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保证L会信任主角带他回老家而不是过河拆桥，需要足够的筹码或者投名状

札松世界001幻象武士
“你总算醒了。”
王中天差得吓得跳起来。
其一，这话直接炸入脑中，若非来自其他任务者，那土著可真了不得。自己下场可能会很惨。
其二，这话的内容很糟糕。至少在他所在世界那时代的流行文化中，有着很令人难受的联想。
但他忍住了，保持趴在桌上的姿势。现在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招来杀身之祸，尤其是那种故然其来的大动作。
“你的情况虽然比较特殊，但还不算罕见。”
这次他听得清楚。在土著的认知中，这声音是个女性。这可能仍是一个两性生物的世界。他感受到肢体，似乎还是只有四肢。
那女声似乎叹了一口气。
有一种声音传来，富有节奏，如某硬物在叩木头。
“新人，步子别跨太大。这种钱，不好挣。”
嘭！
王中天立马坐起，睁圆了眼睛。
门被撞开，发出另一次巨响。4名长耳男子鱼贯而入。他们每人腰上都配着刀剑，肤色偏绿，其胸前衣物上绣着自家的纹章。
在自己正对面，一个长耳女子盯着自己。她目有雷火，长发银白，肤色浅蓝，六根手指攒成拳头，放在桌上没有移动。这正是方才第一次响声的来源。
“阿莱醒了。你们准备一下。”
阿莱是谁？哦，那不是自己的土著名字吗？还是个昵称。可他买下的情报中没有眼前这个女子。
准备？准备什么？
他被4名男子架起来，当着女士面前被脱下便服，披上战服与甲具。这4个人不是自己的家丁？为何听这个蓝皮的指挥？
“木人，雷纳=卡利希卡=鼠尾花，白森第6战堂403屇毕业生，卡利希卡辖区第23代主管，幻象武士，”
自己的头衔听起来还行？但他没来得及兴奋，仍竖起耳朵往下听，生怕错过了必要信息。
“这是我的任务，你别搞乱。一切得听我的安排。你接到的任务是什么？”
遇到资深者了？还是个好脾气的？中奖啦！
“我来回收一个道具。”
这时候得老实。天晓得对方有什么手段？
一阵波动传至周身，感觉有点熟悉。居然是团契。
“线索？”
“黄昏法庭。”
一面在脑内交谈，他一面还四下打量。他租了3个脑区，可以一心三用。
这里是他的住所，算个小型城堡，看起来是石料造的，有点小，但采光比想象中的好。从光线看，现在应该是下午。
“黄昏法庭是邪教。其主要成员早已伏法。我来追捕残党。”
这就是两个任务的交集。
能如此高效地对话，他快高兴得哭了，于是等着下一句的指示。
“你目前的任务是当向导。今晚，老矿洞，你带路。”
这话是用嘴说的。然后下句又切换回脑内交流。
“我完成任务后，你随便浪。”
老矿洞？那地方早40多年前就关闭了啊？据说是因为地下水涌入。再说，为啥是晚上行动？第3个脑区正在消化空间灌入的情报，闻言立即有所反应。
嗯，这里一个公转周期算几个太阳-地球年？
最后，小姐姐，你能介绍下自己吗？我们在身份上是啥关系？
“巡查官大人，”一名男子空出手，在桌旁站好，现在为王中天穿战具用不着他帮忙。
“叫我唐妮。”
“唐妮大人，比武场已经准备好了。您的属下都在那等。”
他又瞅了一眼王中天，似乎在请求：
“老爷他昨天刚回来，舟车劳累，”
“我没事。”来到这个世界后，王中天第一次开口。
“几个回合？”
“两个。我要知道你能力如何，可以怎么配合我。”
唐妮站起来。她衣服上的法王厅标志金光荣耀。
“长夏滕，先带我去书房，有东西我用得上。”
他的第3脑区回忆起所购情报的细节，立即打算应用。但在对家丁发号施令的同时，他也向唐妮请示。区区一个白森乡下武士，又怎敢在法王厅巡查官面前造次？这种角色扮演，他最好做足。
唐妮随意挥挥手，显得有点心不在焉，有又点不耐烦。资深的任务者不提，他也不好唐突提问。有些情报，他可以自己调查。
他的目标只有两个。一个是文明史，简略的就好。另一个是地图。这是他在上个任务中取得的经验。当时就靠这两个情报，有两名任务者各自当上了临时队长。
此外有关他自身的信息，大致已经包括在所购的情报中，可惜家族部分缺失。
所谓书房，其实只有一排书架。看起来，若非该世界书籍稀少，就是各任家主似乎都缺乏阅读习惯。
书架对面有一幅半身像，白底黑线，内容是名男性，但没有简介。这是他自己？他父亲？他祖先？还是某个名人？
唉，先别管。
他能认识书脊的文字。一眼看去，大半的书都是所谓的炼金术，沾得是配药之类方面的知识，又有些材料相关的内容。只有一部书有关历史，而且是史诗。地图半本也无，只有一部游记。他打开书扫了几眼，就将书放回书架。
书籍的用纸不算差，但质量并不稳定。即使在稍厚一点的书中，也能发现纸张质地明显有别，更别提不同书本之间的差异。可能这时代还未走进工业化。
翻书最大的收获，是得知卡利希卡是个古代岩人词汇，意思是山脚森林，是很久以前划分给木人国家的。它距最近的岩人国度，只间隔了一个其他管区。往东，上山，就是岩人国度大雪花。
这个世界，至少还是发展到了国家阶段。
从书桌上拿起一瓶红色粉未收好，他抚摸着有些粗糙的玻璃瓶，记不起这是因为生产水平有限，还是因为自家贫困。
比武场在地下室。它有地面层2倍高，用16根柱子圈成圆。
在王中天走进地下室时，唐妮已经在等。她右手持金属剑，空着左手。这剑的质地好似合金。明明他主修的是炼金，但记忆中没有这种金属的知识。
见他入室，就有其他王法厅的人伸手，接过唐妮脱下的外袍。
武器架上有他记忆中的惯用兵器。那是一柄战锤。战锤对敌端是个尖锥，材料是蛇纹木，通体黑色，其上有着金银相错的符文。他只记得自己符文科勉强及格，因此当没能认出符文的全部含义，也并不苦恼。
也许自己在土著中，算是那种不太成器的纨裤子弟，依靠祖荫舒服过活。他从容地旋开战锤木柄底下的盖子，倒出剩余的红色粉未，又倒入新的。
盾牌同样是黑色蛇纹木，但是符文不同。它看起来没有从中裂开的功能，倒是有个咬噬功能。
唐妮站在比武场中央，见他踏入场地，就扛剑在肩，伸出左手，掌心朝上，用第4个指头向内勾了勾，示意对手先动。
“用全力。”

札松世界002资深者
比武场是个圆，半径只有3米左右，面积大约28平方米，周长不到19米。这也许就是一个小管区主事能负担的程度。
王中天在往来书房与比武场时，已经体验过这里的气温，湿度，空气成份，空气密度以及时空曲率。它们与他离开时的地球差异不算很大。温度有点偏冷，但他说不准是因为季节，纬度还是海拔。
肢体的活动应该不是问题。但是特色兵器的适应，有点步调太快。
以他现在所租用的最高身体功率，在一蹬之力这么短的加速过程中，只能有40米每秒的末速。也就是说，他要近身唐妮，大约得7.5E-2秒。用这么长的时间，他没有很大信心取得什么战果。
盾牌上的一个符文被激活。两枚金属镖脱离盾背，浮空待命，但其位置仍被盾面所挡。
他的元素科成绩不比符文好，但他租用了空间的权能。
每枚金属镖看来大约有1E-1千克。若按直线距发射，在1米的加速距离上，可以保证每镖以大约4马赫的末速度前进。这里只要约1.4E-3秒。接下来的2米路程，也仅仅再用1.4E-3秒。这意味着，只用约身体前进时间的约1/26之一，镖就能接触目标。
两镖从他持盾的左手出发，向着唐妮的右方而去。
在音速传到观众耳中时，首次交锋就已经落幕。
但他这两枚镖得以一个曲线轨道运动，从盾后转出，然后再长距离加速。这样总时间就会稍长。
思考是比身体动作更快了，这也许是件好事。他希望自己的感官也能跟上。
站在王中天的角度，在发射飞镖时，他蹬得场地大量细砂后射，因为他水平前进时几近与地面平行，否则无法取得足够的反作用力。
这时他的右手挥动，由后背挥到正前方，俯视看，水平上差不多180度角，花时约1.7E-2秒。考虑到手臂与锤长，他大约得在撞到唐妮前整个时间段的1/8时开始挥动。
而当起步的第8.5E-3秒时，也就是他开始挥锤时，与目标相距约2.7米，离蹬地位置约0.3米。当第1.7E-2秒时，锤距目标约2.3米，而他距蹬地位置才0.7米。从唐妮角度看，锤锋向着自己的左侧打击而来。
若站在他的背面看过去，锤头不止是从后往前挥，也是从上往下挥。整个抡臂的大圆，不是平行于地面，而是与地面有个约45度的夹角。
从唐妮的角度看，锤头的轨迹，是从后往前，亦从左上方往右下方。
总而言之，王中天的动作，是后蹬的同时发射两枚飞镖，然后飞镖会先接触目标，不久场外看客能听到飞镖的音爆声。
接着他才开始亚音速挥锤，再来才是锤头打中目标，为时约1.7E-2秒。这时被蹬飞的砂子最多才移动7米。看客会听到锤打击的声音。
最后，在第7.5E-2秒，王中天整个人会撞击目标。这时被蹬飞的砂子最多移动了30米。
地下室的半径没有30米。在撞击发生时，被蹬飞的砂子已经撞死在墙上了。
他没期望这套进攻能凑效。
事实上也没有凑效。
当飞镖被加速到4马赫时，它压缩前方空气，使其表面温度上升了近千开尔文。王中天不肯定使用金属而非符文木头，是因为想出其不意，还是单纯不想令木头着火。但这个组合并没物料上的缺陷。
可惜，当他看到唐妮伸出左手，手背朝向自己，等着飞镖到来时，就明白偷袭己然失败。
他右手锤尾喷射出红色火焰，声势强劲，但其实粉末能提供的力量，还不到手臂的零头。这种空间直接加持的效果，超越了土著生理上限，实际上，挥臂动作快到根本不会为普通土著肉眼所捕捉。
