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夏木又迷迷糊糊的醒来，绞痛的感觉已经消失了。她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想要坐在床上休息一会儿。空气里继续传来优美的旋律，原来不是梦啊？那是谁在弹琴呢？怎么以前我没有听过。夏木摸着胸口，静静的聆听着，分辨着声音的来处。这琴声仿佛就是从对面的那幢大房子里传来的，奇怪，那幢房子空了很久，怎么又会有声音呢?夏木禁不住好奇的心理，于是离开家，走到对面的街上，一道高高的铁栅栏仿佛要将里面的房子与世隔绝。这是一幢两层高的别墅，别墅外带着一个小巧的花园，夏天的热力在小花园内挥洒的淋漓尽致。铁门没有锁，夏木站在门口犹豫着，姐姐告诉过她，不能随便离开家，更不能随便到陌生人家。夏木歪着小脑袋，表现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悠扬的钢琴声依旧在空气里悬浮荡漾着，真的好好听啊。夏木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的踏进了铁门内。声音是从一楼的那间有着蓝色窗帘的窗子里传来的，于是夏木便静悄悄的走到窗沿下蹲了下来。这一次听得甚是真切，节奏很慢，有一种忧伤的气息，她顿时觉得心从未有过的安宁，她仿佛听见了自己的心脏节奏明快的跳动声，是一颗健康的心脏哦。夏木陶醉了。忽然，声音戛然而止，几乎是在同时蓝色的窗帘被拉开。夏木下意识的往后缩着脖子，一不小心磕了一下头，她来不及喊疼，便想要逃跑。“等一下。”一个好听的男声从背后传来。夏木停住了脚回过头，蓝色的窗帘掩映着一个瘦削的少年，他穿着白色的衬衫和蓝色的牛仔裤，那样的画面让夏木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常常看的蓝天白云。少年的年纪大约要比夏木长几岁，然而稚气未脱的脸上却有一双不符合年龄的眼眸。少年的眼睛很大，睫毛长的很长，眼帘垂下的时候竟有一种忧伤的气质。或许也正是这种忧伤的气质让眼睛折射出的光泽竟有些黯淡，像两颗星星被沉重的夜色隐藏。他坐在白色的钢琴旁，表现出一种别样的淡然和清愁，轻韵着静夜般的风华。少年的面部没有任何的表情，目光平静的注视着这个私自闯到他家来的陌生小孩，似乎在等待着她解释些什么。夏木被这样的目光盯着有些尴尬，竟忘记了刚才被碰了头的疼痛。沉默的对视后，夏木终于忍不住，怯生生的从嘴巴里蹦出一个字：“对…对…对不起。我…下次不会再来了。”说完，连忙调转过身往回奔。看着她神情错乱的样子，少年不由有些微微动容，只一个恍惚，夏木的身影就消失在她的视界。“跑得还真快，看来体质很棒嘛。”他耸了耸肩，正欲拉上窗帘。一个银色的物什映入眼帘，那是……少年拉开门走了出去拾起了那个银色的东西，原来是一只小小的蝴蝶发夹。大概是那个女孩子遗落下的吧，他把发夹凑近鼻子，上面还留有女孩身上淡淡的香气，少年的嘴角不易察觉的划过一丝微笑。
夏木捂着胸口，好不容易回到家。她自己都没有料到居然可以跑得那么快。然而经过这样的奔跑，她的呼吸不由变得沉重起来。夏木的突然出现。早已在家中来来回回踱步的杨采芝吓了一跳。
“我的小祖宗，你总算回来了。你到底跑去哪了，刚才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啊，真是急死我了。哎呀，小木，小木你怎么了啊，怎么气喘得那么重？是不是中午忘记吃药了啊。”
“杨阿姨，我没事，就是刚才跑快了一点。”
“谁让你到处乱跑的，你这孩子怎么那么不听话啊。快，赶紧把这个吃下。”杨采芝端着杯水，拿了几颗白色的药片给夏木服下。
“杨阿姨，我想休息一会儿。”夏木虚弱的喘息着。
“好好好，只要你没事，什么都好。”杨采芝抱起夏木，把她放在床上。“好好睡吧，对了，夏树已经到美国了。”“嗯。”夏木闭着眼，含糊的应着。这时，杨采芝仿佛觉得夏木的头发上好像少了点什么。“对了，你的发夹呢？”
发夹？是姐姐送给我的那个蝴蝶发夹吗？不见了？怎么会？我不是一直戴在头上的吗？头上？忽然她好像意识到什么？哎呀，一定是掉在那个房子里面了，夏木胡思乱想着，睁开眼，她支吾的说：“阿姨我，我好像把夹子弄丢了，或许就是刚才跑步时候掉的。”“没关系，掉了就掉了。再买一个就好了，你赶紧闭上眼睛好好睡觉，可别又心痛。”“噢。”


很快的，夏木就进入了梦乡，这一次，出现在梦里不再是那张女人的脸，而是今天下午遇到的那个少年……
二 记忆
你是我不预期的遇见
我也会是信守约言的鸿雁
我们手牵手肩并肩
一起看这冷漠的人间
又一个夏天的午后很快的就来到了，一切似乎都在不知疲倦的重复着昨天的画面。世界单调的像是一个音符的音乐。夏树只不过才走了一天，夏木就开始心心念念着她还要有多久才能回来。一想到姐姐不才刚刚离开，暑假还有很漫长的时光要度过，夏木的心里就不由得要失落一阵。
