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执事】〔赛谢〕暗童话(26)
※青鸟之章※
刚从宫殿里回来宅邸的那段时间，谢尔过得非常繁忙，有许多合约必须审核，同时还要视察工厂的运作。玩具工厂的运作一切正常，糖果工厂的营运报告虽然迟交，但并没有出什麽大的纰漏。
总之，当忙完了这一切，夏天已经悄悄来临。
谢尔窝在凉亭的躺椅上翻著文件，有慵懒地眯起眼睛，伸手将领子又拉开了些，呢喃著夏天真热之类的话。
赛巴斯亲自不远处走来，手中拿著一本书，放在躺椅旁的桌子上。
「那是什麽东西？」谢尔懒懒地问，放下了手中的文件。
「一本书，是从储藏室里找出来的，」赛巴斯钦弯身，伸出手，想要拉好谢尔的衣领，「一本叫作《青鸟》的童话故事。」
谢尔不耐烦地拍开赛巴斯钦的手，「不要，天气好热，夏天真讨厌。」
「少爷，您是否还记得您的身分是位伯爵。」赛巴斯钦轻笑。
「那就不要让我穿长袖。」谢尔的语气有点凶恶，他拿起了那本书，发现书的封面有点陈旧，却被保存的很好。
「这本书似乎是旧宅邸的东西，应该是被田中收起来的，」赛巴斯钦无奈地缩回手，整理起放在小桌上散乱的文件，「可能是您小时候看过的童话故事吧。」
谢尔轻哼一声，随意地翻开了书页，开始阅读。赛巴斯钦挑眉，发出提醒：「少爷，您还有许多文件没看，并且我想，您似乎已经过了看童话故事的年纪了？」
谢尔又多哼了几声，「太热了，看不下去，等太阳下山了再看那些枯燥乏味的东西。而且，书可是你拿来的。」
「是是，都是我的错。」赛巴斯钦无奈地微笑，收拾了桌上的文件，「那麽，您就在这好好享受童话故事吧，等太阳下山了我再把文件给您。」
谢尔的回应只是随意的挥手。
谢尔记不清楚他已经多久没有看过这类书了。童话故事，那是在他还小的时候才会看的东西，那时候，父亲、母亲都还在，那个温暖可爱的家，也还在。
有些讽刺地弯起嘴角，谢尔翻开了书页。
有关青鸟的故事，他还记得一些。一对兄妹为了寻找青鸟，踏上了旅途，在经过了许多奇异的世界之后，并没有找到青鸟，沮丧地回到家。隔天，他们家养的普通小鸟却变成了青鸟，那对兄妹最后将青鸟赠给了邻居小女孩，小女孩生的病因此而痊愈。
青鸟，象徵著幸福。
幸福，谢尔放下了书，侧身躺在椅子上，幸福……那是他永远都无法拥有的。
童话故事，果然，已经不是他适合看的了，他现在的生活，并不是童话故事中的美好幸福，而是在黑暗中挣扎，努力生存。
属於他一个人的，暗童话。

下午，在到天空被染成橘红，谢尔才看见赛巴斯钦朝他走来。赛巴斯钦的手中没有拿著文件，只是接过了谢尔捧著的那本童话。
「少爷，那些文件明天再看吧。」赛巴斯钦整理著谢尔的衣领，「晚餐时间已经到。」
「赛巴斯钦……」谢尔看著他。
「什麽事？少爷。」赛巴斯钦微笑。
「你看过这本书吗？」谢尔指著赛巴斯钦手中的那本问。
「当然，这本书刚出来的时候曾经广受欢迎。」赛巴斯钦挑眉，「怎麽了？难道，您相信这本童话故事？所谓的幸福的青鸟？」
谢尔抿唇，撇开头，「我知道，那种东西是假的，我不可能拥有幸福。」
赛巴斯钦没有说话，只是深刻地看著谢尔，那双沉红的眼中似乎闪过些什麽。他勾起嘴角，笑容逐渐扩大。
「少爷，如果我明天就消失了，您会为我哭泣吗？」
谢尔愣了愣，抬起头，狠狠地皱眉，「你是在对我开玩笑吗？这一点都不好笑！我们之间有著契约，你不能……」
「少爷，我只是问，如果。」赛巴斯钦打断他。
谢尔隔了很久，垂著头问：「我为什麽要回答你？」
「是的，您可以不用回答。」赛巴斯钦柔和地微笑，「那麽，让我们先去享用晚餐吧。」
今日的赛巴斯钦，对谢尔温柔服从的有点奇怪，平常的那些嘲讽与逗弄几乎消失不见。在就寝前，谢尔望著赛巴斯钦准备离去的姿态，叫住了他。
「你今天到底是怎麽了？一点都不像平常的你。」
赛巴斯钦手持著烛台，缓慢地转身，对著躺在床上的谢尔露出深刻的笑容，「我只是在想，什麽时候，能够打破这一切。」
「这一切……什麽？」谢尔的手指揪紧了棉被，感到呼吸有点困难，「你想要，离开我？」
赛巴斯钦只是神秘地看著谢尔，伸出时食指在嘴唇前面，「嘘，我的少爷，是什麽，必须您自己去发觉，我不会对您透露答案。」
只是像平常一样的戏弄而已，谢尔想，他说服自己不要去在意。
在入梦前，他觉得右眼有些发疼，跟心脏最近给他的感觉有点相似。

