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乡愁】红楼遗梦——我的矿中（7）

班主任是一位姓边的女老师，记忆中边老师梳着两条很短的辫子，略显消瘦的脸上嵌着一双有神的眼睛，说话声音很柔和，再有就是她手里经常拿着的那套“巨型”木制三角板和圆规。边老师是教《几何》的，由于是刚接触《几何》这门课，《几何》成了我们公认“最难学”的课程，有时候尽管老师那边磨破了嘴唇，我们这边却还是听不明白，什么定理、公理、证明……这些统统把我们搞糊涂了，有的甚至连最基本的加减法都算不明白，闹得边老师也是哭笑不得。
初二的生物课学的是《动物学》。教《动物学》的是一位姓金的老师，金老师大大的嗓门，讲课很是生动有趣，就连原本比较讨厌生物课的我也开始对这门课产生兴趣了。我们生物课的第一次测验是画草履虫的结构，还记得那次我是全班唯一一个获得满分的，说实话，这一结果就连我自己也感觉有些意外。发下卷子的那天，金老师还特意让我站起来说要认识一下，我在大家羡慕的目光中站了起来，那一刻，不觉有一种晕乎乎的感觉。

教代数的是一位姓王的男老师。王老师讲课声音很洪亮，每堂课黑板都是写的满满的。而且板书写的非常工整，书写工整——这也是王老师对我们的要求。对于数学，我好像天生就有些发怵，一次课堂提问到我，是要求到前面做题，我在忙乱中把题做完，“逃回”到座位时仍有些“惊魂未定”。这时王老师开始点评我做的题了，只见王老师指着黑板我刚写的“x²+”说:以后做题写工整点，这冷不丁一看还以为写的“x牛”呢！老师的这句话引来同学们一阵哄堂大笑。我仔细一看，原来是慌乱中把“x²+”前后部分写得过于“亲密”了，远一看还真像是“x牛”，看到这我不觉自己也笑了。
英语老师依旧是从初一跟上来的王铁凤老师，在老师的眼里，我还是初一那个痴迷英语的好学生，而事实上，此时的我学习英语的热情明显不如初一了。
教语文的，是一位姓王的年轻老师。如果说之前对语文课的理解还停留在死记硬背的老套模式（解词、造句、中心思想）上，那么王老师则是把我们对语文的理解带入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几乎每堂课，王老师都会给我们讲些与课文相关联的书本之外的知识。而且王老师着强调要做好课前预习，每次课前把课文读上几遍，把课文中的生字和不理解的词语等找出来，然后带着问题去听课，果然收到了很好的效果。
每次讲新课文，一般都是由老师先将课文朗读一遍，然后再将课文分成若干部分，安排学生分段朗读，再由老师逐段讲解。记忆犹新的是王老师那满含激情的朗读，《七根火柴》、《井冈翠竹》、《记念刘和珍君》等课文的朗读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有感情地朗读课文这也是王老师给我们提出的要求。可多数同学毕竟还是放不开，一天语文课上，王老师好似开玩笑的对正在读课文的同学说，好好读，过几天要举办一次“朗读比赛”，读好的还有“奖”呢，老师特意把“奖”字拉得长长的，这引来大家一阵笑声。

对于王老师的这句话，多数同学只是当做玩笑话来听，可我却有些心动了，这当然不是因为那个“奖”字，而是因为自己平时挺喜欢朗读的，如果真有这样的机会怎能放过呢。
事实证明，老师的那句话并不是凭空而来的。过了没几天，一次午后自习课，王老师过来了，拿出一小段文字，让我们每人朗读一遍，轮到我时，我特意提高了嗓门，放声朗读了起来，这也引来了同学们的扭头观看，甚至有人开始笑我，我却不管那么多，继续放声朗读着。对于我的朗读王老师很满意，对我说:你回去准备一下，过几天参加年级朗读比赛，最后还特意叮嘱我:到时候把声音放开点。
朗读点什么呢！在内容选择方面，我可谓是费劲了脑汁，课本上实在是找不出适合朗读的文章，王老师特意借给了我一本厚厚的“文学作品集”，书名已然记不得了，可是翻来翻去，最后还是没能找到觉得合适的文章。

