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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重发】二零零五(接盗8,伪解密,伪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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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明:之前追着这文的孩纸应该知道,这个已经更新到了第二部分,但是鉴于第二部分各种不满意,所以毁掉重写,重新的构架跟之前完全不同,所以看过的务必向哥学习看齐格盘术0 0只用格盘掉第二部分就ok了,第一部完全不变。
新研究的故事框架比较复杂,这也是我头一次脱离无大纲无主线的习惯来考虑问题,各种脑细胞惨死,推论中遇到各种离奇的bug和矛盾。。。感谢@tsekimyu @dianxiaoqier 童鞋 刺激指点讨论复杂蛋疼的设定和框架,感谢@初見莞爾 童鞋陪我一起研究各种蛋疼bug到脑瓜崩盘。。。
另,这个故事中时间点可能比较复杂,看我尽力暗示解释表述清楚,如果有不清楚的地方请不要大意的提出指点。
为了防止之前看过的童鞋看混了,也有童鞋木有看过第一部分,所以另开一楼~~
对于之前看过一些的童鞋,第一部分末尾处的改动我会在补发完说明一下。


IP属地:北京1楼2013-03-09 16:49回复
    第一部分
    【1】
    立秋这天,我骑着自行车绕西湖转了一圈,找了棵老树底下眯眼消磨了大半晌,然后晃晃悠悠往铺子里去。
    这条路我已经走过很多次,闭着眼都能摸回去。上回也是一个立秋,我打这条路回去后看到了一个自以为再也不会见到的人,后来我每回蹬着自行车在这儿转悠的时候都会觉得下一刻奇迹就会发生。可是上回奇迹发生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今天王盟居然奇迹般的没有趴在柜台上睡觉,我按了按铃,他立马冲店里冲出来,脸色有些奇怪。
    我问他怎么了,他指了指边上,我就看到,在铺子的角落里,站着一个人,他正在翻阅我们出售的一些滞销的拓本。
    这个人的身形我相当熟悉,化成灰我都能认出来,但是那一霎,我没有叫出那两个字。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卫衣,身边放着一直很大的背包。
    我浑身一个激灵愣住,整个人都傻了,第一个反应是他娘的我老眼昏花了吧。
    他站的位置也是当年的位置,他翻拓本的姿势也是当年的姿势,甚至连他回头看我都像是当年那种淡淡的眼神。
    这只能是小哥,不可能是别人。
    我回过神,咧开个笑,喊了声小哥。
    他微微点点头。
    “小哥,你回来了。”我看着他傻乐,慌不迭地给他倒茶,激动地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坐,先坐,饿不饿,渴不渴,累了吗?还是先睡一觉?”
    他淡淡的看着我,很久,才说道:“我来和你道别,我的时间到了。”
    “啊?”我瞠目结舌呆在原地,怀疑自己听错了,脑袋里不会转圈了,“小哥你说什么?”
    “我来和你道别。”小哥依旧一副波澜不惊的语气,慢慢地重复道:“我的时间到了。”
    “小哥你开什么玩笑…….”我咧着嘴笑,把茶碗塞进他手里,“你尝尝这茶怎么样,上好的雨前龙井。”
    小哥瞟了我一眼,他看我的眼神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我心不在焉地猛灌了一大口茶,然后被烫的连连呵气,忽然连眼角都有些热:“小哥,你刚回来就要走?你的事情不是都完成了吗?还要到哪里?”
    “我得回到我自己应该去的地方了。”他专心望着碗里的茶叶,漫不经心道。
    我顿时一惊,这对话…熟悉得让人浑身发寒。
    “那你是来…….”我小心地问。
    “我来和你道别的。”他道,“这一切完结了,我想了想我和这个世界的关系,似乎现在能找到的,只有你了。”
    明明脑门也没长眼睛,却闪电般地一伸手就接住了我惊慌失措下打翻的茶碗。
    “老板?”王盟听见动静奔过来,急急问,“怎么了?烫着没有?”
    “王盟。”我低头看着自己被烫的红了一大片的手,“现在是什么时候?”
    “十点四十。”王盟很快回答道,“我刚看的表。”
    “我问你现在是几几年?”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好像在发抖,而我早已过了为了什么而这样淡定不能的年纪。
    “零五年啊。”王盟莫名其妙地回答,又没头没脑地添了一句,“老板,你是不是发烧了啊。”
    【2】
    很诡异。
    这些年虽然我也见到了些足以颠覆从前坚定唯物主义世界观的事情,但是目前这种情况,还是很不靠谱。
    我第一反应是捏捏自己胳膊看是不是在做梦,结果根本不用证明,我刚被茶水烫到的手还火辣辣地疼着,红了一大片。
    闷油瓶捏着我的是手,冲王盟喊:“冰块。”
    这场景多少有些让我觉得不真实,而闷油瓶的下一个动作,让我更加坚信自己在做梦,虽然这梦境离谱了点。他一只手仍然捏住我被烫到的手,一只手伸过来摸了摸我额头。
    闷油瓶的手挺凉的,我一偏头看见玻璃柜上映着的俩人的影子,闷油瓶低头看着我的手,微微皱着眉,而我的模样显得比现在年轻得多,甚至下巴上顶着个创可贴,那是十年前那天早上不小心刮破了脸造成的后果。
    我一阵眩晕,有一会儿全身力气都好像被抽得干干净净,我听见闷油瓶叫吴邪,却没有力气应他。
    等到这阵眩晕过去,我重新看到了闷油瓶的脸,近在眼前,似乎触手可及。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紧紧地攥住了他的手,我手掌中他的手是实的,不空。
    我不知道命运给我开了一个什么玩笑,是恶意或者好意,但是很显然,我别无选择,除了面对。
    “吴邪?”他微微皱眉,认真地看着我。
    我第一次从他眼中看到自己确确实实的影子,因为我俩靠的很近,而他好像有哪里不一样。
    大概是因为要离开的缘故, 所以他没有那么闷了,多少会表现出来点平时不存在的感情,也会说些平时不会说的话。
    那年他去守门的时候,我以为他会回来。我等了十年,可是他没有回来。也是,他当年只是说,如果十年之后我还记得他,可以去打开青铜门接替他,但是从来没有说过他会回来啊,是我一厢情愿地理解错误。但是若不是理解错误,自欺欺人,一个人又怎么甘心安安静静等上十年。
    我去找过他,但是只找到了那条缝隙,在用尽很多种方法始终没有找到任何道路后才突然醒悟过来,闷油瓶他根本没有打算回来过。他打像一个真正的孤胆英雄一样用自己的方式解决一切,他从来是那样固执坚持肆意的人。如果仅仅是十年的事情,以他的性格本不会迢迢跑来跟我告别的,但是他来了,因为那是真正的告别。
    第十年的时候我再次去找他,这一次,连那条可以更接近他的裂缝都找不到了。十年间可以发生很多事,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那条裂缝是真真切切地消失了。
    我跪在漫天漫地的雪海里迷失了方向,无论朝哪里走不能更靠近他。我知道,这个人是真真正正从我生命里消失了。只是我突然后悔的要命,十年前的我不知道,那真的就是最后一次见面和道别。


