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天祉元年九月
地点：亲王府
人物：叶何梁餮、爱新觉罗序烈
内容：因梁餮年幼，初入仕途就检举官员，行事过于清正阿直，一开始便被一些同僚不喜，故在回京述职的时候，由其养父凤岐引见到宗亲序烈府上，序烈见梁餮清正，是个可教之才，同意教导梁餮为其师，梁餮听从序烈建议，多在新帝面前刷脸。

【剧本第八幕】
【丹桂飘香庆丰年。回京时，久别漫山的红叶，燕子也归后馆阁静，声声蝉声晚合，共同送了一派秋光予帝都，平寂的秋阳中，堪堪衬着仕途未明。舅舅引见，荐我入宝成亲王府拜会——他经了三朝，却仍然称制落落，洪壮年华，我想，如今海宇凝泊的盛世，有他垂范不缺的功劳，这样的人，不应该是助谁仕途顺利的“后门”，而是值得奉心相交的君子。】
【我听舅舅言拜会，却不曾向他开口请教仕途的事。】
不知王爷可喜欢画？如今闽地正值茶商收采之季，晚辈回京途中，见到一座青山脚下茶农采茶，便绘下。【我喜绘画，画卷图中，几位茶农衣袖卷至肘，腰弯如弓，正熟练地采茶叶，远景是茶树梢头，数间小屋隐在青色的山林中，烟囱中还泛着袅袅的烟，用笔精细流畅，极富田园韵致。】若是您不嫌，晚辈便以此话换您府上的一盏清茶。

又菜又爱玩来了

我是序烈：
【近霜黄菊月，秋容如拭，鹊飞万里，长空如碧。王邸落落繁英，今也楚楚萋萋，好不蓁盛。许久不见阿尔敦的雁涵问安，心中竟有些念记。囊昔他常往西园走动，我以诫子书规劝清明廉端的官宦之道，今时他远抚闽南，羁驻经年，久不闻音容笑貌到是想他了。】
【屋外秋光冉冉，我闲适远瞻，又不免问“枕楼可有来信”。长史方道了声无，即又添言说叶何家的表孙带着一幅画儿求见。叶何家，蓦地想起数日前凤岐提及的人，想必便是这位了。着人请至雅厅，便只身常服往去相见。】
是梁餮吗？【饕餮乃上古凶兽，我不知他父亲出于何意为他取了这么个字，然饕餮贪婪嗜吃，却闻此人持正不阿，清秉垂照，是个好苗子。投目觑向画作，远山云气袅袅，山下炊烟人家，撷芽采叶，一派田园气象，走笔流畅，不似乘伪行诈之作。手抚那靛蓝处的鸿鹄】这画面可是你亲眼所见，所绘？
【示意仆从将画收入万卷堂（宝王府藏书楼），又着茶点相奉】写生重在神意，看得出，你是用了心的。坐吧。
【东下垂手处，从此有他一席。我执盏未饮，先开门见山】凤中堂信中提起过你，只未详说。如今本王已近垂暮，朝野之事多不过问，不知还有什么可以为你解惑？

正是晚辈亲眼所见。【游者乐有道，天下的山川湖海，一土一叶，都是不同的景致。天子京城繁华，但久居，也心性失真。而我一壁为官，畅怀游目，所得的，四时风物都融在笔端】挥毫泼墨，不忘山川形胜入笔，晚辈算半个闽人，但长久地随舅舅在京城中，借着上任的旨意调于外，才知晓这繁华外，另有天地——只是晚辈画艺不精，图卷上的，远远比不过肉眼之见。
【可他历经得多，我这番话，可有什么意义，大抵不值得他人沉耳深究。】
是有一事不解，给您添麻烦了。【我淡淡地沉下眉目来，极力地用简短的话说出心中的疑惑】晚辈先前从职延平同知，因察延平知府勾连商人贩卖次茶谋利、甚至销售邦外，故而，向巡抚、总督检/举，晚辈自以为做了善事，可先前所知的同僚，却因此事，离晚辈渐渐远了。

【六岁那年的仲冬，我曾与伴读的儿郎在宁寿宫露台描摹浮屠宝相。彼时，少年不羁的话语、唐突的志向泰半记不得了，识海中仅余那日的曝雪疾风，红炉兽炭，还有最后我说与他的那句话：福隆阿，总有一天，我是要出去看看的。可在此之前，我得先见自己，才能见天地、见众生。】
你说得对，本王年少时曾发愿，要见天地真章，可惜宗室无故不得出京，到底不如你自在，可以看山、看水——【烟云过眼，今是昨非，故人已乘黄鹤去，黄鹤楼上独余我这老态孑影，怅然追昔。今聆少年论画言志，依稀透过眼前的疏影霞霭，看见了那年的十三阿哥】
见天地、见众生。
【后来，那位十三阿哥在江南遍聆文人怨声，在直隶蹀躞焦土，目睹生灵涂炭。他最终见到了众生，也放下了执念。我总鼓励年轻人要多出去走走，远离人稠物穰的殷富京师，去看看西北的雪山、九省通衢的武昌水道，再去登登黄山，揽尽天下秀色，才不会一叶障目，夜郎自大。而他已略略启蒙，只差有人高屋建瓴，为他拨云散雾。】
官场如附土蚁穴，拨开是错落交织的暗道。督抚上下，暗通款曲，盖因他们利益勾结，是最亲密的伙伴。而你，断了他们的财路，倒是显得与他们格格不入了。既非同类，殊途陌路，也是迟早的事。

【而我认为，他的所见的、他眼中曾经看到的，天地和众生，远比我所视得广袤得多，我自认为走出繁华的帝城，将近一年，也不过是在延平府的府衙中，在茶山丛林的隅角下，困在了一件又一件的庶务里——可惜，我不曾能真正体会他所说、我聆听舅舅讲了再多宝成亲王的旧事，也堪堪停留在见闻里、就如同书中的人，唯独通过口述、或者其他文字的见证，才能找到一些痕迹。】
王爷也喜天地众生么？若能、以后晚辈替您看。
【我好似又看见了福建海港天光云影交错的凌晨，海水雄浑磅礴，气势磊落，那巨舰破浪，如蚁过阗，英雄坐镇中流，想象着腾空飞渡，原来，这般帮忙的景象，也是如此的珍贵。】
可晚辈还是不解——再腹大如瓮、口宽如轮，也不过能够盛几斗食，取数钱肉；如同的一张睡榻足矣安一躯，衣被足，也不过暖裹一身，巨室千间，床帐百具，有什么用处？贪在哪儿？用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