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诱惑我离开这片海域
你说我应该游到更远的海里
可我只是一条厦门的鱼
高浓度的盐分只会让我变强或者死去
（一）
   厦门的三月和香港的三月一样，适合旅行。
   
   吴卓羲走下飞机，热风迎面过来，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很快就在扎堆的人群里找到了写有自己名字的纸牌。来接机的人看上去还是个学生，高高瘦瘦，戴着无框眼镜，脸上满是青春痘，长着一张好学生必备的路人脸。吴卓羲下意识的皱了皱眉，他不喜欢长的不干净的人。
   “你好，我是吴卓羲。”吴卓羲站在学生的面前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道。
   “吴教练，你，你好，我是学校派来的接待生。”学生有些紧张不太敢拿正眼看向眼前这个气势十足的男人，一愣之后慌忙接过男人手里的行李箱，“我们先去学校，那边已经安排好住宿了。”
   “恩。”吴卓羲双手插着裤袋跟着学生走出机场。“你叫什么名字？”
   “王霄。”
   吴卓羲点点头，不再做声。
   王霄提着行李箱，心脏扑通扑通的跳，这人好大的架子，跟个大明星似的。忍不住偷偷瞟了他两眼，即使被墨镜遮着眼睛，仅是能看到的部分已经能想象这个人的确长了一张明星脸。王霄咽了咽口水，一直听说吴卓羲的脾气很古怪，也不知道这两天的行程会不会顺利。
   校方安排的是单人间，有独立卫浴，看上去还不赖。吴卓羲随手把墨镜扔在一边，倒在床上懒得动弹。听说厦大的景色是一绝，可吴卓羲没那兴致，公事而已，早点办完早点回香港。旅行什么的并不适合行程紧张的他，也不知道队里的情况怎么样了。想到这里，吴卓羲爬起来捞过背包抽出一张碟片，塞进手提里开始播放。画面上出现的是上一季国际游泳比赛的回放录像。手指习惯性的摩挲着自己的嘴唇，吴卓羲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3号赛道的男人身上。不厌其烦的一遍遍回放，一遍遍定格。
   天色渐渐暗下来。吴卓羲合上电脑，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看了看表，将近5点。吴卓羲站起身一边脱衣服一边往浴室走，衣服随手扔了一地。
   “紧不紧张？”王霄撞了撞林汇文的肩膀。
   林汇文坐在游泳池边摇了摇头。“离比赛还有1个小时，你让我怎么紧张？”
   王霄抓抓头发嘿嘿一笑，“也是。不过这次比赛是你最后一次参加了，不拿个第一哥们可不放你进宿舍。”
   “不是吧，这么不讲义气，输了才更需要安慰！”林汇文故作可怜的仰头看着王霄。
   “就是信你不会输。”王霄一把把林汇文推进了池子里，“快热热身吧你，我这会儿要去接个神秘人物。保证有惊喜。”
   林汇文趴在水池边，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水，“早就听说校方请了特别裁判，你小子知道内情也不透露，快，老实交代到底是谁，不然今天晚上的啤酒没你的份了啊。”
   “去，小孩子瞎打听什么。”王霄朝着林汇文摆了摆手，“你就安心比赛，晚上跑不了你的。”
   林汇文对着王霄的背影做了个鬼脸。神神秘秘，谁啊？总不可能是他吧。这么想着，林汇文一头扎进水池里，一展臂轻松的滑了出去，摆动小腿，水花顺着他的背脊往后劈开，姿态优雅的像是一条银色的鱼。
   
   人群陆陆续续的进了场馆就位。林汇文头上罩着毛巾听音乐，隔绝了外头的喧闹声，这是他的习惯。比赛前他需要静下心来。对大三的他来说，这已经是他能参加的最后一次比赛。无论如何都想赢，他想要把自己的辉煌写进厦大的校史里。
   “各就各位，比赛还有10分钟。”
   林汇文收起耳机，舒展的伸了伸腰，一步一步往外走。
   “林汇文！林汇文！林汇文！”