    IP属地:北京8楼2013-03-09 16: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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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闷油瓶声音冷冷开口,吐出一个字:“他?”
      闷油瓶是何等样人,火眼金睛阅人无数,又岂能不看不出来这人是个坑爹货?我现在只指望着他现在大发神威把这传闻中小错不断大错不犯救人无数基本靠运气的小医生哄出去。
      只可惜事与愿违,闷油瓶虽然对小医生不怎么待见,却还是让他过来了。
      只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那医生像是扒出来个温度计,喃喃嘟囔着“这插哪儿呢这插哪儿呢”,然后又猛地被粘住嘴巴了似的没了声儿,我估计是闷油瓶掷出一把眼刀把他给钉住了。
      闷油瓶捏得我正舒服的俩手指撤开了,接着我就感觉那只手换了个动作在扒我衣服。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闷油瓶你是在作甚?我倒是想这么吼了一句的,但也只是想一想而已,还得装作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任他上下其手。
      估计是我躺在床上动作起来不方便,他顿了顿,把我扶起来,我这下就顺理成章地倒在他怀里了,这样靠的更近,我几乎都能感觉到他呼吸扑在我脸上了。
      我约莫着靠这么近我就算动动睫毛他都能看见,太特么危险了,只好暗暗吸一口气,颤巍巍抓住他正在我领口肆虐的手指,颤巍巍睁开眼。
      闷油瓶正专心致志和我领口的扣子战斗,我睁眼便看见他微微低着的侧脸,都说认真的男人的最美,大概就是指这个了。顺着往下还能看见半截形状优美的脖颈,再往下……看起来很好啃的锁骨。不对,尼玛什么都能联想到吃,我一定是饿得坏掉了。。。
      直到闷油瓶在我眼前挥了挥手我才回过神来。没办法,有他在的就觉得安稳,一安稳就容易失去警惕。
      “吴邪?”闷油瓶低头看着我,吐出两个字,轻轻的语气甚至让我有种这个人其实很温柔的幻觉。
      他的头微微垂着,从来没有这么和他脸对脸这么靠近过,他皮肤很好,从这个角度看过来他显得更加耐看,不是那种强硬的英俊,就只是好看,我甚至可以慢慢数出来他到底有几根睫毛。
      我慢慢转动眼珠,显出一副刚从昏迷中醒来的呆滞样子,气息微弱地喊了句小哥。
      闷油瓶嗯了一声,慢慢把我往怀里收一收,问:“好点了吗?”
      过了半晌,我慢腾腾嗯一声,目光转向一边捏着温度计成石化状的小医生徐三石,说:“我没事。”
      闷油瓶完全无视我,一伸手。
      小医生颤颤巍巍地把温度计送到他手里,哆哆嗦嗦添了一句:“你们、不用这样,不用脱衣服……现在他醒了,含到嘴里就成…….”
      闷油瓶一眼扫过去,他就闭嘴了。
      我犹豫了下,乖乖张开嘴,这种方法至少比把衣服或者探直肠什么的文明多了。
      接下来的五分钟很静默。
      我叼着温度计安安静静靠在闷油瓶怀里,还得装出一副头疼眼花的病态,心里却还盘算着这接下来怎么对付。而小医生跟王盟靠墙站着,站了一会儿俩人就开始眉来眼去,不知道在交流什么。闷油瓶不说话,这屋里没人敢废话。
      好歹墙上的表转过了四分钟,我用眼神可怜巴巴示意时间到了,可闷油瓶无动于衷,难不成这个二货还以为时间越长还越精确?
      等到第六分钟的时候闷油瓶的表情终于有所松动,抬手把温度计拔了出去,而我在温度计脱离口腔的同时终于按捺不住胃里的翻腾,用力去推他没作用,头晕目眩地趴他膝盖上猛咳起来,吐出来的都是酸水。
      特么的让我没事儿找事儿,三餐不规律加紧张,胃又犯了老毛病了。
      【6】
      这个动作显然把闷油瓶吓了一跳,接过王盟递过来的毛巾给我擦完脸,那眉头简直要皱成一团了。
      那边小医生也读完了温度计,一脸严肃地说:“发烧,呕吐,有点严重,年轻人呐,虽然精力好,还是要节制些……”
      节制你妹啊节制。就算闷油瓶不谙人事听不懂一脸无辜样,我特么是听懂了,尼玛这医生不仅是个不靠谱,还满脑袋乱七八糟的东西,要不是小爷我现在累的没力气,早一棍子把你敲出去了。
      I


      IP属地:北京10楼2013-03-09 1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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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快一点的话,打个退烧针就好了……”他还在不厌其烦地推销打针,这人远近闻名的爱给人扎针,我都怀疑他之前不是买肉的而是兽医。
        “药片,不要打针…”眼见闷油瓶就要被忽悠住,我赶忙抓住他手摇了摇。
        闷油瓶低头看了我一眼,轻声说:“打针快一些。”
        我一阵挫败,垂头丧气,尼玛你就想这么快离开老子去守门么。
        我不再反抗,以消极抵抗来表达我的怨念。
        退烧针是打在屁股上的,就算闷油瓶扒了我裤子,就算王盟在一边嗤笑小医生拿着针筒晃来晃去,我都掩耳盗铃,当自己是一块没有感觉的石头。
        大概连闷油瓶这种神经线条堪比电线杆都粗的存在都感觉到了我强大的怨念,伸出手揉了揉我的脑袋,但是抚慰的动作丝毫不能够减轻我屁股上的疼痛和心灵的创伤。我又疼又绝望,他娘的闷油瓶,老子连屁股都牺牲了你还给我急着跑。
        打完针我就躺床上装乌龟,动也不动,闷油瓶大概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有了些许悔改之心,就搬个小马扎坐旁边,一会儿望天花板,一会儿望我。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闷油瓶看着我我压力挺大的,可就迷迷糊糊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昏黑了,闷油瓶还在旁边坐着,没跑,第一时间发觉我醒了,伸手摸摸我额头。我冲他笑了下,喊了声小哥。
        他嗯了一声,问:饿了吗?
        我摇摇头,不感觉饿,接着又点点头,再不吃点东西都要成仙了。
        闷油瓶就站起来下楼了
        我爬起来去卫生间,走路走的摇摇晃晃的,好像踩在雾里,心想他娘的坏了,这回没病也被折腾有病了。
        等我踩着棉花刚躺平的时候,闷油瓶回来了,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我胃里有点空,接过来吃了两口,困意又上来,迷迷糊糊见他站起来,不自觉伸手拽了一把:“小哥。”
        闷油瓶停住步子,弯腰看着我,伸手揉了揉我头发。兴许是我的错觉,总觉得他一向平静的眸子里似乎多了些东西,很纠缠,看着让人不舒服,兴许是难过。
        我躺在床上,木呆呆地望着天花板,身上一会儿热一会儿冷,几乎要看控制不去爬起来去看看闷油瓶在做了什么的欲望。所幸不过片刻,他就回来了。
        我弯弯嘴角露出个欣慰的笑,翻个身,露出身侧的位置,说:“小哥,不早了,你就住这儿吧。”
        闷油瓶点点头,看了看浴室的方向,吐出俩字:“洗澡?”
        我本来浑身没力气想着将就一天的,可一想兴许小哥介意,就点点头,说:“小哥你先去吧,左边是冷水,右边是热水,大毛巾在架子上,备用牙刷在抽屉里。”
        小哥就去了,约莫过了不到十分钟就出来了,没穿衣服,腰间围了块大毛巾,显出精瘦而结实的几块腹肌,身材特别好,看的我一阵各种羡慕嫉妒恨。他头上还顶着块毛巾,不知道怎么挑了个小鸡图案的,远远一看跟有个小黄鸡卧在头顶似的,特别搞笑,但是中和了闷油瓶本事的冷冽的气质,我也只是敢弯弯嘴角。
        我又是踩着云朵飘到了浴室,里面还残留着之前的白雾蒸汽,更让人胸口发闷脚步虚软。我打开了一扇窗子散气,又忽然觉得冷,赶紧放了一浴缸水坐进去,随意掠了水往身上浇了两下,又上了点沐浴露,也不知道迷迷糊糊到底冲干净没有,就爬起来踩着云朵出去,只想一头栽到床上长睡不醒。
        闷油瓶正窝在床头翻什么书呢,只开了盏小台灯,光线柔柔,蓦地一看有些温馨家居的味道。
        我一头扑到床上拉开被子就往里钻,简直要冻死了。
        闷油瓶倒也不见外,里面光溜溜只穿了个内裤,我一不小心碰到他腿,惊得连忙缩回去,这时候脑袋才清醒了些,他娘的我钻了哑巴张的被窝!我简直要仰天哈哈大笑三声,老子睡了哑巴张!当然,这纯粹是阿Q精神作怪。
        我傻乎乎乐了一会儿,脑袋又渐渐重起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去的,迷迷糊糊一直有一盏小灯柔柔亮着,灯下有人影,静悄悄翻着什么。


