝起来。
      酒味是激烈的酸，冲鼻，电光火石，瞬间眩晕。等我再清醒时，对面的橘子竟不见了，沙发背上窝了只小公猫，四肢雪白，轻佻慵懒。
      “你醒了吗？”调酒师不知何时已坐到我身边来，睫毛嘴角闪闪发光。
      “你给我们喝了什麽？橘子呢？”
      “这不是他？”他拿长手指了指那猫说。
      “什麽？你到底把他变到哪去了，你给他喝什麽了？”
      “醒酒药。”
      “什麽鬼药，明明是酒，你把人变成了猫？”我简直不能相信橘子遭受的劫难，他成了只醉猫！真正的猫！
      “我说他本来就是猫，你信吗？”调酒师用他的亮眼睛盯住我说，“他现在不是醉，而是醒了，他半年前偷喝了我那叫做爱情的酒，把自己变成了人，又把这种酒给你喝，让你爱上他。刚才，是给了你们醒酒药。别难过，他是猫，谁知道你是什麽呢？现在酒劲没发作，等你也醒了，该忘的就忘了……”
      ……这荒唐的话题令我冷汗直冒，“你别说了，我宁愿相信这都是幻觉。”
      “嗯……随你吧！”调酒师无所谓的撇撇嘴，“酒本身就是一种幻觉。爱情也是一种幻觉。”
      “别说了！就算是幻觉，有谁叫你多管闲事了？”我吼道，“没人要你让我们清醒！”
      “冤枉冤枉，我的醒酒药只是辅助作用，就像法官在夫妻感情破裂时宣判离婚一样。你们的爱情，在我来之前不是已消失了吗？再说人类的爱情，至今为止，我踫到所有在谈恋爱的人形，都是喝醉的猫，只有猫才相信人类的爱情，可他们爱上的，却依旧是同类罢了。”调酒师说着报起锚，长长的黑色背影消失在窄门旁。
      “喵……”角落、门槛、长桌、色彩浓烈的酒馆一时多了许多猫，原来，不只我们桌上放了那橙色的酒。
      猫叫声引起酒精反应，我体内有种微妙变化，记忆开始模糊，我想我也在慢慢的，慢慢的变成一只猫……
      幻觉裏月如酒坛，幻觉裏猫比人醉，调酒师说，恋爱是猫喝醉时的幻觉，那麽人呢？人会醉吗？
      总之恋爱还持续着，或者说，贪杯还持续着。从一种醉倒另一种醉，不知道明天的恋人，会不会仍是另一个猫咪酒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