   走出通道，观众席里爆发出阵阵的呼喊声。听着一声高过一声的林汇文，他自己竟然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
   站上5号赛道，林汇文丅做了两个深呼吸。听不见，全世界的呐喊，我的眼里只有这片蓝色的水池。
   吴卓羲坐在裁判席上来回扫视了一遍赛道上的选手。最后目光自然而然的停在4,5赛道上的选手身上。4号赛道的那个骨架不错，但是韧性不够，臂长和腿长也够不上最佳条件。5号赛道的那个韧性够，臂长和腿长也是难得的黄金比例，只是肌肉太薄。
   随着枪声响起，一道道人影钻进了碧蓝的水池里。毫无疑问，领头的是4,5赛道的选手。吴卓羲倏地倾身往前，牢牢的盯着5号赛道的林汇文。这个人的动作，不仅仅是标准，甚至说的上是优雅，线条在水里十分的流畅，似乎和水溶为了一体。虽然差距还未拉开，但是吴卓羲已经能看到这场比赛的结果。一个没有任何多余动作的选手赢的就是那零点几秒。
   “那个5号赛道的是谁？”吴卓羲开口问道。
   王霄紧张的看着比赛状况对吴卓羲的提问一时反应不过来，直到赛场上爆发出一阵阵欢呼声，众人把第一个到达终点的林汇文高高举起时，他才回过头来，笑得向日葵一般的说道，“林汇文，我们的厦门飞鱼。”
   吴卓羲手指敲了敲桌面，扯起一个微笑，呵，原来是条厦门的小鱼。
   “喂，今天晚上可逃不了了，走，咱们出去吃一顿。”王霄也顾不上接待吴卓羲的任务冲过去一把勾住林汇文的脖子狠命的揉搓他的头发。
   林汇文诶呀诶呀的讨饶，转着圈子想甩掉压在他身上的王霄。玩的正起劲，一头撞到了别人的胸口上。王霄自知闯祸忙松手放开了林汇文，“对不起，对不起。”
   林汇文转的头晕晕，站立不稳的抬起头来看着对方的脸，不看不打紧，一看更加晕。吴卓羲眼看着眼前这个人一个踉跄忙伸手去抓，可能因为刚从池子里出来，这个人的皮肤滑腻的像是鱼一样，根本抓不住。林汇文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诶呀的叫了一声。声音软软的，有些可爱，像是在撒娇。王霄吓了一跳，忙蹲下来，胡乱问着没事吧没事吧。
   吴卓羲搓了搓接触到那个人皮肤的手指，微微一笑，果然是条小鱼。
   林汇文似乎听不到王霄的话，傻愣愣的仰视着吴卓羲。狠狠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莫不是自己眼花了吧，竟然是他，真的是他！吴卓羲？吴卓羲！  
   “我想跟你谈谈，方便吗？”
   林汇文小鸡啄米似的猛点头。“方便，方便，对了，能，能给我签个名吗？”
   王霄叼着鸡腿时不时的往不远处的林汇文，吴卓羲那边看。有些纳闷，这两个人有什么好谈的，不过林汇文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切，怎么见到了偶像，就没了贵公子的样子，跟个小粉丝一样，没革命立场!
   “我看了今天的比赛对你非常有兴趣。”吴卓羲端着咖啡面无表情的说道。
   林汇文紧张的咬着吸管，“谢谢。”
   “有没有兴趣加入我的游泳队？”
   “啊？咳咳咳咳咳咳。”林汇文一激动被可乐呛了个正着，猛咳了起来。好不容易平息过来，不知是因为可乐甜丝丝的糖分还是因为太过惊喜嗓音都变的有些沙哑，“可是，我这个年龄好像过了训练的最佳时期。”
   “的确，但是我今天看了你的比赛，发现虽然你没经过正规的训练，但是你的动作，节奏包括身体条件都是我目前为止见过最好的，相信你只要经过我的调丅教必然能站到更广阔的空间。”
   “可是。。。。”
   “我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我明天就回香港。”吴卓羲站起身子，在纸上写下一串号码，顺手签了个花到认不出字来的名。递给把眉头皱的死紧的林汇文手里，“厦门小鱼，你应该游到更广阔的海里，那里才有适合你生长的阳光。”


（二）
   林华国作为成功的商人并没有因为金钱忽视了家人，也会空出时间陪着一起唱唱家庭卡拉OK，没什么形象。只是在生意场上练就的魄力让林汇文从小打从心底对他产生了一种敬畏的心情。
   林汇文站在书房门口犹豫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你怎么回来了？今天不是比赛吗？”林华国对着文件严肃的表情抬起头看着儿子的时候瞬间柔和了下来。
   “比完了，拿了第一。”
   林华国满意的点点头，这个儿子别看长得清清秀秀其实骨子里要强的很，什么都要拿第一。或许是因为身体里留着的林家的血，铮铮铁骨的骄傲。他记得父亲林梦飞说过，林家的孩子可以认错，但绝对不能认输。那一代的铁血教育虽然不适合放在这个年代，但是林汇文却就是在这样的教育下成长起来的。
   “怎么不和同学去庆祝？”
   “爹地，其实我回来就是有事情想和你商量。”林汇文在林华国的办公桌对面坐了下来，双手撑着膝盖，有些紧张的握成了拳头。
   “什么事？”林华国对儿子是了解的，虽然家里富贵却是一点不良习气也没沾染，若说有事的话绝对不是在外头闯了什么祸。但也就因为这样，林华国更加清楚这件事恐怕是极难解决的，不然林汇文也不会同他开口。
   “我今天比完赛后见了吴卓羲。”
   “吴卓羲？”
   “恩，就是我一直很崇拜的那个游泳选手，在巅峰状态突然宣布退役然后转职做教练的那个吴卓羲。”
   林华国皱了皱眉头，想起了儿子房间里唯一的一张签名海报，他并不赞同家里的孩子虚拟崇拜，大概是商人务实的习性，林汇文喜欢吴卓羲倒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只在生日的时候央过他一次托人带了签名海报。说实话对吴卓羲，林华国是没有好感的，里面也有一个作为父亲的醋意吧。
   “然后呢？”
   “他邀请我去他香港的游泳队。”林汇文下意识的放轻了呼吸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林华国的表情。
   “游泳队？”林华国挑了挑眉，“你想做职业运动员？”
   林汇文见林华国突然冷下来的眼神心里一颤，却还是倔强的点了点头，“爹地，我知道你希望我尽快念完课程进公司学习打理生意，但是，你知道的，我从小喜欢游泳，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放在我面前，我真的想去试一试。”
   “汇文，我是个生意人，做什么都讲求经济效益，你现在大三还有一年就毕业了，如果你现在跑去做什么游泳运动员先不说你之前的课程全部作废，以你这个年龄又能有什么作为？这件事没得商量，我不会做这笔吃亏的生意。”林华国拿起文件阅览起来，摆明了不想再听林汇文辩解什么。
   “爹地，游泳一直是我的梦想，每个人都有做梦的权利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圆梦的机会，所以我不想放弃。你一直说以小博大是商人最大的乐趣，只要不是百分之百，我林汇文哪怕只有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机会也照样要赢。这个难道不是你最欣赏我的地方？”
   林华国捏了捏文件的边角，既欣慰又矛盾，的确儿子那种不破楼兰终不还的倔强是他极为欣赏的，若他能把这种气势放诸商场上那必然会有比自己更好的成就，但是。。。。
   “爹地，哥那么想去你就让他去吧，”林汇武也顾不得敲门一溜儿的钻到了林汇文的身边，“哥那么喜欢游泳，这次不让哥去恐怕他一辈子都死不了心，再说了，我又不比哥笨，而且我对做生意比较有兴趣，有我这个帮手也是一样的。”
   林华国看着小儿子个鬼灵精使劲的对大儿子挤眉弄眼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拿你们没办法。汇文，你可以追随你所谓的梦想，但是我必须告诉你，林家的产业绝对不会交给一个没有完成学业的人。就算你是我儿子，我也不会能林家的生意开玩笑，如果有一天你回来了，我不管你是功成名就也好一事无成也好，你必须从头开始学起来。”


