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7
诸神的包围圈正一点点缩小。
鹑火想要搀扶他,却被实沈温和而坚定地拒绝了:“参宿商宿受到攻击,本也是我诓你的……而真实情况是,所有存在于此世的星次神仙的力量都有不同程度的削弱。”
“但我和星纪并没有力量衰弱的迹象!”鹑火急急道:“一定会有办法遏止的,你们一定要坚持……”
众神之王宙斯抬起了左手,雷电在他手中汇集。雅典娜举起了嵌有美杜莎头颅的盾牌,阿瑞斯挥动手臂甩去矛尖的鲜血。
“所有,存在于此世的,星次神仙。”实沈重复道。
仿佛一股寒气从天灵盖灌入,沿着经脉游走于身体各处,鹑火只感到脊背发凉:“那是什么意思?”
“四妄镜之四妄,并非指止观十境之四,而是四种颠倒妄见,即四颠倒,其意不在‘妄’而在于‘颠倒’……”实沈答非所问道,神情悲恸。
“‘众生四妄’……众生颠倒?你是说,我们所处的世界,是颠倒的?”鹑火不敢置信地摇头,一边咬牙上前一步,竟硬生生将手持双锤的赫淮斯托斯逼退。
“星次降娄有一法宝,可逆转时空、重启命运……你和星纪,你们来自于另一条世界线,不受此间影响,自然也不会力量衰减。而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咳咳,就是你们离开命运之盘,回归于原本的世界线……”
为躲避攻击,不得已,实沈析木向相对的方向跃出。赫淮斯托斯见一击落空,奔上前又是一锤。巨大的震荡使得雪原摇晃不止,颤颤巍巍落下的雪花一层覆一层掩盖了蔓延开来的血色。
“那你们呢?我不可能丢下你和析木不管!”鹑火狠狠咬了咬舌尖,强迫自己从失血过多的眩晕中抽离。他眼前阵阵发黑,只能凭借光暗与声音来闪躲。
“多说无益,快带星纪离开!”析木用六欲弩击飞了赫拉克勒斯射出的箭。面对轮番上阵的炽天使他亦有了疲态。
“只要参悟了那条预言,你们便可以回到原本的世界线!”实沈捂着伤处吃力地说。
“既然这个世界是颠倒的,那到底什么才是真实的?‘参商’到底指的是谁?”鹑火大声问道,他口中已经有了血腥气。
实沈缓缓跪倒在地,血迹沿着他俊秀的侧脸流下,他的眼神却始终平静带着一些哀伤。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他的左手却牢牢握住剑刃,让它不能再前进一步,鲜血沿着他扬起的手臂将洁白的衣袖染得通红。
“人生不相见,动,动如……参与商……”
仿若一道惊雷兜头劈下,熟悉又陌生的记忆开始涌动。他决绝地冲向炎池,火红的披风被炽热的空气鼓起,风很烫,烫得他脸上的伤疤隐隐作痛。可那一刻,他没有胆怯,有的只是坚毅和释然。为了守护她所在的世界,他可以付出生命的代价。
他没有回头。他知道她是懂他的,他也知道她会挽留他。
所以……所以她通过了创世者的考验,将他和她的命运调换了。没有法宝的变成了她,注定要牺牲的也变成了她。
可蝴蝶翅膀拍动掀起的风暴并不会就此停止:四妄镜的存在让娵訾提前觉醒,轩风也因此活了下来,析木没有看清自己的内心、也不曾了解生命和爱的真谛。最重要的是,由于娵訾的提前回归,析木没有请到与鹑首鏖战的诸神,从而间接导致星次诸神被困于雪山之巅。
但,如果现在回到原本的世界线,时间仍停留在他奔向炎池的那一瞬。他还记得她目光中深深的依恋与不舍,仿佛还能触到她柔软的掌心。可他与她终究不能相守。
留下来,轮回再次重演,鹑尾会在对创世者的挑战中死去,为了平息一切,星次诸神将法宝一一投入燃烧的炎池。唯一不同的便是孤身迎接残酷命运的变成了她。他亦伶仃。
鹑火轻轻地对星纪笑了笑,不同于往日的跳脱,极尽温柔。Tobeornottobe,对于他来说从来都不是一个值得关注的问题。
星纪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冰凉的指尖划过他的手背,温热的鲜血紧跟着覆上。两人十指交缠,指缝间的黏腻的血液一滴滴落在冰川上,凝固宛如朱砂一点。
鹑火低头,最后一次亲吻了那双美丽的眼睛,然后祭出了自己的法宝,重重一掌击碎。而眼前的世界也化为沉默的雪片随之散开。寂静的黑暗中,唯有她明丽的双眸璀璨如昔。她眼中的哀恸是那么熟悉真切,带着洞悉一切的悲凉凄楚。
四周的温度正在攀升,炽烈的风吹起他如血一般的披风,镜湖空间早已被炎池烤得通红,他张开双手去迎接自己避无可避的命运。而他的心中,只有勇敢和坚毅。为了守护她所在的世界,他可以付出生命的代价。而她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