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科进士天子门生，光是这名头已然是风头无两。周遭热闹非凡，无一人不想去新科状元前面凑个热闹，或许将来这些新科进士未必能够封候拜将，但起码此刻却是帝王所中意的。】
⠀
额尔登额。【我避开群臣，特意去找额尔登额。若非这恩荣宴非来不可，我想大抵他定然是要躲过去的。我也是实在不耐应付，打官腔的话说过太多有些疲惫。】
⠀
【拍着他的肩头询问】怎么不见你去新科状元面前凑热闹？这些可都是将来朝廷的肱股之臣。

【我时常在想，我同额尔登额之所以能志趣相投，大抵是因为我们都不算得什么好官。朝中大臣众多，有人做海瑞青天，便有人碌碌无为。我并无什么大志向，做好自己本分的工作便罢了。】
⠀
可小声些。【推了推他手中的酒杯，朝四下观望，见并无人在意我二人才放下心来】这话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明日咱们就该摘了顶子回家去了。
⠀
【他所言实则与我所想并无二致，只是人多眼杂的，到底有些话不能出口。下颚抬着指向人群处，又道】你瞧，那些新科进士的起点便与我们不同，做事自然比我们便宜。若有一日你我能将顶子换了，还在意这三瓜两枣吗？

【三年恩科，天子为登科进士宴请群臣，是无上荣光，更是无量前程，欲行捷径的朝臣皆要笑奉一杯酒，最起码与状元郎混个面熟，若能沾上些皇恩圣宠，平步青云指日可待。而我，实在不愿贪这份热闹，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透彻，不照样值得追寻？】
⠀
【更何况，我想走的路，从来不在乎坦途与否。肩落一掌，熟音既起，不消回头便知是佛尔滚那小子，待他落定提杯却不饮，轻蔑一笑】
⠀
有什么值当的，若能分得三瓜俩枣让咱们尝尝甜头还差不多，现今不过是凑个眼熟，于你于我何利之有？

甭装样子，你小子还有怕的时候？
⠀
【骄矜不羁的小乌努原本很是看不惯眼高于顶、冷漠寡言的佛尔衮，纵同在刑部也不过点头之交。可偏偏是他，在群臣攻讦论辩的朝会与我观点不谋而合，小宴几场酒至酣时，各自将老底揭了干净，至今已是浑话张口就来，不必顾忌的密友。】
⠀
【烈酒滚喉，辛辣之感回返，觑眼一瞧顶帽上的青金石，确实不够亮、不够透，远不如红蓝宝那般夺目。】再等等，西洋那句俗语怎么说的？嗷肉的——罢了，总之老子们尚且年轻，属于咱哥俩的时代自然未至，
⠀
又不是不会来！【提杯邀他共饮，话音低了】河南那桩案子，好像有点搞头。赈济款错额待估，这几日应借机去一遭。

怎么不怕？我还指望着保着这顶子，再论旁的呢。
⠀
【额尔登额的桀骜不驯我早已领教，如今听他这浑不吝的话，也只一笑带过。我与他最大的不同大抵便是我比他更心细些，额尔登额大大咧咧，故而许多事情我也不得不多注意。】
⠀
你这话说的倒是深得我意。【酒杯朝他的一碰，一饮而尽】为这话也值得喝一杯。
⠀
【额尔登额说起这话，倒是懂得将声音压低了些，点头称是】只是这差事究竟会落在谁的头上却不好说，倒不如……【眼珠子一转，再添】咱们自荐，也能在长官面前落个好名声。

【甚少见佛尔衮如今夜这般谨慎，脑袋分家的事敢做，闲言却不敢谈，有意再讥讽几句，瓷盅相撞清脆一响，化作醇酿里辛甜的回味。今朝言来日，多少有些假大空的吹牛成分，能不能拥有父辈如今的地位、人脉是未知数，胜在一路有好友扶持相伴，纵是奔波劳碌换了一场空，顶戴依旧，也不算白走。】
⠀
你图的是好名声？【上头焉能不知赈济款账目不清，自荐请愿名声是好听，难保不会落了把柄惹人生疑。】
⠀
此事说大可大，说小能小，不值当你我二人争荐。倒不如演一出意图见左，相互推诿，张大人忙营务，富察协诱拐案，总归人选难离你我。

【要不我总说额尔登额没什么眼色呢，这话平日里私下说也就罢了，如今什么场合，他还在此侃侃而谈。岂不知隔墙有耳，何况是人多眼杂之地，赶明日当真传到皇帝耳朵里，就算是酒后胡言也要吃落挂的。】
⠀
【无视他嫌弃嘲讽的眼神，懒的同他计较。觑他一眼，凉声】你怕不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乌努家出了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大贪官。
⠀
【我就说他这人不能多给好脸色吧，不然指定要蹬鼻子上脸。只是他的意见却是不置可否】一个人怕是吃不下这个案子，何况到时候你或我去，没个志同道合之人也不好行事。

我的好名声有朝一日落了地，一定是佛尔衮你小子败坏的。
⠀
【他也真看得起我，滚滚历史长河数不尽，我年岁轻轻哪里当得起百年难得一遇，终归是吃了没见识的亏。再者说，我二人五十步与百步，谁能比谁好几分？银钱往贪官污吏的口袋里去，干的净是迫害百姓、有违良俗之事，我们遏制“硕鼠”，又怎能算十恶不赦。】
⠀
急功近利不可取，志同道合的盟友我只信得过你，今次不行但等来日罢【与其铤而走险，不如稳稳当当将现有攥牢抓实，辛秘知晓的人多了便会毫无价值】还能有何良策？

你图的是好名声？【毫不客气的讲这话还回去，额尔登额这小子就是我平日里太惯着他了，让他在这里阴阳怪气我】少来，你自己做出的事情，还要把锅扣在我头上。
⠀
【虽则我二人确乎都不是什么好人，但欺压百姓的事我们却从来都不做。我将这许之为，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毕竟欺压百姓的官员何其多，我们如何算得呢，何况我们更是为百姓除害。】
⠀
罢了，见机行事吧。【根基不稳，贸然贪功只怕是会适得其反，还是一步步来吧】先下咱们还是稳当点的好，别偷鸡不成蚀把米。

【佛尔衮优点许多不假，缺点更多！诸如眼高于顶、自大盲目、横眉冷对···认真论起，我能数上十来件，便如刻下，他就有些刻薄与无理】
⠀
我与你不同，当然图好名声。【剑眉一扬，毫无顾忌地笑续】得与我的好相貌相匹配。你不用，谁会在乎“冷面鬼”名声几何？
⠀
【他总自诩机敏沉稳，实则我兄弟二人深谋、远虑桩桩差些火候，正因如此未敢图谋过甚。长于簪缨，权财是一生追逐事，多则锦上添花，少亦坦然接受】明日对卷阅宗再细论，成与不成的，心中有数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