        IP属地:北京11楼2013-03-09 1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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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醒来的时候外面还一抹黑,头灼灼地疼,嗓子里干的简直要冒火。
          迷迷糊糊记得床头有一杯水,伸手去摸,却摸了个空。我晃了晃简直要炸开的脑袋,晃悠悠想爬起来,挣扎了一下没成功,这时候慢慢反应过来我自己是个什么姿势,整个人由于寒冷缩成了一团,一只腿搭在闷油瓶身上缠得死死的,头还抵着什么东西,我颤巍巍伸手去摸,一摸整个人都炸了,是胸口,尼玛我居然缩在闷油瓶怀里睡了半夜。
          闷油瓶的手还箍在我腰上,尼玛我拿他当热源他就拿我当抱枕。
          我刚动了动,他就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醒了没有,那声音-----我语文不好形容不出了,反正就是,很让人想入非非。
          我去推他搁在我腰间的手,他又嗯了一声,反而把手收得更紧。
          “小哥,我喝水。”我推不开,只好捏捏他胳膊,使出吃奶劲拎开他
          两脚刚沾地就觉得一阵头晕眼花,跟个不倒翁一样摇了摇,扶着墙才没摔倒。
          坏了,这下连我自己都能摸出来额头发烫了,我在心里骂了句徐三石那小庸医,盘算着挨到天亮得去趟医院,刚迈出两步,不知道怎么脚下一软,整个人就跟块烂泥一样啪嗒沾地上了,显些没把我一身老骨头摔散了。
          摔就摔了,但也不觉得疼,只是晕,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呢,已经被人给拎起来了。
          闷油瓶的脸在我眼前晃啊晃,神情很不淡定,一声声喊吴邪。
          我也被摔傻了,一伸手就抓住他,只说了一句:小哥,你别走。后面的事情就记不大清了。
          醒来的时候在医院里,手背着扎着输液管,闷油瓶顶着黑眼圈在一边坐着,王盟在门口晃来晃去。
          很难在闷油瓶脸上类似惊喜的表情,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倒还可以辨认出来。
          我喊声小哥,他嗯了一声,摸摸我额头,问:“好点了吗?”
          闷油瓶也会主动关心人,我几乎要感动的泪流满面了,连声道好了好了以此证明自己的活蹦乱跳。
          闷油瓶的眉头总算舒缓了一些,点点头,说:“好了就好了。”
          我也恩恩恩恩地点头,开始傻乐,乐着乐着感觉不对头,闷油瓶好像说了一句废话啊,他是从来不说废话的啊,好了就好了,这什么意思,他娘的这是准备老子好了他就走啊,可是老子还没有准备好啊。
          “我得回……”闷油瓶果然从来不说废话,下一句就直切正题。
          我也不顾三七二十一了,急急打断他的话:“小哥,我饿了,医院旁边有家卖香菇鸡丝粥的,你能帮买一份儿吗。”
          闷油瓶看了我一眼,看的我心惊胆颤的,我觉得自个儿心里那点小九九瞒不过他,因而更加惭愧慌张,根本不敢跟他对视,他娘的老子都图的什么啊。还好,到最后他点点头,起身出去了。
          王盟在门口晃荡,见闷油瓶走远了,做贼一般蹿进来冲我点点头,神情惶恐又兴奋,我骂了句没出息的,说:“回头给你涨工资。”
          我刚安定下来片刻,忽然又觉得哪里不对,看看表已经过去了五分钟,
          心里立马咯噔一声,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尼玛我犯傻啊,闷油瓶本来就准备跑的我他妈还让他出去买粥,他娘的我这是怕他没机会跑的,吴邪你个傻x。
          【8】
          尼玛我犯傻啊,闷油瓶本来就准备跑的我他妈还让他出去买粥,他娘的我这是怕他没机会跑的,吴邪你个傻x。
          我扒上拖鞋就往外冲,心脏扑腾得简直要从嘴里跳出来,刚转过走廊就一头撞到一个人身上,由于冲击力过大没刹不住车差点给跪了下去,多亏了那人反应快手臂一伸当胸把我拦住了。
          我条件反射地说了声对不起,然后一抬头就傻了,闷油瓶提着个饭盒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眼神中带着一些疑惑。
          我抓抓头发,不好意思地笑:“小哥,你回来了了。”
          他嗯了一声,点点头。
          I


          IP属地:北京16楼2013-03-09 1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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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我合上手机,依旧毫无睡意,反而愈加清醒。
            房间里空调开得很足,温度适中,但我却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当然,这是心理原因,一些人经历过一些事,多多少少总会有些毛病。
            十年前接管了三叔的生意后,各种压力和闷油瓶的离去导致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睡眠质量很不好,最艰难的时候能瞪着天花板到天亮,只有在累到极点的时候才能阖上一会儿眼,但是一闭眼就会做梦,各种噩梦。为此我专门买了一些心理学的书来看,试着自我调节,但是并没有什么成效。有一次我妈来看我,我跟她讲话讲着讲着突然扑通倒在桌子上,差点把我妈吓晕了,可其实我只不过是睡着了而已。那次之后我去看了心理医生,可是效果依旧不明显,因为那时候我已经很少说话,顶多跟医生谈谈梦的内容,而本能的拒绝跟人讲述哪怕一丁点有关过去的事情。
            这种情况曾经发生过,要是再这么来一次,我那多出的十年算是白活了。可是不想并不代表就不会,在我渐渐学着接受闷油瓶离去这个事实的时候他却回来了,而我也莫名其妙回到了十年前的处境中。这好像上天跟我开的一个巨大的玩笑,我和世界都在,但是我不是我,世界也不是我在的那个世界了。
            时间已经接近两点,借着手机屏幕的光亮我看见闷油瓶由侧躺的姿势变成了平躺,大概已经睡着了。
            我挣扎了一会儿,还是蹑手蹑脚的爬起来,轻轻打开门钻了出去。走廊里很安静,只有值夜班的服务人员在清扫卫生,见我出来,有些诧异地问问:“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我摇摇头,并不想说话,只是摸出烟在她眼前示意了下。
            路上行人并不多,事实上我也无处可去,只是蹲在宾馆门口吹吹冷风,点上根烟,跑跑神,让脑袋空上一会儿。
            重新来过一遍未必是件好事,曾经经历过的说不定得再来一遍,一想到这个,我就头疼得要命。
            半包烟抽完,我弹弹身上的烟灰,给唐生挂了个电话。
            等我猛地一惊想起些什么的时候那端恰巧接通了,一个略有些冷淡的男人的声音传过来:“你好,哪位?”
            我突然有点犹豫,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我是谁。
            这个是我后来认识的医生,当然,前提是如果我以后还有机会去被他折腾的话。事实上,他并不仅仅是个医生那么简单,这也是我现在想起来找他的原因,我需要一点只有他才有的小玩意儿。
            但是我现在拨打的号码是他私密的号码,只有很少的人知道,而现在的我们还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唐生”我决定单刀直入,“我是吴邪。”
            我并不指望他知道我是谁,我只要他明白我知道他是唐生是够了。
            那端显然有些吃惊,但反应很快,带着些警惕:“长沙老九门的吴家三爷?”
            “是我。”这时候我们还是毫无交集的陌生人,他能这么快想出来我是谁,已经足以证明他并不仅仅是个单纯不谙世事的小医生。
            “您怎么知道这个号码的?”他的语气客气有礼的,但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前的疏离感,很容易给人造成淡定冷漠的形象,可是这人骨子里是个装逼货,我再清楚不过。
            “这个我们可以慢慢谈,我保证,我并没有什么恶意。我知道你是做什么的----我需要一点东西,价钱你可以随便开。”
            “不好意思。”他的语气看似礼貌,却透着种微妙的恶劣气息,“我最近很忙,而且,我不缺钱。”
            这人脾气倒是没有变,做事一向随心所欲,要是自己这会儿没兴趣,就算天王老子去请都没用。幸好我是多多少少了解一点的。
            “麒麟血,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想你知道可以在哪里找到我。”


