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
夕阳下,蜃楼披上了鲜红的霞光
就像是一场加冕的饕餮盛宴
海雾缭绕,把眼前宏伟的景色映得那么可望而不可即
所有人都必须望洋兴叹 因为蜃楼只属于一个人
我的父皇 嬴政
当我得知他不久将会登上蜃楼时,我整个人都在颤抖
“叛逆份子近日正在桑海城猖獗,儿臣办事不利,望父皇恕罪。”
冕旒下 我看到了他的蹙眉
这个画面仿佛刀锋般划裂了我的心
因为这个蹙眉 我辗转反侧
宿夜未眠
翌日 我便找来了国师大人
“此次定要斩草除根!”
一向心慈手软的自己深知没有办法再面对这些危及父皇生命的人再淡然
我没有比权量力
天问出鞘 直指小圣贤庄
我以为我们势在必行
霎时 苍龙盘旋 天色大变
我比任何人都了解那突如其来的暴戾气息
那是盖聂的
“百步飞剑!”
剑虽不是伤我的 但我毫不犹豫地握剑替星魂挡去
父皇有那么多公子 公主 我不过其中一个
而国师大人不能死 我大秦大业若没有他的引航
我怕父皇的眉头会锁得更深
此行本就是为父皇消除心头大患
我愿用自己的喋血以换今日的成功
伤痛快绞碎了我的大脑
鲜血的腥臭是我所唯一感觉得到的气息
即使如此 叛逆份子不除
我就必须咬紧牙关
立剑再战
但是
好强的杀气 我竟然追溯不到杀气的尽头
只知道这强大的力量如车轮般快把我碾碎了
我没有办法再为父皇而坚持
已是杀得通红的双眼迫不得已地闭去
那是父皇的天下第一剑,如今却如同废铜烂铁般坠地 发出清冽无力的声音
之后便是无边无尽的黑夜
也许是千泷姑娘与国师大人的疗伤
使我依然还能够感受得到那个温度
是父皇
呼吸都因此平稳下来
“父皇,对不起。”
但生理已无法支持我再吐出一个字
疼痛仿佛是从污泥浊水中伸出的幽黑的手
把我拖入一个无尽的梦魇
长城天际高 我只身一人立在长城秦旗的旗下
野马嘶鸣 沸反盈天
匈奴沉重的马蹄 如鼓点般步步逼近
眼前突兀地出现了我五岁的画面
那时 我是秦国唯一的公子
“父王,你最珍惜的是什么啊?”
那时的他还没有戴上皇冕 多了许多亲近 他还很年轻 意气风发 但眉宇间早是能席卷天下的霸气
“天下!是孤从战马上打下来的天下!”
我不开心了 我以为我是他的独子
他会用我的名字来回答这个问题
“母妃,父王最珍惜的不是苏儿。”
“苏儿乖,你的父王是能打下天下的人,他是天下的王啊”
二十年后 我已能和父皇齐肩
他真的打下了天下 成为了至高无上的始皇帝
“父皇最珍惜的 应该是天下吧.”
当我说出这句话时 头脑里还浮现过二十年前那个幼稚的想法:
他否定了我的话 告诉我
我才是他最珍惜的
但我自己都嗤笑自己
的确 冕旒下
他仅仅只用一个笑回答了我
我在他的眼里看到了自己
但在他的心里 我找不到
伤痛再次把我扯回了梦魇最初的画面
来势汹汹的队伍 我无力抵抗
我被匈奴践踏在马蹄之下
那种痛 莫名地清晰
我竟轻微地呻吟出了声音
疼痛紧拽我的眼帘 我无法睁开双眼
所以我能眼睁睁看着匈奴的大刀朝自己的头颅砍去
但瞬间 大刀银亮的刀光变得黯淡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
那个声音朦胧而飘渺 但我可以清楚地辨别
大刀砍下
身首异处 鲜血汩汩
但多么现实的痛 都无法阻止我用干裂的嘴唇扬起一个微笑
因为那是我的名字
因为那是父皇的声音
因为那是
那是他的声音
后记:
这不是一个梦魇,而是我倾尽一生想要去实现的梦:
若聆他一声,授首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