预期中的声音很小。唐妮夹住飞镖的动作，可谓轻柔。但接下来她左手从自身的右上方平挥向左方，同时右手持刀进攻，居然全是超音速。
飞镖回射，动量升至约8E2牛顿秒。这当然远远比不得锤击的3E4牛顿秒。然而唐妮也没想过对冲动量。两人心中明白，以飞目标尖头形状，目的只是针对锤柄。在那1E-6平方米的受力面积上，可以在1E-1秒的瞬间，产生8E9帕斯卡的压强。
在王中天的认知里，这个压强足以令很多金属产生永久塑性形变。对于一般木材，则是被刺穿，甚至造成范围更大的破裂。
飞镖不是钉子形的，而类似纺锤形，两头尖，中间粗。在高速下，它的确可能挤压洞口，造成锤柄断裂。
他刹不住锤。他的全力只能是一招上用全力，不是见招拆招那种全力。两者之间的功率至少有1个数量级的差距。
他只能被动地感受着某些符文被激活，将破坏锤身本体的力量，转化成内能，也就是木材的升温与形变。
这是该世界的魔法。
锤面对的挑战不足为提。盾面对的问题才更大。
唐妮出了几分力，他看不出。当那刀身如蛇行，越过盾面，向自己脸面滑过来时，他脑袋已经停止了思考。
代替本能反应的是内置在盾上的符文。盾面形变，一口咬住长剑，堪堪止住了部分剑头攻击。
说堪堪，是因为剑身被盾牌咬住后，依然拉伸前进，剌入王中天的脸，在头盔上炸出碎光。说止住，是因为没有这一咬，剑头移动的速度会大大高于拉伸的速度，造成更大的伤害。
头盔没能完全保护王中天的左眼。他知道自己被伤得很深，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嚎叫。直到剧痛令他几近晕迷，他也没忘记角色扮演。
“这种程度的动作，你能持续多久？”
“1.5E3秒。”
团契下，无法撒谎。
“现在，你又有了一个理由叛逃。开始憎恨我与法王厅的傲慢吧。这是计划的一环。”
又一个？
头一个是什么？
你要我打入黄昏法庭的残党？
他们又凭什么信我？
自体恢复的能力在起作用。眼框中似乎有东西在翻滚。
放下武器，他缓缓站起来，同时摘下头盔。他又是什么时候被打到下跪的？
问题很多，但资深者似乎认为不必多加解释。也许，在她看来，这是小事，每个扛事的人都能自己弄明白任务中的关键信息。
唐妮的刀尖上有血。摆脱盾咬后，她拿着恢复硬直的长剑，将血擦在他脸上。
血是蓝的。
是因为眼睛结构，还是因为铜离子？
她的随从没有上前劝阻。他的家丁不敢护主。
现在，他不仅是空间的棋子，也是资深者大佬的棋子，哪怕后者与他的差距可能并不那么难以跨越。
做棋子没什么不好。重要的是，可以选择做与不做，而报酬又能匹配得上。
一个新人，既没组队，又没高手罩着，难道还妄想一开始就创业成功？他是来长见识的，是来学习的，也愿意付出学费。
脸上的肉很快不再蠕动。
王中天转过身，面向家丁。
“老矿洞还漫着水吧？给我准备不怕湿的衣物。”

札松世界003老矿洞
雷纳记忆中的老矿洞跟眼前的一模一样。幽暗，冰冷，水在洞口就已经漫过脚背。再往深走，很快水就浸过小腿。
寒冷透过牛驼皮，催促着腿面毛细血管收缩。王中天不得不定时强行暖化腿部。
黄光从矿石灯中发出，为洞穴之旅带来一丝温度。他已经明白夜晚行动的原因。除去连续作战的劳累问题，不管空气混浊与否，可以看出，在能见度上，洞穴内在白天与黑夜没有任何区别。
木人与海人一样，都有一定的夜视力，那是为适应森林与海下环境而演化出的。至于岩人，他们若常年往来地下，想必不会更差。
他后腰上系着皮带，拖着4轮小木艇，边走边想。
艇上还有食水，干粮，绳索，备用矿石灯，符文通讯石，林林总总。其中有两支长兵器，都是制式的，作用类似火器，似乎是威力大但发射频率低那类，响声也不知会不会造成穴内塌方。
一名法王厅的人员靠近过来。他首先打量两眼王中天的脸部，目光在左眼上驻留得更久，接着扫过他胸前的家纹标记，然后他伸出手表示友好。此时两人位于队伍后方，落后唐妮与另一名法王厅教士。
这名打招呼的人也是一名教士，是个浅绿的木人，长相有点横，不怒自威的模样。
“年轻人，老大不是坏人。只是连日赶路，令她心情不好。”
教士悄悄说。
他侧眼看着教士，发动起木艇上的符文，并不回应。一个正规教团的小小头目，被下属称呼得有如黑社会老大，这个空间强制要租的语言，到底是几级？
自己今年80岁，算年轻人不错，那么这名教士又贵庚几许？我好讨厌换算单位。
那教士拉着他的衣角，于是两人放慢脚步，与前队拉得更远。黄光在前，如远方的星辰。
“总长她真的不是故意为难你。据可靠消息，残余分子至少还有3人，我们必须节省体力。”
教士指指木艇，又接着解释。
“你父亲那件事，还没到被封存的时候。看在你叔叔的份上，请不要责怪老大。”
行吧。土著都知道的事，我这当事人怎么就没印象？这情报没卖全啊。
雷纳父亲可能做了点出格的事，于是全家都被老大哥重点观察。但是他叔叔有点权势，又与唐妮有关系，于是老大哥看在人情，没逼鼠尾草家族太过。于是官照当，权依旧。在外人看来，只是唐妮为避嫌，才刻意保持距离，甚至做得有些过火。
唐妮不止是个巡查官，还是什么狗屁的巡查官总长？地位高，还真有点好处，下次我也买一个玩玩。
但一个高级长官出来捉人，只带两个手下，这社会是不是有点问题？而且，这所谓消息人士，为什么不亲自来当向导？怕不是唐妮虚构出来的？任务者撒谎成性，哪句话都有不好轻信。
队伍在一个岔道口停下。唐妮低着头，似乎在观察水流。
王中天则举灯抬头。
连开个矿都那么艺术，真是够了。
洞壁上有着涂鸦。红色线条在黑墙上绘出画卷。那是16个人在攻打一条长蛇。蛇的两旁各有8人。这世界没有蛇，但在他脑海中最接近的概念只有这个。那条长蛇非蛇非龙，也不是昆虫。
画作有点抽象，是种简笔画，但每个人形不只是火柴人，他们各自有着清楚的标记，与众不同。
企图与他搭讪的教士也看到了涂鸦，开始喃喃自语。
“那时就分阵营了吗？怕只是后世人在附会。”
王中天不再看前矿工的画作，直指一个洞口。那里不时有微风流出。
“大人，这条路。我们已经在半途。照这样子，到最深处时，后半夜都过了。”
黑呼呼的洞穴有如巨兽大口。雷纳小时候也没进入过那么深。他当年入洞也只是走到一半就折返。洞中最深处是什么样子，他只听父亲提起过一次。那里有个深潭，是开矿时不小心掘出地下水造成的。从此矿场就被放弃了。
“走。”
唐妮也不多言，率先迈步。长靴带出水花与水声，稳健而坚定。
水渐渐没过小腿上部，开始接近膝盖下缘。
他开始动用点数驱寒，直到看到唐妮用手势发出新的指令。
不愧是资深者。他自己外放的侦查圈，半径不过百来米，目前是什么异常都没发现。
从暗光中，他能看到唐妮抽出佩剑。
矿石灯熄灭。脚步放缓，以求尽量少发出声音。两名教士靠近木艇，以便更快拿起大型兵器。
复行数千步，在转过一条通道前，他不仅能感到水流更快，而且也能看到前方的光线。那是人工照明。
人影与人声愈来愈明显。还有个不间断的水声。
“放下武装。你们被捕了。”
封锁住过道后，唐妮光明正大地展开逮捕，正气十足，都洋溢到他脸上了。其实那只是洞内的光一下子出现，他的眼睛还没完全适应。
洞内是4个人。还有一个小瀑布，约两人高，一人宽。瀑布下就是那个深潭。当唐妮出声时，有一个人正往潭中扔东西。
兵器抽出的声音有点杂乱，前后不一。有先动的，却比后动的更晚结束动作。
没有人扔掉手中的刀剑。
“拒捕。格杀勿论。龙子，你可想好了。”
居然在走流程。正当化。减少杀人的心理负担。这套要学起来。
而且，还有个旧识？
那4个人少说也距离10米远，跑过来至少要几秒，但是两尊长炮早已就绪。他们仍会负隅顽抗？
要是都死了，自己的任务还怎么做？眯起眼，他想找出谁是龙子。这可是大佬给自己的提示。
没想到，那4人居然往深水中退。这下他就更看不出谁是谁了。
正疑惑，他感到脚下深寒如刺。
一低眼，腿脚居然已在冰块之中。
法王厅的三位情况也如此。唐妮不仅没有摆脱攻击，更没发出警示。难道遇上了强人？
其实仅看能量级，这次攻击的力度不算很大。被冰冻的水体只有5立方米左右，估计下降10开尔文，也就是2.1E8焦耳的降温程度，即使在半秒内吸完热，也不如自己肢体功率上限。
然而，这个热传导的效率，简直就是邪门，而且绕过中间水体，遥距作用，十分神秘。
不要看那些歪歪小说中，不时提到什么一夜冰封半径上千公里的事，放在在现实里，那只能是大面积接触面才做得到的。只从一点出发，哪怕用铜当空气，传导效率也有限。他现在可不想心算偏微分。
水深约0.5米，被作用的水体宽度约3米，共计1.5平方米宽。这就是传导的接触面。在此面之后，水体约长3.3米。
粗略想，水的热导率约0.6瓦特每米每开尔文，在10米距离上降温10开尔文，这热通量密度0.6瓦特每平方米。这就与4.2E8瓦特的效果矛盾。
就算是上下20平方米，前后3米方米，左右3.3平方米，也才有26.3平方米。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难道还能将3.3米分作2E6段，同时在2百万个微米级厚度上作用？这厚度上才几万个水份子啊？这种入微强者还退个毛？自己早被切片了。
另外，他可没有感到超高压。再说，有那本事，直接压死自己不好？
那要做到4.2E8瓦特的效果，热导率得有正常水的十数亿倍。这不是魔法，不是神秘，那什么才是呢？
这个世界，有着他难以理解的一面。

札松世界004龙子
