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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夕小剧场:十年一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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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妙因 饰 宁霜月
梁半湖 饰 谢焦绿



IP属地:安徽1楼2024-08-05 09:42回复
    【这一年的寒冬格外地难熬。】

    【塞北的风雪没有击垮松江长大的女孩儿,但紫禁城十数载的岁月,足够将宜妃从稚气未脱的少女,打磨成沉静内敛的、合格的妃御。她没能成为母亲那样精明强干的女人,直到中年还意气风发,遇上怪人怪事,能连喝数句“巴子”不停歇。】

    【在这深宫里,多话仿佛是一种罪过,亲眼见过数不清的人祸从口出,教宁霜月很快地学会藏下自己的心思。除却最亲近的淑、英二妃,不敢让人知道自己的本性。久而久之,也就忘了自己原本的模样——很奇怪,也不奇怪,长久未摘的假面会牢牢焊住,这原本就不是多稀奇的道理。】

    【宜妃病了——多年来是心病,凛冽的北风一吹,从风寒到卧床不起,前后不过半月的功夫。不算盛宠的嫔妃,却因着亲姊淑妃执掌寿药房的缘故,得了药师、太医格外上心,然而收效甚微,许是天命。】

    【这几日都过得昏沉,几乎不知今夕何夕、不知身边何人,思绪混沌时,也迷糊地问。】今日——是哪一日了?

    【我又能见到哪日的晨光熹微呢?】


    IP属地:江苏2楼2024-08-06 0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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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支起窗棂一角,好让屋内积久的闷窒得到一隙松快,也将曙色迎来,抵达卧榻之人的眼底】昨日方过了大寒。

      【不知从何时起,霜月最清亮的那双眼变得干涸无神,细软的嗓音再也不复,取而代之的是如粗粝石子滚过般的、沉闷又含糊的语声,我在她卧病后的某一刻忽然意识到:最冷酷的一个冬天终是降临了小桃坞】

      【绢帕被攥在手心,褶痕添了一道又一道,相顾无言的片息,我从窗边行至她的身畔,温水濡湿手帕,拭过霜月的面颊时,我以指骨摹状,并不意外地知晓,她又清瘦了】

      觉得如何,我瞧你气色好了一些。


      IP属地:四川3楼2024-08-06 1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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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初焦绿来探望时,尚有精力宽慰几句,让她不必来得这么勤,免得过了病气。可渐渐地,我也有预感,日日得见的辰光约莫已经不多了,是见一回少一回的。于是我不再劝,只因还想再多看她几眼、多看这人世几眼。】

        【病中多梦,赴黑甜已是很久之前的事儿,大多时候睡不满一个囫囵觉,便会因为一阵急咳而醒来。半梦半醒间,回忆最让人窒息、又偏生不愿醒。】

        【及笄那年,我与阿姐入宫选秀,识得了文华殿大学士的长女谢氏。除却同出汉军旗,我们起先也并无交集,可在宫墙内,无人能独善其身,从点头之交到相互帮扶,好似水到渠成。】

        嗯,我也觉得好些了。【这样的对话,我们重复过许多回,仿佛一遍一遍地念,就能说服自己、说服对方、更能说服老天,再偷片刻的光阴。】从前……最喜欢听你讲两广的趣事。【喉头的痒意难以抑制,说话也断断续续地。】这时节,南地还一如既往温暖么?


        IP属地:江苏4楼2024-08-06 2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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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里都会有冬天,只是若说寒冷,也的确不及北方,【我扶霜月坐起来,又拿了块软垫支在她身后,好教人倚靠得舒适】不过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北方刮得面骨发疼的凛冽寒风,习惯了每到冬天,耳廓总会生出的、发红的冻疮,也习惯了在最冷的夜晚,与宁家姐妹一起裹着厚厚的棉被,围灯夜话】

          【深宫里的女人大多是以帝王的宠眷或膝下的子嗣作为凭靠与慰藉,妄图捱过数十年的幽深光阴。只不过前者通常很短暂,而龙章凤质胸吞云梦,后者在某种意义上,也并不长久】

          【我和霜月既没有圣上的垂爱也没有子女的牵绊,所以彼此便成为了彼此的凭靠与慰藉】

          【这些旧事、这些见闻,实则在相识的年月里已是翻覆谈及,今日我却只想快快揭过,所以问道】睡了这么久,饿不饿,我去让人备些清粥罢。


          IP属地:四川7楼2024-08-07 1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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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好多年了。【十几年晨钟暮鼓、日复一日的循环里,会发生什么呢?会让生在南地的少女习惯冰雪与寒风,收起所有不切实际的、关于春夏日暖和万物新生的梦,最终在漫天风雪中冷下一幅心肠来。】

            【但我与过往仍有羁绊——这羁绊一半来自阿姐、永和宫淑妃,一半来自年少相识的焦绿。】

            【好在我们的情谊,终究没有消散在萧瑟的秋风中,也不曾随狂风落叶一道凋零。逐渐冷硬的小宁氏不曾走上为争权博宠、而不择手段的那条路,她只是在熬,凭借着最后那点善心和情念,在小桃坞中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春冬夏秋。】

            睡了很久么?【我知道此刻不该再强撑了,即便想说云淡风轻的话,也因过于无力却粗重的喘息而显得气息奄奄。】有点儿想念你做的双皮奶。等我大好了,你再给我做,好不好?

