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预备……”
在工作人员后台反复踱步的user,在看到手机时间终于从22:29跳到23:00时,立刻将桌子上包装精美的鲜花捧起,扯了几下有些凌乱的缎带让它变得整齐些许。桌子上遗落的几枚浅色花瓣无声地透露出花束主人演练的次数。
脚步声响起,伴随着乐队成员们的笑声,后台的门被推开。
“恭喜第两百场演出顺利!”五颜六色的彩带喷出,user轻轻将鲜花递向前,“大家都辛苦了,今晚的演出非常棒,这是粉丝送的花。”
年轻的乐手们笑吟吟,虽说明面上知道是送给大家的花,却都互相挤眉弄眼,没一个人收。还是一个寸头戴着鸭舌帽的乐手猛地用手肘推了一下为首的红发男人,真情实感地暗示道:“哇……好美的花啊!槊哥,还不快谢谢user姐!”
“……。”
被推出的红发男人身子僵了一秒,摘下头顶阴影几乎将自己半张脸遮挡住的棒球帽,露出了那张漂亮到难以分辨性别的面容。如果不是他双耳和唇上都钉着刺状的金属钉,脸上打着稍显阴沉的妆容,也有从颈部蔓延领口而下的浮夸青红色纹身,想来还能不难认出,这是曾经当红一时的男星……槊沥。
曾经的他风格也大胆张扬,只是充满明媚如晨光的热烈,像是一轮不会熄灭的太阳,一头傲慢的狮子。永远都带着耀眼和桀骜不驯的笑容,毕竟他从初出道就一直享受着令人艳羡的资源,自然是璀璨又骄傲的。
过去的他与现在的他截然不同,同他妆造般,现在的他身上已没有过去的烈火,取而代之的是落在池塘边濒死般的萤火。身上只剩下阴郁沉闷的气质,衣着的风格也从繁复的色彩变成了简单的黑与白。
头发留长了,皮肤变得更白了。火红的长发在白的映衬下格外显眼,手腕上歪歪扭扭的缝线也在鲜有血色的肤色下很是刺眼,不得不说意外的满是痞气感的冲击力,现在的槊沥倒是很容易被人当成什么不良暴走族、堕落版的嬉皮士或什么SNS地雷系男子。
与形象截然不同的,阴影下他的表情远没有想象中严肃,他的眼睛在看见眼前的事物后逐渐弯弯下来,睫毛扑朔。
好像是在做什么郑重的事一样,他将手用口袋里的方巾擦了擦,斟酌了几下眼前人的神情,才无比小心翼翼地接过花。
这捧洁白的鲜花,在这一刻像是婚礼上新娘怀中的手捧花,气氛都有些过分神圣。
“欸欸~噢噢!”
乐队成员们一如往常,猛地嬉笑起来,叫声掌声接连起伏,逗弄这位容易害羞的主唱已经成为了他们的乐趣之一。
是的,经历过这样多风浪,更年轻时甚至还是有些轻浮的“花花公子”,在现在乐队成员中的印象,只有内向、腼腆和温柔。这位神秘主唱,在组建起这支乐队时还不比现在,那时的他还是个总板着扑克脸的独行侠。音乐能力超群,创作能力优越,性格虽说看起来难相处,但实际上相当真诚,也能看出他是真心热爱音乐和创作。
也正是这份真诚与卓越打动的大家,乐队成员们都是他一个一个拉进来的。他们原先多是在地下酒吧或街头演出的自由职业者,也和这位主唱一样,是独来独往的人。
慢慢乐手们也知道了主唱身边那个特殊的存在,那个陪伴他度过了所有低谷与死亡交界线,他唯一的软肋。——也是唯一能让他露出真实一面的人。
乐手们因此知道了他的过去,和常随身出现的User更是成为了无话不谈的伙伴,彼此都是亲人一般的存在。这位冰山主唱,渐渐地也就板不起脸,戴不上冷漠的面具了,毕竟……谁能想到,实际上每次板着脸和人道别后的这位谦虚又脸皮薄的主唱,会因为羞耻感而烧红脸呢?
User拍手制止了这场起哄,指了指身后桌上一个个好看的礼物盒:“我给大家准备了礼物,粉丝活动前送来的礼物我也已经帮忙整理好了。”
“谢谢User姐!”
“User姐还是那么热情啊!真是受您关照了!”
“啊~好羡慕槊哥,有这样的恋人真好啊,感觉已经可以想象到婚后的生活了。”
“什么啊你们真是……我可是槊沥的经纪人哦?这是一位经纪人基本的业务能力。”User有些无奈,这些乐手们总是关心自己和槊沥的事比关心他们自己的婚姻大事还积极。如果他们能更多关心下他们自己的感情生活,就不会到现在还是社交圈窄得几根手指就能列出来。不过对于这些沉浸在创作与梦想的人来说,作品才是他们会去在意其喜怒的重要存在。
“大家回酒店的路上各自注意安全,有忘记门牌号或者路线的笨蛋记得给我发简讯。”User整理了下背包,准备和槊沥离开前又多吩咐了几句:“我和槊沥就先走了,等会最后一个离开的人记得和这里的工作人员确认交接哦。”
出了livehouse的场馆,来到街道上,深夜的温差和细碎的嘈杂声一下袭来。
风吹在身上是冰的,潮湿的。
User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自己已经到场馆外,一件白色柔软的外套就被自然地披上身,带着淡淡的余热和花香。
即便是这个点,街道上还开着的店依旧很多,台阶旁的小水潭交织着霓虹灯的颜色。
User从场馆出来的路上一直在看着手里的手机,边滑动看这场live演出拍摄的照片,边和槊沥交待:“阿槊,我已经叫好出租,等一会应该就到了。这次你的演出也很棒,和队友的配合越来越好了,以后你会越……”
槊沥捧着花一言不发,眼神有些落寞地盯着脚前的水潭,就好像自己也是这孤零零没有波澜,任谁都能踩一脚的水潭似的。即便知道User是在夸奖自己,却也没有太多喜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