昨天连续的发病已经让她变得很虚弱了，所以不得不加大了白色药片的食用剂量。药片的苦味一下子重了起来，夏木一边蹙着眉，拼命的往喉咙里灌水。杨阿姨今天本来是要寸步不离的守着夏木的，可偏偏孩子他爸今天出差，没人管饭，所以千叮万嘱之后还是离开了夏木的家。嘴巴里的苦味好不容易才消去，夏木又揪着嘴，犹豫着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到底要不要去把发夹要回来呢？”她喃喃自语着，“那可是姐姐送给我的礼物，我如果把它弄丢了，姐姐一定会很失望吧。不过，谁知道那个男孩子今天会不会还在家呢？”这时，熟悉的旋律恰如其分的响起，似乎就是在回应着她的问题。“唉，还是去要回来吧。”最后，她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毅然的把门拉开，走了出去。
屋外还是一如昨日的阳光灿烂，本该是个轻松安宁的午后，夏木的心情却变得格外忐忑。她很快就踱步到铁门前，同昨日一样，铁门依旧没有上锁。夏木驾轻就熟的走了进去，阳光在她的背后拖出一条短短的影子，影子一步步的朝着一个有着蓝色窗帘的窗子走去。空气里依然飘荡着悠扬的钢琴曲，还是昨天的那首曲子。影子在窗户前停住，琴声也在一瞬停止。夏木的心里不由“咯噔”的一响，怎么难道他知道我会来吗？
“你进来啊。从旁边的门，就能够进来了。”温柔的声音从窗子里传来，这一次夏木没有犹豫，干脆的推开了窗子旁边的门，走了进去。
出现在夏木面前的画面一下子就让她呆住了，这是一个独立的房间，偌大的视界里，只有一架白色的钢琴和一个坐在琴旁的少年。这应该是一间琴房，透过一块巨大而明亮的玻璃，可以清楚的看见琴房外依然是偌大的客厅。【客厅大而空的描写】
夏木惊恐的瞪大着眼睛，环视着室内的景物，却不留神少年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喂，你看完了没有啊？”夏木下意识的回头，正好对上了少年忧郁的目光，夏木怯生生的低着头，一抹红霞飞上了脸颊。
少年“扑哧”一笑，“小孩，你紧张什么呀？”夏木红着脸，并不答话。
“对了，你又来干什么呀？”少年猝不及防的问。
夏木的脸红得更厉害了，两只小手不自觉的反复摩挲着，“那个，那个，嗯…..”她支支吾吾着，“我是来…..来…..来…..”
“是来找东西的对吗？”少年接过她的话。
“嗯嗯，我是来找一只蝴蝶发夹。”夏木一下激动了起来，“是你捡到了吗？”
少年笑而不语，眼睛里有一种神秘莫测的意味。
“如果你捡到了，请你还给我吧，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来啦。”夏木眨巴着明亮的大眼睛，一脸期待的望着少年。望着眼前人干净纯澈的眸子，少年的笑意凝固了，在不为人知的胸腔内部，有什么东西狠狠颤动了一下。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温暖吗？那道从双眸里折射出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的光，这和他以往见过的被钞票，被功名，被各种各样不为人知的欲望迷灰了的眼睛是完全不一样的，即使是他的亲生父母也从来没有像这样那么温柔的注视过他，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美丽的眼睛，也就是这样的眼神瞬间悄无声息的感动了少年。他的眼角也渐渐的有些湿润，仿佛想起了很多往事。
“喂，哥…哥…哥哥……你……怎么了啊？”少年这才回过神来，忽然像想起了什么，神秘的一笑说：“你喜欢我的钢琴吗？”
“喜欢啊。”
“想学吗？”
“嗯。”
“我教你吧。”
“啊？”


“怎么不愿意吗？”
“不…不是，只是我很笨，不知道学不学得会。”
“你一定学的会的，我可是最好的老师。”
“嘻嘻，那就好吧。”
夏木绽放出明媚的笑靥，露出几颗洁白的小虎牙。娇嫩的鲜艳不由自主的从她每一个表情里溢出，那样的笑，仿佛是阳春三月的桃花，又好似是夏日的清风，由内到外，无不抖擞着暖意和温柔。少年感觉到久违的安宁，他突然间有一个很奇怪的想法。他想要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一点点的伤害，哪怕她只是微微的一蹙眉，都会让他觉得负疚；他想要把他全天下最好的东西给她，哪怕是她不喜欢不想要的东西，他都要塞给她；而他只要像现在这样子，伫立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静静的看着她，看着她干净的目光，看着她温暖的笑，享受着她带给他的安宁，那就已经很好。
“你快过来啊！”夏木已经坐到了钢琴旁，夏木惊喜的目光在白色的钢琴上来回扫视着，似乎忘记她今天来的目的。她的小手在钢琴的黑白键上轻轻的摩挲着，却仿佛怕犯错误似的的不敢摁下去，只得满怀期待的呼唤着少年。
少年笑了，苍白的面孔生动了许多。他同样惊喜于眼前的孩子竟然对他的钢琴有那么大的兴趣。他走到了她的身边坐了下来，“你不想要你的发夹了吗？”少年从钢琴上拿过一个银色的物什，正是夏木丢失的蝴蝶发夹，而刚才她光顾着看钢琴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发夹就在面前。夏木摸了摸头，伸出手去，谢谢二字还没有说出口，少年纤长的手指已经把发夹紧握在手心里。“送给我吧，就当是我教你弹钢琴的学费。”夏木眨巴着眼睛，眼睛里折射出她的迷惑，“你…..你也戴发夹吗？”她问。少年没有想到夏木会这么问，竟迷迷糊糊的说：“呵呵，也许吧。”“那我就送给你啦。”夏木笑眯了眼睛。
“好，那我们开始吧。先教你一只手弹的，顺便再教你认认琴谱。”
“嗯。”
…….