   林汇文的心里暖暖的，重重的点了点头，“我知道的爹地，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
   林华国叹了口气，摆摆手让兄弟俩出去，虽然是答应了下来可心里始终不舒服。一来可惜了林汇文这块做生意的材料，二来不由得担心起没吃过苦的儿子能不能受得了专业运动员的训练强度。但儿子这么坚持，他这个做父亲的也只能放手让他去搏一搏。
   林汇文进了房间拿起电话迟疑了一秒，还是按了那一串数字。
   “吴教练是吗？我是林汇文。”
   “那件事考虑的怎么样？”
   “我想加入你的游泳队。”
   对方空白了两秒，然后传来几声低笑，“那好，你收拾一下，我明天托人办好手续，下午就走。”
   挂了电话林汇文还有些恍惚，在床上滚了两圈还是不能停息胸口的脉动，明天，到了明天他就能实现他的梦想。趴在床上，侧头看着床头的吴卓羲的海报觉得自己在发梦，居然有一天能和他并肩，有一种尖锐的冲动刺破林汇文的心脏。如果有一天我们能站在同一个出发点，那么是不是意味着我就能超越你？林汇文翻身下床讲贴着的海报小心翼翼的撕下来卷好收进抽屉里。
   “哥。”林汇武一脚踏进林汇文的房间，象征性的敲了敲门。
   “汇武。”林汇文笑眯眯的招手让弟弟进来。
林汇武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床上，“你看今天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要怎么报答我？”一脸我很了不起的表情带着这个年龄少年特有的可爱。
   林汇文摸了摸弟弟的脑袋，半是感谢半是心疼，“我都知道你其实更喜欢医科的，但是。。。。”
   “我哪里喜欢医科了。”林汇武笑嘻嘻的偏了偏脑袋，“哥，我都这么大了你别老是摸我头。对了，你什么时候走？”
   林汇文并不喜欢弟弟这样的笑容，逞强大概也是林家人特有的性格。“明天就走，汇武，你在家要注意爹地妈咪的身体，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林汇武不耐烦的撇了撇嘴，“知道。哥你也一样，一个人在香港那边小心点。还有啊，记得等你拿了第一块金牌镶起来送给我做礼物~”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第二天在和学校的协商下办了休学手续，时间紧迫也来不及和相处了三年的同学道别。王霄同林汇文丅做了三年的舍友，感情比其他人更深一些，大男生说什么舍不得之类的话未免矫情了一些，只是当王霄一如往常的压着林汇文揉搓他的头毛，叫嚣着，等拿了世界冠军别忘了这班铁哥们时，林汇文没来由的红了眼眶。
   
   “东西都带齐了？”吴卓羲下楼退房，看了一眼拿着行李等在大厅的林汇文。
   对着吴卓羲林汇文还是有些紧张，毕竟是自己崇拜过的职业选手突然从二维变成了三维还是需要一点时间去适应。
   吴卓羲见林汇文没做什么回答，自言自语道，“算了，没带齐去那边买也一样。对了，机票我已经买好了，下午三点的，”看了看表，已经是一点四十五，“时间不多，我们现在就去机场。”吴卓羲往前走却一直不见林汇文跟来，皱着眉回头却看到林汇文站在大厅的中央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朝着自己鞠了一躬。
   “对不起。”林汇文直起身子，“但是能不能坐船去？我想要，坐船去。”
   吴卓羲摘下墨镜，眉头皱的更紧，盯了林汇文片刻，随后重新戴上墨镜，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喂，Canny，帮我订两张厦门去香港的邮轮。”
   “谢谢。”林汇文也知道自己这个要求有些任性所以也做好了被驳回的准备只是没想到吴卓羲并没有多余的话。
   吴卓羲挂了电话，插着裤兜面无表情的看着林汇文，“这是我第一次纵容你但也是最后一次，我希望你明白进了游泳队一切服从上级安排，我不管你家里是什么背景，我也不管你对职业运动员的训练是不是适应，你只能选择服从或者走人。”
   “我知道了。”林汇文并不气恼，淡淡的对着吴卓羲笑了笑，从答应他进游泳队开始他就做好了吃苦的觉悟，但是他林汇文绝不会认输绝不会走人。
   吴卓羲打听过林汇文的背景，才知道是名门之后，本想给他一个下马威却没料到林汇文这样平淡的反应，他的微笑，很暖，充满着阳光和自信的味道。吴卓羲一瞬间失了神，大概厦门的阳光适合皮肤的吸收。
   邮轮浪费时间且价格不便宜所以乘客并不多。两个人挑了窗边的位置坐下。吴卓羲照例拿出笔记本分析专业数据。
   林汇文望着渐渐远去的码头，四周全是一望无际的海域。回过头来对着吴卓羲说道，“我从来没有走出过厦门，我想要记住这一片海域，我怕我有一天迷了路游不回来，我只是一条厦门的鱼。”
   海风吹过林汇文的发，阳光从玻璃窗直直的照射下来，像是给他渡了一层柔和的金。吴卓羲停下手里的动作，觉得这样的光，这样的人，让他些悲伤。


