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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过往与真实的可怖——《打烊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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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浙江1楼2013-03-22 15:30回复

    这是自己最喜欢的尼尔盖曼短篇之一。
    没看懂这个故事在讲述什么之前就已经很喜欢它,喜欢那种怀旧的、大家讲鬼故事的气氛;然而看懂了,或者自以为看懂了之后,却觉得这个故事是有些恐怖的。
    那种恐怖不是以丑陋强力来惊吓你,甚至不是爱手艺那种以无以名状的恐惧吓得你疯狂。它是《卡萝兰》里那扇镜子和门,黑暗就潜伏在那后面。尽处漆黑的洞,不经意的、却真实的森然可怖。在记忆之河中被冲刷得越来越远,可是它始终存在,冷冷地看着你。
    ‘伦敦依然还有俱乐部。有旧时的和仿旧时的俱乐部——’
    从一开始,这个故事就奠定了一种热闹、世俗、怀旧的伤感基调。各色不同的人群聚集在一起,有过往,茶余饭后的谈资和笑料,谁都不当真。只是暂时的憩息和娱乐而已。数十年时光弹指而过,每个人都必然有所经历,芸芸众生。它带着一种被匆匆而至的雨淋湿衣服散发体味和潮气,大家喝着酒谈着各种杂事时事,这样浑浊又温暖的氛围。
    自然地,最后大家都来讲鬼故事了。我们感到很亲切,因为自己也曾经这样干,或者至少经历过。什么地方会没有谈资与故事呢?我们总是尽可能想把那些故事讲得逼真、真实,好像确实如此,想惊吓到别人。比如教室里的绿手,晚上搭车时遇到的鬼魂。前者是学生们最时髦的、乐此不疲地相互吓唬、却又独以那样的年龄真会相信的鬼把戏;后者,则凄伤的成分多于惊吓人。被误当成人的鬼魂。前者是小孩的鬼故事,后者是大人的鬼故事。
    然后,第三个人说了一个奇遇,也许有一点点恐怖,但是也许只是奇遇而已。它看起来既荒诞又不可思议,没有因果,想不明白。但是却暗藏着某种使人想要抱紧自己双臂的黑暗气氛,隐隐涌动在仙境和童话之后。
    这同样也是一个充满回忆和过往尘埃的故事。即将拆迁的学校、废弃的门房、维多利亚时期的遗迹、荒废的金属水塔、被封闭的斯沃楼,一切都弥漫着一种荒凄破败的感觉。
    小男孩都喜欢探险,或者说小孩都是如此。我们到处钻进废墟寻找宝藏和冒险,在孩子的秘密团体中隐秘地干着大人们不知道的事和各种游戏,自以为很英勇,谁没有自己成为超人、去金银岛探险的船长之类的梦想呢?要是能在被人遗忘的地方突然发现什么宝藏,那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
    然后他遇到了一群男孩,像是一群坏男孩。
    他们一齐去冒险,偷偷地看和拼凑其实并不懂的老旧色情杂志。然后,他们翻进一个仙境般美丽的花园玩耍,当‘我’觉得自己仿佛来到了童话里时,那群坏男孩朝清澈的小溪里撒尿。一下子,‘我’的美好幻想就被败坏了。
    最后,狡猾的男孩们把‘我’领到了那幢被封闭的楼面前,想要‘我’进去,自然,凭本能就能发现,那不是什么好事。很明显他们正等着看笑话和别人的倒霉以幸灾乐祸。孩童总是有着这样无知天真的残忍,人类的天性。
    但是,‘我’机智地反而把他们骗了进去。像童话里推女巫入火炉的小孩。
    ‘我不会进去,对这一点我十二分地确信。不只是那时,而是永远。我已经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动;我感到在我用那个咧嘴笑的小鬼打门时门环在我手下变形扭曲。我那个时候太小了,根本还不能够用理智控制自己的感觉。’
    那时,‘我’察觉到了某种潜在的危险,黑暗及其潜藏的所带来的可怖。
    我知道那三个男孩失踪了。但是没有人注意,没有报道。他们仿佛就这么凭空地消失了。
    讲完故事的时候,已经是两点,深夜的寒气弥漫,也许仅仅是这个使人发冷而已。
    这是一个莫名其妙,又带一点无名恐惧的故事。它比绿手更不能自圆其说,于是有人说,这个故事我一个字都不信。
    或者,是不想相信,因为你会去想,去触摸那黑暗与危险。这个故事里潜藏着一种被封闭的恶意。
    然而,出乎意料地,刚才一直沉默的老人登场了。表示他相信,因为他就是故事里的小男孩之一。然而使我们更莫名其妙的是,他说已经遗忘了五十年,而讲故事的人却说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而且,老人并不觉得自己见过那个讲故事的人,‘我解释不清楚,不过我相信。’但是这个故事里有着太多真实,能引起他的回忆。


