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开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时 漫天暮色席卷而来 有些灼伤他的眼 他伸手挡了 便看见她坐在窗边
她穿的是宝蓝色的缎子旗袍 以前与她情意笃时带她去定做的 一翎一翎的雀毛 他无数次解开过那繁复的扣

她在假寐 未曾打理的头发披散在肩上 有些许垂下来遮挡了她的脸
木门的吱呀声并没有吵醒她 大概是睡的沉了
初秋的光景 风吹的人身上已觉些微寒意 她的旗袍是上好的绸缎 若在夏日里倒是极其清凉的 现下时节 她身上却已是冰凉入骨

一件旗袍被他很快除去褪在地上 他开始吻她 从眉渐渐向下 慢慢游离
她勾住他的脖颈 在他的吻之下神智不清 只是一味逢迎 她唤他
“城”
他全身都僵住 欲望渐渐冷却 在她身体中缓慢抽离 把药给她后看着她欣喜若狂的模样
她依靠药物过活 而他依靠她
他看着她不着寸缕的身体 抽身离去 苦笑无声
他的名字 从来未曾嵌过一个城字

他第一次见她 她还是个女学生 中规中矩的模样
第一次强要她 就是在这张床上 他强行进入她身体时 她没有哭喊 但他知道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她也是在这张床上 第一次拿枪指着他 手指颤抖 却并没有要了他的命 那是没有子弹的枪
也是在这张床上 她狠心将刀插入自己的身体 血蜿蜒一地 打破了旖旎气氛 那血 让他都心慌
她的命是保住了 他却失去了他和她的孩子 一个不足月的未成形的胚胎 他蓦的想起她咬牙切齿的对他说 这是报应
他突然笑起来 那孩子若是在 现在又会是什么情形

她的手将他在回忆中唤醒 几个月的药物 她的神智早已不清醒
她唤他
“城”
他又愣住 却没有拂下她的手 只是听她用带了女儿家娇羞的声音同他说话 他从未听她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 那沉沦一回 又如何
“城 你老了”
她想要极力睁开眼睛抚摸他的发 然而他却凑近她的耳边 像情人间的耳鬓厮磨
“你看好 我是”
她的手终于在听清这句话后垂下 沉沉睡去 永不苏醒 而他维持着方才的姿势 一动不动
他想起数月前的她 暮色沉霭中她的眉目也依然如故
他缓缓闭上了眼 随侍的人没有看到他们尊敬的将军眼底闪烁的泪光
枉在这万人之上
数十载相思 负尽天下人 换得一朝相伴 到头来 只握得伊人手冰凉 也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暮色愈浓 他在沉沉光影中
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