一天下午，在家闲着没事，信手翻开一本刚买不久的《庞中华书法字帖》。里面的一篇文章吸引了我，文章的名字叫《海燕》，作者是苏联作家高尔基。看着看着，我不觉有一种热血澎湃的感觉，不由得大声朗读了起来:在苍茫的大海上，狂风卷积着乌云，在乌云和大海之间，海燕像黑色的闪电，在高傲地飞翔……。好有气势的一篇文章，这不正是我要寻找的感觉吗？这一新发现让我兴奋了一个下午。
第二天语文课上，我把要朗读的这篇《海燕》交给王老师，王老师也觉得这篇文章比较适合，只是再一次提醒我，朗读这个《海燕》一定要把声音放开，朗读出气势来。
为了这次朗读比赛，我还是下了一番苦功的，每天放学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把这篇文章找出来，放声朗读几遍，功夫不负有心人，没过几天，这篇《海燕》竟然被我背得滚瓜烂熟了。
朗诵比赛是在一个周三的下午进行的。那天，除了参加比赛的同学（我班除了我还有另外几位同学参加比赛）还有请来的学校领导以及来看热闹的同学坐满了整个教室。说不紧张是假的，周围参赛的同学都拿着要朗读的文章一遍遍读着，我也是在心里一遍遍默默地背着，唯恐到时候“卡壳”。轮到我上场了，见我两手空空的，周围的老师和同学都带着几分惊奇看着我，同时也都替我捏了一把汗。因为不是像其他同学那样两手捧着书本去朗读，我的手有些不知道放哪，于是干脆把双手扶在了前面的讲桌上。尽管是在家已经背得滚瓜烂熟，可比赛时还是出现了一些小失误，由于紧张，忘记了朗诵题目和作者，直接进入了正文，第一段的朗诵有点类似于平时语文课上背课文，朗诵到第二段时，我的紧张情绪才逐渐得到了缓解，感情开始运用自如，直到朗诵完最后一句，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那次比赛，我是所有参赛选手中唯一一个脱稿的。最后，由矿中教导主任徐玉珍老师做总结性讲话，其中特意点评了我朗诵的《海燕》。
这天中午刚到学校，见一张大红纸贴在我班教室对面的墙壁上，走近一看，原来是朗读比赛获奖名单公布出来了，而其中“一等奖 张明生”几个字在我看来似乎格外的“耀眼”。从此，散文诗《海燕》的朗诵也成了我每次联欢会上的保留节目。
语文朗读比赛后不久，又一场英语朗读比赛在同一间教室举行，记得那次我是第一个出场的，朗读的内容来自于英语课本上的一些对话。

那时的矿中，课余文化生活还是比较丰富的。就在升入初二不久，一场全校性文艺汇演在烟台煤矿俱乐部举行。为了准备参演节目，班主任特意请来了教音乐的杨老师做参谋，最终选定的节目是一段歌伴舞。男生站成两排在后面边唱边打着节奏，曲调是一段秧歌调，而所谓的歌词其实就是曲子里的音符:咪来咪搜拉、咪来咪搜拉，咪来咪搜拉稀拉……。几组女生手持舞扇和着音乐在前面翩翩起舞，看起来很是喜庆。为了烘托气氛，边老师也不知从哪借来了几个木鱼，前排的几个男生一手拿着木鱼，另一手持着木棍敲击着木鱼，而后面的同学则是两手各持一根木条互相敲击着。演出那天，我们的节目也是赢得掌声最多的。
十五、六岁，正是爱玩的年龄，我们也不例外，于是，教室后身的这块空地成了我们这些男生玩乐的天堂。不仅下课时间，甚至有时会趁着下午自习课老师不在的时候出去玩。玩的最多的游戏是弹玻璃球、打pia ji，而这些都是学校禁止玩的，为啥禁止我们也不清楚。除了这些，还有的就是带有些危险性的游戏了，比如用铁丝做成的玩具枪，以及飞镖、飞刀。那时，家里有一把废弃的小剪子，这也成了我的玩具，我把它带到学校玩起了“飞剪”的游戏，而教室门前那棵树则不幸成为了我的靶子，我站在十米甚至二十米开外，扬手剪出，几乎每次都能做到“剪无虚发”。我的这一“绝技”吸引来了旁边同学的“羡慕”，于是有人借我的“飞剪”也想比试比试，结果飞出去的剪子不是扑空就是被反弹了回来。
玩得确实开心，学习也确实尴尬，这就是当时我班男生的真实写照。每次考试结束，男生的成绩都可以说是惨不忍睹，班级排榜，男生只有一人进入过前十名。尽管成绩不如人意，我们玩的热情却是丝毫未减，每天依旧在教室后那块场地上尽情的玩闹。一天下午，校领导挨个班检查纪律，路过我班时，见教室座位空了一大半，一问才知道是很多同学出去玩了，于是找来班主任了解情况。校领导走后，班主任把我们狠狠地数落了一番。

