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的快乐老家

就开在我未来尊贵的郡主府吧！

还不开？

（院子里的那棵古槐上挂着一只风铃，是漱芳斋的太监献上的。铜制的风铃，细窄颈，扁圆身，围着肚嵌了一圈圆珠，又镌的是福禄纹及走兽等的花样。锤造出的一片祥云从风铃膛肚延伸下来，由一针铜线两厢钩着，风来来往往，便可听祥云左右碰触而发的响动。这起先是挂在屋里的，因为县主听久了，又让人挂到院子里来。搭梯子，挂在古槐的西面，隐在枝干绿翳之中。西落的暮光偶尔透过、落在风铃身上，夜深人静的时候，能听得几声沉静有节、古朴的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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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病中常恍惚能听到这样的风声。莫名的风寒摧倒了身体，关于疾病的苦楚只在夜里发兆，于是我深陷光影斑斓、瑰奇陆离的梦境里，天旋地转的时候看到过去的舟泊，紫藤，铁琵琶及月晕，还有额娘的声音，辽远缈缈的风铃响。可方镜台却说那阵的大雪之后，扫洒的太监再没寻到古槐树上风铃的位置，大约是风大雪厚，把它吹落了，埋进雪堆里也是有可能的。我这才明白，自己那是真病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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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的苦楚是由表及里，缓慢绵长的。即便眼下业已恢复精神，可眼睛却常恹恹的。我总以为生这一场病，连骨头都被药水浸过了，手指没由来地发困发软。嘴巴更是苦的，连带着笑音、呵出的气息，都是才将病愈的人的无力。于是，与小岛没说几句，我就要寻软枕头来靠，抵着腰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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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笑我，（我抬起眼皮）我真想起来动动！可总没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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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指了指嘴巴）现在吃什么都觉得是苦味，就是嚼莲心、吃黄连，我都觉着不怕。他们——说有柿子，溏心那样的，皮薄得很，一点就破。我不要吃，你要不要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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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岛公主在廊下。孤月藏在云里，长街宫巷中搓手揉雪洒扫者众多。】
【初冬的夜幕来得这样急，让早些在夏里的池塘边交织的蛙声和树丛里的虫鸣归于静谧，淑芳斋同归屿阁之间的金鲤小池，静悄悄的，廊灯下一阵寒风掠过，「凝固」池水连一丝涟漪都掀不起，昼日里成群结队的鱼儿们已经安分地藏到不知哪块冰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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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有迹可循，向小岛指示着淑芳里病着的小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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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琇娘在早在过去的秋里为她亲爱的小岛公主新缝了一件红斗篷，密密匝匝的银线纹出了朵朵坚贞的玉簪同只只翱翔的仙鹤。它们藏在红里，又在橘黄的烛光下反被衬出熠熠光辉。雪白的风毛领子如同团团梨花瓣「簇拥」着那张精致的小脸，它披在小裳身上既喜庆又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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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的四九城，即将笼罩在皑皑白雪中，如同过去的每一年冬季，在晌午的日光下将将化开的雪水，在「短寿的金乌」折颈后，又会在檐下结成根根冰棱。寒风忽然窜进廊下，数片琼英扑在公主身上，如同受冻的人儿，抢着往温暖的地方钻。小岛伸出手，似花似梅，抓住了三两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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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嬷嬷从室间疾步走出，轻声道：还不请裕公主进来，仔细也着了风寒。屋子里烧地龙，暖得像春天，「赫赫有名」的小熊郡主病殃殃地躺在床上，她身上只穿的单衣，柔弱得如同一枝垂柳站在寒风白雪里。她像坐在一片洁白的雪地上，也像坐在一片洁白的云彩中，这太不像她。】“我可懒得笑话你，「英武的」小熊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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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很难受么？真不小心！”【小岛坐在床边，略显毛躁地摸了摸她的额，难得饶人，却又好像带着很大的气。】“不是嘴巴苦么，且叫她们剥一颗来，我与你分些吃罢。”