            IP属地:北京21楼2013-03-09 17: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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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
              闷油瓶回来的时候我正顶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脸清点损失,虽然嘴上说不在乎,可怎么也够我肉疼一阵了,刚教训过王盟三个月不准吃肉呢,这小子一见闷油瓶进来赶紧扑上去恨不得抱大腿,笑得贱兮兮:“小哥小哥,您老回来了,今儿中午您想吃什么,小的我这就去买。”
              平时也没见他这么勤快的,我鄙夷地斜视他一眼,一巴掌拍开,自个儿凑上去:“小哥小哥,你今早上干嘛去了,吃饭了没,要不先来点豆浆油条,要是不喜欢咱换别的,王盟最喜欢跑腿了……”
              怎么说我都是老板,小哥不给王盟面子还是要扫我一眼的,不过也没吭声,闷着个脑袋径直上楼去了。
              “小哥情绪不高?”王盟悄声问。我白了他一眼,没接腔。
              这连迟钝的王盟都能出来他情绪不高了,那他心情能好到哪里去?就算我自负是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这会儿也不敢去招惹的。
              我在楼下如坐针毡地磨叽了半个多钟头,才晃晃悠悠爬上楼。
              他在床头坐着,没看天花板,而是低着头一动不动,整个人都好像入了定,一瞬间我觉得他在哭。
              我摇摇头,甩掉这个太可笑的想法。但他的样子的确很不好,难道仅仅是因为鬼玺和那个该死的青铜门?
              我不认为闷油瓶生存的意义是他背负的使命,所以当这个使命开始落空的时候他的整个人都垮了下来。他不是这样的人,也不该是,生活中还有很多有意思的东西,作为一个人,他也应该生活的很好。
              一次次残酷的事实证明想从闷油瓶口中问出什么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所以我只是陪着他一起沉默。我希望他知道,至少他不想说话的时候,也有一个人会陪着他等到他想做些什么的时候。
              临了十一点半,小五敲门:“三爷,中午吃什么?”
              我看了眼闷油瓶,张了张口,没问出来。他整个人都好像陷入一种自我封闭状态,对外面世界完全无动于衷。
              我无声叹口气,冲坐在床边望天花板的人喊了句:“小哥,我去隔壁熟食店挑几个菜,你去不去?”
              意料之中的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小五摸出手机递给我,上面发件箱里保存着一行字:已搞定。
              我点点头:“屋里那个小心伺候着,我交代的事情不能露半点破绽,他比你见过的任何一一个人都可怕的多。那个盘口现在情况怎么样?”
              “姓唐的下手挺快,刀疤李正喝酒的时候倒地了,医院查出来症状就是心脏病,底下本来一起谋划事情的一看势不对都乱了套,正在起内讧,都想争老盘头的位置,估计很快就有几个想来拉拢孝敬您。三爷您小心,他们之前筹划的事情,要的不仅是三爷您这份产业和道上的关系路子,还想要三爷您的命。”
              刀疤李,我三叔底下的一个老盘头,我三叔开始打江山的时候就有他,可自从我三叔没了,这底下的盘口一个个都轮着翻了个遍,这回居然轮到他了,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啊,要是我三叔还在,估计也料不到他那老弟兄会这么干。可是人心啊,从来只有你想不到的,没别人做不出的。这回我虽然没了胸口那道疤,但疼我还记得呢。
              “一盘散沙,不成气候了,要是来人就跟他们说我有病,让他们自己先内讧会儿,咱最后收拾破摊子。”我懒洋洋地挽起袖子,摸了摸手上那枚血玉扳指,“我收拾三叔宅子时候找到的,有点大,我戴着还是不怎么合适。”
              小五没接腔,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半晌,问:“三爷,您怎么知道刀疤李想翻盘?”
              我微微一笑,做出一副掐指算计的模样:“昨晚我夜观天象……”
              小五沉默地点头:“哦。”
              怎么知道呢,因为上辈子老子从长白山回来的第二天,还带着病摇摇晃晃呢,就被这老头子搞来的小崽子插了个对穿。
              那就一毫不起眼的小叫花子,跛着一条腿摇摇晃晃来我铺子里讨钱,就我低头给他掏钱包的功夫他插了小爷一刀,那叫一个戳的准,力道足,小爷我脸上的笑还落胸口已经开了一个洞,血流成河啊。我倒下去的时候简直后悔得要命,早知道有今天还不如在雪山上冻死饿死被闷油瓶弄死都好,别让我平平淡淡死在铺子里啊,一点都不符合老子憧憬中无限的凄美壮烈。
              I