   吴卓羲刚进了馆子，人呼啦啦的全围了过来，林峯站在吴卓羲身后，悄悄打量着他的队友。练习中的队员都穿着游泳裤，好身材一目了然，顿时林峯捏了捏衣角，明白了吴卓羲同他说的肌肉有些薄的含义。
   “这是我这次去厦门看中的新人，叫林峯，以后会是你们的队友，希望你们好好相处。”吴卓羲面无表情的说着官方语言，不痛不痒。但是一双眼睛却是凌厉的扫过某些人。
   林峯朝着所有人礼貌的鞠了一躬，“你们好，我叫林峯，以前没接受过专业的训练所以希望大家能多多帮助我。”
   队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谁都没出声。
   吴卓羲挑了挑眉，拍拍手道，“好了，都去照副教练的计划做几组4*100的自由泳训练。Alex你留一下。”
   Alex好奇的多看了林峯两眼，笑得眼睛弯弯的道，“Ron，是不是要他跟我住一间。”
   吴卓羲拍了拍Alex的脑袋，“臭小子，叫教练。以后我就让他跟你住，你在这里成绩最好资格又老，多看着他一点，你也知道。。。。”说到这里吴卓羲停了口。
   Alex也收了笑嘻嘻的脸认真的点点头，“放心，我会看着他的，而且他看上去性格很好，应该没什么问题。”
   吴卓羲点了点头，拉过林峯，“还没领到衣服，你今天先在边上看着，他是我们队里的王牌，以后多跟着他学。”
   林峯眼睛一亮，忙又鞠了一躬，“师兄。”
   Alex看这小孩家教良好的样子更是亲近了一些，“我叫方力申，你叫我Alex就好。”
   “我叫林峯，叫我阿峯好了。”
   交代完毕的吴卓羲先行回了教练办公室做移交工作，见着吴卓羲走了，林峯挺直的背才稍稍的垮了一些，方力申看着好笑，拍了拍林峯的背，“你怎么好像很怕Ron的样子？”
   林峯吐了吐舌头，“也不是怕，其实他是我偶像。你跟他很好么？怎么直接叫名字？”
   方力申坐在池边一双脚浸在水里，想了想开口，“这里面的故事很复杂，而且如果Ron不想说我也不能随便透露，不过既然你进了我们游泳队最好放下偶像这种幼稚的想法，”方力申的眼睛从温和变得锐利起来，“而且，这里不是你想象中的温室，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林峯，如果不能适应就赶快离开。”说罢，手一撑跳下了泳池，划出一道漂亮的水花，瞬间游出了五六米。
   林峯张了张嘴巴，看着方力申做了一次自由泳往返回城，心里只冒出一句话：这才是真正的飞鱼吧。可是吴卓羲未说完的话，方力申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林峯已经来不及想这么多，眼中只剩倔强的不服气。
   “听说从内地找来新人了。”陈键锋倒了一杯茶放在吴卓羲的面前。
   “恩，身体素质不错，很有潜力，而且年纪还算小，我打算重点培养他。”吴卓羲拆开文件袋拿出这两天的练习资料浏览起来。
   “你这么急的想要赢为什么不把赌注下在Alex身上？”陈键锋两腿往桌子上一跷，似笑非笑的看着吴卓羲。
   “你知道这件事我不能让Alex插手，我答应他爸不让他碰黑色赛场。”
   “那你就忍心把那小孩推下水了？吴卓羲，你也挺狠的。”
   “各取所需罢了，我能送他上领奖台，他帮我赢我想要的东西，何乐不为？还是说，你陈键锋又想跟我抢人？”吴卓羲的手指放在陈键锋的膝盖上，有意无意的往下压。
   “呵，别说的我像坏了你什么事，如果不是我插手，你应该知道Kenneth的下场，吴卓羲，我奉劝你一句，最好把你家的小孩看看紧，我不是每次都好心情来收拾你的烂摊子。”陈键锋收起一双腿，冷着脸狠狠的甩上门。
   吴卓羲靠着椅背，心烦的把训练表扔到了一边，揉了揉眉心。
   厦门小鱼。。。。我希望我不会后悔。   


