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令吧 关注:208贴子:11,903

「长安丨西南郊」昆明池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始建于汉代,用于水战。唐时进行过多次疏浚,《朝野佥载》记:“累石为山,以象华岳。引水为涧,以象天津。飞阁步檐,斜桥磴道,又为九曲流杯池。作石莲花台,泉于台中流出,穷天下之壮丽”。
当时“每日仕女游观,车马嗔噎”,成为唐长安西南郊风景游览胜地。


IP属地:安徽1楼2024-05-04 21:11回复
    【上元佳节,长安市坊人潮如织,东西市更是人头攒动,几乎连个落脚的地方都难寻。大明宫中的宫宴已经散去,各怀心思的众人称不上尽兴而归,多少各有所得。别过母亲与阿姐,出了宫门,便舍了公主车架,随坊间的百姓一道,有一搭没一搭前行。】

    【繁复的宫装与钗环配饰都一并卸下,水红的衣裙喜庆、也轻便。街头巷尾的小孩儿推搡着往前,我也被他们带着,去昆明池放一盏河灯。】

    【重瓣的莲花小心地捧起灯芯的火苗,火光在粼粼波光的湖面上跃动。正月的寒风无法熄灭真挚的祈愿,我听见身旁的小女娘奶声细气地问,今日许下的愿望是否能成真。昭圣公主从未将自己归入过善男信女之列,但此时此刻,看着稚童纯真的面庞,罕见地缓和了语声。】会的,心诚则灵。

    【她手中的火折子明明灭灭,显然很生疏,又怕烫着自个,反倒更束手束脚。惯常冷眼旁观的帝姬也忍俊不禁,替她点燃了灯芯。】去放吧——


    IP属地:江苏2楼2024-07-27 23:50
    回复
      【上元夜太特别了。这本只是一个不着调的想法——想也许公主或许也会出宫看花灯,她或许也会出现在这里。只突兀有的这么一个猜想,于是真的来此,一路半赏灯半寻觅,最后真在昆明池边看见了这么一个身影。有幸旁观了全程,便在她身后悠悠一问。】

      心诚则灵。精诚所至,金石就会为开吗?

      【同昭圣公主打机锋太过熟稔,哪怕这是自己寻了一路,方才好不容易找到的人。可这也不必提,就教她觉得是一场偶遇也很好。倘若有人想要强求一段缘分,那么心怀愿想之人,必然命定要做追逐的那一个。】

      【并没有更多言语,只是走到她身侧注视那些莲灯。有一些事,我想求证。】


      IP属地:四川3楼2024-07-27 23:52
      回复
        【莲灯接星河的荧荧火光好似梦境,素来清醒的人也要恍惚。兴许真是上天垂怜,要教我从冷眼看世间的漠然中抽身一瞬,生出一种天地辽阔、无处不能往的意气来。在上元夜,王室贵胄与平民百姓,终归是同沐一片月光下的。】

        【熟悉的声音唤得回神,漫无边际的遐想很快来到终篇。没去深究他缘何在此,答得果决。】不会,那是小孩子才会相信的东西。【看着那女孩儿的河灯被俯身放到河面上,飘飘荡荡,跻身于无数“莲花”间,笑意十足真心。】她是孩子,所以我对她这么说。

        【不知从哪一日起,昭圣早已不再保有童真——已经过去太久,记不清分水岭是在何时了。万般因果,我只问自己,不问苍天。】难不成你信了?


        IP属地:江苏4楼2024-07-27 23:52
        回复
          我确实信了。

          【忍不住笑叹。或许有些话确实不说更合适,有些事也不必再提,终究开口就是不合时宜。】

          【千江有水千江月,昆明池上的莲灯挤挤挨挨,倒显得月亮不再孤悬在水面。我看着看着,也想放一盏花灯在池中。心随意动,便买了两盏莲灯让小贩点好,再递与公主一盏。】

          公主也放一盏玩玩吧。

          【矮身蹲在昆明池前,将莲灯缓缓放入水中,不曾回头一望,也不知公主会不会嫌此举幼稚。我望着飘飘浮浮的莲灯没有再开口,一时无声,一时唯余莲灯满城。】


          IP属地:四川5楼2024-07-27 23:53
          回复
            【他认得太干脆坦荡,似乎完全放弃了挣扎,倒还真让我惊讶。】也不是坏事——【灯会不是坐而论道的好时机,人间烟火,万家团圆,映衬得人面容也柔和。可若再定睛一看,李妙因的眉眼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融融暖光,终究只是灯火而已。】

            【真要存心煞风景不是不敢,眼下却未见得有必要,到底还是随波逐流,接了河灯来放。未见得有多郑重,更不曾许愿,打破静默只是无意。】怎么不同家人一道逛灯市?

