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迷津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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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时还是想起那个问题,港町的傍晚,渔船回港的螺声在雨中朦胧地晕散了。将亮未亮的塔岸,兄长在防波提上哀哀地哭了起来,他觉得这雨好像一种惩罚,细密地打在脸上,真是好痛。“……好想、好想跳下去啊!”望着湖心的哥哥,忽然回头对他笑着说,脸颊上有一道笔直的泪痕,像是羽毛根管般的,往下延伸到颈部,仿佛有着骨头的质感。跳下去要做什么呢?他不记得自己问了这样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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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天色倾塌下来,深深浅浅,仿佛一种时差的分离。事天如事亲孝子成身,这身陆姓的发肤与骨骼,更像一种温良恭俭的载具。那几年不记得为什么武德年间挥舞笔管的诗人群全都死尽了。死讯传来像是天外某处发来的信号,他像在一条迹线模糊的边界上求生。求生,意思是大量且均质地生活,有时像是大量且均质地死。意志牵连着意志。月亮宫中人,他时而是又时而不是,一条玉色的河流游淌。春碎如星,它的声音遥远询问:这是绝对的梦吗?真是好痛好痛,然后痛苦像环锁紧扣在喉管,其实你——你才是那个相对的存在。他经常梦到这样的声音,白日则佩戴着它像君子的玉石一样佩戴在胸间和腰际。直到摔碎了,死去了,时间就纺织般漫延,整条承天门街的春灯都灭掉。沈静、沈静,一根黑暗如针,停在眼球的凸面之前,空气很冷。他惊醒在周橘北的肩边,重新感觉到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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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读李长吉,十七岁平原上他奇诡的诗荡来荡去,字字句句,都像鬼魂。忽然他咳出血来,笑着问道周郎:那一天,哥哥是想带我一起去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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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ISODE:风摇草色,月照松光。春秋非我,晓夜何长。(*[南朝齐]谢朓《海陵王墓志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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