              IP属地:北京23楼2013-03-09 1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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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又漫不经心。
                说了很多话,好像要把下半辈子的话都耗光。从当年呀呀学语连妈都喊不清到后来摇摇晃晃见个人就扑上去抱裤腿儿,从小时候在院子里和小花一起打枣子到初中有一回陪着老痒勇闯女厕所,从大学时候产生过好感女孩子嫁了人到后来做起了古董生意……到底多久没回家了呢,记不清。
                我妈不停地给我夹菜,我爸看不过去了,教训我这么个人了还娇生惯养不懂事,我忙给他老也添上菜,他便是老脸一红,嘟囔着干嘛干嘛,我妈我俩便齐齐地笑起来。
                吃完饭陪着老两口去门前的小花园散步,一路上保持着乖孩子的微笑朝街坊邻居问候致意,看见我妈笑得合不拢嘴跟人说儿子回来了心口一阵阵发酸。我何尝不懂,天下父母都有着一样的心事。也只有这么一个地方,就算我很久没回去,可那里总为我留着一张床,一副碗筷,一个家。
                路上遇见一个姑娘,朝我妈挺亲热地叫阿姨,我妈拽着我往前推,我就讪讪地笑。这姑娘我认识,有一回被我**着去相亲的时候见过,人挺好的,可就是起不了感觉。我妈真是神勇,就算从头再来一百回还想把我送出去。
                那姑娘前脚刚走,我妈就笑眯眯问我:“这姑娘漂亮吧?”
                我装傻:“还好,要我看说,看过小花后天下姑娘都入不了我眼了。”
                我妈掐我一把:“小兔崽子胡说什么。”吓得我赶紧闭嘴,不敢再试探半句,却又听我妈说,“你小时候还吵着要娶小花呢,可惜是个男娃,要不现在也不用整天愁你娶不来媳妇儿了,直接定个娃娃亲往家里一搁,多省事儿。”
                我爸白了我妈一眼,意思是你也在胡说八道,我妈一记眼刀飞过去,他就装作天下无事四海升平的模样转移话题。
                我一直咧着嘴笑啊笑,笑得脸都快僵硬了,心道,他娘的还真没姑娘能入我眼了。不过,现在怎么也都不是考虑这事儿的时候。
                连床铺都是我妈给铺的,我洗完没来得及套上衣服就出了浴室,一伸头看见我妈,惊得连蹦带跳就要关门。我妈白了我一眼:“遮个屁啊,老娘没见过你赤条条吗样儿吗,赶紧睡觉去。”都走到门边了,又回头问了句,“这回回来住多久?”
                我有些不敢对上我妈的眼,低着头说:“妈,我明天一早就回去了,有点事儿。”
                我妈哦了一声,话音顺着门缝飘了进来:“早点睡,明早想吃什么啊……”
                我妈走后我就坐在床边发愣,愣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自己挺没意思的,就一个反身呈大字状埋在被子里,还是家里舒服,连被子都带着阳光味儿。
                这时候压在被子下面的手机响了,我伸手拿不小心就给拨到地上了,捡起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犹豫了下接了,那边却并未传来说话声。
                我盯着手机一阵猛看,又摇了摇,以为是它坏了,也就是电光火石间,我脑袋里突然闪出一种可能,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几乎是喊出来的:“小哥,是你吗?”
                电话那头半晌没声音,但也没挂掉,就好像打过来只是为了听我说话似的。
                【19】
                不管是从前小奸商的那点伶牙俐齿还是后来沉淀出来的淡定镇定,在闷油瓶这儿统统不管事儿,我抓着手机,脑海中纷乱一片,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筹谋沉淀了太久的决定和情绪竟差点在一瞬间就被他扰乱,几乎要条件反射地说出“小哥……我在家,在我爸妈这儿,我马上就回去,你别乱跑”这种话。
                但我只是说了个“小哥”俩字就咬到了舌尖,心底像是被一瓢冰水泼中一样凉透,寒意透骨。
                “小哥,我是吴邪,我在家,刚洗完澡准备睡觉呢。小哥……你吃饭没,你想吃什么就叫王盟去做,不要客气……今天杭州降温了,小哥你睡觉的时候别把窗户开得太开,柜子里有被子,你自己再加一床,睡觉可别再踢被子了……”
                我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只知道我想说的不能说,说出口的不是我最想说的,我只知道不管是想说的还是言不由衷的都没有时间了。
                I


                IP属地:北京30楼2013-03-09 1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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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时间了。
                  我真的特别想听听小哥的声音,再听他喊我一句吴邪,哪怕是波澜不惊漫不经心的语气也好,那我就能记住它,狠狠记住了。可是不管是在我那古董铺子的门口,还是在这个隔了那么远的电话里,都没有那句-----吴邪。
                  我已经很久不会讲太多话了,扮演一个很多年前的天真无邪已经耗尽了我太多的精力和演技,特别是在这样的时刻,在我拼命想要多说一些话挽留住些什么的时候,我的哑巴状态开启了。那是很多年后可以被道上人拿出来跟哑巴张相媲美的哑巴吴,虽然并不该出现在如今的我身上,但无论如何自欺欺人,有些东西毕竟还是留下了些旁人看不到的痕迹。
                  我哑巴了,小哥自然更不会说话,我俩就那么对着沉默,也许他在等着说话,也许是我在等他喊一声吴邪,反正谁都没有挂掉电话。
                  这情形挺搞笑。我俩又不是谈恋爱,来个毛脉脉无语啊,也许真相是,我根本不敢挂小哥的电话,小哥根本不能不在意挂不挂电话。他能给我打个电话我已经要感动得泪流满面了,他是真的拿我当兄弟当朋友,他跋涉千里向我告别,他会在我离开的后给我打电话,虽然他从来不说话。
                  而我呢,我是怎么做朋友的呢。我摸着口袋里的那两枚鬼玺,跟他的主人玩着扮演天真无邪角色的游戏。
                  我不觉得自己有了未卜先知的能力掌握一切,我只是不想再走一遍从前的路。
                  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不是死别,而是抱着隐约的希望和绝望等待,可他一直不回来。
                  时间和过往于闷油瓶是什么呢,我希望是浮云,我不知道在他下一次失忆后还会不会有一个吴邪陪着他,但我希望这个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一直没有挂电话。忘记是什么时候睡去的。
                  这种情况不知道算不算奇怪,因为从未发生过,因为在闷油瓶身上发生什么事情都是可能的。
                  半夜醒了一回,手机仍是亮着的,通话时间显示五小时四十七分。我喊了声小哥,那头没有声音。我赤着脚走下床,从冰箱里摸出来几瓶青岛啤酒,很凉,贴在额头,可以让人暂时忘却疼痛。
                  手机搁在桌边。找出两个玻璃杯,满上。一杯端端正正摆在对面,一杯摆在自己面前。
                  小哥,喝一杯吧。我用左手端起小哥那杯酒,和右手碰了碰杯。
                  很凉,一直渗到心底。
                  是谁说酒越喝越暖,水越喝越寒的?都是骗子罢了。无论是酒或者是水,一个人喝,左手和右手干杯,又怎么会暖?
                  千里之外,小哥,我敬你一杯,是为告别。


                  IP属地:北京31楼2013-03-09 1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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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里急得快吐血,混乱之中胸口闷痛闷痛的,身体忽然痉挛了下,整个人猛地弹了起来。
                    【21】
                    过于突然的清醒让我胸口骤紧,有些呼吸不过来似的,待到瞥清闷油瓶的脸,这股难受劲儿立马演化成条件反射的闷痛,和每一次噩梦里醒来的状况一样狼狈。
                    闷油瓶也没料到我突然醒来,背包里取出来的小盒子还抓在手里,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也凝滞成一个难以形容的表情。
                    我笑了下,喊了声小哥。
                    他看了我足足有半分钟,才点点头。
                    我没问他为什么会在这儿,他也没问为什么他丢的东西会在我这儿,甚至为什么我知道他丢了东西,我拿他的东西去干嘛。
                    什么话也不用说,可是已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那么久以来,一点点积累下来的感情,信任,以及……从来自欺欺人逃避着不愿去深想的那些东西。
                    也许是我做错了,停留在那一场千里告别或者会是更好的结局,总胜过如今他点点头,翩然离去,而我连唤一声小哥的资格都失去。
                    我是被冻醒的。空调温度低,而我睡得大概不怎么安稳,身上被子掉了。下意识地去摸那背包,还好好地挂在身上,两块鬼玺安静地躺在特制的小盒子里。
                    接着便是发愣,心口空空,似乎少了些什么,想来想去,也只不过少了张电话卡而已。现在人活的可怜,唯一的联系都系在一张小小的卡片上。丢了,就是断了。何如南柯一梦。
                    车轮与铁轨摩擦的声音冗长而单调,窗外是沉沉的夜,漫无边际的荒野,再远处有模糊的灯光,看不真切。
                    我愣了一会儿,爬下床,翻出一盒康师傅,懒洋洋蹬着拖鞋去接水。过道里静悄悄的,只有我自己的脚步声穿过来去,好似幽灵。开水挺烫的,一个跑神就溢出来了,烫的我险些摔了泡面乱蹦。路过水池的时候,瞥见里面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看着是年轻,可是神情已经老了。只有我自己知道自己究竟比别人多过了多少年,尼玛老妖怪啊。
                    格格不入。我想起这个词,不管是我狗血地穿越了还是时光倒流了,不管怎么结果都是,我与这个世界,是格格不入的。
                    虽然现在泡面烫着手会疼,看不到闷油瓶心口会空,喝酒多了也胃疼,可说不定哪天一睁眼,发现不过是南柯一梦呢。那时候王盟已经磨练成华生一样的超级助手,而我还是晃晃悠悠趴在小古董店柜台上混吃等死等闷油瓶。
                    可是谁知道呢,是梦或者是人生。
                    只不过不管是哪个,都必须要面对罢了。
                    我刚把泡面碗搁小桌上,还没来得及哀悼刚被烫得发红的手,突然脚底下剧烈震动了下,我眼睁睁地看着那碗还没来得及放稳的面飞了出去,接着整个车厢天翻地覆。
                    在那碗泡面飞出去的时候我脑海里一片空白,紧接着伴随着巨大的惯性右狠狠撞上了车厢壁。我一只手抓着床边上的扶手才避免自己被甩出去,而只是一瞬间的功夫,车厢里已经混乱一团。
                    火是在片刻间烧起来的。


