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漏水的塑胶桶满了,多余的雨水漫溢至老旧木质地板,旧农舍中弥漫浮躁气息,压低的交谈声使人心烦,黑眼镜坐在无人角落,打自心底感到厌倦。
总是这样,好货一多,这种零散给夹起的队伍总会出问题,搔搔脑袋,黑眼镜站起身子伸了个懒腰,心想,人嘛,对於不能掌握的东西总是优先舍去的。
「看来挺热烈啊。」向来有些痞气的嗓音响起,还争执著的人们惊惶转头,视线一下集中在黑眼镜身上。
「我知道你们不喜欢那个哑巴,毕竟他太麻烦了,」人群中表达赞同感般传出几声乾笑,黑眼镜也笑了,嘴角扬起个令人喜爱的弧度,待笑声落尽时,黑眼镜不急不徐再次开口,「但窝里反最终麻烦到的可是我啊。」
无预警驳火,叫骂声此起彼落,一轮后,快速翻至掩蔽物后头,黑眼镜几乎是边哼著歌边重新填弹,熟悉的兴奋感充斥四肢,肾上腺素的分泌如同毒品般,一波波加强脑内冲动。
人自成型开始,直至器官完善,直至能走能跑,甚至能多心思陷害他人,这之中起码需要十来载光阴。
而摧毁这一切?多麼容易。
让硝烟代替菸草笼罩肺部,以麦格农弹划出行进轨道,如成熟石榴般炸开的人头敲击地面,眼中视界在暗色外掩上层红雾,像是许久未见的日光,灿烂得些许灼目。
空气中最后一丝枪响的余音也散去,黑眼镜点起菸,混杂著血腥味一同吸入肺部。
张起灵甫进门,看到的就是这般光景。
伫立於黑暗中,黑眼镜以某种掠食者的优雅姿态静静等候著,取下轻叼於嘴角的菸,而后靴底踏过未乾涸血泊,拉出条黏腻的道路,一路蔓延到张起灵面前,才刚注意到对方似的,黑眼镜带点讶异的语气开口,「啊,欢迎回来。」
像是突然想起什麼,黑眼镜悠悠哉哉的开口解释,「有人想黑吃黑。」
「全部?」鼻腔中全是浓得化不开的腥味,张起灵皱起眉头,往黑眼镜身后又多看了两眼。
「不知道,不重要。」耸耸肩膀,黑眼镜半笑半认真的凑上张起灵面前,「说来他们最先盯上的目标是你呢,顺手帮你省了点麻烦,也许你该知恩图报,嗯,哑巴张?」
张起灵盯著对方尚沾点血迹的脸庞,以漂亮弧度弯起的嘴角和以往无异,他懒得想像那副墨镜下会是什麼眼神,也许疯狂,也许只是笑意。
他想,他们不可能彼此了解,也不可能有结局。
但那没什麼不好。
或许被暗色男人身上未退尽的硝烟味感染,他俩就著满室血腥,毫不扭捏的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