            【不再是烂漫的少女,却也会做一做不切实际的梦,仿佛多说几个往后,我们就真有漫长的来日,能再日日相对、相伴相随。】


            IP属地:江苏8楼2024-08-08 08: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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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风从窗隙吹进,逐渐将室内浓重的药味冲淡,我却唯恐霜月又受了寒,便将帷幔放下,只留下一个窄窄的、只容目光穿梭的甬道,正好能望见庭院中挺立的一株寒松】

              太医说你喝了药,觉多犯困,我不知你几时醒过来,就让人将粥一直热着,你若是有胃口,我便让她们再准备几道清淡小菜,总要吃些东西。

              【望着那道消瘦的侧影,听着那不甚明晰的语声,没来由地,一阵酸涩在鼻腔中漫开,我在无声之中红了眼圈。好在室内不曾点灯,仅凭从外间透入的光亮,朦朦胧胧盖在眉目间,睫羽微垂只投落一道墨色的影。不敢让她觉察,只答应】

              好……你要吃多少我便做多少,我再不说会吃坏牙这种话了。


              IP属地:四川10楼2024-08-09 16: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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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出松江的宁霜月,说话尚且是水灵灵的,如今却宛如干涸了的清泉——不再清澈,也不再流动,一潭死水,靠着仅存的念想,挨过仿佛没有尽头的病痛,与梦回时一夜夜的惊醒。】嗯,这些话该对宣骄说去,对我就不必啦……

                【重病之人实在糊涂,全然忘记了靖明也不再是需要人耳提面命的小姑娘,会因为想多吃一碗赤豆小元宵而与我撒娇半日。原来我们都变了——好在帝姬的变化是教人欣喜的,不似宜妃这般暮色沉沉。】我好想跟你去南方瞧瞧。

                【这一日诚然反常,话语虽说断断续续,又絮絮不止,比前几日说得都多。仿佛是有所预感,须得在今日一吐为快。我透过帷幔看她,眼眸已经半阖,莫说甚么神采,连人样貌也出了虚影。】就我们去,想坐船坐船,想骑马骑马……不愿风吹日晒了,就乘着车,慢慢悠悠地晃。


                IP属地:江苏11楼2024-08-10 0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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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胡乱、断续地说,我便也跟着胡乱、断续地应。霜月缠绵病榻多时,终日昏沉嗜睡,今日难得有精气神说这样多的话。我固执地以为是这些日太医悉心照拂,我同沧雪又轮流守在卧榻边,从无间歇。霜月身体底子不差,如此将养许久,总会病愈。我甚至从不敢去想另一种可能】

                  好,不过我不会骑马,就坐在船上看你们。

                  【当足迹渐渐蔓延至人生的后半程,从前不谙世事的谢焦绿也开始懂得何为恐惧,何为珍重。恐惧与双亲、挚友相聚的时日短促,便又愈发珍重时至今日所收获的圆满】

                  【但圆满与缺憾,从来是形影相顾的】


                  IP属地:四川12楼2024-08-11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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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有成真那一日,她兴许会看见夕阳下的江流、沙滩、栈桥,还有逆光行来的人。该归来的都会归来,仿佛永远不会走散,也永远不会有人离去。】

                    【这宫深的厉害,天涯江河,终究都被横亘在心头。】

                    噢……你不会骑马,那你晕不晕船?【我再一次糊涂了——她从前分明说过不止一遍北上时的见闻,走了好一段水路,若是晕船,如何会有那番际遇呢?再想改口,但呼吸骤然急促起来,撕心裂肺的一阵咳,喘息剧烈得几乎要花光人所有的力气。本就瘦脱相了的宜妃仿若已经难以承受,又在过去漫长的三五息后,强自平复下来。】

                    焦绿,替我去……看看炉上的热粥吧。

                    【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我却并不想让她留在此处。生离死别从来都教人竭力逃避、又不得不面对,可当这一劫真要来临时,我自私地不想让她亲眼见到。】


                    IP属地:江苏13楼2024-08-11 2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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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且沉浸在回忆之中,霜月话音未落,帷帐内又响起一阵咳嗽,继而是剧烈、急促的喘息声,几近要将肺腑都呕出来。尽管这等景状已非第一回面对,但我仍然生疏,生疏的像是不敢面对床榻上这个瘦弱的人是与我相识多年的挚友】

                      【看着一株明媚艳丽的花蕊逐渐走向颓败,从来是很煎熬的。胡乱用手帕拭过她的唇齿,借着帐内晦暗的光影,我看见自己手心中有一团更暗的浓重。须臾眼眶一热,我匆匆回过身,只将染血的绢帕紧紧攥住,勉力抑制住哭腔,含混应她】好,你等等我。

                      【但我只是背过身站在几步之外,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这间屋子的所有生息都仿佛被吹拂而过的凛风带走了,我跌坐在霜月的卧榻边,很轻地说】你要等等我们。


                      IP属地:四川15楼2024-08-12 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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