                    IP属地:北京36楼2013-03-09 1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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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全不想,不要想。
                      葬身这里或者其他,我要走上的路只有一条,我只要走,不能停下,不能回头。
                      谁不是自出生的那一刻就马不停蹄地奔向死亡了呢。
                      【22】
                      我很感谢那方得以望见月光的空隙,它让我感觉我还有希望,虽然每呼吸一口胸口都火辣辣疼,但我还活着。
                      以之前受伤的经验,这回我应该伤的不轻,在之前可能要了我的小命,但对于我诡异般重新获得到的年轻身体来说,在医院躺两个月就可以好了。
                      但是我哪里有那么多时间,而且,就算我看起来年轻力壮的,要是真被埋在这下面两天估计也差不多该见阎王爷了。
                      开始的时候身体还能感觉到疼痛,这一会儿却不大明显了,只有冷。
                      我包袱里有烟和打火机,可是取不出来。我的右手好像也开始失去知觉了,对于一个从小在南方长大的人来说,北方的天气实在太冷了,夜里的温度更是低得不可思议。
                      有一瞬间我好像看见了闷油瓶,但那自然是幻觉,闷油瓶在几千里外的杭州,或者其他什么地方,但不会在这里。
                      于是我只是笑了下,胸口好像被开了一个大洞,嗖嗖地透着风。
                      远处有人声,很多凌乱的脚步声,渐渐近了。
                      有人在喊:还有人在吗?
                      我想回答,但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什么话。嗓子里好像卡了什么东西一样,张口出来的不是声音是血腥气。
                      我的右手一直轻轻盖在小孩身上,想给他一点温度,但他一直没有动静。
                      头顶上好像有人在活动的声音,我心口为之一松,沉沉的疲惫倦怠感立马袭来,几乎将我湮没。
                      不知道过了多少,上面的动静却渐渐小了。直到一些夹着小石子尘土落到我脸上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也许他们觉得没有人还活着了,又也许是别的原因,他们在掩埋车体。
                      我突然很想笑,怎么都不料自己的下场会是这样。若早知道有今天,又何必让这次从头来过也成了遗憾呢。
                      但是我又总是奢望着,我总觉得我不该是死在今天的。
                      冥冥之中似乎真有什么定数,在那一个十年的今年里,我几近死掉,但终于没有。
                      那么今天呢。
                      似乎总是来上那么一劫的,怎么都逃不过。
                      似乎也总是要来上那么个巧合的,所以怎么都死不掉。
                      一直没有动静的小孩子突然哭起来,声音嘹亮,中气十足,像是刚睡醒了饿得哇哇叫。
                      只可惜他母亲的怀抱已不能温暖他。
                      托了小孩子的福,我们被一点点扒出来。
                      刚露出地面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我就哇地一声吐了出来,偏头一看都是红,忍不住笑:“艹,内伤了。”
                      救援人员都用看怪物的眼神看我。
                      昏昏沉沉吐过后我脑袋更重了,险些没把眼前一个小伙子看成闷油瓶,但也厚着脸皮喊人家小哥,问他要烟。
                      小伙子递给我一根烟,还帮忙点了火,说:“兄弟,运气不错。”
                      我拿烟都有点拿不稳,直打哆嗦,苦笑问他:“我腿废不了吧。”
                      小伙子说:“扒出来就是运气,别的都是浮云,对吧。”
                      我点点头,很想告诉我,我腿还不能废,我还不能停,我必须走下去,因为我还有一个十年。


                      IP属地:北京39楼2013-03-09 1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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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
                        我被紧急送往医院直接推进了手术室,也不知道医院规模太小遇到些大事故就忙不过来,或者又是医生太不靠谱,手术进行的一半的时候麻药就失效了,还没把我给疼死。好歹清醒着出了手术室,一抬眼就撞上噼里啪啦乱闪的闪光灯,我急急忙忙拿手挡,不知道被拍到脸没。
                        临时分配给我的小护士人长得水灵,可惜我还没来得及多看几眼人就慌里慌张地忙别人去了,我一个人孤零零躺在病床上望天花板,感叹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感叹完了扒出来手机吹吹上面的灰开机继续用。
                        本来想给小花发个短信的,他离这儿不远,能赶过来把我给弄回去,可思忖前后还是没发,小花这人太聪明,要把他搀和出来我筹谋已久的打算势必要落空。最后我只往雪山那方向打了个电话,那边等着的人想必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我说明了下自己的状况,妄图对方有什么灵丹妙药让我瞬间活蹦乱跳起来。那边沉思片刻,给我来了句先过去再说。
                        我一听似乎有戏,总算松了一口气,重重困意也爬了上来,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睡一觉补充体力再说。
                        这一觉睡得很死,只是醒来的时候感觉很不好,也不知道是身体状况不大好还是心里总隐隐觉不安稳,睁开眼瞪着天花板足足喘了五分钟气才觉得渐渐放松些,知觉重新回到了身上,紧接着五脏六腑好像搅合在一起,疼得厉害。
                        我捂着肚子恨不得满床打滚,只可惜腿脚还打着石膏骨钉不能乱动,约莫着过了十来分钟这疼痛才渐渐缓和下来,枕头早已汗津津像被在水里浸过了一般。
                        想不来重来一遭还要受这老胃病的折腾,我只恨自己没有直接穿回大学时候,那我一定好好吃饭不打游戏,不泡妞不随意,怎么都得先把这老没事儿跳出来折腾人的胃病给彻底斩草除根了。如今落得我一个人孤零零躺在这儿,一个劲儿想我爸熬得粥我妈腌制的泡菜,好不凄凉。
                        不过,人都是作呗。重来有重来的走法,人生得意须尽欢,过去的事不必再提,徒增伤感。
                        我招来小护士帮我打份白粥,那小护士瞪着我问:你就这么躺着,怎么不给你爸妈你朋友打电话啊?
                        我苦笑着摇摇头,望着天花板作凄凉状,并不回答,那小护士似乎从我的举动中无师自通误到什么,脸上也露出些怜悯的异样表情,之后待我的态度便好上许多,不仅弄来份白粥还添上了些小菜。
                        我道声谢,心想,吃完了这些我就上路吧。
                        我从前以为断了自己和世界额联系是件很酷的事,但直到自个儿瘸着条腿拄着一根捡来的棍子流落街头的时候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我想起闷油瓶,安慰自己我这还算是好的,毕竟我不是生活能力九级伤残,我身上还有手机,还有点钱,还知道点地面上的事儿。我根本不敢去想如果换做是闷油瓶怎么办,我常见的都是他秒杀粽子的英雄主义,但他也是人,也会手上,在没遇见我吴邪的那些年里,他都怎么一个人撑过来了?我自然不敢觉得自己于这个人有多重要,只是我站在如今的现在,回想从前的过去,突然后悔遗憾得厉害,既然有些人注定要相遇要羁绊,那为什么不能早一点,再早一点呢?既然相遇了,为什么很久以后才知道珍惜呢……
                        这一切只不过是因为没有人能预料到以后,而现在,在某种意义上我知道些将来可能发生的时候,可是,已经没有时间了……
                        在开往吉林的长途汽车上,我终于没忍住打了个电话给小五,想最后确定一次铺子的情况和闷油瓶的去向。电话过了很久才被接起来,对方却没有声音,似乎在等着我先说话,我心里顿时咯噔一声,立马挂了电话,半分钟后捏着手机的手还在隐约颤抖,我苦笑自己的没出息,心里却更加不安定。我这人就是这样,永远不能真正地破釜沉舟,永远被一些事情所羁绊,就算经历了这么多后依然改变不了这种该死的性格。
                        I


