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麒麟碑巷尾的宅邸,门前曾张帜过镶白旗旗主的旌纛,又高悬过敬慎不败的宸翰御匾,宠锡厚赉,焰势无两,但衰蔽的败相早已写俱,两代之后风流已作古,徒留满府库的奇珍庋藏,金石、刀剑、鼎彝、法帖,不可胜名。但有一桩,原府主的别苑建在怀柔,据传七十七亩湖山皆仿江南制,昔年笙簧鼎盛、宾客满座,时移世易,如今早成了市廛民肆,而王府北苑的小花园就愈发狭仄寡合。】
【国朝神武开基,定鼎燕京已有百年,自设旗分府后四九城内闾阎相望,略无隙地。英王府西邻怀宝长公主府,北面辉和府,纵我府库资帑充盈,也只能向东扩建,以成扬州园林好为的四时之景。】
【两个时辰前人间一场豪雨,扑湿了檐底与回廊,俟雨停,才叫人来回话。堂厅与偏阁间悬着一道竹帘,斑斑漉漉,难料是午雨颠沛的潮气,还是湘妃婉泣的啼痕。】
你的差事办得如何?
3、
【还未到夕阳一鞭的时候,轩榭内已蒙上一层残照的曛曛倦影。衣文绣者高踞上位,气定神闲地手捧饮盌,不若谛听府吏奏事,而是待一折占花魁忒忒令的开场。雨前碧螺春渺白的茶烟腾起,半遮眉目,待帘外人谨慎奏毕迁民安置之事,俊秀面目益发模糊。】
【偌大的殿阁倏倏冷寂下来,幽窗外蛰伏于老槐上的鸣蝉也不再滋扰,惟有壁上珐琅西洋钟还不合时宜地走响。半晌,低低冷笑】
我大清入关已百年,不知谁还胆敢心念朝野溃烂、终致覆亡的前明旧恩。
【胡同前掘起的白玉碑会被我重新推倒,已矣的风流就该葬入黄土。八旗铁蹄与车轮联翩而过后,除却楼台颠倒的碎琉璃瓦片、烂翡翠窗棂,可还寻得到殉难士子、节义大夫的半根腐骨吗?】
【眼底眉梢的峻意愈发森严】仇鸾奸狡险狠,肆贪纵欲,只一贼子奸宄耳。前明容不得他将其开棺戮尸,我朝更容不得他——认的是哪门子祖宗。
5、
【脆瓷轻响,碗盖半跌入盏内,远远地丢开了。帝驾南巡前曾托寿王替我采买花植,另聘江南名师叠山造园,如今否道人的弟子已进京,扬州府进办的千株芍药恐怕不日亦将抵岸,我可不想让他到时只能在螺蛳壳里做道场。】
不愿迁居无非是想坐地起价,本王从不受人胁迫。
【面对英王的坚决与威悍,什么样的负隅顽抗都会显得苍白巽懦,尤其当他开始以权势玩弄略施薄惩的伎俩时,再无人敢直秉傲气,无人敢不畏怯。沉吟须臾后,沈邃地一抬眼,透过重帘也难禁受审视精锐的目光】
随你用什么方法,三日后,东苑就要开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