改写现实的魔法？
王中天只是一时被水面的冰所糊弄。其实那冰面其实无比薄弱。真正作用在4人8条腿上的冰并没想象中那么多。
视每条腿为圆柱体粗算，在2E-2米半径下，周长约1.26E-3米，表面积共计8*5E-1*1.26E-3约5E-3平方米。要在这上面生成5E-3厚的冰，体积不过约2.5E-5立方米。也就是说，只有约2.5E-2千克的水被吸了热。
这就只有1E3焦耳，约2E3瓦特。怪不得要退。
平均每秒有2E3焦耳被吸走，2E3/5E-3=4E7瓦特每平方米。在10米距离及10开尔文降温时，热传导率是4E7瓦特每米每开尔文。这是正常的水热传导率的6.6E7倍。
水中存在一种介质。正是它造成了这种效果。当他从第3脑区中回想起雷纳的学问，加上拒绝承认非物质作用，自然得出这种结论。
就算该世界有一种物质，其热传导率居然有1E4瓦特每米每开尔文，那每秒也就只有5E1焦耳能量被传走，这还不够1.2E-3千克水结冰。就这也得用21秒才能完成结冰。
目前看来，这物质超过他的经验太多。
早知道，就租个鉴定功能。
回到应用层面，这种物质是如何使用的？它是一种场吗？如何激发？总不会用手撒布吧？我恨元素科。
因为敌人的后退，两发攻击都落空了。敌方要的是一个更长的缓冲距离，一个更久的反应时间。
在那4人里，除了能使水，可能还有精通空气的，如同自己表现出的飞镖技能，只不过这里是折射。
空中的爆炸产生大量灰尘，连黄昏法庭布置的灯也被熄灭。这下谁也看不清对方了。
在挣脱冰块的时候，他再度思考。掌握了如此技艺的土著，何必长期佩带兵器？可见这种魔法可持续性有限。
这时，一道身影冲出灰尘，贴近自己身边。长剑直取自己右腿。
他反手推盾，同时挥锤。
没有听到声音，不排除超音速，但眼睛又能捕捉到，否定超音速，是静音术。
盾牌格挡住刺剑。刺剑偏离原先的方向，没有刺中大腿。
反作用力判定：约2E3牛顿。夹角9度，刺剑原方向力度向上小幅修正。
作用时间估计：1E-1秒。
身影质量估计：6E1千克。
速度改变量：2E3*1E-1/6E1=3.3E米每秒。
初步功率估计：3.3E3瓦特。
这不比普通地球人高出太多。刹锤速。
剑客一攻击不中，立即收剑，同时前脚发力，却是整个人弹起，一个前空翻，跨过他的头顶。
王中天的盾牌如影随形，保护好后颈。
在两人头部交错而过时，他突然听得对方询问。
“小雷纳？”
“龙子？带我走！”
对方是用空气传音，嘴不用动，旁人偷听不得，但他只好动用空间技能，直接炸入对方脑海。
龙子轻巧地落入王中天身后的木艇上，直令他不由又重估了她的质量。
这时他已经慢慢地转过身来，软绵绵地挥锤。
龙子声线像是个女性，可他不会随便判断对方的性别。
管她是否龙子，先打翻在地再说。不管唐妮安排了什么妙计，自己的安全是第一位的。
龙子惊懵的表情不似装的。也许锤速还是太快？
龙子总算在被打中前反应过来，用剑格挡了一下，立即连船带人被推后一步。
王中天，或者土著眼中的雷纳，如钉子一般站在原位。
“先杀唐妮。”
“她太强。”
“总得试。”
船还没被水的阻力停止，两人之间已经谈成了一笔交易。
此时洞中的局势如下：
以雷纳为中心，他前方是龙子与艇，更前方是一名教士与一名黄昏教徒。他的左手方是另一名教士与另一名黄昏教徒。在他们更左侧，是唐妮与另外一名黄昏教徒。
他全力加速，瞬间从艇侧绕向艇尾，还伸手带倒了龙子，令她背朝下，重重摔躺在艇上。这时他已经背对艇尾，双脚跳出水面，缩成个球，正好跟艇背水面部分齐平，脚还正好接触在艇上。
他用阴力狠狠一蹬，身体跟水面平行，就在半空中如炮弹一般，向着前方交战处射去。
在千万牛顿的反作用力下，他只用了1E-1秒就到达现场，一手一个，传递了4E3牛顿秒的动量。在1E-2秒内，这动量被完全作用在两名交战士的脑部，为每人带来2E5牛顿的力。又因为作用面积只有约1E-4平方米，在这作用时间内，压强瞬间上升了2E9帕斯下，穿刺伤害直接造成两人当场死亡。
回到木艇上，在这1E-1秒内则同时发生了两个现象：后退与解体。
首先，木艇自身连人带物质量约2E2千克，它这时正浮在水面，吃水0.2米。也就是说，没入水中的部分，平均截面积恰好是1平方米。当船被蹬向深潭时，先得到一个2E1米每秒的初速度。
这个时候，艇在水平方向受到的最大阻力来自积水，而非空气。可以粗略计算，这阻力在得到初速度最大，约0.5*1E3*0.5*0.2*0.58*4E2=1.2E4牛顿。虽然这只是蹬力的零头，却是小艇的大挑战。
符文在艇表超负荷运作，但仍然止不住艇体受力不均，在剪力下结构崩溃。当艇身离王中天首个作案地点6米左右时，崩溃已经明显。
此时，王中天调整角度，想从受害者身上得到新的反作用力，射向另一对人。这个距离有约6.2米，移动时间约要1.5E-1秒。加上他转身动作的1E-2秒，共计1.7E-1秒。但他心算比行动快，感到时间不足，就单纯扔出锤子。
动量是相同的，但因为锤子质量小，初速度也就快得多。这下子就超音了。锤子砸死两人只用了3.2E-3秒。他们临死没听到破音声。
不消说，锤上的符文同样阻止不了自己的毁灭。
木艇从被蹬的原位移动还不足3米，4个人已经亡命在王中天手中。而在黑暗中，龙子甚至还没来得及从艇上重新抬起头来。
此时，唐妮才施施然从对手胸膛抽回长剑。她转过身来：
“我以为，你能摆脱你父亲的影响。”
木艇解体成残片，物资或浮或沉，向着瀑布下漂去。龙子从0.6米深的水中坐起。
王中天往前走，缩短与唐妮的距离，从最初的6.7米，慢慢缩至最近的3米，然后又开始扩大。他正走向落水的龙子。
从这里，还能怎么逃？难道瀑布后另有洞天？
还是得原路杀出？但我的家丁正在那等候。
“算了吧，唐妮。你连把利剑都不许他带。小孩子终会长大的。”
这强词夺理得十分无理。龙子一甩刺剑，在水面上拉出一道深痕。
“还有机会回头，阿莱。我会告诉你一切。”
“蠢货！她知道的我都知道。她不知道的我也知道。你来，我现在就告诉你！”
什么家族伦理剧本？我入错任务了吧？
流水开始掩不住血腥味。
昏暗中，唐妮的剑光直指龙子。
王中天见状大喜过望，立即蹲身踏水而行。这时他距两个女人之间的直线最短处不足1E-1米。
唐妮的剑很快。但她那波澜不惊的脸上很快变得双目圆睁。
因为王中天没有用盾防守。盾被平着弹射，直接飞往唐妮。
他会被伤得更重。而她则会被打中。苦肉计更苦，投名状更大。
蓝色的血喷了龙子一脸。在王中天一扑之下，两人同时落入深潭。
水特别冷。
但水下有光。

札松世界005上雪山
王中天头痛。他一开始清醒就花点数治疗自己。这是第一脑脑区负责的事。他在发烧，失血后未进补。
第二脑区则在观察周围。他幅射出去的侦察半径控制在20米。
他身体被人用毛皮包裹起来，伤口也已经做过处理。在他身下，有数枚符石一直在发热。在符石之下，还有两张厚皮。皮下就是冰雪。在这张床之外，有个双层皮帐篷。帐篷在两头尾两头都拉起，好令空气流动。
在账号之外，是很小的冰屋。冰屋之外，龙子穿着厚实的长毛大衣，独自一人在雪地上烤着食物。看光线，现在可能是清早或傍晚。
不能用肉眼看太阳，这种感知等级还是不够用。
假设每升1E3米，气温下降6摄氏度，而此时山脚海拔为0米，是15摄氏度，那么目前这个-3摄氏度的海拔，大约在3E3米。
“横贯雪山? 水下有传送门？你不怕唐妮追来？”
等王中天知道自己居然在老矿洞以东数百公里之外，不禁连问三个问题。
“你很聪明。传送门这次的能量用完了。即使人工输能，它也得12天后才能重启。我老师设计的东西，早就想到这些情况。”
在冰屋的昏暗中，龙子算腿而坐。
他啃着龙子的给的肉干，眼珠一转，便用手指指着肉，但因为满口都是食物没来得吸咽下去，也不好说话。
“物资是我们事先预备好的。这条路不常用，但也没荒废。等你好转，我们就立即出发。”
“我吃完就上路。去哪？有什么路？”
肉的质地似禽类，但其中还有一点别的味道。咽下肉后，他立即回应。
龙子伸手，用手背贴了他的额头，发现他烧退了，不像在说胡话。
“我见过幻象武士中，你可能是身体最好的。你真的不是主修生命系的？”
这话题岔开了。他得兜回去。
“主修炼金。副修生命。我使用了一个生命连结术，可以交换家族树的性命。我很快就可以行动。虽然有一个肺不能用，但我可以封闭它。你上次遇到唐妮是什么时候？她比你想象的可怕多了。”
反正家族树已经在数百公里外，撒谎应该问题不大。等到龙子去调查时，他应该早就完成任务了。现今当急之事，就是那个神秘道具到底在哪。
“唐妮几年前还不是这样。我们可以在路上交换故事。”
龙子站起来，头顶到冰屋天花。
夸大危机这步他做对了。好歹得开始行动。他想起唐妮要他留下标记，并给他标记物的版本。
封闭1个受伤的肺，还有3个。这个世界的土著不仅有6指，还有4个肺。看来他们走的演化道路与人类不同。
他收拾好，看着太阳下的云雾，肯定了现在是早晨。龙子已经将物资打包好在一个小雪橇上。他们的冰屋在一个岩石的南面。往东，有两条黑泥与黑石铺的路。一条往上，另一条平直，而且大得多。
龙子决定启程的原因不仅是因为怕唐妮，更是因为预先准备的粮食并不充足。那是由于被唐妮果断的晚间行动所破坏。
若是唐妮行动更慢一点，那么追捕可能就会在雪山上展开，还得是6至12天后的事。这得看龙子原来传送4个人能传多远。理论上应该近得多。近的话，唐妮可能直接带队从陆上追踪。