   “做的很好。”
   紧绷的肌肉在吴卓羲的按摩下放松了下来，林峯这才像活了过来，突然意识到对方趴在自己身上按摩腰腿的动作，有些不自在的爬了起来，结果腿一软差点没摔出去。
   “乳酸的堆积对你的肌肉生成并没有多大的好处，所以你必须学会在运动过后让自己的肌肉放松下来。”吴卓羲扶住林峯，示意他自己活动肌肉。
   林峯想自己果然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做完训练已经是晚上9点，吴卓羲知道自己捡了一块宝回来，也许他现在还没有很好的力量也没有很好的技术，但是在林峯的身上有种超出常人的忍耐力。不管你将目标放在哪里，他都会默默的尽自己的力量达到你所提的要求，而吴卓羲甚至不能相信这具单薄的身体里怎么会涌出如此多的能量，好像永远不会枯竭。虽然惊喜，但是吴卓羲还是理智的停止了已经超过普通训练量的特训，毕竟过于急躁只会对林峯的身体造成负担。
   “早点回去，让alex帮你做肌肉放松。”吴卓羲拍了拍闷着毛巾的林峯说道。
   林峯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只是点了点头。见林峯还要再坐会儿调整，吴卓羲便先行离开，但还是不放心的拨了方力申的电话，反倒被对方一顿嘲笑。吴卓羲恨恨的关了电话，想，自己怎么还真变得婆妈了，教练又不是保姆。
   休息了一刻钟，林峯缓了过来，抬头见吴卓羲早没了人影，心里有一秒的空落，捂着毛巾甩了甩被汗水浸湿的头发。扶着墙壁站起来，双腿还在打颤，林峯暗骂了一声，真没用。当然如果他知道自己的训练量已经是普通队员的两倍时也就不会这么说了。收拾了训练包，套上外套出了健身室。
   游泳馆的灯还亮着。林峯以为队员还在训练忍不住跑了过去想要观摩一下，结果只有三个队员说说笑笑的清扫场地。
   见进来的人是林峯，三个人停了说话声，盯着林峯看。林峯不好意思的忙躬身道歉，刚想走就被拉住了手臂。
   “来了几天还没有正式认识过。”拉住林峯的男人长着一张立体感强烈的脸，鼻梁高挺有点像混血，笑起来的时候嘴角微谢，但不是单纯的痞痞的感觉，反而像是一种刻意的使坏，不可否认，与那张脸极是相配。
   林峯对笑得好看的人向来没有免疫能力，挠了挠头大方的对着那人说道，“我叫林峯，从厦门来的。”
   “我叫安志豪，”男人指了指右手边的娃娃脸，“徐孝杰，”又抬了下巴冲左手边笑眯眯的男人点了点，“唐飞。”
   林峯认识那个娃娃脸，脾气很不好的那个，今天依然绷着一张脸，不耐烦的样子，巨大的反差反而让林峯觉得很可爱。倒是那个笑眯眯的男人，本来眼睛就不大，这样一笑根本就变成了一条线，林峯憋了半天才忍住没笑出来，严肃的和人打了招呼，算是认识了。
   “要我帮忙吗？”林峯指了指他们手上的清洗工具。
   “要做快做，过了门禁就死了。”娃娃脸扔了一块抹布给林峯，“就剩这个了，地上的水渍擦干净。”
   林峯一愣，心想，这人还真不客气。不过想归想，还是蹲下身子擦池边的瓷砖。忘了自己过度运动，一蹲下来，拉扯到肌肉，忍不住呻吟了出来。真是要命。
   安志豪下巴抵在拖把的长柄上，看着林峯问道，“吴教练单独给你训练什么了？”
   林峯为了减轻大腿的负担，只能用膝盖在地上慢慢往前滑，像是蠕动的小虫子。“没什么啊。”林峯心不在焉的说道，反正来来去去就是素质训练和体能训练，有什么好说的。
   娃娃脸冷哼了一声，“虚伪。”
   安志豪瞪了他一眼，娃娃脸有些怕他似的缩了缩脖子，不再吭声。林峯专注的擦着地板完全没注意到头顶两个人的互动。
   “对了，我们东西还没整好，你能不能帮我们把清扫的东西放到储藏室去？”
   林峯向来不怎么会拒绝别人，何况也只是举手之劳，笑着说道，“你们去吧。”
   安志豪拍了拍林峯的肩膀，“麻烦你了。”
   林峯乐滋滋的想，恩，方力申真是会吓唬人，这些人都很好呀。
   从储藏室出来，外面的灯居然已经关了，看不清路的林峯心慌的叫了两声，但是没人应他，摸着墙壁凭着记忆往外走，好不容易摸到了大门口，竟然发现电子门已经锁上。使劲拍了拍玻璃，喊了半天也没人搭理。林峯心里一沉，心想，他们大概是以为自己走了吧。记得还有后门的，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沿着墙壁摸到后门去，结果也是被锁上了，林峯这才沮丧起来，到了香港之后还没办理这边的手机卡，所以手机也派不上用场。
   晚上的温度有些低，林峯只能抱着自己的训练包躲在楼梯下面的小空间里，裹着训练用的小毛巾靠着墙壁睡觉，只能期望方力申发现自己没回来。