早晨，谢尔自然而然地醒了过来，发现拉拢的窗帘并没有移动，他一度以为还没有到起床时间。谢尔下了床，自己走过去拉开窗帘，被耀眼的阳光刺痛了眼睛。
「赛巴斯钦！」谢尔唤道，却没有听见回应，他走了几步，「赛巴斯钦！你在哪里？」
空荡荡的房间，没有人回应。谢尔突然觉得很冷，冷得痛彻心扉，他忍不住跪倒在绒毛的地毯上，右手捂著自己的眼睛，感觉到那只眼睛的疼痛。
终究，所有的人，都会离开他。
按下摇铃，谢尔唤著其他仆人们，在十分钟过去后，梅琳、巴尔德、菲尼撞开了房间，气喘吁吁地出现。
「你们知道，赛巴斯钦去哪里了吗？」
「赛巴斯钦先生？」梅琳推著因为急忙起床而戴歪了的眼镜，「没有，一路上都没看见赛巴斯钦先生。」
「好奇怪，明明平常都是赛巴斯钦叫我们起床的。」菲尼整理著乱发一边说。
「少爷，那个怠忽职守的家伙在哪里？我要用火焰喷射器烧了他！」巴尔德卷著袖子，凶狠地说。
「安静。」谢尔头痛地按了按额头，「梅琳，先来帮我换衣服，巴尔德去镇上买面包，只要买就好了，你可千万别自己用什麽东西，菲尼去找赛巴斯钦。」
仆人们答应了，虽然有些疑惑平时准时的男人究竟上哪去了，但还是衷心地执行著来自主人的命令。
梅琳小心翼翼地替谢尔著装，虽然笨手笨脚并且整理了很久，但总算还是弄出个体面的造型。
「那个，少爷，」梅琳替谢尔戴上眼罩，「赛巴斯钦先生有说要去做什麽吗？怎麽突然离开了？」
谢尔轻哼一声，格开梅琳的手，转身离去，「我怎麽会知道。」

