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
可恶该诅咒的天气还是下雨了.
老亨利*坐在他破旧的还会嘎吱嘎吱响的床上在老屋子里,弓着背头发花白稀疏,瘦弱的身子整个罩在边角磨损的黑袍子下边,干枯毛糙皱纹重叠的右手举着一个几天前向夏洛克换来的干硬,烤焦的老面包,用他所剩无几的黄牙艰难的啃着,脸色的皱纹蜷缩成一团,挤的眼睛仅剩下一条细细的缝隙,另一只手紧紧的攥着一根跟他一样老旧,萎缩的葡萄藤法杖,用力的拄在地上为了让他如同大虾般的身体坐起来.
"商人们在码头边谈论,今天一袋红宝石价格."
"小矮人在酒馆外张望什么,朗姆酒是被谁偷喝了."*
他用他损坏的唱片般嘶哑的声音愉快的哼着古老的儿歌,将手上最后一块面包放进嘴里咀嚼.之后他颤颤巍巍的撑着那根似乎已经不能经受他的重量随时会断掉的葡萄藤法杖站起来,走到窗边凝视着老屋子旁宏大雄伟的墓园大门.
他已经为法师公墓守了几百年的门了,而他现在已经老了,老的快要咬不动东西了,老的快要不能走路了,老的连东西都看不清了.
我都已经这么老了.老亨利时常会这样想,我就会这样直到老死,之后埋在这个公墓里,灵魂依然不能迈出这个公墓一步.
没有什么比这更糟糕了.他已经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了,只是数百年如一日?——不,对他来说已经够久了,久的他都老的自己都无法直视了——这样独自一人守着这个法师公墓.
他抗拒一切除了高贵,骄傲的法师们之外的任何人进入这里,卑微的剑士,或者惹人厌的暗精灵.
这些只会亵渎高贵法师们的野蛮粗暴的狂徒,他们似乎永远不懂得什么叫做礼貌,只会非常大声的咒骂他,让他快点开门.
最后呢?老亨利愉悦的想着,最后都成为了公墓门前阶石的基筑了不是.
一切都在毫无缺憾的进行着,命运在紧密严合毫不动摇的前进着.
没错,所有的,一切.
"嘿,老先生,我们很久没见了."
老亨利用力的眯缝着眼睛,去看清眼前突然闯入的年轻人.他总会来的,总会.他这样想着,每年,多久之前的每年?他记不住了.他的记忆力也随着他的老去而淡化着.
但他记得他,老亨利喜欢这个年轻人,他有礼貌,风度翩翩,俊美并且有着能让阳光都失色的金色头发,他是个优秀的法师,高贵又骄傲.所以老亨利喜欢他,他允许他进入公墓.
"我记得你,你每年都会来对吗?"老亨利又重新颤颤巍巍的坐回床上,阴雨天屋子里充斥着潮湿阴郁的气味.
"是的,每年."年轻人也坐下来,微笑着.
是了是了,就是这样,多么矜持优雅的笑容,多么贵族!
老亨利觉得心情更好了.
"今年想要带些什么进去?玫瑰?鸢尾?或者说香水百合?"老亨利挥了挥他的葡萄藤法杖,说着.
"哦,"年轻人拉长了音调,思考着,"玫瑰就可以了,红的,够热情."
"那不是给死者的,是给爱人的."老亨利皱着眉头,脸色的皱纹凹凸分明,深深的沟壑在里面投下小小的阴影.
年轻人呵呵的笑着,"有什么区别,是给死去的爱人的."
"哼."老亨利不满的站起身,眼睛似乎埋在了皱纹里面.
"我什么时候能进去?"年轻人优雅的靠着椅子,口吻却是焦躁的.
"还早."老亨利费力的听着他的问话,缓慢的回答着.
"哦,不上帝."年轻人呻吟一声,语气里却又有着说不清的愉悦与乐在其中,"老先生,您再不快点他们要追来了."
老亨利举起紧紧攥着葡萄藤法杖的左手,重重的在地上敲了一下:"这不是我分内的事务,我的任务是确保你进去."
"是的是的,可您再这样磨蹭下去就没法儿确保了."年轻人玩弄着怀中鲜红的玫瑰,"行行好.要知道,我很忙的."
"你有什么可忙的?"老亨利嘲讽道:"忙着被追杀?"
"别这样,老先生.你知道,很多美丽的女孩儿在等我."抿唇一笑,年轻人很不贵族的吹了一声口哨.没有阳光,但他左耳的一小团光还是晃到了老亨利.
"我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他又皱了皱眉,双手拄着拐走摇晃着走到窗口,"我只不过是个守门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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