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曾因光武中兴重获新生的汉朝;那个出现过盛世永元之隆的汉朝;那个曾有班超出塞外威震西域的汉朝;
那个一路走到波斯湾差一点就见到罗马的汉朝;那个诞生了地动仪和说文解字的汉朝,最终,还是灭亡了。
似乎没有人想让它灭亡,纵情声色、沉迷享乐的皇帝不想;专权干政、结党营私的宦官外戚也不想;膏田满野、奴婢千群的地主豪强们更不想,想让汉朝灭亡的,只有一种人:
他们田畴不得垦辟,禾稼不得收入,搏手困穷,无望来秋;他们男子疲于战陈,妻女劳于转运,老幼孤寡,叹息相依;他们被穿帷败,寄死不敛,死者相枕,郡县阡陌,处处有之;他们,就是大汉的百姓,他们头戴黄巾,决心推翻自己建设的王朝。
我曾以为这一幕是汉朝的悲哀,但我后来又觉得它壮烈,在无数王侯将相登台亮相后,我们终于在史书的最后一页看清了汉朝的人民是一群怎样的人,当他们被逼到绝境时,当他们发现无论怎样磕头、怎样忍耐也活不下去的时候,他们那曾如羔羊般温顺的身体里,终于爆发出了狮子的力量。
他们造反了。他们说苍天已死,黄天当立。这短短八个字,蕴含着最疯狂,最大逆不道的思想,它以一种大无畏的气概宣布:我们要改天换地,现在这个王朝已经死了。
……
那个时代最杰出的将领都前来镇压,这就是造反的代价,你会遇到最强大的敌人,你会死,但黄巾军还是反了,我想他们的心境正如东汉末年一首民谣所唱的那样:发如韭,剪复生,头如鸡,割复鸣。吏不必可畏,小民从来不可轻。
——“历史调研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