空气里飘荡着断断续续的旋律，太阳烘烤着大地，蝉依旧在树上叫嚣着夏天。谁也没有注意到，池塘里的小荷悄无声息的开了。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喂，喂，我有些累了。”
“好，那我们休息一会儿吧。”
空气里的琴声骤然间停下，少年转过头看着身旁的女孩子，光洁的额头两侧有一些黄色的绒毛，樱桃般的嘴唇在她雪白的肌肤上更显得鲜艳。挺挺的小鼻头恰到好处的撑起了整张脸的轮廓，还有那双水灵灵，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有如陨落人间的星辰，娴静的面容有一种说不出的生动。真是一个漂亮的孩子，就像白雪公主一样。
“对了，小孩，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夏木，我已经十岁了，不是小孩子了。你呢？”
“我叫萧亦枫，比你大四岁。”
夏木这时候抬扬起小脑袋，有些娇羞的说：“那么我就叫你亦枫哥哥吧。”
“好啊，那么我就叫你小木吧。”
“嗯。”夏木频频点头，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亦枫哥哥，你能为我弹一次你昨天弹的曲子吗？”
“可以啊，你为什么那么喜欢这首曲子呢？”
“因为忧伤的旋律让我想起了我的妈妈。”说这话时，夏木眼里的光淡了下去。
“你妈妈？你妈妈在哪呢？”
夏木低下了头，不说话，眼睛里竟有晶莹的东西闪动。亦枫有些不知所措，他知道这个孩子的心里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痛处，可是静默如他，他却不知道怎么去安慰。
琴房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我妈妈？喏，她在天上呢？”夏木忽然扬起头望着窗外瓦蓝瓦蓝的天空，顿了顿继续说：“我每一天都会看见她，在梦里。她总是对我笑，对我说：‘小木，小木，妈妈很想你呢。’我也好想说，‘妈妈，小木也很想你呢。’”晶莹的东西还是从眼睛里流了下来。一扫了刚才惊喜的神情，夏木的眼睛里植满了忧伤。亦枫很后悔问了那个愚蠢的问题，只是淡淡的说道：
“知道吗？这首曲子的名字就叫《天空之城》，我弹给你听，也弹给你住在天上的妈妈听。”
悠扬抑或是忧伤的旋律轻轻的响起，夏木低下头，看着亦枫纤长的手指灵活的在黑白键上跃动，好像在上演着指尖上的舞蹈。


还有两节课就要放学了，大课间的时候，毕业班的学生一如既往的坐在各自的位置上疯狂的做着试卷，除了亦枫和轻尘。几天以前他们双双收到了中央音乐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免试入学。
“轻尘。”
“嗯。”
“做我的女朋友吧。”
“好。”
“今天晚上陪我去见两个人。”
“好。”
“姐姐，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呀，毕竟亦枫哥哥不是个容易亲近的人。”
“嗯，我知道，小木，你看我现在好看吗？”
“好看好看。姐姐是最好看的。你这孩子，从小就嘴甜。我跟你认真的说，你看我的衣服，头发有没有问题。”
“好了好了，这句话你在两分钟之内已经和我说了三次了。”
“小木，你说他要拒绝我，我该怎么办。”
“放心，我的肩膀永远借给你靠。”
“臭丫头，这时候还跟我贫嘴。”
“姐姐你安静点，我好像看见亦枫哥哥了。”
远远的，夏木看见熟悉的影子朝他们走来。夏树也看见了亦枫，她娇羞的低下头，可是她却不知道，她旁边站的女孩紧张的心情亦不比她少。
到底答案是什么，到底我期待的答案又是什么呢？夏木的心忐忑着。
正胡思乱想着，熟悉的影子已经走到了他们跟前。
“你们好啊。”说话的人不是亦枫，而是一个陌生的女孩子。她的手放在亦枫的手里，两人贴的很近，少女绽放出如花的笑。
“这是……”还是夏树心直口快，狐疑的打量着眼前似曾相识的女孩子。
“路轻尘。”夏树和轻尘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轻尘是我钢琴老师的女儿，我们从小就认识。”
“那么现在呢？”问问题的是夏木。
“现在是我的同桌加……女友。”亦枫却笑的有些悲戚。
