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吧台第一天,灿烈有点小郁闷。新来的几位调酒师客气地过分,每次他要去帮忙都被婉言谢绝,还得了个“老大”的称呼——“老大,您养伤要紧,犯不着亲自动手”,“老大,我刚入行,不足之处还望您多多提点啊”,如此云云。灿烈只好去招呼那些点成品酒的客人,或者给想喝餐后酒的女生端来炸鸡和甜点,可就连这点事居然还有服务生跑来跟他抢活干!都暻秀经过的时候朝他使了使眼色,露出门牙像偷吃了苞米的田鼠一样、咯咯直笑,好像在说:是的,我把你的情况告诉小伙伴们了,怎么样,大家都很照顾你对不对呀~~~~
灿烈哭笑不得,转身去擦拭酒柜,心想抹布多得很,想来擦就一起擦嘛,这下不会有人抢了吧。
不管怎样,回来工作是件值得开心的事。受心情影响,灿烈觉得手上的疤痕都敛了些,“微笑”得更好看了。
两天后酒吧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先生您要点什么?”
“彩虹酒,”小麦肤色的年轻男子指着正在摆放酒具的朴灿烈,说:“我想要他来调。”
灿烈抬起头,神色一凛,这家伙不是别人,正是金钟仁。
“不好意思先生,”都暻秀欠了欠身子:“灿烈的手受伤了,现在没有办法调酒。我可以为您介绍其他调酒师。”
“没办法调酒?”金钟仁嗤笑道:“那他有什么资格站在吧台里?摆设吗?这么个笨手笨脚的摆设,放在这不嫌碍事吗?”
“先生你···”暻秀气鼓鼓地想跟他理论一番,但一对上那人比鹰眼还要犀利的目光,就觉得自己成了刚破壳的小鸡,完全无力对抗。
“我有没有资格轮不到你来说,”灿烈走上前,声音不气不恼,只带着鄙夷:“这里是清吧,你要是闲得无聊想找人发泄,出门向右拐,gay吧比较适合你。”
“我的要求不高,三色彩虹酒就可以了。哪知道你这么逊,连三色都不敢调,”金钟仁似乎没把朴灿烈的话放在心上,仍自顾自地说:
“前阵子在巴黎遇到一位亚裔调酒师,他的七色彩虹酒,连一毫米的误差也没有。说起来你们长得还有点像呢,可惜,实力却相差这么多。”
“他叫什么名字?!在哪家酒吧?!”刚刚还镇定自若的灿烈像是瞬间乱了阵脚,迫切而大声地发问。都暻秀担忧地看着他,当然也知道,他在期待什么。
去法国的时候,都暻秀跑遍了几大酒庄,名义上是考察,实际是应灿烈之托,看看能不能打听到那个人的消息,然而最后一无所获。如果金钟仁的描述属实,那么他口中的调酒师,很可能,就是灿烈的父亲。
“这么想知道啊,”金钟仁像是料到了朴灿烈的反应,并没有多惊讶:“把酒调出来,我就告诉你。”
很明显他是在故意挑衅,灿烈还是决定赌一把,三色而已,应该是能办到的。尝试着动了动右手手指,僵硬得像从冷冻柜里拿出来一样。灿烈急不过,猛力握拳,想强制打开指关节,一瞬间,掌心像是再次被刺穿,剧烈的疼痛袭向全身,却依然面不改色,取来盎司杯,去量第一层的酒液。
前两层顺利完成,终于到了最后一层,持着长柄茶匙的右手也逼近了某种极限,不听使唤地颤抖起来。灿烈皱紧眉头,换成左手持茶匙,右手拿着盎司杯,尽全力让手稳住,慢慢地将盎司杯中的酒液倒在茶匙背上,使它沿着高脚杯的内壁缓缓流下。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
金钟仁看着这杯分层清晰的彩虹酒,自然知道朴灿烈费了多大劲、才没有让酒液发生混合,笑道:
“为了一个日本的调酒师,何必这么拼命?”
“什么?!日本?”
“我是说他是亚裔,但没说他是华人。你们应该不认识吧,还需要我说出他的名字吗?”金钟仁露出自认为优雅的微笑,看向朴灿烈的眼神中带着怜悯,好像没料到,他竟然这么好骗。
“可恶!你是故意的!”都暻秀气得浑身发抖,一把夺过酒杯,直接泼向这个笑容虚伪的坏蛋。
“有工夫跟我生气,还不如送你的调酒师去医院。”
金钟仁掸了掸被弄脏的西服领子,并不十分在意。都暻秀这才想起来灿烈的右手,急忙去看时,伤口已经裂开,往外渗着带血的组织液。
“你这种爱逞能的性格,不只是把自己弄得狼狈,也会连累身边的人。”
灿烈有些恍神,不知道是因为晕血,还是被这句话击中要害。他当然知道金钟仁指的是谁,而只要一想到那个人,疼惜和歉意就像窜动在体内的两股对流,搅得心绪复杂无比。
与其说是请求,倒更像不容抗拒的命令。
“不要再拖累鹿晗,我拜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