接下来的几天，就像处在恶梦中一样。
没有了万能的执事，谢尔觉得最令他难以忍受的就是食物，如果都吃外面的倒还好，但只要巴尔德尝试煮些什麽，谢尔就会觉得肚子痛。没有了万能执事，碗盘大概一天会破掉十个左右，庭院里的树木则被修剪得惨不忍睹。
谢尔觉得他快要疯掉了，他的脾气变得很暴躁，每天都要对那几个闯祸的仆人发脾气。
并且在夜晚睡觉时，谢尔总会辗转反侧许久。
谢尔不想承认，他想念著赛巴斯钦，却总是无法抑止的想著男人的一切。
他想念赛巴斯钦低沉像是在丝绸上滑动的温和嗓音，想念他的笑声中充满嘲讽或挑弄，想念他微带冰冷的指尖，想念他炽热的鼻息。
他想，他其实是中毒了，中了名叫赛巴斯钦的毒药，并且没有解药。
在赛巴斯钦消失的第三天，刘来拜访了。
「早安！亲爱的伯爵，最近有什麽好玩的事吗？」直接推开了谢尔的书房，刘走了进来，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好奇地看了看四周，「真奇怪，怎麽没看到伯爵的执事呢？」
「我哪知道。」谢尔拿著羽毛笔沾了墨汁，不耐烦地写著资料。
「咦——」刘凑上前，「难不成，执事先生因为再也受不了伯爵，终於离家出走了吗？」
墨迹在纸上晕开，谢尔顿了顿，将那张纸揉烂，重新拿一张纸开始写。
「刘，好像这些都不关你的事吧？」
「怎麽这麽说呢？我可是很关心伯爵您呢——」
「只不过是想看好戏吧。」谢尔冷笑著，「算了，如果你真的那麽有空，就帮我找找看赛巴斯钦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吧。」
虽然他知道，如果那只恶魔真的不想被人发现，根本没有人能找得到。
「遵命！伯爵。」
送走了不知道来做什麽的刘，谢尔没有回到书房，而是去了自己的卧室。之前赛巴斯钦拿走的那本书，被放在卧室的床头。
谢尔将那本书重新拾起，缓缓地翻阅，突然，他发现夹在书页中的一张纸条。纸条上的字迹是赛巴斯钦的，谢尔将纸条摊平。
我亲爱的少爷，对您来说，我是恶梦，还是青鸟？
「完全不能理解。」谢尔皱眉，将纸条揉烂，过了一会，又重新将纸条摊开，又读了一遍。
他不懂，赛巴斯钦留下这张纸条给他，究竟有什麽意义？又为什麽，赛巴斯钦会突然消失呢？
他们的契约明明还在，他的生命也还存活著，是赛巴斯钦违反了契约。
「究竟为什麽？」谢尔的语气轻得像是在问自己，或者问那个已经不在身边的人。
谢尔痛恨自己像只无头苍蝇一样的烦恼，赛巴斯钦却不知道在哪边看著自己偷笑。

将那本书抱著，他走回书房。
虽然这段期间赛巴斯钦消失了，但幸好凡多姆海伍底下的运作还是照常营运，只是在视察的时候，多了许多不方便。毕竟对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老板，多多少少会有些人不尊敬。
现在的谢尔，却只能对这些是忍气吞声，因为会替他出气的那个人，不在身边。
看著糖果工厂的报告，谢尔有些不悦地皱起眉。
虽然报告中的各处看似都没有错，但照著谢尔之前想的方案，这个月的利润不应该是这样的，应该还要再更高一些。
难道说……又有肮脏的老鼠出现了？只是这次，不能依赖赛巴斯钦，他必须亲自去解决。
吩咐梅琳准备马车，谢尔独自一人出发了，只是，这次他贴身带著手枪，以备不时之需。
马车踏在新绿的草皮上，缓慢地离开了宅邸，停在树间的那只漆黑乌鸦振翅，跟著马车一同离去。
到了糖果工厂后，谢尔首先要见厂长。谢尔在工厂的另一头找到微胖的男人，他们离开了喧嚣的工地，进入办公室的隔间。
谢尔坐到了真皮的办公倚上，双脚交叉，将手放在膝盖上，仰头瞪著在另一边低头擦汗的男人。
「我要你们各部的详细报告，详细的。」谢尔坚定地强调著。
「那个，伯爵大人，之前的营运报告，不是已经交给您了吗？怎麽……」
「不要吞吞吐吐的，」谢尔皱眉，将手放到桌上，手指关节敲著桌面，「那份报告我有看过，只是我想核对其他的款项。」
「可是……要马上出来，不太……」
谢尔微微眯起眼，「你在拖延什麽？不想让我看到报告吗？看你的样子，似乎很心虚，莫非那笔本来该有的钱是你吞的？」