（六）
   空间太小而气温太低，其实林峯也只是迷迷糊糊而已，手电筒的光照进来时，下意识的用手去挡光线，然后他看到了那个人担心的脸。
   “你果然在这里，他们走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该死的，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林峯鼻子有些酸，倒不是这个小孩有多委屈，可能是一种压抑了很久的感情，比如思乡，比如被排挤的寂寞，人的脆弱就像一个开关，不是不想哭，只是没找到那个按钮。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恰恰好按中了他的开关而已。“我没事，就是腿有点麻。”
   “快点，先回去，我是偷溜出来的，要是被抓到就完了。”安志豪架着林峯弯着腰往外走，林峯的腿有些麻，每走一步就像被细细密密的针扎着，忍着痛跺了两脚才好受一点。
   训练馆离宿舍楼不远，但中间隔着一扇上锁了的铁门，安志豪把手电筒咬在嘴里对着林峯做了个爬上去的手势，林峯虽然是有钱人家的小孩，说直白点也是从小光着屁股满街跑的调皮蛋，爬树上房什么的自然不在话下，心虚的左右看看，二话不说蹬了铁门上的细窄雕花纹噌噌的往上爬。安志豪也听说过新来的那个家里很是有背景，现在看着他比自己这个乡下长大的野孩子动作还敏捷，不自觉的歪了嘴角笑，行啊。有了那么点被挑战的感觉，三两下翻了过去，铁门顶上的装饰是削尖的，虽然刺不死人倒也挺威风。安志豪不是第一次爬熟练的很，但林峯翻身的时候还是遇到些麻烦，尖角勾住了裤子上的搭扣，大半夜的看不清捣鼓了几下也没解开。安志豪拿着手电筒往上照。“喂，你快点下来，被抓住我们就惨了。”
   林峯有些急，难道他自己想挂墙头？解不下来开始硬扯，远远的传来脚步声，两个人都慌了起来，安志豪关了手里的手电筒，上前拽住林峯的裤子往下拉，刺啦一声，林峯用力过猛直接从上面摔了下来，也来不及做反应，已经被安志豪拖到一边的花坛后边。跑着的时候还不觉得痛，一停下来，整个脚都在颤抖，林峯心里咯噔了一下，刚才摔下来扭到了脚踝。这东西还真不能想，越想越在意，越在意越痛，可偏偏再痛也不能发出声音，自己倒没关系，怎么也不能连累了来找自己的安志豪。队里的规定他也清楚，过门禁时间不归队是要记过受罚的。
   好不容易等巡逻的保安走远了，安志豪才长长的出了口气，拉着林峯赶紧的往楼上遛。幸好这个时间看宿舍的阿姨已经睡着了，两个人才能偷偷摸摸的从底楼的阳台翻进去，往下跳的时候安志豪听到林峯闷哼了一声，转过头问道，“怎么了？”
   林峯痛的快背过气去了，一句话也答不上来，只能摇摇头。进了楼也算安全，轻声轻脚的走在走廊上，林峯只顾着怎么样走路才能装的正常一点，傻乎乎的跟着安志豪要进他的房间，安志豪用手指抵住林峯的肩膀，看对方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你跟着我干嘛，你房间在对面。”
   林峯一愣挠挠头，支吾了半天，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谢谢来。
   “你谢我干嘛，是那几个臭小子玩的过火了，对了，你可别说是我帮你开的游泳馆的门，我还不想被孤立。”安志豪朝着林峯眨了眨眼睛，林峯会意的点点头.
   “不管怎么说今天真的谢谢你。”
   安志豪摇摇头，他不喜欢一本正经的人，轻佻的笑了笑，挥挥手关了门。林峯摸了摸脑袋，虽然这个人笑起来嘴角歪歪的给人使坏的感觉，其实是个好人嘛。
   手刚碰到把手门就开了，方力申脸色不好的把林峯让进房间，然后操起一边的手机熟练的按下一串数字。  
   “恩，你别找了，人回来了，恩，我知道。Bye”
   林峯不安的看着方力申，小心翼翼的把训练包放到一边去。“我那个。。。。”  
   “你去哪里了？Ron都找了你三个小时了。”


   林峯有些吃惊，找了他三个小时。。。心里酸酸的涨涨的，抬脚就想往外走，却被方力申拉住了胳膊，“我已经跟他说过了。你到底上哪里去了？”
   林峯坐在床沿上，直勾勾的看着方力申不知道怎么解释，难道要说自己被人恶作剧的关了起来？说了的话，恐怕更加没有机会和其他人好好相处了吧。
   方力申见林峯呆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来，心里一阵火起，那么久的担心都是白费。二话不说翻身上床卷了被子背对着林峯睡觉。林峯心里堵得慌，揪了揪手指，轻轻的关了灯，倒在床上不说话，放松下来整个人都在酸痛的感觉中煎熬，把头埋进柔软的被子里，快点睡吧林峯，明天一早还有训练。
   林峯起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有了方力申的影子。多少有点失落，脚刚落地，条件反射的收了起来，脚踝肿的跟馒头一样，昨天那么混乱也没好好处理，林峯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拖着腿下了床，真要命，浑身肌肉都跟僵硬了一样，走一步都像背着一身石头，林峯恨不得昏过去还好过一点。
   出了门正好对面的门也开了，安志豪瞟了林峯一眼，拿着手机靠在一边的墙上朝屋里嚷嚷，“唐飞，你快点。”
   “来了来了。”唐飞抓着训练袋一边穿鞋一边跳着脚跑出来，看了一眼林峯，灿烂的一笑，安志豪推着人往外走，也没再看林峯一眼。
   林峯看着两个人勾肩搭背的下了楼，一个人拖着腿和他们保持距离。唐飞的笑让他觉得有点可怕。
   进了场馆是例行的早间训话，吴卓羲穿着运动装脸上的表情像是结了冰一样，特别是看着进来的林峯后更加阴沉下来。
   “昨天查房的时候发现有人过了门禁时间也没回来，林峯，你有什么解释。”
   林峯心里一紧，下意识的看向安志豪，对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林峯捏了捏衣角，弯腰成九十度，“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吴卓羲沉默的看了林峯一会儿，丢下一句，“其他人老样子先做热身，林峯你，四百米二十个来回，完成以后上来找我。”
   林峯松开捏住的衣角沉默的走到泳池旁边，脱了外套，一下子跃进了水里，默不作声的游了起来。吴卓羲看了林峯一眼，皱了皱眉头，怎么动作怪怪的。这个疑惑也只是一闪而过，林峯的动作又再正常不过，吴卓羲回过头去进了训练组。
   水里的压强像是要把林峯挤碎，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林峯也不知道自己坚持了多久，只是往前往前，甚至已经忘了这是第几个来回。
   方力申在一边做着柔软操，时不时的瞟水里的林峯一眼，气来的快也去的快，看着他越来越慢的速度，越来越困难的动作，有些不忍心再看，昨天吴卓羲练了他一天，虽然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但折腾到那么晚回来，今天的身体状况也不知道撑不撑得住。
   
