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第七幕】
1
-。满目疮痍下会有风雨欲袭，但至少此刻平静，山麓一阵风骤起，一批趁灾打劫搅起了波乱。训练有素的龙武自然一丝不紊镇乱，然亡命之徒过多，陌刀横向匪首胸前，方寸之间还是停滞，以抬足替，于胸口处踹开，刀尖抵下使其动弹不得。
-。慈不掌兵。
-。耳畔飞来一刃风，险被挡开，蹙眉成川望一边已局势平稳，才提醒背后同战的人
-：留活口，莫真取了性命！

【刀已经进入胸膛，带出的污血虽然努力避开，还是沾了一些。本就皱着的眉头在听到李伏潇的话拧的更紧，但我知道我二人的理念不是一天两天不同，虽然不同意他的看法还是留手，改用刀背予以重击。】
：这种鬼祟比天灾还可怕。
【甚至本来在天灾活下来的人因为钱财被同类所杀的悲惨事件也屡见不鲜。既然他们喜欢说弱肉强食，那就让他们自己亲身体会一下作为“弱肉”的恐惧，否则震慑不了。】
：留着浪费粮食吗？
【一想到辛苦运来的灾粮还要分给这种虫豸，我就按耐不住杀意。】

【7】2
-。纵然扶危定乱尽可收敛，也捱不过这些倾巢而出的魑魅魍魉，少顷，由空中从那处弥漫来的血腥始，负隅顽抗者溃不成军，“留下活口”的那句警告似乎才得以配合。
-：还是后者更可怕，毕竟鬼祟可镇，天灾难逃。
-。摇首为千钧一发转安，匪由乱出自古有之，只可怜那些无辜多是寝时丢了命的百姓，有幸逃出以为能安生的，却要横遭人心这祸。待他们或自愿或被迫缴械时，寒刃送回刀鞘，让人把这些个正苟延残喘但吊着条命的给拖下去，押去当地官衙牢狱。
-：你杀了他们泄愤，死了全没了，这很简单。
-。韦一江无疑比我更有铁腕血性，伸手按压下其刀柄，定睛而望，和盘托出
-：施援计划多任务重，龙武只能留驻此地一时，无法多耗费在此。留命询审，才能引蛇出洞。

【我虽不懂，但他坚持要留下这些虫豕，旋即收刀。并不值得多费心，最为紧要的还是救人。指挥兵士两人一小组十人一大组分区分批救援，最后是我和李伏潇一组。如果准备的更完善效率会更快，我分析着目前的灾患和伤民，对自己思考的不周和物品不齐扼腕，但我也知道第一次出使任务有疏漏很正常。多思只是给我自己多余的压力。】
：走吧。
【进了灾区只要是醒的时候脑子就没停过，又疲惫又亢奋，脸色也很差。我并不想把自己的压力分担给别人，于是简短话语。】

【七】3
-。方历酣战，紧锣密鼓临时编进救援中，脸色与他不逞多让。只不过情势逼人，故不再有过多赘叙交谈，灾情险恶得卯足了劲应对，何况是——即是并肩作战，凭撑着口气，也不后退。
-。倒春寒的暖阳吝啬只留了午时片刻，转瞬即逝，山间环绕的平坦腹地，山风不断侵袭，也掩不掉污臭血气。先时工部官员勘查过得地形水源，扫了眼略潦草的舆图，引路向灾区
-：虽说初春，但日昼尚短，我们得加——
-。快还在口中，余言未尽，耳尖闻得猎狗吠哮，意有处生息尚存，像晦暗中起了丝希望，拉拉他循着声响源头，激动而指，脚步加快
-：去那。

【那条路上捡来的狗反而比某些人更可靠。喂了口肉就跟着不走，毛色驳杂，品相也不佳，但确实不错，找人这事它可越干越熟，或许能带回长安，我抽空想了一下。秦川知府答应提供搜救犬，估摸后面跟物资差不多时间到，看着高高低低的废墟，再看看稀薄的队伍，真是任重道远啊。】
：来了。
【抄起地上的铁锨跟在人身后。吠声渐近，见我们过来，它停下刨弄的爪子，扔了块自己的零嘴肉干给它。也没有去听的意思，直接开挖。至一尺处，一块布料出现，于是手脚放慢，沿着布料为中心往外侧拨土，是个小孩子。】