    IP属地:浙江2楼2013-03-22 15: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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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结尾,我们仍然看得莫名其妙。却又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
      其实所有的真相都已经藏在了零零碎碎、看似无关紧要、为营造气氛而设的叙述中。这个故事仿佛水纹,层层叠叠铺满。来吧,让我们来找出那个隐藏的印第安人。
      我们当然相信,那个故事是真的。老人所说的,也是真的。所不同的地方在于,老人陈述的是现实,故事却带着一种诡异的超现实氛围。
      那么,这个故事到底是什么?
      从老人的口中,我们知道,他就是西蒙,他有两个兄弟,道格拉斯和杰明。斯沃楼是他们家的,老谭德顿伯爵就是他们的父亲,大概也是他建了这栋楼(依据‘我’记忆中的前情),然而老人却说,那不是为他们而建的,‘父亲也玩他自己的游戏’。
      当他们还小的时候,这群顽劣的孩子甚至会被性格严苛的父亲关到铁笼子里。
      后来,‘老伯爵死了之后,他的儿子,新继位的伯爵却只是把这处地产封闭了。’
      再后来,‘杰明死了,你知道,就在爸爸死后不久。后来道格拉斯再也不到那里去,就把旧房子卖了。他想让他们把那地方完全推平,但他们却没有这么做,他们还留着斯沃楼,永远都不会拆掉。我想,除了这点之外,其他的事情应该全都过去了。’
      新继位的伯爵应该就是道格拉斯。
      再后来。
      ‘道格拉斯自杀了,当然。十年前。那时候我还在柜子里头。所以我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至少记性没有以前好了。但那的确是杰明,千真万确。他从来都不会让我们忘记他是老大。’
      ‘柜子’有些莫名,可能是‘内阁’的误译。
      ‘我想,除了这点之外,其他的事情应该全都过去了。’
      让我们十分在意的是,过去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在这个家族里发生了什么事?一切谜题的中心似乎就是那栋斯沃楼,那栋老伯爵为自己而建的斯沃楼。‘你们也知道,我们之前从来都不准进入游戏屋。父亲并不是为我们修建这屋子。”他的声音开始颤抖,那一阵我都能想象出这个苍白的老人回想起童年时的情景。“父亲也玩他自己的游戏。”’
      然后,让我们回忆一下,故事是怎么说的?
      ‘这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我已经遗忘了太多的事,唯独忘不掉那一晚,也忘不掉那晚结束的情景。’
      那当然不可能是真正的小孩三兄弟。显然,他也没有穿越时空。一切都只好说,真是见鬼了。
      他见到了过往的幽灵。
      ‘他举起好几张撕成两半的书页,它们一定是从一本非常非常老的色情杂志上撕下来的。那上面的女孩都还是黑白照片,她们的发型就像是老照片里我姑婆那年代的发式。’
      ‘地板上有一个钱包,里边一分钱都没有,只有一些香烟卡。杰明把它们给我看了看:每张卡片上都印着一个很久以前的板球队员的画像。’
      前面也已经铺垫过,这里到处都是被废弃、即将拆迁和已经拆迁的房子,都是很久以前的旧物。
      那些三四十年前的记忆与幽灵。
      在这个故事里,‘我’看到了那栋黑暗的斯沃楼,而三兄弟则走了进去,再也没出来。
      这是一个鬼故事,也许不是鬼故事。故事都是艺术加工过的,是现实的扭曲和变形。
      这个故事也一样。
      那栋游戏屋,活着的人绝不愿意再想起它。他们封闭它,遗忘,想把它推倒。有些人已经进入了死亡的长眠,有些人自愿投入死亡的怀抱,活下来的人再也没有微笑和幸福的能力。
      属于父亲的、黑暗的游戏屋。
      而在那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是虐待他的孩子们吗?是残虐和埋葬无数尸骨与鲜血吗?我们已经无从知晓。唯一知道的是,那里发生过的事、被封闭在那里的黑暗,足以把见过它真相的人整个人生都笼罩在它的阴影里,再也无法逃脱。
      它被紧紧地封锁在记忆里,人们努力想要遗忘。
      但是,这样的事,确确实实发生过,千真万确。哪怕已全然是待推倒的废墟,已经数十年前的往事。哪怕那是一个人回忆二十多年前,而实际上真正发生更是在五十年前。知道的人,那个地方本身,都已经大多失去生机,依旧不能抹杀它的存在。
      邪恶和黑暗。总会化为幽灵和梦魇再次闯进人们的视野。这就是闹鬼,和鬼故事。
      于是,‘我’不经意就闯进了那里。三个男孩和斯沃楼。被遗忘的现实,曾经发生的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向一个懵懂的小孩展开。
      起先我以为是无意的,后来再仔细看前文。发现作者也埋过伏笔,当时,‘我’是为了拿一张画才翻回学校的,而那张画:‘那次去我只拿走了一样东西,一幅我在美术课上完成的画,画着一座小房子,门上有一个红色的门环,那铺首看起来就像恶魔或是鬼一样的东西。画挂在墙上,上头有我的签名。我把它带回了家。’
      他画的是斯沃楼,尽管不知道为什么。
      鬼魂总是因为某些因素、发生了某些事、移动或唤醒了什么东西,而再次从长眠中苏醒的。
      而‘我’正拿起了开启那扇门的钥匙,那张画。
      至此,整个故事已经大致很通顺。很久很久以前,老伯爵有一幢供他自己玩的、黑暗的斯沃楼游戏屋。他的孩子们在长大后,也差不多努力把它遗忘。童年的梦魇渐渐潜伏在了记忆尽头和深处。
      后来,一个孩子在那些已死的房屋、已被遗忘的、几十年前的废墟里,遇到了过往的幽灵。不是人的幽灵,而是这块土地、这栋房子、往事的幽灵。以一种奇幻的方式,邪恶地想要引诱人再次进入那片黑暗。
      ‘小鬼在木门上朝我咧嘴笑着,阴晦的黄昏中烧起一片鲜亮的绯红。’
      非常不可思议。
      我们会说,现实里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可是我们那么真诚地相信那些鬼故事,却唯独不想相信它。
      亲爱的,这才是真正的鬼故事。它扎根于现实黑暗的土壤,被遗忘的记忆、过往,最终化为了梦魇。它们才拥有着真正可怕的力量,因为并非虚无编造。仅仅被遮蔽的现实本身,就足以让我们毛骨悚然。
      ‘就在计程车门关上时,我听到各种各样的门关上的声音。从前的门,已经过去,再也不可能重新打开。’
      每个人都会经历很多事,都会变老。有些事,可以拿出来到处谈;有些事,再也不想想起。怀旧,往事的幽灵徘徊漂泊。然而不经意间,它却会以奇特的方式莫名地浮现,冷冷地看着你。你就想起来,记忆尽头那扇黑暗的门,从来没有关上。