“我们往上去。从朝圣者小道走，到小雪城要快至少3天。”
龙子指着黑色的山道。从手指再往上看，是灰色的天空。
“天气怎么样？”
与天斗，他经验很少，不得不更小心谨慎些，哪怕他能随时兑换物资，也不能浪费。
“谁知道呢？但走商道，人多眼杂，还得绕道。哪怕大雪，我们还是翻山。”
“小雪城，那里有什么？”
他踏出第一步，大口吸入冷空气，体验着肺部血流加速流动。
“一个中途站。现在我们只剩下最终方案了。”
龙子自己拖雪橇先走，完全没有交由男性负责的意思。
王中天看着她的身材，比自身矮小，那岩人特有的金色皮肤在阳光下光泽动人，禁不住追问：“我现在很想知道，有关你与我家的故事。”
“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我尽量长话短说。听好了。不许打断，也不许追问。再往上，空气稀薄，那路我也没走过，我得在那之前说完。”
龙子说完，继续前行，却长时间一言不发，就这样走了数十步，似乎在整理思路。
正当他耐心差不多用尽时，她开口讲述。
“你父亲兄弟两人都很聪明，很年轻就当上了教授。他们一个精于配药，活跃在亡灵术与炼金术的交叉领域，另一个则擅长元素应用，教出了唐妮这样的学生。”
这个开口信息量不大，他只知道，在自己入学时，亡灵科已经改名为生命科了。而且，在这里，并没有龙子自己的位置。
“唐妮比我高3屇，当我读元素基础时，她已经成为你叔叔的关门弟子了。”
一屇4年，唐妮也不比龙子大多少，算是同辈。
“那个时候，追求唐妮的人可真多。求爱的人从海蝴蝶学院大门一直排到到迷失港口的码头。甚至惊动了当时的海领总督。我也是其中一个狂热的追求者。这都是在灰鲨湾的事了。你祖父当时还健在。”
打住。愈来愈歪了。这跟我家有什么关系？你喜欢女人还是男人，我管得着吗？
“自然，我没能入她法眼。不过，我在心灰意冷之际，遇上了你父亲。”
开始了。而且是个糟透了的开始。
龙子停住脚步，扭头看着雷纳，自然而然地将绳子交到他手中，空出手来抚摸他的脸颊。
“你父亲令我发现了自己长于符文。而我打上你父亲的主意。你们父子俩长得很像。”
一阵强风袭来，连皮毛大衣都在抖动。
“但你父亲没有心肝。真不知***看上他什么。除了配药，他人生中似乎没有别的乐趣。他接近我，也仅仅是因为在海人为主的学院中，我是罕见的岩人，身体有他想要的材料。”
龙子抽回手，那透过手套传来的体温一下就被风吹散。他感到脸上冷，便更拉紧了兜帽。
“后来，我再次找到你父亲，是为了秘药的事。你早上吃的肉，我放了点秘药。那会加速你的恢复。秘药是黄昏法庭被取缔的原因，因为用多了会成瘾。但你父亲一直不是教徒。”
什么原理？他知道这时不许开口问，但心里记下了。
龙子在前方走。他拖着雪橇在后方跟着。
坡大约25度，手测雪橇全质量约40千克。再往上1E3米，至少得走2.4E3米。在那里，早上的气温至少下降至-11摄氏度。

札松世界006神话
王中天没想到上山的路那么难行。主要是空气稀薄，令他走得更慢。相较之下，龙子体型更娇小，消耗也比他少。
雷纳用于呼吸的肌肉，有点跟不上自身的需求，迫使他不得不动用点数。他要保持生理清醒，否则他的三个脑区就会成为无根之木，分再多也不能脱离物质运作。
“所以，你看中了我的炼金术？”
这是他清楚思考过龙子的话后，第一个问题。此时，两人之间已经沉默地走了一个小时，正原地小休。
“你肯定比不了你爸。但我们的炼金使死了。我只是个符文使。”
“就算我能做秘药，那又有什么用？唐妮早晚会消灭教团。”
“因为，”
龙子从对密云的凝视中回过神来，幽幽说道：
“我们注定是要消亡的。”
这句话他听不懂。
“你可能知道我们的起源神话。魔龙占据了天柱，独吞了神赐给札松世界的祝福。神发现后派下16名神使，消灭了魔龙，解放了我们的先祖。但魔龙推倒了天柱，神使无法回神界。”
这是家里那本史诗提及过的内容，乃诸神纪的一部分。接下来的传说，无非是神使如何教导先祖，如何因为理念内讧，最后在神战之中殒落或退隐，现在历时上万年的无神纪直接衔结着神殒时刻。
想到这里，他点点头。
“起程吧。我们边走边谈。等到午后，就只能喘气了。对了，你了解暗人吗?”
龙子说完，接力拉过雪橇。
“沾染魔龙之血的先祖。被流放到中央沙漠4千年。”
那是一个悲惨的故事。而他一直弄不清这些与龙子的结论有何关系。复杂的理论，中间的逻辑链条太长，任何一环可疑都直接削弱结论的可信度。
“那是魔龙给我们的烙印。暗人是神话的活证据。我去过沙漠，见过他们。”
很牛逼的经历，比什么到西藏净化心灵要强。黄昏法庭再怎么起中二名称，再怎么嗑药，再怎么嬉皮，再怎么反抗现有制度，他们还是去追求真理，去实地调查，亲眼见识世界。
他们一定是见到了什么，才坚定了那种末日情结。
“他们并不邪恶。只是贫困限制了他们的道德。当文明失去基石，就会跌回野蛮。”
他无法接答，因为他对暗人一无所知。也许神话夸大了。但对神话真实性的破灭，又能推论出什么呢？就算暗人是英雄之后，谁也没有证据。再说，不管暗人祖先有罪还是无辜，其他3族也没赶尽杀绝。
“小雷纳，我看得出，你比你父亲正常得多，对世界仍保有好奇。”
龙子将绳子交在他手中，笑了笑。但她的笑容很快就因为天色而凝固而且快速消退。她回头接着往前走。
“我认为，魔龙对我们做的事，不比我们对暗人做得更糟。而我们即将对短耳人做的事，会更为残酷。”
又来一个短耳人？这世界哪来那么多智慧种？怕真的是有域外力量在干预。
“学校教过吧，短耳野人在我们眼皮底下活了几万年，被赶出了森林，赶离了山脉，驱逐出海岸与大河。他们在冰原上挣扎求存，最近1千年学会了用火。”
“所以3族要消灭短耳人？”
还能再怎么残酷呢？而且这样做有何不对？同情狼虎，只会被吃掉。不会吧，不会吧，黄昏法庭是个博爱的，宁可拿剑对着本族的长耳奸？
“要是能做，1千年前就动手了。”
什么意思?
“想想吧，你爸还有个弟弟。但你见过你妈的兄弟姐妹吗？你有兄弟姐妹吗？你父亲与母亲在生你之前和之后，与其他人生育过吗？”
人口危机。他明白了。
长耳3族已经没有足够的人口维持社会发展。个体生产率的增长，比不上人口的下降，人均物资与服务的产出都在减少，但人们还是不愿意多生育。
但是，如果长耳人注定消亡，又能如何如付短耳人?
“联合议会有过讨论，尤其是黎明号角那帮人，要将他们变成我们。”
这是件好事啊。正如当年魔龙战争那样，长耳族与他族结合，一分为3。那是生命魔法的起源。
“你不怕我们会变成他们？”
见雷纳一脸不解，龙子停下脚步。
“不管哪种，怎称得上可怕？”
龙子震惊的表情，令他感到自己可能说错了。错的可能是他的思想，也可能是龙子的。他是一个知识不全的外来者，龙子则是个狂教徒。他不能判定到底是谁更不符合长耳人的主流思想。
不流血，非暴力的种族融合，难道比屠杀与迫害更可怕，更悲惨？因为视生育为自己的自由更多于社会责任，所以对外族还未文明就被同化感到悲哀？
他感到混乱。
这是一个实事求事的人会说出的话吗？她怎么就能站在种族与利益之上看问题？从脚下托起她的，到底是什么玩意？
“如果我们这样做，那就跟魔龙污染暗人无异。那么，要不然魔龙并非神话中说得那样坏，坏的是我们的先祖；要不然，我们只是与魔龙一样坏，甚至更坏的，为了长久占有美好的土地，打压所有的对手。”
不对。这种傻白甜想法，怎么会生根于见过世界真实运作的人？对外对内，还能不双标？
在龙子心中，虚构的，只能拿来当作目标追求的，在生存利害面前可以放弃的，妥协于现实的文明理念，居然凌驾了生存的考虑？
当理念妨碍生存，不是应该换理念吗？
这一定是理念置换障碍。这是病。但恐怕眼前这位，是医治不好了。
怎么办？还要从她身上找出道具的线索。合着聊了半天都没摸到边。
天气愈发灰暗。
希望暴风雪不要到来。在这条黑石道上，一旦积雪盖住，连方向都分辨不清。
龙子寄望于秘药先一步腐朽长耳人。她宁可自杀，也见不得为生存而狩猎，即使这种狩猎温柔如婚嫁。她对智慧种与非智慧种有不同标准，但对不同智慧种则持有同一标准，哪怕两方直接竞争同样的资源。
唐妮是对的。黄昏法庭必须亡。

札松世界007猎人小屋
当天完全黑下来时，王中天已经喘得如同发情的雪牛。点数如水一般流走。
闪电划破天际，照亮远方石屋的时候，他差点热泪盈眶，想忘记毫无线索的任务。
石屋有烟囱。烟囱上有烟。烟中有食物的香气。
他站在门口，任由汗在脸上结冰，看龙子手按剑柄前往敲门。
头两侧的动脉随心脏缩张而跳动，一弹一弹。
他甚至不去想龙子可能会出什么意外，结果令任务泡汤。
不就是区区海拔4EK米吗？不就是气温比地球偏低十几摄氏度吗？不就伤了1/4个肺，失了点血吗？
怎么能够这么累？
门从里面推开，露出一张老脸。
“我们是朝圣者。”
龙子拿下兜帽，在矿石灯前表明身份。
老者的皮肤不仅枯如老松，还十分苍白，甚至看不出族群特有的色颜。他自称是个退休猎人。
王中天的眼皮沉重如铅，所以只喝了一碗浓汤就直接昏睡在餐桌上。
他再次睁前时，天色还没亮。主宰屋内光线的，是吊在天花板上的一盏白色矿石灯。
后怕开始重新占领他的理智。他居然忘记动用点数去克服劳累，任由自己的身体失去意识。
以后这种事绝不能再发生。
他这次是幸运的。石床下烤着火。毛毯很暖，是一种他不认识的皮毛。雪橇与行李在视线内，看上去完整。餐桌上还放着类似食物的东西。