（我尚未把她看清楚，正像北风无法轻易兜住一叶雪花那样，她就已经把那抹红褪尽了。那类似红珊瑚的颜色，比沙棘果沉，比冬枣轻快，闯入我眼中跳了两跳，不等我勾画，就被老嬷嬷收整、归入岛屿去，于是我脑海中只有红的影子，还有靓丽的沙棘果与闷声的冬枣随六瓣雪覆在波心，一块闷头杳无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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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岛公主的到来无异将整座屋舍搅活。被地龙烘制出的“小春天”，足能够让一枝梅，或者一盆水仙开过半月，但在风寒痛苦制作而成的穹顶之下，不时泛起的咳嗽及郁郁的眉心却能使此境化作寡白的隆冬。是无趣的，新年前的冬天，除了满目的清白，没有其他的念想可以再记忆。于是我笑起来，尽管她伸到额头的手心微凉，令我哎呀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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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真不小心！（我一样附和道，用尚喑哑的嗓子）我听见屋里的嬷嬷方才叫人。你在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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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名为“裳”的公主，却有“岛”这样可供靠岸的字作昵称。那么，罗衫霓裳可是盈一圈岛屿的那一腰脉脉细流，而不是受金石负累的华服玉衣了罢！可她便是骄傲的，好似天生万物兼备的“岛主”，哪里轻易受文字的辖治呢？我轻易地听她指挥，使人送柿子进来。两颗冻柿，把碗撑得饱满，看着它由远及近，两颗溜圆的宝珠，顶上还留着雪粒子，霜雪未化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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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叫一颗，我可吃不了这么多（骄矜地抿了抿嘴巴，使出身为病人可被容忍的挑剔。我陷在枕头里更远，抬眉看了眼身旁的宝裕殿下，屈膝，抵了抵，示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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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力气，不然你喂我一口

“才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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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的来时路上还未及扫清的薄雪如浮萍，在她那双小靴子四周巧手地粘了一弯六角的珍珠，在「春日」的消融里莹莹反着微光。小岛公主的手陡然升起，露出一截白嫩的小臂，纤长的指儿在虚空中如彩蝶穿花。随即在小熊头顶猛然使劲地一抓，要惊、要捉弄她。】“我呀，是盯上一只呆愣楞的「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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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裳的手缓缓降下，落在芃芃头顶，轻轻地抓了抓她蓬蓬的发。平日里的公主，带着高傲自矜，如同刺玫，是一种尖锐的美丽，纵使她从不想成为一枝玫瑰。但此刻却像水中的月亮，宛如晨露，柔软又似泡影，笑靥如花的面悄然染上绯红，一双水眸流转着熠熠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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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是雪。”【她将方才捉雪的手摊开，置于二人之间，熊也凑过去一起细瞧，两个小女孩便如得了什么绝世宝物，盯着那早在「春光里」融化的雪悄声评说着。星点水渍在烛光下映出五彩的光。光彩中小熊圆圆的脸庞像苹果一样，她是住在这个春日丛林里的小熊，是那么可喜，那么可爱。】“融得真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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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也可以，快快躺进去些，好让我同你一块儿～”【小岛除下鞋袜与繁琐的帽衫，钻进郡主暖融融的被窝里。床边的小仆捧来的两颗柿子圆嘟嘟叠在一起，颜色鲜红，显得它们更可爱。公主拿起一颗柿，小心掰开，甜腻的味道便散开，流出的汁水黏在指间。】“柿有七德呢，所以小熊，你想要大块些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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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静谧，两个女娥的话清且软，细细密密，像竹林里透过的春雨散下来。小岛转眸，对上郡主清润的眉眼，像一面镜子，如他人所言，堪照内心肝胆，照出二人人生中的一场幻境。】“方才我在屋外，霜风呼呼地吹着，雪花也片片地扑过来，月光不甚明地照着，我和漱芳斋外那棵古槐树并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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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却没有靠着。”【仿佛也是巧手的绣娘，其实是织心，织出来情谊，念想和柔情。】“可是。小熊，你要靠在我肩头吗？”