      IP属地:浙江3楼2013-03-22 15: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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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必须顶呀!大家多分析盖曼的短篇,我很多都看不懂...


        来自iPhone客户端4楼2013-03-22 1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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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来看这个啊~~~我也没看明白~~~


          IP属地:北京6楼2013-07-16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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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了完了,楼主的分析我也没看懂


            IP属地:北京7楼2013-07-16 2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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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头再看一遍我也写点读后感.
              那个"二十多年前"指的是讲故事的那个晚上,因为我是回忆那一晚的情景,那一晚的我还是个 "年轻新闻记者"


              IP属地:北京8楼2013-07-16 2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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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柜子里应该指这老头是同性恋 当时还没出柜 还有中间儿童关于割包皮不割那段对话可能暗示了什么 毕竟当时最大的都15岁了这么做是不是不太正常


                IP属地:安徽9楼2013-10-25 0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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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无意中看到了那句原文。
                  Douglas killed himself, of course. Ten years ago. When I was still in the bin.
                  道格拉斯自杀了,当然,十年前。那时我还在bin里面。
                  查了下,bin的一般意思是箱子、容器、垃圾箱。还有比较少见的专业名词意思是收采酒花的帆布袋、地下葡萄酒贮藏库。
                  最最重要的,它还有一个意思,是:精神病院,疯人院。
                  其他的意思用在这里都莫名其妙,很明显,只有疯人院才合逻辑,也才符合这篇文。
                  这句话其实应该是:道格拉斯自杀了,当然,十年前。那时我还在疯人院里。
                  这句话或者这个词的意思一出,其实全文都明朗了。这绝对是一个恐怖故事。
                  伯爵的三个孩子。一个早死,一个自杀,一个在疯人院。不管在斯沃楼里发生了什么,都是黑暗到骇人听闻、被封闭的恐怖。
                  尼尔盖曼说过这个故事有原型,包括那栋斯沃楼确实存在,估计应该是当地发生过啥报道新闻。这就不得而知了。
                  @法特


                  IP属地:浙江10楼2013-12-11 2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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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感觉这个词用得很巧妙。可以说是全文的灵魂点。整个故事看起来就像bin一样,表面上似乎只是一个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的箱子,而实际上如果能看懂另一层意思,就翻面成令人恐惧的疯人院。尼尔盖曼又玩文字游戏……如果这个词弄懂翻译准确,其实文章的黑暗内核就露了出来。
                    貌似两位译者都被盖曼大叔的双关小把戏蒙蔽了。鲤翻译成了柜子,易碎品中文版的译者翻译成了箱子。


                    IP属地:浙江11楼2013-12-11 2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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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想知道讲故事的是谁?


                      IP属地:湖北来自手机贴吧12楼2014-09-23 1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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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烊时分》有9号秘事的feel


                        IP属地:湖南来自手机贴吧13楼2017-04-20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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