4
-。循音辨位，风声混着犬吠随大步由远及近，亦不忘警惕观察周遭，秦川下尽是道道杂乱无章大小不一的坍塌乱石，屋舍已是面目全非。待我们至前，不惧人且热络摇晃着尾圈，想起有些动物是通灵性，因先时见过类似，是以并无惊怪，应是附近某舍养来看家护院的，只是不知其主人家可有生还否——
-。但思虑并未持续多久，随着衣角现眼下，被他轻重有度挖开后，就没功夫想其它。眼明手快弯身将哭啼都没力气的小孩给抱了出来，探指鼻翼下，尚有气息，心才稳妥，让人将幸存者担架抬走。
-。所幸，这是一例成功很好的开端，鼓足了士气，有利于四散开来扩大范筹寻找生机，继续救援。也轻松拍了拍其肩，致肯定轻笑
-：做得很好呀韦将军，我们就这么把这区所有人都救出来后，再回去定要好好休三日三夜——我去那处看看。
-
-。随着一个个救出的更多生者，过往几日一路而来的阴霾晦暗，一一扫光。这时无关乎震时无力逃走的老幼妇孺，恍若一道连接黄泉与现世的桥梁，额前汗已垂落入地，浑然不觉，只在那些或渴求或感激的一些眼神中，重获新生。
-。一切都值得。
-：不痛不痛——你先好好的，就能看着我把婆婆救出来
-
-。这是第七个，柔声安抚方从废墟怀里大哭的小姑娘，并未敷衍耐心给出承诺。终于换来降调啜泣，将她往外轻推去安全地方，可惜，顶上屋梁再度纷纷塌陷
-。迅如疾电，猝不及防。
-。不知脸色登时煞白，风平浪静后，痛意不清能唤回多久神智。以肘移动，未遂，视线被沙尘所扰开始模糊，前边影影绰绰，哀哀将手伸出去，只能喊出
-：韦一江
（400）

【若换做往日我必得嘲笑一下他的乐观精神，但现下，我们需要的就是这些，于是没有言语，与人对了拳算作回复。】
【我忽然想到在长安时，姑姑看我时眼中的怜悯。那时我并不知道她在怜悯什么，因为彼时我是多么意气风发，凭着自己的能力来到京城，入职龙武，我的优秀是有目共睹的。自然而然认为“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对定婕妤只有长辈的尊重，没有对人的尊敬，她终究是一个女人，还是个困在后宫的女人，对于她的怜悯，我甚至是蔑视的。而李伏潇，我认为他作为一个皇子过于胆小，性格优柔，一直在他面前以大哥自居。我向来是瞧不过不如我的人。可发生地动后，反而是她们比我更清醒，姑姑写了封信告诉我这里的官员那些能用，哪些徒有虚名，哪些可以靠利驱使，哪些又应该靠人品去争取，李伏潇则一反往常主动请缨，快速得到了皇帝的认可。也是这时我才发现，原来我以为的了解，非常的片面。】
【我落在他后面擦汗喝水，修整时放飞了思绪，但这些事我并不会告诉任何人，它是只能压在心底的秘密。】
【下一波余震来袭，来不及动作脚下的碎石就带着我滚落，我听到了呼救。】
【一如往常在皇宫那样，爬起身后就去找人。我是看着他在我眼前消失的，那块摇摇欲坠的草屋并不致命，心里倒还算轻松。】
：李伏潇我拉你出来，别怕！
【我边喊边找地方落脚，抬起扔开几块碎木，又挪动石头，露出的缝隙可见人影。】
：手给我。
【伸出手拉他。】
（496）

5
-。历经余下的地动山摇后，头顶的天际也被灰霾覆盖，浓云层叠盘压在萎败坍塌上。分明尚在春寒的气候中，置身方寸被砸至腰背处的石板下，冒出阵阵冷汗。痛意钻心并伴着一个巨大恐惧不安的事实——我不能动弹了。
-。我缓缓动，未果。那句“别怕”两字像个定心经，但我没法回应，闭了会眼，这时说个字都会牵扯到痛觉，拧眉想还是省省力气。思考随愈发滞涩的呼吸一并缓慢，耳边能闻见沉重心震，就任由求生的本能，主宰自己的意识身躯，听话将手竭力向前抻，企图带动残存余力臂肘跟着拉力匍匐。尽管痛得生不如死。
-。在摧枯拉朽的废墟里，汗滴顺着眉梢眸心，掉入尘灰不堪擦伤几处的脏面上，配着奋力伸出将我往外拉的力量，让我恍惚有种回到经年许久之前的错觉。不同得是，这次比那时，狼狈多了。
-。是不是命悬一线下，人都会失控到脑中轮过一遍回忆倒放，尽管是不怎么美好的。逐渐连配合的力气都殆尽，眼前天旋地转，拉长扭曲。但远方奔来传递的呼救充斥耳膜，归于冰冷的一阵沉默中。一切难以发觉潜在的自私卑劣在这一刻倾数涌现。喃起无非是那两句自己往后也记不清的昏言，且不由自主颤抖，难以克制指骨攥紧了正施救的手。
（400）

【果然是金尊玉贵养出的人，便是同样境遇，从施救方来看，他也没那么狼狈。小心拉着他往外，不过一层的草屋，危险显然没有砖瓦建筑那么令人害怕。待他半个身子出来，不由松了口气。】
：韦司阶！———韦司阶！————
【带着乡音的呼喊由远及近，他喘息着告诉我罗家堡那边的讯息，好消息是找到人了，坏消息是人命危在旦夕。与此同时手上握力一紧，想来李伏潇也听到了。作为好兄弟我猜到他要说什么，于是抢先开口】
：你放心，那边交给我。
【我回握而后松手起身。】
【一路疾驰，并未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