                        IP属地:北京41楼2013-03-09 2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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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铺子,出事了。”他说。开始他说得有些断续,但慢慢就流畅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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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回长沙之后,铺子出事儿了,他表达的是这么个意思。之前料理掉那个反水的刀疤李后我就走了,之后跟杭州和长沙都断了联系,就在这期间铺子出事儿的。那些龟孙子们无非就会玩那几套,烧杀抢掠,我清楚得很。
                          虽然明知道会发生这事儿,甚至连那些人什么时候有几个人都长什么样儿我都记得一清二楚,但又亲耳听到这事儿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变了脸色……
                          我之前暗示过小五,又有闷油瓶在,王盟他们应该没什么大事儿,只可惜了我的铺子了。
                          我本来指望这事儿能拖着闷油瓶一段时间,好歹是他兄弟的铺子,能不插手个帮个忙么,但反而是我自己耽误了时间,错失了良机,天意弄人。
                          “我、我手机丢了,我不知道……”我悲痛欲绝,又怒得不行,“这群兔崽子,老子回去不弄死他们,小哥,不好意思,我陪不了你了,我得回去一趟,你跑这儿干嘛呢,是打算在这儿旅游还是定居啊?我之后好找你不?对了,我换了新手机号,你记一下,我之后给你打电话。不成,王盟他们没事儿吧,没事儿就好,现在晚了,我再留一天,明天回去,小哥你不介意吧?对不住,小哥你喝茶……还好有你在……”
                          我深刻地体会到和闷油瓶对戏有助于演技的提升,只可惜连这些也没有时间了。
                          虽然闷油瓶面上没显露出什么,但我怎么可能没感觉到他松了一口气,这人太聪明也太懂人心,要不是我提前预知这么点事儿,这回还真能被他给忽悠回家了,还好。
                          【26】
                          闷油瓶喝完茶,我就勤快地给他再续上一杯,天冷,不喝点热的怎么暖身子。我倒是想喝点酒的,这天就该喝酒,红泥小火炉,温着一壶小酒,身边又坐着清清淡淡的人儿,多美啊,只可惜,嗳。
                          闷油瓶不说话,我自顾自说了一阵儿,觉得自己挺没意思的。这样干净的雪,簌簌地落,再添点什么声音都是吵闹,倒不如安安静静享了这片刻安稳,日后也好留作个念想,那也是好的。
                          身子一暖,倦意就上来,入眼又遍是无边际的白,转念间看闷油瓶,又仿古亘古就已凝成的不变姿势,总教人下安稳,中间却又隐隐觉惶然。这样的岁月静好,好像镜花水月,弹指便破。
                          不知觉脑袋栽了栽,又猛地清醒过来,猝不及防地,正对上闷油瓶望过来,乌黑的眸,隐隐沉淀着些东西,我看不懂。
                          我不禁笑了一笑,可觉着笑意也是无力的,对上他,却并也不避开,只觉得这人有趣得紧。闷油瓶有什么有趣的呢,真要说是说不上来的,可是这看着,就觉这个人,他是真的,有意义的,有趣的。
                          我想起来那年他给我说的一句话:意义这种东西,有意义吗。意义这个词语,本身就没有意义。
                          当时我愣住了,因为震惊于他说这样玄妙的话,因为那时候我还不懂,不能立刻想明白一些东西。而今,我已经独自想了十年,如果他再给我重演一遍的话,我要问他,如果你说意义本事没有意义,我说它有意义,那么我们谁是对的呢。
                          正如他觉得自己的一意孤行是对的,若我觉得他是错了呢。
                          一路遇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本来心里一直悬着块大石头,见了闷油瓶后整个人才稍微放松下来,这么一来身体就有些吃不消,大概是我脸色很不好,连闷油瓶也注意到了,他抬脚回房间之前瞥了我一眼,我便自作主张地认为他这是捎带上我了,屁颠屁颠地跟着他往走。
                          还没进门我就傻眼了,他订的是单人房,里面只一张小小的床,躺一个人都显得挤。我开始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理解错了,闷油瓶那一眼的意思也可能是我回房间了你该怎么着怎么着。
                          我站在门口不动了,闷油瓶扭头,没说话,那眼神的意思好像是“愣着干嘛”,我于是跟着进去,但也只是笑,不知道手脚该往哪儿放,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他把搁在床上的背包放到桌子上,然后把折叠得跟豆腐块一样整齐的被子随手一摊,接着指了指床,眼神示意了我下,自个儿坐到一边板凳上了。
                          我一愣,难得他的意思……让我躺一会儿?
                          我望向他,他像是明白了我的疑问,微点了下去,便去看天花板了。
                          我感觉自己手脚都不知道要往哪儿放了,几乎是小心翼翼挪到床边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我摸到床边坐下,脑袋里乱糟糟的,准备好的话都忘记要说什么了,虽然身体冻得瑟瑟发抖,但是心里暖乎乎的。从最初见到他到现在,他的确是一天比一天更有人情儿味,他正在一步步融入这个世界,正因为这样,我便绝不能让他再次与这个世界隔绝开来。
                          我想和他说会儿话,听听他的声音,看看他其他的表情,但是他只是坐在不说话,我也是不说话。
                          我在心底从一数到十,从十数到了一百,又继续往上数,等我数到一百九十三的时候,闷油瓶才倒下。
                          他倒下的时候脑袋磕到桌面,发出一声很沉重的闷响,像一柄巨锤猛地砸在我心口,心脏好像一下子被震得四散开来,只剩下麻木的直觉。
                          我走过去,想把他抱起来,但是就在刚刚触到他的同时,膝盖像突然中了一箭一样激烈地疼了起来。
                          我抱住他。他的头抵在我胸口,和我一起倒了下去。