            【卢鸢归家,万世府中只我一人。若非今夜不想留在大明宫,我也应当于阿娘、长姐作伴的。】


            IP属地:江苏6楼2024-07-27 23:53
            回复
              【莲灯散出昏黄的光晕,随流水远去。在严寒的冬夜,多少有点贪恋这点融融暖意。于是目光一直追随那盏花灯,直至它彻底消失在水流尽处。】

              临时起意,想出来逛逛。

              【昆明池边人流如织,不乏有小贩叫卖与孩童的笑闹声,分明人声鼎沸,但我总觉得无端冷清。或许是因为不曾真正融入人群?但我此刻只想留在这里,安安静静放一盏莲灯。】

              【眼见公主的灯也将远去,便与她闲叙。】

              公主缘何在此?


              IP属地:四川7楼2024-07-27 23:54
              回复
                如此好光景,你年年都能见着么?

                【平素诚然自恃皇女身份,有些目中无人的意思,但少不更事时,多少好奇过宫墙外的天地——民间会如何庆贺?总不至于如同清辉阁的宫宴一般,山珍海味用之不尽,人心却永远不在宴席本身。所谓团圆宴,更似竞技场,多的是邀宠、较量、明枪暗箭,一鸣惊人者有,行差踏错者同样未必少见,直到菜也放凉、酒也冷腥。】

                【远望河灯飘飘悠悠向下游,什么也没承载,无怪乎飘荡得自由。银白圆月盘在湖面投下的倒影,于波光中摇曳,又被千万盏灯挤得零落——可它永远这样温柔轻和地笼罩万物,亘古不变。】

                【我又想起那个相似的明月夜,始料未及的诉衷肠、同样意料之外的豁达,在长夜将尽后,默契地无人提起。扪心自问,我会为了什么事,踏出九百九十九步呢?是争权夺利、是一人真心?】

                我不曾问你,你反要来问我?【话虽如此,仍是坦然地抬眼看他。】这是我立府后的第一个上元夜——


                IP属地:江苏8楼2024-07-27 23:55
                回复
                  不是。

                  【我对上她的眼神,原本说的流畅的话,突然无端一滞。】

                  ……从前并不往这里来。

                  【我不懂她。我不懂李妙因。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李妙因太难看透,我看不懂,猜不透,分不清,她总是难以捉摸。】

                  【我该如何自处呢?她想要我怎么做?我心踟蹰犹疑,被她带入迷惘之境。莲灯可以随水飘零,但我可以毫不在意、袖手旁观,冷眼坐看缘起缘灭吗?】

                  【我回望她的眼神,亦是不闪不避。】

                  怎样?公主为何不问?立府后的第一个上元夜又是如何?


                  IP属地:四川9楼2024-07-27 23:55
                  回复
                    那真是……可惜了呀。【李妙因说可惜,约莫有小一半的时候,都是出自幸灾乐祸,再装模作样、不痛不痒地叹惋。然而这一回,为的却是顾左右而言他,这么些年并不来,偏偏今儿能遇上,是哪门子道理。】如果是我,年年都要来看的。

                    【何来这种种如果?无非是事不关己时的一时兴起,看似是难全的遗憾,真要年年岁岁凑着热闹,最多三五回,也就厌倦。那时眼中应当再容不下灯火、湖面与月光,所见之处皆是人海,左右着不过数人头罢了,又有什么意思。】

                    【他没理我那些弯弯绕绕的风凉话,的确罕见。回避的伎俩,用上一轮已经足够——发觉地太迟,原来昭圣公主的能言善辩不是没有对手,只是相比明里暗里的机锋,最直白的言辞成了最行之有效的破招之法。】因为不想听假话,也不敢听真话,所以索性不问。

                    【许多时候,糊涂好过明了,忘却好过记得。将桩桩件件细碎琐事都记下、意图周全转圜的人,兴许反倒失了底气与先机。】至于第一个上元——我想,我选了个不错的地方。


                    IP属地:江苏10楼2024-07-27 23:55
                    回复
                      ……西郊离太平坊不近,昆明池也离裴府很远。

                      【我看着她,一字一句。】

                      若非特意寻人,我今年不会来此。年年,都不会来此。

                      【我本以为自己是这十丈软红的看客,所有情执都与我无关,人生如长河,我一直没有任何牵绊的在其中前行。可喜欢这东西不讲道理,我所谓的理智与洒脱,在它面前都不堪一击。我喜欢李妙因——我无法自欺,我对李妙因动了情。】

                      不敢听真话,公主在害怕什么呢。

                      【我自嘲的一笑。】

                      那么,这个地方不错,是因为我吗?公主。

                      【会是因为我吗?那些与平素不同的迟疑,不再总是带着讥诮的神色,以及在灯火中,仿佛温软了的眉眼。会不会是因为我呢?】


                      IP属地:四川11楼2024-07-28 02:50
                      回复
                        还真是不会找借口,不说裴夫人想让你替她请一盏河灯祈愿,也不说姊妹想逛灯市、而你只作陪同。

                        【说是不敢听——但李妙因哪有什么不敢做的事。出口的话一定会有结果,她逞口舌之快从不因意气上头,如此应答,理当有了应对的准备。】真正的畏惧从不会被宣之于口——换言之,如今我既提了,便无论如何称不上害怕了。

                        【有些答案不曾深究,便作一笔糊涂账,一旦条分缕析地陈明,再要逃避,那就是无论万世公主、抑或李妙因都不屑于做的事。她忌惮的从不是洪水滔天、山川倾覆,种种掩饰和回避,权因玩弄人心的人、最难以直面人心。】先前我总也不愿节外生枝。

                        【追根究底,自欺欺人才是可怕,为着一时的风平浪静而自欺欺人更可怕。自以为能维系一切平衡,实则总有积重难返那一日——缘是我一叶障目。】可什么算“外”?新枝又是好是坏?

