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玉:雁引愁心去,山衔好月来。】
(壹)
庄生晓梦。掌中的木板里嵌着的幽冷萤光中的一扇蝴蝶翅膀,如霜浮翅,清婉幽丽。余下一半鳞翅则是以金丝拈之,缀以珍珠、贝母、绿松之属。愈是夺目,愈是如尘世一梦,悲哀愁苦。
春光照拂下的少年兴致勃勃,他笑开时颤动的睫却同这蝴蝶翅膀一般,如诗如画,绚烂、哀婉。
那时的周濯玉便像这只蝶一样易碎。
东风吹卷起纱幔,也吹散了春日的烂漫。
掌覆在他肩头时,我便已恍惚挣破了木板的囚牢。
这一幅春光缱绻画卷,似也昭示了预告的结局。
(贰)
在月下灯海中,我反握住周濯玉的手那一刻,便知这是一场旷日持久又不可见光的私情。我既知这是饮鸩止渴,却又无法自抑。恍若染上了烟霞癖,拨开层层幻境,然后于梦中接住了刺破手指的蔷薇。
我俯下身,去寻月辉静谧的呼吸、蝴蝶翩跹的翅羽。心猿不定,意马四驰。
我握住了触骨的心跳,然后月色与雪色尽融。
我捏碎了自己饰伪的面具,然后在蚀骨寒意中迎合了属于我的月辉。此刻他安静、祥和,只照耀我。
我想将他握在掌心、抵在后墙檐下,让他只属于我。
雁引愁心去,山衔好月来。
我说,便叫衔月好不好?
今夜之后,每一夜的月亮都为我而来。
(叁)
栖川、止渊,他终于察觉了其中的关联。他诘问、探寻,想要求得一个他期盼的答案。
若我愿意,或可以先骗天地、后骗世人。若我不会落入他眼底的悲婉,或许也可以骗一骗他。可自绍武元年的春日始,我便知难以回头。我爱上落入泥沼的窒息、爱疾风骤雨里划破天际的鸦雀悲鸣、爱白昼后的漫长黑夜、爱他,或是爱上每时每刻的他。
衣袖为他牵引,月白的衣袍流连过瓷碟上的玉兰花,桌案上的重绢如洗,有朱红的墨迹淋漓。
那栖川呢?
我躲开他的目光,成全了他的期待。
“你知道的,我属于你。”
(肆)
若那个人是曦和。我不能直视,也无法拥有。
濯玉则像是月辉的阴翳,或者更像扑烛火的蝶。
可孤注一掷的蝴蝶,溺亡在了那个春天。是冰河侵蚀了蝴蝶的骨骼,而野火焚燃了万万个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