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云天青一起看不知名的花凋谢的人是玄霄。和云天青一起在公园里和雨天嬉闹的也是玄霄。
曾经只有他们一起到海边去,一起坐在海里看星星,看水母,看所有的流光溢彩。
曾经玄霄浪费了一整天的时间,陪着云天青爬到火车站旁边的砖房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火车一列一列开来再开走。
回想起他们一起去数火车的那天,云天青知道那恐怕是玄霄做过的最疯狂的事情。毕业之前曾有一天,云天青心情很差。他从没有过这个样子。
差到什么地步?差到连玄霄跟他说话他都不理不睬。或者说他没有余力去理睬?玄霄不知道云天青怎么了,但是他只知道,如果云天青再这么憋下去,怕是真要憋出病了。
当天晚上玄霄睡得相当不安稳。云天青睡在他的上铺。半夜里,他清楚地听见云天青辗转反侧的声音。
第二天是周末。一大早,云天青就把本就睡得不安稳的玄霄摇了起来。脸上是一丝淡淡的笑容。他说,师兄,陪我出去吧。
玄霄居然也就这么不闻不问的,穿上衣服洗漱,然后跟着云天青走。
云天青带他到了火车站附近的砖房边。然后示范般的手脚麻利的爬了上去,在屋顶上朝玄霄挥手示意他也上来。
玄霄觉得云天青简直是疯了。
但是他最后还是上去了。
屋顶上,他看到的是铁轨上的火车。居高临下的看着火车一列一列开来再开走。他扭头看着云天青,他一反常态的期期艾艾。
“怎么了?”
玄霄开口问。他很不习惯这样的天青。他喜欢他平时里的样子。那种飞扬跋扈的自在张扬。
“师兄,你知道嘛,我过几天要被撵去纽约了。我真不想去那鬼地方,要是师兄能跟我一起去就好了。那个死老头说什么那地方的教育资源更好,说什么我这样的头脑到那边再继续学金融回国的时候就能成个很什么玩意的……我真不想去啊师兄。我不想离开你……”
玄霄看见,那时候的云天青,表情里慢慢的怅然。
他说,师兄,我不想离开你啊……
他知道云天青真正的兴趣是艺术。他见过他的画,见过他的摄影作品,一张一张轻盈灵动,说不出的明快。每一张里面都包含着什么东西,有时候云天青自己都不知道,但是玄霄总能明白他。玄霄忽然想起,最近见到云天青画的画,绵长的轨道,飘着漫天白雪。
他忽然迟钝了,不明白云天青想要表达什么。但是云天青笑嘻嘻的用笔点着画布,说真难得还有师兄你看不懂的东西。我告诉你~这叫沧海。
玄霄看着一旁怅然若失的云天青,不由自主的伸手揽住他。云天青丝毫不客气,软绵绵的枕上玄霄的肩。
然后他们在屋顶上坐着,一坐就是一天。玄霄保持着揽着云天青的姿势,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他陪着云天青一起数火车。那一天,来来往往不知开过了多少。站台上的人对火车上的人告别,依依不舍难舍难分,眼睛一红鼻子一酸就开始抹眼泪。云天青只当没看到,在玄霄的怀里留念这片刻温存。然后他感觉有什么温热落在了他的额头上。他闭上眼睛,全世界都是玄霄的味道。
他喜欢玄霄。
一直都是。所以他舍不得离开他。
但是直到那一天结束,直到玄霄松开揽住他的手,直到他们夜深之后并肩回到宿舍,云天青都没有再说话。生怕一不小心就泄露了自己的心意,生怕再多一丝的犹豫,他就真的会把父母教授的期望与嘱托抛在脑后,就这样与玄霄一直缠绵下去——或许,或许真会有天荒地老,海枯石烂的传奇。
一个月之后宿舍少了云天青的身影。玄霄又回到了一个人。却是在云天青走了之后,他的眼前总是能晃过那一回,他们一起坐在屋顶上数火车,他揽着云天青,轻吻他的额头。时光凛冽过后的痛是刻骨的。沧海桑田,目睹过相同的场景还是能够轻易的拨动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