那年冬天，学校发起了踢毽子的号召。号召发出不久，就引来了大家的积极响应，无论是课间还是体育课上，几乎满操场都是踢毽子的身影。要说这踢毽子，那可是我的强项，如果正常发挥，每次踢上一百多个那是不成问题，而且除了踢，还会很多花样。那年，学校还特意组织了一次踢毽子比赛，每班选拔两到三名同学参赛，比赛地点是一间闲置的教室。先在教室内画了几个圈，参赛选手只能站在圈里踢，如果脚出圈则视为比赛结束。轮到我出场了，原本以为凭我的实力可以在比赛中一展身手，谁料刚踢了两下，一个不留神毽子落到了圈外，出于平时踢毽子游戏的习惯，我赶紧用手去接，可按比赛规则这是是不允许的，于是我不得不以“两个”的成绩结束了比赛。
那时的课间操都是要到西操场做的，其中我们最不爱做的有两节，一个是腹背运动，另一个就是跳跃运动，腹背运动有一个下蹲的动作，多数同学只是腿稍稍微弯曲一下就算完成了，而跳跃运动则多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尽管老师和一再强调动作要做到位，却是没丝毫的效果。
入团，是我上初中以来一直的梦想，其实这也是班里许多同学的梦想。我们的这份热情得到了老师和校团委的充分肯定，校团委适时地为我们开起了团课。讲课的是当时矿中团委书记杨铁英老师，杨老师从共青团的历史讲到了团员的责任和义务，我们入神地听着，仿佛此时的自己已经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共青团员，正站在团期下庄严宣誓。杨老师看出了我们的心事，微笑着对我们说:大家是不是在想，我要是现在就能入团多好啊，那就好好努力吧，不仅要在学习上，还要在思想上严格要求自己。

盼望着，盼望着，第一批新团员名单下来了，可惜名单里没有我。这次我班共有三位同学入了团，分别是:郑春威、宁忠叶、兴丽。据说这还是经过班主任的争取才多分配了一个名额，而多申请一个名额的理由是打算在班级成立一个团支部，以便开展工作。团支部成立起来了，郑春威任团支部书记，而另外的组织委员和宣传委员分别是谁已然记不得了。
没能第一批入团，这对我还是触动比较大的，感觉挺不服气，可仔细想想，终于还是从自身找到了原因，这一年来，除了每天混日子还做了些什么呢？！虽然没像其他男生那样整天疯玩，可真正用在学习上的时间有多少呢？眼看着就要升入初三了，再往后又要面临着中考……，想着想着，我有些坐不住了。是该好好努力了。

就在初二下学期临近期末的时候，我的入团申请终于获得了批准。当团支部书记郑春威把一本崭新的《入团志愿书》交到我手里时，我不觉有些激动，拿起笔问也没问就开始填了起来，结果交上去又被打发了回来，同时交到我手的，还有一本新的《入团志愿书》——填的不合格，重填。我赶紧拿起笔重新再填，再交上去，还是不合格，继续重填。就这样，直到第四次总算是填写合格了，这时已经是临近放假了。在填写入团介绍人意见时我有点犯难了，入团介绍人需要两个人，头一个郑春威已经帮我填完了，还差一个找谁呢，期末考试刚刚结束，学生基本都回家了。正在犹豫之际，抬头发现兴丽和另一位同学正从教室往学校门口方向走来，不用问，她们也是要回家了。顾不了许多了，我硬着头皮朝着兴丽走过去，把求她帮填写入团介绍人意见的事说了一遍，兴丽没说话，从书包里拿出笔，接过《入团志愿书》，蹲在地上，把《入团志愿书》放在膝盖上，在“介绍人意见栏”工工整整地写了起来。道过谢之后，我赶紧拿着《入团志愿书》急冲冲地奔向团委书记杨老师办公室，那边杨老师正在特意等着我呢。
1984年7月15日，暑假前最后一次返校。远远就看见好几张红纸贴在了我班教室西侧的外墙壁上，扒开人群一看，其中一张是新团员名单，看着新团员名单上自己的名字，心里就别提有多舒服了；而另外几张分别是我们升入初三以后的分班名单（初二升入初三后是要重新分班的）。找了半天，终于在初三、一班（甲班）的学生名单里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名单是按年级总排榜进行排序的，仔细一看，竟然在初三、一班第十名的位置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又不觉是一阵狂喜，这可是我上初二以来第一次进入前十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