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小的手臂留下针孔,细管注射器内的液体缓缓注入。那是控制她的精神不会恐惧以及防止在手术过程中意识模糊的神经药剂。可爱的面容注视着液体注入,毫无恐惧。倒不如说,她本身也不是会害怕医疗相关事物的性格。
“请把衣服脱下来,然后去床上躺好吧。没关系,很快就会结束的呦。”
“好——”
是的,很快就会结束。此前听过数不清的因疼痛而生的凄惨哭叫对于可爱的她而言并不相称,她该是笑着的,手术的过程要尽可能的、尽可能的快速而利落。
十二岁女孩子纤小的酮体躺在同样雪白的床单上。明明手术的器材架都已经推了过来,墙上也挂好了需要切除身体的哪些部位的示意图,她神色依旧毫无恐惧,也没有像刚才跟我分享和托利亚的趣事一般太兴奋,淡淡的笑意没有褪去,平静的出奇,大概是药物已经产生效果了。
“诶诶,像图纸上划分出来的部分一样,红色的部分全部都要切除。”我说。
“切除。”
“切除。”
已经被精神隶属机完全控制的祈手没法自我思考,只能机械重复着我的话。此刻,他们不再是我的手下,而是一个个分裂开来的我自己。笔刷柔软,蘸着红色的液体在她身上留下冰凉的、划分区域的红色印记和叉叉。
尽管看起来没那个必要,我还是在祈手划分记号的时段跟米雅对话。小天使的白色长发撩到脑后,被扎成一束以防止干扰手术,神色很温和。
“我要,成为天使了……唔,刚才的打针一点也不痛哦,波先生的动作好温柔,我感觉不到痛。”
“诶诶。要成为小天使,只靠善良是不够用的,对不对?我们来到阿比斯,正是为了看看最底下到底有什么啊。我们要勇敢的面对黑暗,与恶魔对抗,让探索的精神战胜深渊的诅咒,一起携手走下去。坚强勇敢的,才是小天使呢。”
嫩白的酮体已经被画好红色的分割线。小小的手伸出来,在渴求我。隔着黑色的手套,我的手与她的小手牵在一起。
没关系,你有我陪着。我会看着你一点点变成天使。
我站在手术台的侧面,不着急主刀,牵着她的小手,把前期的工作甩给我值得信任的研究型祈手。他们都在生命科学方面有深刻的造诣,医学实践方面丝毫不逊于我。
活祭品仪式正式开始。
针管插进她的肚子,血液随即涌出。手里牵着我的小手力度猛然加大了。我看着她的肚子被剖开,锋利的刀刃划开皮肤表面,换了个角度向更加内里剖去,脂肪层也被剖开。
之前试过用麻醉来缓解手术时的疼痛,但因为全麻会影响意识的清醒,不得已只能选择如此方式。米雅的脸已经变得差不多和她的头发一样惨白,五官因为疼痛挤在一起,肌肉紧绷,鼻尖与人中渗出细小的汗液。
“米雅,米雅,”我说,一手与她的手牵着,一手轻轻抚上她的头,擦她的细汗,“不要紧张,放松——紧绷着身体会更痛喔。来,跟我一起,放稳呼吸。受不了的话,可以叫喊出来的。没关系,你一定可以挺过去的。米雅可是小天使呢。”
我看见她的胸腔在做明显的起伏,显然是在尽量按照我的话去做。我用自己的呼吸带着她的呼吸节奏。来,放平稳,没有关系的。
“啊啊,我、我疼……”
她说话时的语气颤抖,声音没有力气。小手拉着我的力度减弱了些,脑袋偏向一侧,看着我,眼中全是眼泪。
没关系呦。波多尔多会一直陪着你的。”
手术刀贴着脂肪层割开,分离,动作纤细也粗暴,暗红的血液涌出,夹杂着淡黄的组织液,皮肤被分离,从肚皮上剥落。到了这一步,她轻微的叫声已经转向哭腔,痛苦万分的声音从声带里活生生挤出。对于表达自己的感受,米雅并不擅长,疼痛的时候不会直说自己痛,只是哭泣,尖叫着。甜甜的声音竟然也可以那么痛苦。我听在耳朵里,抹去她的眼泪。
不会松手的。没事,我在。
她肚皮上的皮肤已经被剥离,在皮肤的角落刺上钩子,向上吊起来,大幅度打开,中间鲜血弥漫,在血液之间夹杂着粉红色的肉组织,一整个是直观的,接下来要开膛剖肚的场面。
要松开手了,我说。她轻轻摇头,拽着我,只是因为过量的疼痛已经没有力气挽留我了,软绵的手臂垂下来。我细细擦掉她汹涌的泪水,用平稳的声音安慰着。
“没事的,波多尔多先生一直都在这个房间里喔。我哪里也不去,会在这里陪着你的。很快,我保证会很快的,好吗?”
我松开了她的手。其实这样做也是不得已,因为接下来的步骤是切除她的四肢,同时建立体外血液循环。手术刀沿着红色的界线从肩膀处切割,直至深入筋腱,血液飞溅到她精致而已经痛到扭曲的小脸上,此刻得以看得见最深处埋藏着的白骨。稍显体型巨大的骨锯在那里摩擦,前后拉扯,在肉体上留下粗暴的痕迹。
“啊啊啊啊啊——”
用了力的大声尖叫。嘶喊。带着极大颤抖的声音诉说着她的痛苦与正在经受的折磨。取下来她的双臂,血迹整片整片地晕湿床单。同时,在某个不知名的时间里,她的脖子侧面也被割开长长一条,钳子与镊子固定着让静脉血管伸出头来,在体外流淌。
双腿也如法炮制地被取下来,装在托盘上,放在一旁被废弃。那痛苦到听起来毛骨悚然的声音已经减弱,她没有力气喊下去,嘶喊带来的肌肉运动更是让她每轻举妄动都会体验到疼痛的感觉,连眼泪也接近干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