   “喂，你敢再在我眼前走来走去试试。”陈键锋啪的把钢笔摔在了地上，墨水溅了一地。
   吴卓羲斜睨了他一眼，也没理他。“年中报告写不出来你冲我发什么火。”
   陈键锋烦躁的把文件夹推到一边，“你丅他妈的要担心就快下去，少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吴卓羲看了看表，这都一个多小时了，怎么也该上来了，拎了手提板下了楼。场馆里其他队员在副教练的指导下做自由泳耐力训练，扫了一圈，才找到林峯，动作毫无平衡和技术可言，说是游泳不如说是扒水。吴卓羲也不是没想过这二十圈对刚进行过高轻度训练且没做过肌肉恢复的林峯来说是不是过于严苛，但是规定就是规定，他如果为林峯开了先例，那反而会让他在队员里更没有立足之地。
   在一边做分组训练的队员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一个人影动作优美的跃入水中。林峯被吴卓羲勾着脖子拖到池边的时候几乎已经无法动弹。吴卓羲抓着林峯的肿起的脚踝，面上是隐忍的怒色，“林峯，你是在拿我开玩笑还是拿自己开玩笑？”
   林峯费力的抬起手，遮住快要涌出的眼泪，一遍遍的说，“对不起，对不起。。。。。”


（七）
   林峯躺在医务室的床上偏着脑袋看窗外，香港的天并没有比厦门的蓝，香港的阳光并没有比厦门的暖。林峯认真的量过厦门和香港的距离，大概一个手掌那么大——在地图上，那么近却又那么远。林峯张开五指挡着透过玻璃的光，一个手掌的距离，漏去多少光华？
   门外时不时传来医生哥哥骂人的声音，别看一副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形象，嘴巴还真是厉害。偶尔夹杂着吴卓羲低低沉沉说对不起的声音，让林峯觉得很安心，就像小鱼遇见大海，虽然汹涌却又包容。
   医生哥哥有个最讨厌别人提到的名字，Lawrence。娘娘腔，于是男人很豪迈的说我改名叫Paul，但是有些人偏偏喜欢那这个做文章开医生哥哥的玩笑，当然这些人往往在医务室被整的很惨后再也不敢提那个名字，中规中矩的叫Paul哥，唯独有个人例外，屡教不改。曾经的曾经，在吴卓羲还不是教练的时候，受伤被医生哥哥故意按着伤口擦双氧水的时候呲牙裂嘴的叫道，不叫Lawrence那叫你华仔好了。医生哥哥黑着脸想把双氧水塞进他嘴里消毒，那小朋友还在鬼吼鬼叫。
   Lawrence，Lawrence，可那个小朋友不见了。医生哥哥靠着墙壁越骂越凶，对面的男人低着头偶尔说对不起，面无表情。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里面那个不过是崴到了脚加肌肉拉伤，调理得到不出几天就能恢复。可是医生哥哥却控制不住越说越大声，整个走廊都是他的回声。小朋友，叫做吴兆堂的小朋友，那个会张牙舞爪，有时候呆呆的有时候精灵古怪的小朋友被你谋杀了。医生哥哥突然停了嘴，看着吴卓羲，在他脸上再也看不见小朋友的影子。医生哥哥觉得很无力，因为他清楚谋杀那个小朋友的不是吴卓羲，是肮脏的大人的世界。那么，吴卓羲，你是不是又要去谋杀另一个小朋友？医生哥哥喜欢林峯，不是因为那个小朋友很乖疼也不会喊，不是因为那个小朋友很礼貌会鞠躬道谢，只是因为那个小朋友身上有着吴兆堂的影子，干净的透明的，为了理想痛也不怕的义无反顾。
   “Lawrence，我能进去看他了么?”吴卓羲稍稍的挑起眼角看着医生哥哥。
   医生哥哥静静的看着吴卓羲，缓缓的说道，“如果你真的狠心忘记所有关于吴兆堂的一切，那你就该叫我Paul哥。”
   吴卓羲无声的笑了笑，经过医生哥哥身边的时候拍了拍他肩膀，小小声的叫了一声：华仔。
   医生哥哥恍惚的觉得吴兆堂回来了。
   林峯迷糊的醒来时，才发现那个面黑黑的教练正抓着他的脚腕子按摩。林峯一下子醒了过来，不自在的缩了缩脚。吴卓羲快速的瞟了他一眼，把脚腕子抓回来继续揉，“还不老实。”林峯僵着身体不敢动，摩擦生热，脚腕被吴卓羲手心的温度熨烫的温和而舒适，渐渐松懈了下来。林峯转了转眼珠子，难道自己睡了多久教练就揉了多久？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对不起。”
   吴卓羲皱了皱眉头，“我不喜欢我的队员放在嘴边的只有对不起三个字，软弱，上了比赛脑子里有这三个字不比就先输了。”
   林峯不是爱争执的性子，他不想去解释，对不起不是认输而是对自己最大的审视。
   “我不管你什么原因，身体是你唯一的资本，如果你连身体状况都没办法把握，那么我想我会重新考虑是不是要继续留你下来。”吴卓羲放开了林峯的脚腕，脸上摆着令人讨厌的教练的脸色。
   林峯并没有觉得难过或者犹豫，他只是曲起膝盖，环臂抱住自己，一种自我保护的姿势。“你可以重新考虑要不要我，但我却不会考虑要不要放弃。”
   吴卓羲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最后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医务室。坐在外头的花坛边抽烟，曾经有一个少年，倔强的对教练说：我不管你们玩什么，但是我不会考虑放弃。然后呢？然后少年失去了一切。吴卓羲捂住脸，深深的深深的叹息，这次换我亲手毁掉你关于梦想的一切。吴卓羲啊吴卓羲，你是心软了么？你早就不是那个少年，你也不是吴兆堂，你是吴卓羲，无昨昔。