然后他慢慢坐起来，不发出半点声音。
老人在二楼睡下了，气息平和。
龙子呢？他的感应已经扩大到石屋之外，才发现龙子在一楼的另一个房间，石壁很厚，似乎是个库房还是畜栏，好像还有些别的动物。也不知她在做什么。
他感到精神得到了几分恢复，肚子很饿。在几番犹豫之下，他下床，穿上靴子，走向餐桌。
洗手是花费点数完成的。在洗手的工夫，他看清了所谓的食物，是一种冻硬的饼干。现在，若不想弄出太多咀嚼声，他应该用热汤浸软饼干才吃。于是他得先弄出一点热水。
在这里，也许是个好地方，可以放置唐妮要求买的定位仪。
矿石灯好像比方才更暗了。他不知这是否错觉，但再次盯住了灯。
灯光下，通向二楼的长梯仿佛恒久存在的古物，安静详和。时间在此冻结。
矿石灯的原理很简单。它们本身是一种表面粒子活跃的矿石，通常能被符文催发光幅射，发光效率大约50%。也就是说，当灯功率是2瓦特时，光通量有683流明。
在这1楼的空间内，大约高3米，长约4米，宽约3米，即室内表面积约66平方米。光源在天花板的几何中心，它到地面的垂直距离是3米。从陲点到室内地面角落的距离大约是5米，因此，光源到室内地面角落的距离大约是5.83米。
在光源2瓦特时，发光强度大约是683/(4*3.14)=54.4烛光。室内地面角落上的辐照度大约是2/(4*3.14*5.83^2)=4.68E-3瓦特每平方米。这里的照度大约是4.68E-3*50%=2.34E-3勒克斯。这比星光强，比月光弱。
在这里，矿石灯的功率可能不到半瓦特，于是地面角落的照度就真的堪比地球上的星光。
他等了好一会，不见光线改变，就站起来，要去拿食盘。这时，老猎人似乎起来下床。
若能等待主人允许，他的活动会更顺利一点。于是他站原位，看老人走下楼梯。
“晚上好。你睡醒了。饿了有饼。在这时节朝圣的人可不多。”
老人对他醒来毫不意外，他缓缓走着，在楼梯上部稍作停留，便大步下行。
王中天正行礼，猛然看到老人脚下一滑，不对，不是往后倒的滑，而是像一脚踏空，重心前倾，整个身体头朝前，如笨拙的跳水动作那样，脑袋冲着前下方而去。
就这样，在4.6米长的梯道上，老人头颅下落约3米，咔嚓一下，当场折断脖子。人体在楼梯上发出阵阵声响，最后停在梯底。
这展开他是真没想到。怎么就死了呢？为什么会死？这是怎么死的？
当他发怔着，仍然保持一手抚胸的礼仪，如同一个大脑短路的傻瓜，在梯底正对着梯道的大门被拉开，龙子披头散发，大衣下穿戴单薄，似乎与他同样被眼前一幕所惊呆。
即使灯光暗淡，他仍能看出她面有红潮，眼神迷乱。
“是意外。”
他觉得自己没有愈描愈黑。
两人举着灯往楼梯仔细看，果然发现了松脱的一级。有两条粗轴脱落，造成整级外侧不受支撑力，踩上去就往翻转。
“钱与干粮拿走。宰掉那头小雪牛。屋子烧掉。我去穿件厚衣服。”
王中天半跪在楼梯下，丢下那截木轴，看它带着符文滚向角落，然后站起身来。
又拿又杀又烧。这跟强盗有啥区别？
龙子是个疯子。
坚守理念只会在为族群谋利时才正当，这时可以放弃小我，成就大我。但若为了理念，伤害自己族群，只能算个疯子。
偏偏这疯子在细节上看起来又是如此冷静理性。
他没证据指控龙子在楼梯上动了手脚。而且他也想不到动机。单纯为了灭口？有必要吗？
但他也没理由阻止龙子。札松世界的土著，生死与他不相干。除非影响他的任务，他不会出手。实际上，现在若谁能告诉他道具的位置，他可以跪舔对方。
他一直以为这是个短任务，所以才租那么高的权限。这下好了，不知道续航还够不够用。
雷纳见过雪牛，但他是第一次见。虽然这里有刀具，但他毕竟是个贵族，只会打猎与砍人，不懂屠牛，于是他很是费了点工夫，才在龙子指导下宰好小公牛。
“我没发现猎具，也没找到大牛生活的痕迹。”
龙子穿得暖暖的，倚在壁炉旁，懒洋洋地说道。
老头可能不是猎人。但就算他也同样是个邪教徒，小牛是用来祭祀用的，那你管得着吗？你不知道，但我知道，这老头可没给我下药。空间的医治水平还能低于札松世界？
但他没有多言。他忙着做牛肉。吃不走的带走。
“你睡的时候我问过，从这里下去到小雪城，快则大半天，慢则1天多。”
他将烧好的牛腿肉递给龙子。
龙子算救过自己，两人不相欠。但龙子留不得。
“接下来的活很危险，我们在小雪城不会呆很久。秘药配方。你记好了就烧掉。老家伙与屋子我来处理。”
龙子从大衣中掏出一小张纸，交给雷纳。
“若我死掉，真希望能转生到其他世界。”
王中天闻言抬头，只捕捉到她转身的背影。

札松世界008小雪城
龙子拿走了屋主的雪橇。整个后半夜，两人都在为赶路做准备。
在环境适应上，龙子比雷纳强。也许这是小身材在高地的一个优势。王中天知道自己不是雪牛，不能又大又活泼。他有个远比雪牛费氧的大脑，这就注定了他大身躯的苦难。
作为任务者，他是靠点数硬扛的，也不知土著会否看出端倪。任何暴露外来者身份的情况，不用空间出手，任务者都会害怕，因为除了那种外来者不再成为秘密的世界，都意味着任务进度的严重受挫。
做任务，除了极少数强制性的，做不成就会被抺杀，绝大多数任务都靠其趣味吸收人。有时也看报酬，但高报酬意味着高难度，在同等难度任务中选择，自然是挑有趣的。
但这个任务，绝没想象中有趣。
他只度过了一天两夜，从针叶林跑到雪山上，杀了4个人，被捅穿1个肺，又见证了1起没由来的意外，或者精心策划的谋杀。他脱离了资深者的指导，没有任何学习方向。他更加找不到任务的线索。
直接问？
龙子会怎么反应？
我要解释我怎么能问出道具吗？
我连道具是什么都不知道。
我还得等到什么时候？
唐妮有本事很快追上来。他不怀疑这点。但他目前手上并没有进度可以报告。唐妮会否当场开除他再召唤另外的低阶任务者？
风吹了一整晚，许是吹走了天上的云。次日清晨是个晴天。
两人准备妥当后立即上路。
尸体在壁炉中焚烧。有金属管道加热的，温暖的厕所已在身后。
一路上行，黑石阶级早已磨平，甚至风化，在好些地方已经露出基底，整体上平滑得如同山坡的一部分。
山顶的确有圣遗迹。
那是一个四方石台上的大球。石台是灰白色的，球则是浅蓝。两者矗立起来，大约有3人高。它们表面模糊，似乎被风吹了千万年。
朝圣者小道途经四方石台的南侧，向东方蜿蜒往下。
见雷纳呆呆地看着石球，龙子用剑柄顶了顶他的肚子。
“都是上古时代的玩意了。明天它们或者还在，或者就倒塌了。在那里，没啥可看。你倒是看好了，我们要坐上雪橇，从这里滑行下去。我先走，你要跟上来。这可以省时省力。要是我们今晚进不了城，还得露宿一晚。”
龙子的背影也是一种信任。至少，她相信自己会跟上去。
但王中天迷惑地看着这个行星仪，尽一切努力辨认着上面的海陆轮廓。
札松有元素使。他们有人能操纵空气，有人能抬升水流，在高处，他们少不了看到地平在线的弧度，看到广阔的天地。他们绘制地图是更为容易的。
北方云海上都是山。西方有森林，但很稀疏。南方似乎有海洋，可是看不真切。东方则是云海。那我现在在哪？
斑驳的地图无言以对。
王中天转了两圈，准备放弃。他得在龙子的痕迹消失前上路。然后他低头看到石台上有一行模糊的小字。那是与长耳人文字没有半点相通的，但他熟识的笔划。
好狗边上飘……
他在风中凌乱。心理时空一阵错乱。
定位仪埋在了石台下。
龙子不在，他为自己戴上防护目镜。
下坡的时候，一阵无由来的，令他心慌的乡愁在袭击他。
有同文同种的地球人，曾来过这个世界。这人与自己离开的地球，在时代上相当接近。
他们也是任务者吗？来自同一空间？他们在这里经历了什么？
他渴望知道他们的故事。这时他明白，自己仍然是个社会动物，距单木成林的非人类尚离得很远。
不。也许那是个陷阱？他开始疑神疑鬼起来。一个专门针对我这种新手的圈套？但是为什么？为了令他分心？为了用情感扰乱他的理性？
他的神智很清楚。白雪黑道并没有影响他的理智。他可能只是想多了。然而，任务者放弃思考，哪怕是胡思乱想的那刻，就是一个警讯。即使在行动中，思考也是不可缺的。
下坡的路很长。他目测自己正在以约8米每秒的速度在坡道上行进。在经过约2小时后，他看到了前方的龙子。
坡度变小了。风景也更加丰富。苔藓与溪流愈来愈多。松柏类的密度在增加。
终于到了雪橇不能下滑的地方。
空气仍然清凉，但稠密了很多。呼吸变得不再费点数。
这里似乎是龙子熟识的地区。两人穿过河道，绕过岩壁，在夜幕降临前来到城门。
小雪城是座岩人城市。
按王中天的标准，它只有1平方千米面积，人口不过万，是真的小城。但在这个高原上，它算个大城市。
龙子有自己的伪造证件。雷纳则持有老猎人的。龙子的计划，是要混入大城市躲开唐妮。哪怕大城市都有法王厅的驻点。
况且，黄昏法庭还真的在这里有一处住宅。
山城的街道大都是青石。巨大，平整，被多年的踏踩磨得光洁。围绕水源建成的城中心堡垒一直处于两人视界内，被其上的灯火映出了轮廓，其通明令星光失色。
宽巷后是狭巷。大桥连结着小桥。方才还在头顶的过道，现在又出现在下层。所谓异客的迷宫，传说的穿街过巷，柳暗花明，也不外如是。
在符文门锁背后，是尘封的内室。
“半年没回来了。”
矿石灯照亮了一半的空间。王中天的手提着灯，吊在半空。
大片的器皿。不似个实验室，反倒如一个小作坊。不用说，这是个生产秘药的据点。
“原料明天可以买。大多数都能买到。但其中一种，只有那里才有。”
龙子抚去器材上的浮尘，脸上流露出回忆的神情。