“什么？”这一次是夏树和夏木同时脱口而出。
“我们前几天都收到了中央音乐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可以不用参加高考了。”轻尘补充道。
“原来是这样啊。”夏木失神的听着。
“就是这样啊。”这话却是从夏树的口里出来的。
“姐姐——”夏木转头看着姐姐美丽的面孔上溢出的是遮掩不住的失望，谁也没有想到，等来的却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夏树再也忍不住，眼泪如同决堤似的汹涌流下，转头就跑，夏木却站在原地。
“为什么？告诉我，亦枫哥哥，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说。
“你要我怎么做？”
“反正不是这么做。”
“那是我的错吗？”
“你说呢？”
“我说谁都没有错，错误的只是时间，它让某些人相遇，却不让他们相爱。”轻尘意味深长的看着亦枫，“我们其实都是这样的。”
“我们走吧，我的‘男朋友’”轻尘自然的搀起亦枫的手。
“好。”
“等一下。还是我先走吧。”
夏木说完甩头就跑，那样的动作是那么的熟悉，记得第一次见面，她留给他的就是这样的背影。“小木——”亦枫呆呆的望着夏木越跑越渺小的背影，一拳捣
在墙上。然后像一个被拔掉插线的木偶，一动不动的定在原地，消失了所有的动作和声音，只剩下滚烫的泪，在脸上无法停止的留。
小木，要我怎么对你讲。我已经明白了你的心意，你爱我却更爱你的姐姐。以你善良的性格，又怎么会在我和你的姐姐之间作出选择。你是那样的爱你的姐姐，你又怎么忍心伤害她。而我又怎么忍心看着你痛苦呢？你已经知道了我的答案，你一定不想我说出真相，否则你会比你的姐姐更恨我，对吗？也许这样子会让你姐姐对我渐渐死心，小木，对不起，我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方法来保护你，才能将伤害你的程度降到最低。对不起，我爱你。
“游戏结束了吧。”轻尘意味深长的说，“牺牲我来化解和姊妹俩之间的矛盾，这种事情你也做的出啊，萧亦枫！”
“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啊。”
“轻尘，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女孩子，你应该明白我能做的只有说‘对不起’。”
“没错，我是很聪明啊。你以为你这么做，就能让夏树死心吗？然后你就可以让夏木顺理成章的接受你吗？亦枫，你未必太天真了。”


    “可是这是事实啊，有一天我们总会老去死去，如果占有着却不幸福，那么又何必去占有它。如果不占有会让另一个人幸福的时间长一些的话，那又有什么不好？”
    “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总之，小木，你是永远站在姐姐这边的吧。”
    “是的，我永远站在姐姐这边。”
    “好妹妹。姐姐最爱的人永远都是你。”
    “我也是。”
深夜了，夏树已经睡着，夏木抽出日记本，开始写今夜的日记。
“今天的故事发展的太突然了，亦枫的身边不知何时又多出一个女孩子。她好像叫做路轻尘，姐姐也认识她。亦枫说她是他的女朋友，真的是这样的吗？
可是他又有什么理由要撒谎呢？
也许真的是这样子吧。
我告诉姐姐，爱不是占有，只要你爱的人幸福，那么即使他不被你占有，也是很好的事情。可是为什么姐姐不明白呢，她的那种表情好可怕，我真的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她说她要拆散亦枫和轻尘。怎么可以那样做啊，亦枫要是知道了，他一定会很难过的。那个叫轻尘的女孩子看上去是那么的美好啊。可是，我不能够背叛姐姐。到底要怎么做？亦枫，你告诉我要怎么做？——夏木”
一切结束于开始以后。
周末早上7点，电话铃陡然响起。
“喂，我是夏树，你是谁。”
“我是亦枫。”
“有什么事情吗？”
“我想告诉你，今天上午我去买票，下午就和轻尘去北京。”
“干嘛走的那么急啊？”
“哦，不是啊，北京那边昨天打电话过来催的。我也没办法。”
“那么——”
“什么？”
“中午过来吃饭吧。”
“好”
