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在形制上,银壶体现出了变异的希腊罗马工艺风格。银壶颈部采用了凹槽工艺,而这一般被认为是萨珊器物的典型特征,日本美穗博物馆(Miho)就藏有一件青铜鎏金瓶,与固原李贤墓银壶很相似,不同的是,美穗博物馆的青铜鎏金瓶的凹槽装饰是在瓶的腹部,而李贤墓银壶的凹槽装饰是在颈部。但吴焯提出一个看法,即这一凹槽装饰来自于希腊柱廊上的凹槽设计,他甚至认为李贤墓银壶可以看做是一个变形了的爱奥尼亚圆柱。罗丰支持这一看法,并进一步指出银壶吸收的可能并不单单是爱奥尼亚柱式样,因为三种希腊柱式都有凹槽。不同时代的希腊柱式的凹槽数量并不一致,一般都在16到24条之间,李贤墓银壶颈部的凹槽是21条,总体上符合希腊柱式对凹槽的规定。笔者赞同上述两位学者的意见,即银壶颈部的凹槽工艺所体现的应该就是希腊柱式风格的影响。早在公元前5世纪,希腊柱式的这种凹槽工艺就传入了波斯帝国,大流士一世在波塞波利斯的王宫就有体现这种工艺的圆柱。除了这一希腊式的凹槽装饰之外,银壶把手上的人头装饰似乎也符合古希腊在陶瓶上装饰人面或兽面的习惯。至于这种高圈足座银器,学界公认其起源于罗马,在罗马银器之中,不乏与李贤墓银壶非常相似的器物。因此,从形制上看,李贤墓鎏金银壶的制造工艺显然有一定的希腊罗马渊源。
其次,银壶腹部打造的三组人物画有明显的希腊罗马文化背景。根据李贤墓的发掘简报,人物图像共分三组:第一组为: 左侧男子发束带, 身着短袖衣和短裤, 足穿靴, 右手拿盾牌, 左手持短矛; 右侧女子发束带,身着衣裙, 披斗篷, 转身回顾男子, 左手举起持一物, 右手抬起, 食指指向自己。第二组为: 右侧男子身着短袖衣和短裤, 披斗篷, 身着衣裙, 右手在腹 前持一物 , 左手抬起, 食指指向自己。第三组为: 右侧男子头戴帽, 肩披斗篷, 赤身裸体, 左 手握住女子右腕, 右手伸出二指托女子下领; 女子发束带, 身着衣裙, 似披斗篷, 左手放在 抬起的右膝上。如何解释这三组画所描绘的故事?就这一问题,国内外学界进行了激烈争论:吴焯认为它们描述的是一对罗马青年男女的故事,乃是情人送别战士出征的画面,三组人物系同一对男女, A 组(简报第三组)似是出征前夜闺房情恋的场面, B组(简报第二组)当为次日早晨的明誓告别,C组(简报第一组)男子已经穿戴整齐, 束好发带, 手中持矛和盾, 准备出发, 此时女子手托象征爱情和胜利的碗 (或木盒), 向他祝福。卡尔皮诺(A. Carpino)和詹姆斯(M. James)反对吴焯的看法,认为三组人物之间并没有关系,画面表达的可能是混合了萨珊元素的罗马故事,但他们并未就故事内容做更深入的解读。俄罗斯学者鲍里斯·马尔萨克(Boris I. Marshak)在深入分析了三组人物之后,认为它们所表现应该是古希腊荷马史诗特洛伊的故事内容:第一组(下图C组)是特洛伊王子帕里斯劫持希腊美女海伦时的情景,第二组(下图B组)表现的是“帕里斯裁判”的场景,帕里斯将金苹果判给了爱神阿芙洛狄特,第三组(下图A组)描绘了海伦回到丈夫墨涅拉俄斯身边时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