他心中一动。那里？一个不指名的代词。会是道具所在吗？感射空间，我终于要接近线索了。
“妳打算生产多少？怎么用？”
这里他心中比较镇定，有余力关心龙子的计划。她可能会孤注一掷，发动一次恐怖袭击，自己得考虑脱身的方案。
“能做出多少就多少。我将全都用在祭台。”

札松世界009秘药
龙子激活一个符文石，屋内很快就暖和起来。
王中天很高兴自己一直能睡在文明世界内，不用拉野屎，不用找水源。任务者可以花费点数生存，但这样有点奢侈，一来无能，二来不好扮演土著。
“我以为你们信仰游戏之神安格芬。”
他脱下大衣，四周张望，没找到衣架，只好用手臂抱着，其眼光被石壁上的神龛吸引，然后用手指着它问龙子。
神龛中只有匠神莫波。岩人多信此神。
“假装的。我们不信任何一个。衣服放床上。”
她脱剩衬衣，又卷起衣袖，随手往室内深处一指。在矿石灯下，她身形显得有点单薄，只是前臂上的肌肉轮廓分明，彰显岩人强力的血脉。
卧室只有一个。里面有三张床，其中一个是双层单人床，另一个是双人床。床上没有异味，都铺着一整张布，遮蔽落尘。
他还在考虑孤男寡女的事，就听到龙子在身后说话。
“我们睡大床，省点符石，也能暖和一点。”
回过头，只见她半靠在门口，披头散发，将一条毛巾扔过来。
毛巾湿润，温热，雪白，有种高级餐厅的味道。
室内有供水管道。若非小雪城建设水平很高，就是该房屋坐落在高档地段。根据雷纳的记忆，就连国立战争学院的学生宿舍也没有这种设施。
他用力抺了一把脸，直搓到脖子根，感到疲劳消除了一小半，正要放下毛巾，又对上龙子的目光。她目光中带点惊异。
“大少爷，你得擦了全身才好上床。啧啧，你父亲都没这种毛病。还幻象武士！****股毕业的吗？”
落后的卫生条件。下次得去先进的社会做任务。就连碎月世界的火车上也提供洗浴。
他默默地脱得精光，一寸寸地清洁着自己浅绿色的皮肤，留意到对方的呼吸愈来愈粗重。
“如果我再年轻点，今晚铁定不会让你睡觉。不过，你也不会对一个有3个孩子的老女人动心吧？”
龙子蜷缩在厚毛毯下，只露出半个脸。
唉？眼角连个皱纹都没有。是岩人保容有术吗？
“不用穿衣服，上来躺下。谈谈明天的安排。”
少女，不，人母的味道不能说是香甜，但至少不难闻。这是雷纳感官与神经共同作用的结果。他不知自己外来的记忆对此产生了多大影响。
有些任务者因为使用土著的身体，生理上受到深刻的影响，虽然有助溶入社会，但丧失了超脱的心态。那种漠然在上的外来者地位，有时对完成任务很有用，能帮助做出土著看来困难的选择。
这里有条界线，得平衡两者的身份。
他思索着，首先问秘药的事。
“我不管你们如何制药。我要更好的设备，尤其是玻璃。如果买不到，我自己做，但是得先有原料，然后磨成粉，熔化，成形。温度很高，如果没有合适的助熔剂，得有一个耐热的炉。”
啪。
脸上被赏了个巴掌。很轻，但很坚决。
“你真是个木人？没有半点岩人血统？”
他立即明白了被掌掴的原因。他挑战了岩人高傲的工匠之心。
“工房的石砖与门都不够安全，必须加固，而且，空气得保持清洁与流通。你知道，我还有一个肺没养好。”
龙子眼珠中有火焰，手都伸到自己胸膛了。
“我怎么没在40年前就认识你？”
说好了让我睡觉呢？还40年前，那时雷纳才40岁啊。只有最变态的长耳人才好幼童。这在数千年前就是重罪了。
真恶心。雷纳会想与他爸同道吗？快刀斩乱麻吧。
“秘药的样品你得给我。我不是我父亲，我做得很慢。在学院，他们教我制毒药，就是能抺在刀尖那种。还有就是外伤药。内服药我不很懂。”
一管秘药晃到他眼前。真不知她将之收藏在哪。
秘药在黯淡光线下呈现出一种金色，液态，粘稠，半透明，装在一管水晶瓶中。
“就那么多了。我是在生完孩子后成瘾的。除了继续服用，消瘾的另一种方法就是这样。”
噫，愈来愈变态了。
龙子的气息吐在自己脸上，有一种腐烂的甜味。她的手从上往下滑，直到小腹，捏起他愈来愈硬的腹肌。
“现在我们在城市里了，我要一天吃三顿，顿顿有肉和水果。肉可以是畜肉或禽肉。我在学院时，总能吃到咕咕鸟。水果可以用圆梦果，那个比较高能。实在没有，可以考虑水手浓汤，既然在山里，可以不放海鲜，换杂菜。”
“还有，”
他拉开龙子的左手，将那手塞回到枕头下。
“我每天都要洗至少一次热水澡。淋浴就好。”
龙子另一只手不知从哪伸过来，这次搭上了他的后腰。那手掌上明显有些老茧，类似长期持剑造成的那种。
他有一种被触手玩弄的感觉。
盯着不多的秘药，他做了出决定。
她可能有更多，但既然她不愿意拿出来，那自己硬要，无非有两种结果。
一是她的确没有货了，所以才赶紧慢地回到这里，所以才要利用自己制药，自己硬要，不仅会破坏信任，还拿不到更多样品。这样，道具的线索就更难找。
二是她有货，但自己太聪明，又不听话，会提高她对自己的戒心。虽然能保住清白并有可能更快完成配制与生产，但道具的线索也将更难推进。
相对之下，自己损失一点色相，以交换线索，实在谈不上高风险。
“我的肺有伤。”
这是隐晦的同意。他觉得对方能懂。这应该还谈不上什么谜语。他不过表示，希望对方玩得节制一点，不要过度折旧自己，误了正事。
是的，龙子应该有一个计划。什么最终方案，什么祭台，不似胡说八道，不是故意用来误导自己。
还有时间表。秘药可能是一个重要的东西，它将在龙子的计划中起作用，而且它会使用到一种罕见的材料。在唐妮赶到之前，我有多少时间？
龙子在上，毛毯从她头上滑落到腰身。
他深深呼吸，然后被当面夺去。
灼热在喉咙燃烧。

札松世界010调制
晨光中夹带水声。
拉开床头窗上的禇红石板，可以感受到日出带来的宁静与希望。
昨晚看到的城心堡上方，有一道小瀑布，被石砖环抱，直直落入城堡内。从城堡脚下流出的水，在城堡外围形成了护城河。
安全感油然而生。
这也许是刻在生物基因上的编码，一种中立的性状，也许是良性的，带这种感受的个体更有机会存活下来。
龙子的鼻息均匀，希望她有好梦。
没有干净的新衣服。汗渍在清冷与干燥中没有挥发出恶臭。
上万年的文明，如今还得役使水元素洗涤衣物？
难道他们在思想上发展到一个极高的水平，反过来制约了物质的进步？
所谓的厨房，有点简陋。除了符文烧烤这种玩意，就只有水管值得称道。
他认为这管子得延伸到工房。
没有猛火炉，没有宽油，没有电，没有微波。那平底锅至少半年没用过了，上面积着灰，用手指可以在上面写字。
好在符文比较简单，比战锤与运输艇上面的都好懂。不用专业的符文使，他也能加热。这个温度，他可得记下。这里的测量工具不好，也不知老一代人是怎么配药的。
当雪牛肉干发出香味时，龙子从身后抱住了他，背上隔着衬衣也能感受到体温。
水也沸开了。他伸手去拿水壶，没管龙子。在这个海拔，沸点应该不至于低过100摄氏度吧？
“我们还有钱购买食物与材料吗？”
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龙子笑得如同绽放的鲜花。她拉开一个柜门，里面有一个小盾，两把刀，一把单手斧，一个九弦乐器，还有一大皮袋。
皮袋沉甸甸的，里面全是钱。金属货币。很配岩人的文化。
他将龙子裹整齐，用毛巾擦干净她嘴角的油，将她推出门外，还不忘吩咐：
“记得买水果。”
秘药配方他研究了好久。没有结果。
他要的是分子式与反应过程。流程的步骤也是必要的。
在这个生产过程中，直到加入神秘材料之前，不管黄昏法庭以前怎么生产，既不能稳定质量，又不能保证产量。但这个半成品很耐放。
首先得解析秘药。
他试着找以前留下的文件，但只找到一些古旧的教义，还有几张乐谱。
因为神秘，因为保密，所以才是秘药。
因为值得，因为有用，因为颠覆，所以才保密。
怎么做？
光谱分析？质谱分析？能谱分析？热差分析？仪器老贵了。而且这里没有电。要配个发电机吗？
色谱分析？如果有相图的话就好了。该死的科学水平，札松的土著连元素表都没一份。只能从物理特征开始入手。
用离心力看看有没沉淀物吧？
哎，札松地表的时空曲率是多少来着？温度计。我得有个温度计。
他开始列表。没有前辈留下的基础，他只能从头做起。至少，这玩意又不会立即致命。
重量、颜色、气味、沸点、冰点、比重、丁达尔效应、光反应、可燃性、焰色反应、腐蚀性、酸碱度、挥发性、吸湿性、电磁特性、放射性、水溶性、萃取……
嗯，区分无损与有损检测，估计要分成多少份样本……
试管，三棱镜，光学显微镜，天平、激光笔，等等，他可以向空间租，N手货都没问题。
阳光在三棱镜下折射出七色。不知道札松的太阳，是否与地球的一样，有相同的布鲁斯特角。
时间到。租来的工具消失于无形。空间追加了一笔清洗费。
第1份表格上，歪歪斜斜填着一堆文字与符号。
王中天眉头深锁。有些大分子，可能是有机的，是秘药的主要有效成份。仅用目前的手段，他还原不出深层的分子结构。
他走进厨房，开始做午餐。干粮余下不多。硬饼干在肉汤中渐渐溶化，不多的香气开始弥漫，那是肠胃对油脂的呼唤。
第一层魔法门被打开。第二层久久没有动静。他的感知被魔法所阻挡，不能绕到门的另一侧。
他心脏猛地收缩，立即拉开柜门，反手抄起手斧，两步走近屋门。
大意了。会是什么情况？盗匪吗？士兵吗？
门开启的那刻，斧头刚转起来就又被生生止住。胳膊一阵不满。
物资填满两道门之间，龙子被自己买的东西塞在中间，伸直了半身，刚好能用手触摸到第二道门，整个人好似从货物中间长出来似的。