电话听筒被放下，夏树揉着惺忪的睡眼问：“这么早，是谁的电话啊。”
“萧亦枫。”
“嗯？他说什么啦？”
“他说他今天下午就和轻尘离开。”
“啊？走的那么急啊？”
“嗯。小木。”
“你爱姐姐吗？”
“爱啊。”
“那么你会永远的站在姐姐这边吗？”
“会啊。”
“如果我叫你做一些很不好的事情你也会吗？”
“……”
“小木，不要不说话，回答我，会吗？”
“会。”
“好妹妹，你放心，姐姐不会为难你什么的。你帮我去药店买点安眠药吧。”
“安眠药？你要安眠药干什么啊，你最近睡得不好吗？”
“也许吧。”
“哦。”
夏木披了件外套，急急的走了出去。夏树注视着夏木离开的背影，露出一丝狡黠的笑。
9点，路轻尘的手机响起。
“喂，我是轻尘，请问你是？”
“夏树。”
“哦，你还，夏树，有什么事情吗？”
“我爱亦枫。”
“我知道。”
“所以请你退出吧。”
“不用，其实你不用和我争，我根本就没有进来过。”
“什么意思。”
“亦枫，他其实不属于我们两个中间的另一个。”
“我不想听你的借口。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他是我的，你抢不走。”
“何苦执着，爱不是占有。”
“再见！”
“……”
10点，夏木买药回来，“姐姐，给，医生说，这个要不能多吃啊，一次最多吃两片就会有效果了。多吃了，会有毒副作用的。”
“毒副作用？那是什么？”夏树端着药瓶明知故问。
“就是……就是……有可能……”夏木支吾着。
“会永远的醒不过来了吗？”
“……嗯……”
“小木。”
“嗯？”
“你爱姐姐吗？”
“爱啊。”
“那么你会永远的站在姐姐这边吗？”
“会啊。”    
“如果我叫你做一些很不好的事情你也会吗？”
“……”
“小木，不要不说话，回答我，会吗？”
“会。”
“好妹妹，待会儿亦枫会来吃饭，我们一起来为他做最后的晚餐吧。”
“好啊。”夏木俨然还不知道姐姐的东西是什么，也没有注意到那句话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好妹妹，待会儿亦枫会来吃饭，我们一起来为他做最后的晚餐吧。”


夏木把头埋得很低，胸膛此起彼伏着，地上阴湿了一个个圈圈。
“是啊，小木就是这样想的。”夏树依旧笑答着
“是这样的吗？”他微笑着，“不说话就代表是啦，好了，赶快吃饭吧。”他从桌子底下抽出两张凳子，自己先坐了下来，然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夏木依旧呆立在原地，长而密的睫毛垂下，没有人看的清她的表情。亦枫俨然还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劲，夏木的目光穿过额前的碎发，视界里，亦枫端起了果汁。
那一刻，日月颠倒，梦境和现实对调，时间凝滞在那。
谁也没有反应过来，电光火石之间，夏木一把推开亦枫，已经把杯子抢到手里，没有任何犹豫的灌了下去。橙黄的液体从嘴角溢出，混合着眼泪流到脖子上，头发因为刚才那激烈的举动松散开。亦枫踉跄着几欲跌倒，他望着女孩狼狈的模样，愣在了原地，却没有制止的念头。只是，夏树在第一瞬间反应过来，冲上去一巴掌把杯子打翻在地。
杯子落在瓷砖上，“呯”的一声，碎成了千片，折射出亦枫，无数张错愕的脸。
“姐姐——我爱你啊——可是也只能这样爱了。”夏木紧紧的捂住胸口，脸上却浮现出释然的神色，“再见了，姐……姐……”她只觉得身体仿佛失去了最后一丝气力，就在姐姐错乱的目光里，直直的向后仰去。
这一次亦枫最先反应过来，就在她倒地的瞬间一把抱住她，声嘶力竭的呼唤着少女的名字：“小木，小木——”蓦然又想起什么，对着一旁惊呆了的夏树狂喊着：“你还傻站着干什么，快去打120啊！”
夏树回过神，抓起电话，亦枫却等不了，他把夏木抱紧在怀中向外面冲去。
“小木，坚持住！小木，坚持住啊!我这就带你去医院，你一定不能够有事。”
那一天，大街上看到的人都说，亦枫疯了……
“心跳150，心压320，准备电击——”
【抢救病人的语言】
急诊室外，夏树表情木然的跪在门旁，亦枫呆坐在椅子上，像个被拔掉插线的木偶。
身体由外到内，全都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你在果汁里放了什么？”
“安眠药。”
“放了多少?”