   第一个来看林峯的不是方力申是安志豪，林峯有些意外但开心的不得了，单脚跳着去拖放在旁边的椅子，笨拙的让他坐。安志豪觉得好笑，单边嘴角扯出45°来。“过两天有个友谊赛，都在馆里加练呢。”
   林峯忙问你怎么不去？安志豪耸了耸肩膀一脸的无所谓，邪笑着说我是王牌啊。林峯不信的撇撇嘴。“别以为我不知道，Alex才是王牌，香港飞鱼。”说着一脸憧憬的样子。
   安志豪不置可否的歪了歪头。“我迟早比他强。”很久之后补上这一句。
   “恩，我也迟早比他强。”林峯捏着拳头万分认真的符合道。
   安志豪似笑非笑的看着林峯，推了推他的脑袋，带着几分嘲笑的意味，“等你游20圈都不带喘气的时候再说。”
   林峯理了理发型嫌恶的瞪了安志豪一眼，“你看着吧，有哥哥甩你20圈的时候。”
   哟呵，小朋友不得了了嘛，安志豪故意的揉乱林峯的头发，逗得他发毛了才拍拍手扔下一句哥哥我78年的大摇大摆的出了医务室。林峯在安志豪身后做了个鬼脸，对着玻璃整理发型。嘴角翘着好看的弧度。
   林峯是喜欢安志豪的，甚至是已经把他当朋友。对吴卓羲，有崇拜，有畏惧，还有点说不明白的依赖，对方力申，更多的是对前辈的喜欢，带着一点拘谨和一点超越的野心。而安志豪，就像是朋友，王霄那种可以做哥们的感觉。林峯是懂得珍惜的人，对他好的人总恨不得百倍千倍的还回去才觉得安心，不管对方要不要。
   林峯一拐一拐的跑去看了师兄们的比赛，跟个小粉丝似地在场边大吼大叫，友谊赛级别不高，当是练兵，虽然并不重要但是大家也都明白这是教练组审核下次世锦赛的名单的重要参考，都不敢马虎，包揽前三自然不在话下。最为精彩的还是方力申和安志豪的400米自由泳。林峯整个人都趴在了栏杆上，瞪着眼睛连呼吸都快忘记了。两个人在最中间的两道，林峯感叹，原来安志豪不是骗他的，这位次不是王牌也是准王牌了。
   两个人自出发后几乎没有差距，现场的气氛被崩到了最紧。林峯在场边看的直咽口水，这就是国家级运动员的实力。突然觉得自己那点水平真像过家家。因为两个人几乎是同时触壁，评审席回放了录像商量了很久，连人群都感觉到了紧张的气氛，不敢发出声音。林峯牢牢的盯着馆内上方的显示屏，字幕渐渐滚出方力申3′50〃10，安志豪3′51〃03的时候整个场馆才爆发出掌声，口哨声。有人自发的叫起方力申的名字，然后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行列，林峯只听到震耳欲聋的方力申，回不过神来，呆呆的看着方力申骄傲的挥舞着双臂被人群抛起，原来这才叫冠军。
   林峯终于拉起了嘴角，吼了两声方力申，香港飞鱼，不算利索的冲进内场。然后看见了人群后面罩着毛巾的安志豪。林峯硬是刹住了车，左看看右看看，见大家都围着去看冠军了也没人注意到这边，才放心的坐在安志豪身边笑嘻嘻的说道，“原来你这么厉害。”
   安志豪抬起头瞟了他一眼，远远的看着人群里笑的灿烂的方力申自嘲的笑笑，“输就是输，亚军算什么东西。”
   胜负不过1秒之间，残酷，林峯除了这个词再也想不到别的。他顺着安志豪的目光看去，方力申的笑容，吴卓羲的笑容明晃晃的。
林峯眯了眯眼睛。“下次不会输了。”这一句不知说给谁听。
待续


竟然是个坑。。

不是待续么亲？？？怎么就坑了？？？

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