用力拉出龙子时两个人往后摔倒在地上。见她整个头都埋在自己胸口，一副花痴模样，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得花费些点数看看有没染病了。不过她这么馋自己身子，能不能套点信息呢？
“怎么买那么多？用风元素带着走，不太招摇吗？”
“每次回来都买这么多，只不过以前至少有两个人搬运。另外有些到时得带上，用得着。两天能做出多少半成品？”
“为什么是两天？”
两人午后品着“茶”，小声交谈着，如同度假的情侣，而非亡命的逃犯。
“两天后，就到时候了。那天可以拿到最后一味材料。过了那天，就得等下一年。”
很好。
“我得准备什么？”
“三件事。”
第一：足够多的半成品。没有它们，就无法合成最终的秘药，整个计划也就不能继续进行。
第二：带上制造秘药的工具。它们只会用一次。过程很激烈，没有什么容器能撑太久。
第三：拉住我的手。我是受到认证的信徒，而你是只是外人。我不带路，你会迷失方向。
听着像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但龙子所购之物中，并不包括耐放的干粮。
好吧，这是札松世界的神秘，也许是科学所无法，甚至永远不可能解释清楚的那部分。
“你累了。好好休息。”
他抱起龙子，扔到大床上。
堆成小山的物资中，有他想要的东西。用这些原料，他可以预制半成品。
没错，上午的工作算不上成功，但他肯定这些世俗的原料并不那么重要。在某种猜想中，它们可能只是缓冲药剂烈度的东西。换言之，它们削弱药物，所以长耳人才不会服用后立即致命。
只是，现在最重要的，是在入口过道上安装一个监控器。

札松世界011访客
“太好了，您总算回来了，先生。”
王中天看着眼前这位笑容可掬的老岩人，放下手中的九弦琴。
生产上了轨道，到下一个他出手的时点还有两个多小时。他可以感应到工房中的情形，但不愿意呆在那。那里的空气不好，温度有点高，而且有爆炸的风险。
爆炸是小机率事件，而且伤不了他什么，但要扮演也有点烦，所以他傍晚时就呆在门口，拨弄着那把琴。
他在这个世界呆了才几天，但脑子中有80年的记忆。虽然这80年比地球绕太阳公转周期要短，但这些记忆时不时出来干扰自己。他得想方法理顺。
“你认识我？”
这个老人的胡子都白了，但自己对他毫无印象。魔法门锁，只要向原主买到打开的方法，任何稍通符文知识的长耳人都能打开。总不能因为自己在这住下，就被当成原屋主吧？
“没见过，但这里有半年都没人气了。今天可算又见着活人。来，血脑酒，满上一杯。”
老岩人金黄色的脸上映着夕阳的余晖。他将一个小木桶的中的液体倒在更小的木杯中，很有点兴奋地递给王中天。
“坐下，说说这半年的旧闻。”
他右手接过酒杯，端在手不动，只是放鼻下嗅，左手拍拍门前的石阶。
老岩人坐高不如他，但有点自来熟，一屁股就挨着他坐下。
黄昏法庭这屋门对着西，在小雪城中的位置略高于平均，道路对面也没屋舍，可以看到中部及西城区大片的屋顶，所以也没怎样挡住他观赏斜阳。
“老样子。北方的商道还没恢复，听说积雪仍然很厚。城主小儿子的婚事可能会推迟了。”
这消息好像没什么用。他放下酒杯，抱上琴，弄了两下，总觉得音调不准。
“白鸡蛋又涨价了。黑冬鱼获也很少。”
老人喝下一大口酒。这些消息很负面，却是普通人会关心的。
札松的白鸡蛋比地球的大两倍，这鸡可没地球的温驯。雷纳是个有常识的青年，王中天能在他脑子挖出清楚的图像与声音。但黑冬鱼可能是山上的特产，他没见过。
“雪牛价格怎么？”
“还行。奶牛贵了。肉牛还好。”
愈聊愈尴的样子。找个话题？
“最近治安怎么样？夜里出门安全吗？”
他想知道的是城中的武装力量。若不出意外，这个数千近万人的城，起码有3个幻象武士，近百名士兵，还有法王厅那堆教团密探。
想到密探，他瞇起眼睛，好像是受不了太阳的光线，实际上在用心打量老人。
“安全。这些天来盗贼却是少了。城主安排的治安官很出色。好像叫包什么来着？在下城，晚上夜巡的士兵可多了。”
经济差了，治安反倒好了。这政治真个是令人吃惊。另外，昨晚自己走过的不是下城吗？老家伙没哄我？
“我离开很久，都快忘了这附近有哪些店。你知道哪有卖扳手的吗？我还想看看长靴与好吃的粟米花饼。”
粟米花饼是白森的特产，山上可能没有。但他是个木人，想吃点家乡味很正常。
这音好像一直有毛病。九阶音谱好像全乱套了。
有些人影在走动。在百米半径内，小动物好像跑光了。屋子的东侧是悬崖，往下是东城区边缘，屋子可能只有正面进攻才能闯入。
这些人是匪是兵？唉，手斧不在身旁，又大意了。人心不古，江河日下啊。
“公共烤炉距离这里是有点远。” 老人有点迟疑，没有直接回答。
这是当然的。扳手是他新造的词，这世界没这词汇。一个正常的土著应该会反问这是啥玩意。就算倚老卖老，摆弄知识的人，也只能摇头说不知道。倒是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会想方法接茬。
“听说法王厅工资也涨了，福利有提升，弄得我也有点心动。”
“总长很……”
王中天以雷霆之速扭断了老岩人的脖子，然后将尸体放好在台阶上。远看上去，老人好像坐着睡着了。
你算什么玩意？你也配拿唐妮压我？
有事不直说，偷偷摸摸，鬼鬼祟祟，讨厌死了。更重要的是，无能。
西方最后的光也没入了地平线。
4个人。没有幻象武士。
弦声快于箭。
3支。都是亚音速。目测每秒1E2米。还有1E-2秒到达。
杯子升到半空，上面插了一支。琴上插了两支。
有两个人摸了过来。还有两个在上弩箭。
3秒接敌。
第1个从屋顶跳下。
笨蛋。屋顶高约4米，落地时速度加不到9米每秒。落地至少得6E-1秒。
琴刺入来者身体。那是因为王中天全力起跳。他想要的是对手的兵刃。那斧头看来不错。
另一个打算近战的人似乎被吓住了。他刚展露身形就看到同事在半空被劈成两半，还没劈全，但下半身的内脏都在掉落。
然后他的头也飞了起来。
敌人在撤退。
他很烦恼。琴烂了，也不知有没买保险。
新死掉的3个人都有点穷，身上没几个钱。也许近战的都这样。钱太重，妨碍跑路。
肉，能吃吗？
还是别吃为妙。也不知他们有没病，有没服毒的习惯。这小便宜可贪不得。
他们肯定再来。但唐妮应该不会这样对我。我情报还没弄到手。这是哪派人在搞事？
快速与龙子打过招呼，也不等她同意，他拖起3条尸体就上路。
法王厅驻地就在城心堡的南面，有一杆很高的旗。这世界发展出了旗。这很方便。
3具祼尸有点吓人，而且在路上被拖得面目全非。
1个幻象武士带着10来个士兵，赶在他闯入法王厅分店前拦住下了他。
“师兄，报个案。我被土匪攻击了。一共5人。其中3人就在这里。”
“你1人打死3个？”
1名士兵站出来。矿石灯下，看得出他很吃惊。
“哪届的？”
领头的武士比手下眼光辣得多。他先做出手势，制止士兵多言，然后直接断定了王中天的身份。
“白森第6战堂403屇。我叫雷纳。”
法王厅的灯亮了，用的是高功率的黄灯，而且有十数盏之多。
“这种灯真好，得多少钱？”
两名幻象武士从灯光回过头来，四眼相视。王中天首先说话。
“我从没问过，总之很贵。”
这武士说完又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最后长叹一口气：
“雷纳师弟，你惹祸了。别说白森第6战堂校长亲到，就算是雪岩第2战堂的海姆多斯来了，你这身骚也不好洗。”
他没想过洗。他血洗麻烦的人还来不及。
于是，他褪下皮质长裤，在众目睽睽下，迭起3个男尸，掰开最上层的洞，一鼓作气，直捣黄龙。
一时之间，场中邪气四溢，直令士兵们大退两步。
钱袋扔到城守士兵脚下。
“找些人来，我要音乐，强劲的那种。师兄，这时分，还不算扰民吧？”

札松世界012以巡查总长之名
相比走到前台的蓝皮主教，在阳台上看戏的城主明显放松得多。
他们一南一北，呈左右上下之势，夹王中天在路中央。
乐手赶到时，主教对眼前的荒唐事不能说是视若无睹，至少也说得上心无波澜。
“《帝国进行曲》不会？《血色黎明》呢？《龙裔回归》？《寂静的春天》？《我爱一条柴》？你到底会个啥子？你可是收了4个银盾！唱最拿手的！！”
训到最后，王中天几乎是在吼，用上几分力，有个近百分贝，生怕远处的大人物听不清。
“主教大人。”
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他仍然前后摇晃着身子。
“尸体是无罪的。”
“他们生前冒充法王厅巡查人员，非法进入私人领地，公然攻击白森领主，妄想挑拨木人与岩人牢不可破的友谊，引发白森与大雪花之间的战争，8神在在上，他们罪该万死！”
气势正义十足，凛然不可侵犯。
北方阳台上首先传来掌声。
“这中间可能有些误会。”
主教开始在宽大的衣袍中抱手相搓。
“误会？唐妮怎么对你说的？你一字不漏告诉我。不，你有做通讯记录吧？拿给我看。”
“有些机密，不好在公开场合说，若阁下方便，”
“我不方便。法王厅代表三族执法，天日昭昭，白昼朗朗，没有不见得光的秘密。”
乐手开始欢唱。那大约是个节日颂词，轻快活泼。
他腰扭得更欢了。
主教嘴角抽了一下，很快就恢复如常。
“阁下的一切行动，都要向总长实时报告。”
“这就对了。她要你好好看，没叫你动手动脚。你不可能不听从吧？你不会听不懂人话吧？不会吧？那就是你这治下无方，有人走漏机密，令贼人有机可趁。我敬告你，立即亡羊补牢，捕杀内鬼，将功折罪，还总长一个清白。”