“20颗”【放多少颗是致死的】
“为什么？”
“因为不想让你离开。”
“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
“你就是这么爱我的吗？”亦枫倏地站起，一下把夏树从地上拎起。脸上的青筋暴突起，眼睛里布满殷红的血丝。“小木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一定会杀了你。”
“那你现在就杀了我吧，反正她迟早都是要死的。”夏树表情冰冷的可怖。
“你-说-什-么！”亦枫把手扬起，狠狠的甩了下去，刹那间夏树的脸上暴起了五根通红的手指印。夏树开始笑，狂笑，匪夷所思的笑，笑得支离破碎，笑得天昏地暗，就在她怨毒的笑声里，亦枫听见了晴天霹雳的真相：
“你难道不知道吗？小木的生母是死于心脏病，小木从娘胎里出来的时候就有病，治不好的心脏病。医生说她根本活不过二十岁！”
“什么？”亦枫手一软，夏树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却没有流露出丝毫痛苦的表情。瘫软下去的是亦枫。
医生说她根本活不过二十岁！
医生说她根本活不过二十岁！    
医生说她根本活不过二十岁！
活不过二十岁！
活不过二十岁！
活不过二十岁！
二十岁！
二十岁！
二十岁！
原来天昏地暗是这样的感受啊，意识恍惚间，亦枫这样感念道。
夏树远远的看着因为过度悲伤而晕厥在地的亦枫，眼泪如溃堤呼啸而出……
恨我吧，夏木；杀了我吧，亦枫……
七   永恒
我不是因为寂寞才爱你
我是因为爱你才寂寞
所以下辈子
愿我不要遇上你
如果遇上你
那就不要爱上你
如果爱上你
那么请让我们都懂得
爱不是占有的道理
所有的故事都会过去，所有的美好都要流转成曾经。我们妄想用爱勉强套住记忆，回忆却在时光的缝隙中流离成荒芜的边景。
又是一个夏天到了，白天变得很长，夜晚变得很短。在这样的季节里，你还会害怕吗？黑夜给你的黑色眼睛会带你寻找光明。


温暖。永恒。
守护。永恒。
白色的病床上，氧气罩，心电仪等已经被撤下。仁慈的太阳，温柔的抚摸着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少女，安详苍白的脸上因为多了些光晕而楚楚动人，映衬着白色的衣衫，更显得一片圣洁。那是坠入人间的天使么?病床旁，伫立着另一个少女和少年。他们的面容同样安宁祥和，他们温柔而又悲伤的目光笼罩在躺在病床上的少女身上。沉默，抗衡着时光的漫长。阳光，祭奠着凋零的生命最后的芬芳。
躺在床上的少女渐渐睁开了双眼，阳光刺痛了她的双眼，她却更加努力的把眼睛睁大。然而对面高耸的摩天大楼却无法成全她看那永恒驻留在天空的一团火，于是她只能尽量的侧着头，让苍白的肌肤多感受点它的温度，一副贪婪的模样。直到她的整张脸都沐浴在阳光下，她的眼睛里才有了心满意足的神色。
她的心脏已经衰竭到了极点，若不是那道光灼痛了她的眼眸，也许她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心跳。就要这样离开了吧，离开这生活了十六年的世界。其实，已经很好了……
“小木……”
她听见有熟悉的声音在呼唤她，然后她的视界里出现了两个再熟悉不过的人。阳光衬托出他们悲伤的轮廓，神色黯淡的瞳孔里没有幸福的影子。
“小木……”
她好想应声啊，可是她已经虚弱的发不出一点声音，于是她只有微笑了。依然是那种干净的没有一点杂质的笑，那种能给人平静感受的笑，那种让人想要守护一身的笑。那种笑，没有死亡的气息，只有是无边无际的安宁。
“对不起……”夏树的声音有些哽咽，“你会原谅我吗？”
夏木仍然不能说话，只是深情的注视着哭泣的少女，她的眼神仿佛是在安慰姐姐：“不要哭了，我不怪你。”
她又冲沉默的少年微笑，少年也对着她微笑。那一瞬间，他们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那个夏日的午后，回到了他们初逢的琴房，回答了悠扬的钢琴声里。
小时候的默契如今依旧还在呢，亲爱的小木，我能看懂你的表情，你是在祝福我要幸福吗？
夏树的哽咽渐渐扭转成恸哭，眼角的泪花在阳光下更显得晶莹透明，落在小木干净苍白的脸上，她的脸上不经意的划过一丝痛楚。
“姐姐，不要哭啊。”
夏木若游魂般的声音声音陡然想起，所有人的耳膜为之一震。
夏树停止了抽泣，亦枫下意识的走上前一步。夏木用眼神示意他靠近她，他低下头勉强控制住声音的平静：“你要对我说什么？”
“我爱你啊，可是我更爱姐姐。”她的声音很低却很清晰，亦枫字字听在耳里，刺在心中。他的嘴唇靠了过来，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一掠而过。
“我知道。”他说。
夏木浅浅一笑，一副很欣慰的样子：“记得要狠狠的幸福哦。”
亦枫笑的支离破碎：“好。”
“姐姐，抱抱我好不好，小木觉得好冷啊。”她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了。
夏树轻轻的把她抱在怀中，就像小时候那样。
小时候。
——“姐姐啊，为什么妈妈不在了？为什么爸爸不爱我呢？”
——“因为他们把你留给我去爱啊。”
——“姐姐，你爱我吗？”
——“爱啊。”
——“你会永远爱我吗？”
——“会啊。”
——“姐姐，抱抱我吧，小木好害怕呢。”
——“不怕不怕，姐姐一直在呢。”