                        【对着旁人,自傲如昭圣也甚少直呼其名,好像唯独爱连名带姓地叫他,而非阴阳地说尽客套话。】要在这样多人中认出谁,也真难为你——是不是,裴期?⠀【其实道理总是相似,正如我也能在喧闹的池边,在孩童的欢笑和货郎的叫卖声中,辨认出最初那一问、究竟出自谁之口。】

                        本想着今日独自看人放灯也好,既然没甚么愿望,无所谓自个。我没想过,会有人同我一道放灯——而这人是你,也很好。


                        IP属地:江苏12楼2024-07-28 16:37
                        回复
                          【今夜那些剖白的心迹,从前曾有的直接的询问,都是在向她表达一件事:我心悦你。而李妙因亦并非头一遭知道这件事了——从一开始她就在拒绝。犹记上一次她还在谆谆告诫,言不要总是想去触碰未知的危险。可她如今一边说着不敢听这些话,不肯让我继续执着,却又这样堪称“坦荡”的……说出这样让我怀有希冀的、模棱两可的话。】

                          公主到底是何意?

                          【而无法否认的是,她只是叫了一声我的名字,我的心弦都会为此而颤动不停。只是那样简单的两个字,裴期。可这两个字经由李妙因的口中吐出,却会动摇我的心志——她可以轻而易举的乱我心曲。】

                          【我本以为这件事,就只是这样惨淡的收场了,今夜是、今后也是。可此时我心中忍不住升起微小的期待:倘若这段倾慕情事,能侥幸得一个善终呢?我心怀愿想,焦灼踌躇,破天荒的有些忐忑不安。】

                          公主,我……

                          【我什么呢?我有没有这个侥天之幸,能得昭圣公主垂青?还是,我不想再听……那些似是而非的拒绝。我停了停,最终所有未尽的话语,都化为轻轻的叹息。】

                          我不想与公主玩什么……感情的游戏。


                          IP属地:四川13楼2024-07-28 21:26
                          回复
                            我不是会对谁好言相劝的人。从前那些话,与其道是说与你听的,不如讲我在说服自己,要同这一切都划清界限。

                            【若说出自善心,那也不尽然。李妙因不知所措的时候,唯有认不透己身的片刻,近乎麻木地强调,自以为是如同快刀斩乱麻的捷径,偏偏最耗费心神。如今不愿糊涂了,便顺理成章要清醒,这些日子时而出现的浑噩都有了解释。明了所求为何,而后千重迷障都会在顷刻间消散。】可是——杯水车薪呀。

                            【不要反客为主,这是我曾经给他的“忠告”,自个儿却已驾轻就熟。所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不论李姓皇族是否人人如此,至少我是其中之一。这双眼平素察言观色惯了,要盯住他每一丝、每一毫的神情,实也算不得难。不由失笑,偏要打趣。】怎么不叫李妙因了?

                            【难得起了玩心,他的眼神移到何处,我便也偏向何处,大明宫中的昭圣会认为幼稚,昆明池畔的妙因娘子则觉得——刚刚好。】我敢应了,你怎么不敢叫了?

                            【若有似无的挑衅多半已经融入了难移的本性,哪怕现如今是很纯粹地、不含一丝敌意,接连的两声反问也绝不饶人。】

                            是平日常有人能为难我,还是我刻意戏弄过什么人、留下了什么名声,才教你有这错觉。【今日太“好动”,珍珠额饰乱了,又被主人胡乱地拨弄,显而易见并未回到原位。】


                            IP属地:江苏14楼2024-07-28 22:05
                            回复
                              【李妙因今日似乎也坦诚的出奇。我听懂了她的意思,便有些耳热,只是难免有些疑惑。】

                              我何曾叫过公主李妙因?

                              【我不解看她,却发现她的眼神一直追逐着我的视线,如影随形。我不经面上一红,这人……她真是每一步都走在我意想不到的地方。】

                              公主不要这样……

                              【这样的举动,已然近乎是调戏了——倘若此刻身份对调,毫无疑问就是我在当街调戏民女。我没有想到自己竟也会有羞恼这样的情绪,但一时无法,也只能狼狈的避开她的视线。待我理好心绪,甫一抬眼,便发现她的额饰乱了。那枚珍珠额饰精巧美丽,因在额上,所以看到的人的目光,一眼就会聚集、凝望在她的眼睛。】

                              公主的额饰,乱了。

                              【我看着那双眼睛,那双看似柔弱,却总是野心勃勃、满含冷意的眼睛,无声的问她:需要我帮你正回去吗?李妙因。】

                              【需不需要我,为你理云鬓。】


                              IP属地:四川15楼2024-07-29 00:43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