在动机不纯与能力不足之间，至少得定一个罪。
“根据行动守则，我司可权宜行事。”
主教开始擦拭并不存在的汗。
“这是现行犯啊！是现行犯！你看好了！”
一个头颅被扭下来，如同扯下蚂蚱一足。脸部被手捏在手里，面骨变形扭曲。
“看看这幅嘴脸，我堂堂法王厅，何时出过这种败类？你是哪派的？黎明号角？你手下能有这种人？”
身体还在晃。
歌曲换了一首。现在是个圣歌，典礼上用的那种，温馨又庄重。
头颅被捏爆，蓝色的血汁了主教一脸。
就你那臭兵烂将，还想拿下本大爷？当心你小命现在就不保！
威胁是赤裸裸的。
乐手也被吓了一跳，中止了弹唱，但当看到王中天摇摆着身子，转头看向他，马上一个激灵，再哆嗦着换上另一首曲子。
主教有点怔，有点呆滞。
王中天不耐烦地挥挥手：
“连这个都还得我教？快将你所有属下叫出来。休班放假没出城的也集合起来。一个一个地审啊。有问题就当场格杀，没问题就关起来。再晚，等到唐妮入城，就来不及了。”
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仿佛他才是主管本城法王厅的大佬。
主教唯一的方法是拖。但王中天似乎是真敢下死手的。这令他不太敢拖得太明显。
银月当空圆。蓝月笑弯嘴。
“没人手？没人手快向城主借啊？你手中才几个幻象武士？特事特办！难道你还想为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直接报告唐妮？你是没吃药？吃多了药？还是没吃够药？”
两名幻象武士一前一后从城心堡走出，数十名士兵分列两队进行。
主教疑惑地抬头看向前方阳台，见到城主只向自己张开双臂，抬起手掌，做出没有问题的姿势。
当法王厅的人集结起来时，王中天已经发现那射箭的两人不在其中。
既然是冒充的贼人，那肯定不在其中。但他很用心放出感知，早就捕捉到那两人正躲藏在法王厅地下室的深处。
他停止了晃动，提起皮裤。
现场气氛变得更加压抑。
乐手眼珠狂转，但还是保持了专业操守，没有乱了节拍，并很自觉地跟在他身后几步之远。
“你们是人民的盾，是盗匪与叛逆的眼中刺，咽中骨，是军队之后的最后一道防线，要有一个法律人的范。记住，要为人民服务，而不是狐假虎威，骑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
王中天检阅着密探们，说着令对方不明所以的话，将口气喷到他们脸上，还不时伸出毛茸茸的绿色巨手，按某个特定角度弄歪他们的教士帽，整理他们的衣领，掸走他们胸前的灰。
当主教终于从那六亲不认的步伐中看出点问题，已经来不及阻止。
这时王中天已经站在地下室上方。这是个地下室很边缘的位置，当场只有几个人心中有数。
他脚下暗暗发劲，造就了字眼上的土崩瓦解。
乐手不敢往下跳，只好站在洞旁，流着眼泪，放开喉咙，用尽力气，高唱一曲情歌。
当两枚人头飞出来时，主教直接晕眩倒地。场面一度极为滑稽。
“一小杯？”
城主是个大胡子岩人，手里提着酒瓶。酒色青幽。
“我肺不好。唐妮捅了我一刀。”
他模样这时看起来老实巴交，配得上朴素无华的回答。
“来人，上香茶。”
大胡子一抖，手直接一甩，任由好酒落身后亲兵手中。
夜里冷，他出门时衣物不厚，这时直接摸出1个银盾，要向身旁士兵买件大衣。
城主却直接送出一整条雪牛披风。
符石在架下发热，茶壶在架上煨。壶中的不是土著的茶，而是王中天记忆中的茶。
“味道很奇特。先苦，然后回甘。”
“你喜欢就好。这玩意几百年才出一点点，我自己都不怎么舍得喝。”
他站起来，披风很暖。
“壮士，良辰美月，汝去何匆匆？”
嗬，还掉起文来了？这折腾下来，也接近两个小时，我要回家制药。
“良辰配美人。我要去睡唐妮的迷妹。”
城主与两名幻象武士面面相觑。什么虎狼之词？
“敬青春！”
领头的自然是城主。和应的是武士们。
他挥一挥披风，不带走半具死尸。

札松世界013虚境
圆梦果不算新鲜，但在这个寒冷的地方，王中天也没奢望惊喜。他削去不新鲜的果肉，如同任何一个不珍惜食物的财主家傻儿子。唯一不同的是，他削皮的姿势过于娴熟。
果皮类似菠萝，然而有着单一的带状纹理。这纹理连结着每块菠萝皮，从果的底部旋转而上，覆盖了全果，最后没入果顶。他沿着这条纹理一刀到底，没有削断，厚薄统一，没遗漏半丁果皮。
龙子表情从最初削皮时的欣赏，到最后削肉的皱眉，无一不落在他眼中。
“坏掉的食物，会伤害健康。”
健康不是生命的目的，但却是资产。它会被消耗，也会自然折旧。然而，它那么有限，只应该用在刀刃上，以换取生命中最高的追求。
“贵族人渣！”
龙子将一块递过来的果肉大口吃下，红白相间的果肉在她口中被细细咀嚼好一会才咽下去。然后，换来的就是这么一句。
也许水果很贵？起码在山上很贵吧。
但雷纳是个木人，他要适当补充维他命。即使是绿皮肤，也不可能在阳光下获得足够的营养。进食仍然是最有效率的。
人渣就人渣吧。最重要的是完成任务。次重要的是完成任务的手段。名声，只有在重访此地，并进入同一具身体时才有意义。贵族的身份地位，也许比名声更重要。
他想起朝圣者小道上那个行星仪，想起唐妮。这个札松世界，想必被多代任务者所霍霍，甚至可能成为某些前辈大佬的后花园。自己所顾忌的，应该是这些强者，而不是土著的看法。
洗浴间上临时安装了水槽，在符文下，大量的水正在加热，在洗浴间外也能感受到。
“龙子姐姐，我已经生产了很多半成品，而且正在生产更多。我不仅贡献了自己的技能，透支了自己的政治名誉，连身体都给你了。请你给我最起码的尊重，表面上的也好。”
他站起来，身体挡住矿石灯光，俯身低头，看着阴影中的龙子，将剩下半个水果放近嘴边，轻轻咬下一小口。果实受力断裂，发出爽脆的一声。果肉的清甜与芳香充满了口腔。
“虚伪。比你爸还糟。你妈教坏你了。”
龙子也站起来，走近，伸手就要解开他的上衣。
“妳先洗。我要修一下琴。”
将点数用在修理一个物品上，偏偏这物品既非用于救命，也非用于刷土著好感度，更非用于打架。那才叫做败家。
但是，人活在世上，不只靠面包。当仰望星空，从蒙昧走向文明，已经带有这些神经回路，那是上古的基因编程，原始而有效，至少没怎么拖生存的后腿。
就算是黄昏法庭，不也在留下了乐器与乐谱吗？
九弦琴音色中正平和。
他拨着琴弦，寄望从音乐中忘记焦虑。焦虑来自愈来愈近的时刻，因为他没发现室内有任何传送门。
实际上，大城市内禁止私设传送门。这不是因为阶级利益，而是切实的安全问题。魔力干涉会引起各种意外，是这个时代的技术不能解决的。虽然黄昏法庭是法外狂徒，但为了有效使用传送门，应该也不至于胡乱使用。
没有传送门，龙子要怎么去那地方？没有龙子的带路，他好像无法顺地进入，那他还能回来吗？他要怎么报告唐妮？这个地点已经暴露，他似乎也没要再设一个信号仪。
为什么龙子不担心。她不用出门吗？她不怕有人强行闯入吗？
法王厅的确消停了整整一天一夜。
唐妮仍然没有出现。
他按龙子的指示，将半成品提纯，结晶，粉碎，塞入十数个圆木桶。那木桶只有膝盖高，内径大径7E-2米。每个小木桶只装七成满。
在时刻到来时，所有东西都准备妥当。过程顺利得令他怀疑人生。
物资相连，用一条长链串拴在一起。链子是一种普通的合金，主要成分是铜。龙子右手牵着他，左手拉着长链的一头。而他的右手则拉着长链的尾。
“到圣地前，不要说话。”
光芒中，他忘掉了呼吸，差点以为自己失明，因为光明消却太快，接下来是不见五指的黑暗。
脚下有水，不深。物资盛在木材中，似乎半浮于水中。
点数没有被花掉。这意味着眼睛没坏。
他放出感知。他感到了两侧石壁，每侧都距自己大约几米。一道长长的，曲折的道路向前后延伸，超出百米。往上，顶高同样深不能测。
温度比在室内更高。空气没有明显改变。没有风。
“你抓疼我了。”
龙子的声音令他确认了自己的听力正常。声源位置符合物理学，也符合感知探测的结果。
他稍稍放松左手的力道，任由龙子在前方带路。拖带货物的责任全交在他的右手上。
岔口很多。一个接着一个。他没发现任何记号，但龙子前进的步伐没有半点犹豫。他只能死记路线。
祭台。
当光明重现，首先映入眼中的东西给王中天的感觉就是祭台。
它在一片平地上，仿佛水中的孤岛，在星光下宁静平和。
长皮靴踏上平地。
长长的草本植物，红蓝交错，包围着一小块高台。
高台是块天然巨石。上面平整，放置着一个巨大的……鱼缸。
他词穷，实在找不到更贴切的形容。俯视的话，那是个正五面体，五块巨大透明的物质从五个方向包裹着缸中的东西。
道具是一副盔甲。
盔甲看起来有点残缺，但是很干净。
辐射计在跳动。源头是盔甲。
“这是什么？我们在哪？”
头上的星光似乎表示这里是室外。一个小山谷？他不再去想自己是怎么到来的。他没有那个时间。札松是他人的世界。他只是过客。
“某个神明的遗产，但不是16古神中任何一个，也不是如今8个神明中的一个。那上面没有祂们的标记。”
“你们的神？”
他有点明白了。一个“外神”的遗留，可能属于任务者，或者是自己空间的，更可能是其他空间的，所以自己空间才无法简单回收。这是他的任务。
“看到那些忘忧草没，这就是秘药最后的材料。”
他走近那些又红又蓝的草，好像走向一群直立的毒蛇。
辐射计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