“姐姐一直在呢。”夏树说。
“姐姐，记得要放下啊，爱……”
“爱不是占有，对吗？”夏树哽咽着接过话，“其实我早就明白了啊。”
夏木点了点头，脸上渐渐弥漫上红晕，她轻轻闭上了眼睛，如同梦呓般的喃喃着：
“姐姐，我看见妈妈了，她在呼唤我呢。姐姐，再见了，我要到妈妈那里去。姐姐……请你替我幸福的……活下去……”
夏木的心跳戛然而止……
对不起，离开你。
对不起，我爱你。
大而空的房子散发出阴晦的气息，黑影与热体融在一起，是阳光无法抵达的暗黑。没有了你的世界对我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可是，我答应过你，要替你幸福的活下去。
夏树坐在夏木的房间里一动不动已经整整一天了，她的眼神空洞而茫然。史茗芬走过来，怜惜的望着自己的女儿。


“小树，走吧，和我们去美国吧。”
“妈妈，不要吵，小木在睡觉呢。”
“小树，别这样，小木已经死了，如果她活着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样子。”
“妈妈，你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
“怎么样，她还是不肯走吗？”夏林森见妻子从房间里出来，就连忙询问道。史茗芬无奈的摇了摇头，“再等等吧。”
“这死丫头，怎么对夏木的死那么惦记，倒是让我有点自惭形秽了。”夏林森撇了撇，撂下这句话。
“鬼才晓得她怎么对夏木那么关心，她该不会想替我赎罪吧。”
“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反正那女人的孩子都死了，我也就没什么好隐瞒了的了。不瞒你说，当初是我打电话，让梁希深过来的，否则你以为以你的精明，她会发现你的行踪吗？”史茗芬的声音里有掩不住的得意。
“什么？你还真是贱啊……哈哈……”夏林森笑得很暧昧。
“这是聪明好不好，爱一个人不占有他，又有什么用。”史茗芬继续为当年的“聪明”洋洋得意着。
“其实，爱不是占有，况且占有了也不见得就拥有爱。”夏林森的嘴角泛起诡异的笑。
“哦？是吗？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呢？”史茗芬警惕的询问。
“主人那家伙又来电话了——”夏林森的手机铃声响起，他只是瞟了一眼显示屏，就把手机交给史茗芬，有些讽刺的说：“太太，请接电话。”
史茗芬狐疑的接过手机，是国际长途，史茗芬按了免提。
“oh,linsen,你怎么还没有回来啊，对了，我总觉得咱儿子的名字叫‘夏杉’有点怪怪的，不如叫‘夏叶’吧，你说呢，喂喂，你怎么不说话啊，喂！说……”
“啪”史茗芬把手机摔了出去，刚才的得意的神情一扫而光，“这是怎么回事？”她冲夏林森厉叱道。
夏林森望着她气得发青的脸说：“我说了啊，爱不是占有，况且占有了也不见得就拥有爱。小茗，你那么聪明，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哈哈哈……”
“混蛋……”史茗芬扬起提包就往夏林森脸上砸，夏林森稍一侧身，躲了过去。
“聪明的女人应该还要想到自己的孩子，没了我，你以为夏树的未来是什么？”
“你——”史茗芬气得已经说不出话。
黑暗继续吞噬着人间。
夏树没有听见屋外龌龊的话语，她的脑海里只是反复悬浮荡漾着一张熟悉的脸。“小木——”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她叫唤这个名字。
“小木，不要怕，姐姐一直在你身边。”她对着空气呢喃着。
倏然，她的视界里出现了一本浅绿色的笔记本，她记得，那是夏木生前最珍视的本子，即使是她也不能够打开。并不是因为好奇心，只是出于对某个恋恋不忘的人的想念，夏树翻开了第一页。
“从今天开始，我就要写日记了。今天我偷听到了爸爸跟史阿姨的谈话，原来我活不过二十岁啊。死，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是不是死了以后，我就可以见到妈妈了。是不是死了以后，就不用那么孤单。如果真的是那样子的话，死也没有什么不好啊。——夏木”
“今天妈妈种的月季花开了，一共开了六朵呢，三朵粉的，两朵黄的，一朵白的。为什么白的只开一朵呢?我最喜欢白色的花了啊。——夏木”
“今天隔壁的胖子哥骂我‘没娘养’，明知道我没有妈妈还说那么恶毒的话，真是过分啊。我哭了，虽然没有用，可是我也只能用眼泪来抗议了，毕竟我根本打不过他。妈妈，你在哪里呀，小木真的好害怕啊。妈妈，请你来小木的身边吧。——夏木”
……
“姐姐真的是好爱好爱我啊，为了我她居然放弃了和她的妈妈一起去美国。我发誓从现在开始我要用我的生命来爱她，永远的爱她。——夏木”
“姐姐的怀抱很温暖呦，最喜欢和姐姐抱在一起睡觉了。如果能够这样一直过温暖下去，就算让我明天就死掉我也心甘情愿。——夏木”
“姐姐告诉我她最爱的人是我，我说我也是，我这么说假如妈妈听到会不会伤心呢?因为我最爱的人不是她。其实，妈妈，我也好爱你的啊，只是为什么你要那么早的离开我。其实，妈妈，小木好想你呢。——夏木”


……
“虽然很不舍得，但是我想让姐姐为难。毕竟，姐姐也很爱她的妈妈的。所以姐姐走了的时候，我没有哭。因为我知道，我要是哭了，姐姐一定会为了我留下。姐姐，去找你的妈妈吧。她才是你最爱的人。——夏木”