                          IP属地:北京46楼2013-03-09 2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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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去得快回来得也快,转眼的功夫就冲回来了,老远就朝我喊:“见鬼了,三爷,那似乎是被你放倒的那个小哥,卧槽跑我们前头去了,三爷要冲上去不?”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搞的,只听到小哥俩字就脑门一热往外冲。左腿软得根面条似的,就那么几十步的距离也不知道怎么一边跑一边往墙上一路砸了过去,一转弯看见前台处除了老板没其他人,脑袋轰一声炸开了。
                            我连滚带爬滚出旅馆的小门,歇斯底里地喊了声小哥,但视野所触,并无人影。
                            茫茫的雪地上新旧深浅脚印纷乱,我突然绝望得厉害,他曾离我这么近,我却无从分辨那双脚印是他的,他又去了哪里。
                            【30】
                            闷油瓶近在咫尺却走了,这个残酷的认知像压弯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摧毁了我。
                            我以为那个吴邪长大了,成熟了,他准备了很久,他可以做得很好,而事实上他一事无成,甚至最后连表面的淡定都支撑不住。
                            一种巨大的绝望感击倒了我,我甚至无从分辨到底是因为挫败多一些还是因为如今我所处的境地太尴尬。
                            膝下是冰冷的雪,而胸口滚烫,我亦无从分辨这滚烫是因为物极必反的疯狂还是歇斯底里的绝望。我想喊声小哥,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一种比白雪更刺眼的惨红仿佛从心口跌落,溅成一朵朵盛开的红梅。
                            我听闻熟悉的声音穿透模糊的幻觉而来,我看见大片大片的雪花和血花悠悠飘落,我仰面慢慢倒向清冷纯净的土地,缓缓阖上的视野由茫茫无涯雪白切换成黑夜。
                            十年前我有开玩笑般地想过,如果我腿断了说不定还能被闷油瓶弄回去,然后我俩都回家了剩下的问题慢慢打算。现在这个情况奇迹般地成为了现实,但是闷油瓶走了,并没有多看我一眼。就算他知道我命大有朋友有伙计在身边料理着铁定没问题,但这个人对于某些问题的处理方法,还是让我隐隐觉得不舒服。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做法都是最恰当的那种,但正因为所谓的理性和坚定,从而少了一种关乎感情的东西。又或者并不是没有感情,而是像一句诗里说的:情到深处情转薄。
                            但我并不觉得闷油瓶我俩之间会是这么崇高身后的感情,所以剩下的可能性就是第一种。这个结论让我很挫败很无力,我又一次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能做到什么地步。
                            我也许在干一件很可笑的事情,可我别无选择。
                            我在下一盘很大的棋,赌注压在闷油瓶身上,赌一种在他身上看起来很稀缺的被称为感情的东西。
                            如果我输了,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勇气继续下去。我也是人,我也有感情,我也会有被打到谷底的绝望。
                            还好我赢了。
                            果然跟十年前一样,闷油瓶就在不远处。
                            十年前我遭遇雪盲跌落雪崖却被闷油瓶很快找到,他的理由是“我听到你的求救声了”,这其实是个很不靠谱的理由,我有理由自恋地相信,他就在我的不远处时刻确保我的安全直到我滚出雪海。这一次也一样。
                            眩晕只持续了几秒钟,但电光火石间我做出了顺势倒下去的决定。
                            胸口仍滚烫烫的,心脏砰砰砰跳动,嘴里的血腥味还没有褪去,闷油瓶已经奔了过来。
                            他像一个英勇的守护神,总是在危难的关头从天而降,穿着闪闪的铠甲,载着象征希望的银光。他的臂膀坚定有力,他的眼神淡定安稳,他的气息使人安心。只要有他的地方,一切魔障无处遁形,一切困难分崩离析。只要他叫上那么一声吴邪,所有的伤痛都好像烟消云散了。
                            在他怀里,我终于可以安眠。


                            IP属地:北京54楼2013-03-10 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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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2】
                              “我不是吴邪。”
                              说完这句话后,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了类似于诧异的表情。不,不是表情,只是眼神,他的表情完全没有变化,就像完全没有听到一样。
                              我叹了一口气,盯着他道:“我知道你已经忘记我了,但是亲眼来确认这个事实还是挺叫人伤感的。二十年前西沙海底的那一趟咱俩相处的还是不错的嘛,张小哥,你真是太薄情了。如果你不喜欢喊我齐羽,喊我张海客也没有关系,既然有个跟齐羽长得一模一样的吴邪,那么再多个张海客也没有关系吧。”
                              他静静看着我,并未开口,也不见表情有什么变化。
                              “看样子你好像不是很意外,还是你已经想起来了些什么?包括吴邪只是按照齐羽的模式培养出来的一个“替身”,或者你自己潜意识里根本分不清自己真正在意的是吴邪是齐羽还是童年的那个张海客?”
                              “当然,你总是失忆,这是张家人的通病,但一般多会忘记别的,对童年的事情多少还应该有些记忆的。一个人少年时的记忆对整个人生是无可替代的吧,当年我还是张海客的时候,第一次见到的你在廊柱下面望天,我很好奇,我问你在干什么你也只是摇摇头不说话,我觉得你很奇怪,就一直跟你讲话,我总觉得只要我一直说一直说,你总会跟我说话的,但是并没有。”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注意到闷油瓶的眼神似乎有了些变化。
                              “这点跟吴邪很像吧?不,也许该说吴邪和我很像,因为相对于他短暂的生命,我们实在已经很老了。在我年轻的时候,像个傻子一样抓住你喋喋不休讲话,以为总有一天你会跟我说话,奇怪的固执,像个小孩子好奇于从未拥有过的玩具,拼命想打破你的冷战,在你冷漠的生命里占据一席之地。”
                              “那次见面的十年后,我们才有了第二次见面,那次是张家孩子的放野,那一次开始只有我们两个人一起,走了很多地方。”我没有往下说,只是总结性地问了句,“其实你还是记得一些的,对吧?还需要我把所有的交集从头到尾讲一遍吗?”
                              我觉得我是个天才。我举的例子实在很有说服力,这些事情,除了当时在场的两人外,谁也不可能知道,况且是一个尚未出生的吴邪。
                              闷油瓶一直望着天花板,并没有立即回答,过来一会儿,开口道:“吴邪在哪儿。”
                              我得意地几乎要笑出来。
                              “吴邪?”我轻松地耸了耸肩,“吴邪也许还埋在那堆破铜烂铁的废墟里,现在奔过来找还能扒得出来尚可辨认的尸体,又或者已经被就地掩埋了。哦,也许你不怎么看报纸,前两天某个地方好像发生了意外事故……”
                              “开始是按照一个齐羽造一个吴邪,后来变成了为了接近你齐羽不得不模仿吴邪,风水轮流转,世界上的事情真是奇怪。我开始模仿他,大部分时间和他呆在一起,当然这些他是最后才会知道。他的最后,当然是指那个意外的事故,我是亲眼看着他死去的,很可笑,土夫子的子孙还是死在了地下,虽然不是斗里。”
                              “我会来这里,是因为我跟吴邪作了一笔交易,他让我问你一句,当你看着他的时候,眼里看到的究竟是吴邪,还是齐羽?”
                              闷油瓶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整个人都发散出一种冷冰冰的气息,他盯着我的眼神冷到了极点,我丝毫不怀疑他下一秒可能控制不住伸手弄死我。
                              但是这样就好了。如果青铜门是一个执念,那么从十年后回来洞悉大部分秘密的我,还有一个“吴邪还是齐羽”的执念。
                              【33】
                              他只是静静看着我,我看得出他在努力压制着胸中的戾气,猜想着他会什么时候爆发,但是他的表情突然变了,像是一个被针尖戳破的气球,一瞬间变成那种无可奈何温和的神色了。
                              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抱腿想跑,但是已经晚了。
                              他俯身过来,按住我一只手,另一只手落在我额头,就像是测量体温那样连带着我的眼睛一起掩盖住了。
                              I


                              IP属地:北京57楼2013-03-10 1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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