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之死,在于更明显地预示了,与屈子相去不远的另一个新时代的幻灭。人类活在自己的轮回里,而无常的人生更需要牢靠的心灵庇护,林黛玉死于她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活下去的理由和必要以及可能,不管是家族的衰亡还是家国的毁灭,都是不可抗拒的;而自身的毁灭,却是这样的时代巨轮下必然的牺牲,也是自己已经发现却拒绝摆脱的主动献祭。
这样的绝望会压碎一个对自己曾经充满期许的个人,而在压力下辗转呻吟的痛苦,它可能被意识到,也可能没有被明确地意识到,但是它在一代又一代中国读者心目中引起了深刻的震撼和共鸣,它震动了我们内心深处最脆弱的神经,引发了我们对自身命运的自艾自怨。就算我们生活在一个越发浅陋粗鄙的时代,对于古典精神的远去和陨落,依然难免感到揪心之痛和畏惧恐慌。
古典时代正在以缓慢但是决不迟疑的步伐大踏步离开。在世界各地,包括美国和中国,在宗教形式挟裹下的复古潮流正在以前所未有的热情和夸张重新席卷而来,但是这会把我们拽回到古典时代吗?不可能。这太微弱的复苏不过是回光反照,逝去的永不可能再回来,并且这微弱的自觉并不能够阻止人们继续毫不犹豫毫无顾忌投身于更深刻更狰狞的浅落粗鄙的时代潮流。神秘已经打破,天机已经泄漏,人类命运跟个人命运一样无法回头。
时代洪流不可阻挡,个人的悲欢无足轻重,而这无足轻重的个人悲欢却构成了每个人无法置换的具体生命历程。红楼的幽怨仍会在某个时刻跳入我们沉睡的心怀,在睡梦里发出压抑的呓语,那诚是不可解的悲哀,时代的悲哀,人类社会的悲哀,随着现代人世界的完全确立,古典精神日益远去,每一个活着的具体生命自身与我们曾经那么深刻依赖的传统精神撕裂时发出的无语痛楚悲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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驴唇是如何对上马嘴的--我对红痞的心理分析1
驴唇是如何对上马嘴的
作者:舍勒的幽灵
胡适曾说:“历史是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其实文学也是如此。于是,加缪又说:“艺术即偏见”。所以,艺术、文学与历史一样,都成了“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其实实情本来不至于此,除了小姑娘,却还有老头子、老太婆以及性别不明者要装扮成小姑娘,这究竟令人有些头疼。于是,在红学界便出现了类似这般驴唇对上马嘴的惊天闹剧。
有闹剧宣称:林黛玉之死“前追屈原,后引王国维”。
有闹剧宣称:林黛玉之死有着形而上的意义。
有闹剧宣称:林黛玉是神性的,是救赎的。
有闹剧宣称:林黛玉是死于火刑架上的异教徒。
林黛玉是谁?红痞们说,林黛玉是中华文明的象征。
智识者们笑了。因为皇帝明明是裸体上街的,它根本没有穿衣裳。
林黛玉如何和屈原同舟共济?这是一个问题。
众所周知,贾宝玉讨厌读书,“好好的一个清白女子,也学的沽名钓誉,入了国贼禄鬼之流。”,对‘文死谏'、‘武死战'的忠臣节士充满蔑视,然而贾宝玉唯一的知己林黛玉怎么就““前追屈原,后引王国维”?我们不禁要想,担当与放纵,拯救与逍遥是如何进行互换的?在这场荒谬的驴唇对马嘴的游戏中,红痞们是如何巧立名目,给裸体的皇帝穿上一层“新衣”的?一个不合理社会挤压下的畸形产物,一个幽怨、浅薄、任性的中国女子,怎么就踏上屈原的位席?
阿弥陀佛,真是罪过。
作为一部构思性文学作品,红楼梦代表了一种中国人的思维模式--横向思维。对想像力的放纵以及对价值和合理性的漠视,导致了这种思维成为定式。中国文学之中的自我意识,并不是凭借对内心的审视而唤醒的,而是通过“应激-直观”的形式唤醒的。大多数国人不会抽象的理解事物,因此,便先天摒弃了形而上的精神。即使《红楼梦》是一部反物欲小说,它仍然不是用“形而上的”“精神的”意义去反对物欲,而是采取一种另一种物欲--即物欲的特征反对物欲。也就是说,红楼梦是用人对世俗的应激去反对世俗,而对世俗的反应是虚无的,是空的!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的!这便根本取消了《红楼梦》作为一部文学作品应有的思想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