“最近，我遇到了一个很好看的男孩子，他会弹很美很美的钢琴曲。他还答应教我弹呢，不过我什么也不懂，他会不会嫌我笨啊，可是我一定会好好努力。——夏木”
“那个男孩子原来叫亦枫啊，萧亦枫，真是个好听的名字。他看上去为什么总是那么的悲伤呢，他弹奏出来的曲子，叫人有流眼泪的冲动。不过，他还是常常冲我笑，他会很温柔的看着我，对了，作为他教我弹钢琴的学费，我把姐姐送我的蝴蝶发夹送给他了，姐姐知道了一定会很生气吧。怎么办?可是已经送出去了。——夏木”
“终于会弹一些简单的曲子了。真好。这得感谢亦枫哥哥啊，他真的是一个大好人呢。不过，他说，他就要走了，去另外一个地方上学。我会想念他的，他呢，也会想念我吗？他说他会回来，于是我就和他拉钩钩。他答应我，等他回来就带我去三亚看海还有那块可以帮人实现愿望的石头。——夏木”
……
“真的没有想到亦枫竟然回来了，可是，我们却再也来不及重新认识。‘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西风悲画扇。’亦枫，对不起，其实是我先放弃了我们的约定。我早就知道那是一个无法兑现的诺言，因为我的心脏根本无法承受飞机起飞和降落带来的压力。可是我还是和你约定了，请原谅我的自私，因为我真的还想要再看见你。既然你已经回来了，那么我就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夏木”
“姐姐对亦枫的爱是认真的，我能感受的出。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姐姐，亦枫，小木真的无法在你们中间选择。请不要责备我的怯懦，亦枫，我只能选择逃避，因为我爱姐姐啊。——夏木”
“爱不是占有，其实只要看见你能够猖獗在幸福之中，那么我也就幸福了。你的快乐就是我的快乐。所以，请你爱并快乐着。——夏木”
“不要说再见好吗？不管是再也不见还是再次相见，我都不要听见，所以请你潇洒的离开，不要说再见了好吗？祝你幸福，亦枫。——夏木”
……
……
日记看到这里，夏树已经是泣不成声了。她终于懂得什么是爱，爱不是占有。这是夏木用生命诠释出的美丽。美丽的爱，爱的美丽。
原来是这样，小木，为什么你不早告诉我，你和亦枫的事，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一定不会跟你争。小木，你难道忘记我说的话吗？‘你是我最爱的人。’这句话，是真的。
悲伤再度蔓延至夏树的周身，她的手一个激灵，夏木的日记本落在了地上。从本子的最后一页，飘出来一封信。纸，是淡蓝的，娟秀的字体，用的是银色的笔写的。
“亲爱的姐姐：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或许我已经死了，去了天堂。
如果你还在难过的话，那么就请你抹掉悲伤的泪水吧，我希望你能用崭新的心情来看我的文字。
姐姐，或许，死亡并不可怕。只是人类对于死亡的感觉永远都是未知，因为不会有人告诉你“死”是什么感觉。只是看起来一动不动，身体没有温度，眼睛不能够再睁开，有些恐怖。或许，死亡就和睡觉一样，谁会害怕睡觉呢？所以你不要再为我的死去而难过了。
我活着或许就是累赘吧，其实，我并不害怕死去。我只是遗憾在我活着的时候，我能够享受这个世界的光色可是却不能为这个世界奉献点什么，匆匆的来这个世界一遭，没有留下什么。这是不公平的吧。
所以姐姐，请你达成我这个小小的心愿吧。这时候，麻烦你打开我书桌右边的抽屉，里面有一张《器官捐赠表》，如果爸爸回来的话，请你把它递给他签字吧。我想这是我唯一能为这个世界做的事情了。姐姐，请你一定要达成我最后的心愿啊。
其实尽管上天没有给我一个完整的家庭，甚至也没有给我一个残完整的身体，可是我真的不想要离开，我真的好爱好爱这个世界。姐姐你知道吗？在遥远的南方有一个叫做三亚的城市，那里有海洋，有沙滩，有海鸟，有椰子树，还有最灿烂的阳光。真的好想去看一下啊，有人曾经答应带我去呢。只是我的心脏不足以支持我这一奢侈的念头，所以请你帮我拜托他，让他替我去看看那里。另外，顺便请你告诉他，曾经我们所经历的所有我都没有忘记，然而我却无法接受你的爱，不仅仅是因为姐姐，更是因为我短暂而又脆弱的生命告诉我，我无法给你最好的爱情。所以请你原谅我的怯懦，并且请你忘记我。
最后，姐姐，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几乎把我全部的爱都给了你，所以请你替我好好的爱这个世界。就算是我为了我，你也要幸福的活下去。
我在天堂，会看着你们并且祝福你们。
永远……
夏木”
夏木死后的一星期，南十字街“摩尔咖啡馆”内。
亦枫和轻尘相对而坐。
“听说夏树出国了，你有什么打算。”
“我要去海南。”
“真的确定不去中央音乐学院了吗？”
“嗯。”
“为什么呢？”
“因为我答应过小木，要带她去三亚看海和许愿石。”
“可是小木已经……”
“她没有死，她一直活在我心里，你看这是她的发夹。”亦枫小心翼翼的摊开手掌，一枚小小的银色蝴蝶发夹在阳光底下熠熠的闪着光。
“是这样啊，那么你还会回来吗？”
“也许吧。”
“呵呵，那就好，我会在北京一直等你，等你回来。”
“轻尘，你知道我的心意。”
“可是我也知道小木的心意”
“什么？”
“爱不是占有。”
爱不是占有……
（完）
孑影依木
2010-9-23
2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