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是在四房长大的，同萧沉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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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时光幸福且漫长。我自恃甚高，平等的瞧不起一众兄弟，自觉天老大我老二，没有任何人可以拂逆我。在家塾中与先生大言不惭，在萧沉面前放浪形骸，更要与萧濯结盟打倒萧锦——萧沉的亲爹，我的亲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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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肆意的光阴如流水，很快就随着神都的地动所终结——噢不要担心，我并没有死在这场天灾里，只是神都地陷，众人都搬迁至长安暂居。萧沉还为此做了很久的噩梦，躲在他阿娘的怀里求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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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在这一年，我发现我对自己的亲弟弟动了心。他不似我猖狂随性，他温和纯善，有世家郎君该有的一切美好品德。是萧沉，他对我简直予取予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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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年相处之下，对他的情早已遍布我的心野，我痛苦的发现——我或许是真的爱萧沉。可这怎么能行？他不能被我拉进泥潭，他要娶妻成家，要好好过他的人生。于是我从此对他避之不及，他也仿佛并没察觉到什么。后来花灯会上再遇，两两相望，那样无声无息的对视——我明白，萧沉早已被我拉进这汪潭水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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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明白不过的两情相悦，于是终归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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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沉，他是我的魂梦归依。倘若我魂归故里，那一定是寻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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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还是死了。我虽然没有死在神都的地动里，但我入宫伴读后与一位公主起了龃龉——踩折了她心爱的一柄罗扇。我冲撞皇嗣，皇后姑姑宽慰了我，然后下旨令我还返萧家，不必再入宫伴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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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少年时的事。是的，我早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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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对一个不曾受过半点磋磨的小纨绔来说，真是与天塌也无异了。其恐怖程度直逼当年神都的地动山摇，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我给兰陵萧氏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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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家生我养我，兄弟们感情深厚，纵我亲爹不在，但四房的姨姨待我并没差半点疼爱。我怎能令萧家为我蒙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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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位公主的话点醒了我。她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都会护着你的。”只要我活着，叔伯兄弟们就会尽全力保住我。但我怎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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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恨又怕，意识浮沉间，如轻舟荡于海面，脑中有无数声音盘旋。嘴里仿佛有咸腥味，我无意识的呛咳，却始终睁不开眼睛，逃不出这样极惊恐的，仿佛永恒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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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我的一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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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不足为道的一条性命保全了萧氏的声名，最后也算无愧于心。这一生如流星来去，虽短暂却绚烂，旁的都不必再提，只是对不起——对不起萧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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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再有机会陪他过完一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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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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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的天昏沉无光，植株只有彼岸花，又红的伤眼——像血色，不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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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孑然一身无拘无束的，在此间地界又能做什么？无非是发呆，回忆前生之事。于是我无数遍后悔，没有早些与萧沉说清楚——其实我很早以前就喜欢你，在神都再遇的时候，我就想吻你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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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种真与幻没有明确边界的地方，很难能分清什么是真实，什么又是虚妄。我恍惚听见了萧沉的声音，他叫我，叫那个没有机会宣之于世，却是我们二人亲拟的字——长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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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字没有能泽我庇荫，但萧沉却还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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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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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向那个本该身在彼世的身影，分不清是真是幻。他还是少年时的样貌，站在那里，好像岁月从未更迭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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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眶一阵酸涩，几乎要落下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