“才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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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的来时路上还未及扫清的薄雪如浮萍，它们在她那双鹿皮小靴子四周巧手地粘了一弯六角的珍珠，在此间「春日」的消融里莹莹反着微光。她的手陡然升起，滑落的衣袖间露出一截白嫩的小臂，纤长的指儿在虚空中如彩蝶穿花。随即在小熊头顶猛然使劲地一抓，要惊、要捉弄她。】“我呀，是盯上一头呆愣楞的「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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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小裳的手缓缓降下，落在芃芃头顶，轻柔地抓了抓她蓬蓬的发。平日里的公主，带着高傲自矜，如同刺玫，面对陆侍读时，面对他人时。这无疑是一种尖锐的美丽，纵使她从未想过成为一枝玫瑰。但此刻却也像水中的月亮，宛如晨露，柔软又如泡影，那张笑靥如花的面悄然染上绯红，一双水眸流转着熠熠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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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是雪。”【她将方才捉雪的手摊开，置于二人之间，熊也凑过去一起细瞧，两个小女孩便如得了什么绝世宝物，脑袋挨着脑袋，盯着那早在「春光里」融化的雪悄声评说着。星点水渍在烛光下映出五彩的光，光彩中小熊圆圆的脸庞像苹果，像绛红色的月季，令小裳不由得想起，春天，从地里细细地长出来了。她是住在这个春日丛林里的小熊，是那么可喜，那么可爱，教遇见的人的心也每日跟着鲜活起来。】“融得真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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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也可以，且快快躺进去些，好让我同你一块儿～”【小岛除下鞋袜与繁琐的帽衫，灵活地钻进郡主暖融融的被窝里。床边小仆早已捧来瓷碗，里头的两颗柿子圆嘟嘟叠在一起，颜色鲜红，显得它们更可爱。公主拿起其中一颗柿，小心掰开，甜腻的味道便于帐中散开，流出的汁水黏在指间。】“柿有七德呢，所以小熊，你想要大块些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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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静谧，两个女娥的话清且软，细细密密，像竹林里透过的春雨散下来。小岛转眸，对上郡主清润的眉眼，它们像一面镜子，如他人所言，堪照内心肝胆，照见对方，照出两位小女郎人生中的一场幻境。】“方才我在屋外，霜风呼呼地吹着，雪花也片片地扑过来，它们竟然在黑夜里奔走。月光不甚明地照着，只有我同漱芳斋外边那棵古槐树并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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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却没有靠着。”【仿佛也是巧手的绣娘，小裳却是在织心，只不过她的心思现今都被身旁的郡主占住，于是她织出来了情谊，念想和柔情。】“可是。小熊，你要靠在我肩头吗？”

（我很仗势欺人地，用膝盖提点这位尊贵的宝裕殿下。相同的姓氏，不同的出身。我与小岛公主的投契，总令我再某时某刻陡然在心中升起念头，一个合该我们与生俱来、亲密无间的念头：我们是相依相伴的一对，她是小船，我是渡她的流水；她是流云，我是借她的阴影辅护下生长的一棵树或者一朵花；菩提座下点化人的玉露，与不息的灯说着凡尘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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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片寻常的雪花，却得到裳公主的垂青。掌心中一点温润的水渍昭示着它曾存在，我以指腹将它抹去，轻扬眉）噫，温哩！早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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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向内翻了个滚，小熊翻草地那样，翻出小小的细浪，好请公主殿下靠岸。饱满的柿子比小姑娘的脸皮还薄，未染红蔻的手指一掰一拨，果肉连汁带水地挤出来，色泽鲜亮，起先还说没胃口的人这时候可为自己的舌头反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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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我这人可小气，称不上有大德的，你分我小块尝尝吧！省得我回来压不住柿子的品格，倒酸了我的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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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荤忌地大开玩笑，说完便同小岛一起乐起来。果实的甜美与好友的情谊一道沁在心头，我不作声地已依偎在她肩头）当然！（再将她环住）我还要搂住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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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嬉笑着，想是春天已经到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