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躺倒了，连同职务
雄心，甚至名字
一起被摆在了手术台上
而对此人们将一无所知
人们无需知道的，那么
他们便不会知道尽管
他的呼吸仍会顺着墙缝
流进他们的客厅他的双脚踢踏起来仍会踏平他们的院落他肺叶纤毛的扇动或许曾繁茂他们公园的草坪他们确信这一点——他曾使自己如权力般炙手可热一如他的确信：他抬眼向医生凝望稳健的双手，谦恭的神情他仍拥有更优越的位置
他本可成为神灵的祭司既然神庙已毁他想，他本有着更丰富的心灵更清澈的智识，他的激情也久经历练，与他的技艺更协调，更能揭示艺术纯洁——相比粗鄙的世人——的本质：不是以人的有心去拖延死亡，而是还回死亡所带不走的生机若不是他不得不躬身伺奉一座阴沉的学术蜡像馆。那馆藏的塑材本就是天赐他想，作为对他屈尊的弥补：那孕妇，因亡灵们多重的净化而如此洁净以致美丽犹如罪孽为此他本可以忍受籍籍无名他甚至使她的目光是向上飘的代替他的凝望：他仍拥有着更优越的位置。
一定是太多的烟雾污染了灯光一定是太多的灯光混浊了眼睛一定是太多的眼睛蒙蔽了心肺一定是太多的心肺吞噬了肝脑当他被某种未经审视的疲惫胁迫走进车间，某种不可调节的麻痹随着蒸腾的血水溢出他深蓝色的工装外套，遍布他裤缝的无能无不验证，他多年的曲意逢迎确实是出自卑劣和卑贱——他工作稳定薪酬颇丰在人前却被视为不祥，至今尤是临时工——因此某种未燃尽的怒火其不可锻造的残余窜出切肉刀，砍骨刀，尤其是利斧，牵引出他最后的人类形态，胡乱地向下凝望：他仍拥有着更优越的位置。
亡灵们挤在单薄粘稠的黑暗走廊里。如此单薄，如果你呼喊他们声音会穿过走廊而不会留下阴影那粘稠却不如他们自身粘稠他们被家人带走一部分自己留下一部分——留下的确实是自己的——如果足够幸运一部分会被自己的家人送走而他们留下，凝望着窗口：借助彼此的残留希望将各自的映像组装完整而黑暗在窗口内外组装着自己它仍拥有着更优越的位置。
那标本确实称得上艺术大作当我站在她的面前如果不是凝望她的眼睛我会为不可节制的欲望而自惭形秽，我甚至原谅了他们，与自己和解，回到自己的位置屈服于他的创造：似乎他不是死者的分食者而是死亡的馈赠者代美行使惩罚的天职惩罚我。奉上我久经规训的人类共同体的幻象如果不是切开的腹中未成型的胎儿我会忘记我并不是一个旁观者：我不曾拥有的更优越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