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逢谷雨，与女伴相约一道往京郊走春，适时春归大地已久，早不复冬日万籁俱寂草木枯黄模样，地上原本茸茸春草抽条做迎风摇曳碧丛，迎春花早已功成身退，徒留花相迎风招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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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今日一起去看庄子里的人摘新茶罢？（怂恿身旁人。）我还没见过茶树是什么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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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田那边还有几棵香椿树，这时节的椿芽也正嫩呢，可以做香椿饼、香椿豆腐……（如数家珍，最后嘴馋地下了定论。）中午便留在庄子上用膳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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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和卓目色的相逢是在一个初春。】
【彼时的燕八娘沉浸在淅淅沥沥的春雨中，在小山顶上与人不期而遇，却也甚是投契。而谷雨时节的相邀同行，赏的又是另一番的春和景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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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甚么茶？【被她的话头吸引，微微偏颐，好奇着飞去一句】竟也值得你亲自去看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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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膳自然是无不行的，【临近用膳的时辰，本也早就腹内空空，然见她报了好些个菜名出来，听起来都是香喷喷的，不免扶额】可我怎么觉着......你是在唬我朝着长胖了吃去呢？

（曾目睹黄羊诞下的羔子还未睁眼便被牧民夺入帐中，嚼着草料长大的羊羔失了全部野性，羊圈容不下它尽情奔跑，泥巴随意垒起的矮墙便能让原本最擅纵跳的生灵望而生畏地蜷在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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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京城的和卓已不再是目色记忆里的和卓，它如同被掠入桎梏的羊羔，畏畏缩缩收起骨子里的烂漫奔放，也学关内人穿起锦缎衣裳，置下庄子采茶种果，再邀交好世家踏青赏玩，行文绉绉的待客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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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氏放心地将它顶娇贵的女孩儿送来，却被初入关的野马犊儿带歪了道。）对我来说什么茶叶不都一样？反正我都没见过。我们只饮砖茶，方方正正的，早就看不出茶叶的模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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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的笑。）胖些不好么？你现在的模样连马都骑不得，风一吹就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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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生无趣。【推了推和卓的肩，随口嗔怪一句】这茶与茶之间，也是很不一样的呀。就说那红茶与绿茶，色泽上的差别就很明显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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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长于京畿富贵之地的燕八娘，惯是个喜爱吃茶的，且平素被熏陶得久了，也勉强能挑挑拣拣地说出个一二三来。谁想到遇着和卓，汉旗的燕八娘与回部入京的和卓格格，在满族的地界儿上开始考虑起吃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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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许胡说。【低垂首，打量过自个儿的身段，虽算不得壮实，可也不是甚么纤弱到见风就倒的吧？遂又致以义正言辞的谴责】你又不教我，怎晓得我就骑不得马了？

你饮过砖茶么？颜色是酽酽的褐，味道苦的舌根发麻，细品还有一股子菌花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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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砖茶，便要讲那千里之外的回疆，商人仆仆将茶砖与绸缎运至雪山脚下，用以交换牧民手中积攒一冬的皮毛，还有养得膘肥体健的牲畜。马车里那局促的、绞尽脑汁塞得满满当当的四方空间里塞满的便是余下数月调剂乏味游牧生活的良药，并无太多可选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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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它咕嘟咕嘟烧开了，还要加进去牛乳和盐巴，否则灌一肚子寡淡茶水可难以饱腹——甚么绿茶汤红茶汤，根本分不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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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晓得那么遥远地方会发生的故事，大度将人谅解，又霎时变得促狭。）这个么，可不好说——京城那些经过驯化的小母马或许你可以骑一骑罢。

砖茶？【眉梢眼角递开来，是好奇的神色】听着倒是新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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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曾去过这煌煌北京城以外的地界，再是自诩聪慧的人儿，所知也源自于书籍所载，抑或耳闻。只我想象着和卓所描述的那般滋味，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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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牛乳又是盐巴的？这真的是在喝茶么？【这般的饮法，大抵也就她们饮得下去了。不理解，但是可以选择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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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得给我好生挑一批才行。【是十分理直气壮地支使，假作无视她词句中的促狭】若是学不成——那便是咱们和卓格格所教无妨了哦。

（燕女娇嗔，浑不似回疆各个胡杨一般的女郎模样，玉掌袭来时带起一阵香风，直将小和卓迷得灵台混混，没志气的膝盖朝前一软，便跌进一怀幽幽茶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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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唇舌间不断被提及的茶田到了，身背茶篓的农妇正弯腰与其中忙碌，摇晃翠色不过半人高，却能将那弯的极低的身影吞噬干净。）这就是茶树？远没有我想的伟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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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歪首，打量过后失望地道，之于缺乏果蔬的游牧民族而言，它可是与粮食和盐一样重要的存在，却生在这样平平无奇甚至矮小的植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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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教我茶道，我便考虑授你驭马秘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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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那么伟岸，许也是件好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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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在连绵葱茏的茶田间逍遥，如纱般的薄雾笼罩下，是难得一见的清新朦胧——壮丽辽阔的回疆鲜见此景，富贵繁华的北京城也是不常有的。如此，我与小和卓感叹着。但这实际上也不过是燕八娘的假作深沉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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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不是不行！【生怕她临场变卦，是以急于定下许诺】另挑一日，我带上茶具，你携匹好马，咱们再约如何？

好在哪里？（将那矮树打量数遍，怎也参不透她突如其来的感悟，由是好学起来，追着燕女问。）你来同我讲讲——你们汉人最擅长“诡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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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主在上，她确没有挖苦讽刺的意思，只是见多了那些最擅长哄骗她与族人拿宝石换取所谓千里迢迢运来关内货的商人，由衷地这样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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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田里的农人终于注意到了她们叽喳如雀鸟吵闹的小主人，还有与她比肩而立面色如噎干馍在喉的客，善意的招呼“两位格格可要近些来看咱们采的新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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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善如流。）要看的！你们早些炒出来，燕格格要泡给我喝呐。

哪儿就诡辩了？【不肯依她】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这你学过没有？不够伟岸是真，可这能免农人于攀爬之累、之危亦为真，如何不能称一声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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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听二三】好好好，我呀，真真儿是怕了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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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来一声无奈轻笑，燕八娘伸手去点了点小和卓的额头，二人嬉笑打闹着，身影渐渐远去，赴往茶田旁的小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