【黑执事】〔赛谢〕暗童话(29)完
那些工人们再次回来的时候，决定了谢尔的去向。他们又故技重施的蒙住谢尔的眼睛，将他丢在马车上，驶向了某个不知名的地方。
那里正是所谓的奴隶贩卖市场，当然，那些工人不会愚蠢到直接带著谢尔出现，他们带谢尔去的是黑市。在将谢尔交给一位粗壮的大汉以后，他们拿著一整袋金币离开了。
谢尔努力听著四周的声音，发现似乎是准备要开始拍卖了，他屏息著。
「五十四号商品，蓝眼睛的男孩！快看仔细了，这样的男孩可不是随处可见的呀！」主持人诱惑般地说著，「相信大家心里都有底了，那麽，底金十万，拍卖开始！」
「三十万！」
「三十五万」
「五十万！」
谢尔咬著嘴唇，不想发出任何声音，他甚至觉得好笑。这样的事，明明曾经发生过一次，但这一次，却没有人来救他。
「七十万一次，七十万两次，七十万三次！成交！」主持人大喊著，谢尔感到自己被人拉了起来，「那麽现在，请得标者到后台领取商品！」
谢尔被拉著跌跌撞撞地走向阴暗处，他感到自己的心跳逐渐加快，几乎快要疯狂了。
他不想要被别人碰到！
他不想要被赛巴斯钦以外的人给碰到——
谢尔深吸了一口气，吞下了几乎要破口而出的尖叫。他靠在墙边，感觉到有人对他走过来，他感觉到了不知是谁的手抚过自己的脸颊，带来一丝凉意。
「请你放了我，我会用更多的钱来换。」谢尔低声说著，感觉到喉咙的乾涩。
与其要被别人碰，还不如就这麽死去……

赛巴斯钦看著那双直直盯著他的湖蓝双眼，良久后，拉开了谢尔的手，开始解开黑色的西装外套。谢尔拉高了棉被，只露出头的部份，看著赛巴斯钦动作。
赛巴斯钦优雅地脱下外套，挂在一旁的衣架上，脱掉了背心，拉开领带。赛巴斯钦跪在床边，双手撑在谢尔脸颊两侧。
谢尔看著赛巴斯钦的微笑，逐渐脸红了，却还是紧紧盯著他不肯示弱。
「少爷，您不让出个位子，我该怎麽睡？」
谢尔挣扎地推开赛巴斯钦的手，向左移了些，让出了右边的床外。
赛巴斯钦躺上床，声音中带著笑意：「那麽，晚安，我的少爷。」
谢尔闭上眼睛，悄悄地，向右靠了些，他感觉到自己的左手贴著赛巴斯钦的右手，感觉到了那温暖。谢尔的嘴角拉开了浅浅的弧度。
「晚安，赛巴斯钦。」
他想，他终究还是沦陷了。
在这个陷阱里，他只是猎物，无法逃出猎人的手掌，哪怕猎人是多麽的恶劣，他都无法再离开这样令人眷恋的温度了。

第二天早晨，唤醒谢尔的是轻柔……恩，同时火热的吻。他迷茫地睁开眼睛，对上的是沉红的眼，目光中充满著调侃的笑意。
「赛巴斯钦？」
「早安，少爷。请问，可以让我起床了吗？」
谢尔有些迷糊地眨眼，几秒后，才终於意识到赛巴斯钦说的是什麽。看来在睡梦中，谢尔不自觉地抱住了赛巴斯钦的手臂，并且紧紧地没有丝毫要放开的意思。
谢尔克制著不要让热气浮上脸颊，迅速地抽回自己的手。
赛巴斯钦起身，著装，并且优雅地弯身，「那麽，少爷，请吩咐我吧。」
没有人知道，为什麽凡多姆海伍旗下的公司突然来了大换血，许多原本位居高位的管理人都被撤换掉，但是幸好公司并没有因此而出什麽问题。
让工厂员工印象深刻的，是他们的主人以及随时跟在他身边的黑衣执事，只要有人冒犯，黑衣的死神就会立刻让那人付出代价。
少年坐在有著大阳伞的圆桌旁，翻著手中的书册，享受著冰凉的柠檬红茶。他伸了个懒腰，软软地靠在桌上。
「少爷，您的文件。」
谢尔发出一两声轻哼，「等我休息够了再看。」
「少爷，您越来越任性了，」混合著纵容与无奈的表情出现在赛巴斯钦脸上，他叹息，「文件已经堆积许多了，再不处理可不行。」
「那你去用吧。」谢尔翻开了下一页。
赛巴斯钦挑眉，停顿了一会，出口的声音降低了些，「少爷，是我太纵容您了吗？」
「你自己知道就好。」谢尔嘀咕著，喝了一口冰凉的饮料，享受似地眯著眼睛，微微仰头，露出了雪白的项颈。
「少爷，您这是在诱惑我？」微凉的手指沿著颈线缓缓向下，来到了因为解开第一颗扣子而敞开的锁骨处，温热的气息落在颈后，暧昧而挑逗，「看来，您似乎是爱上了休息的时间了，是吗？那麽，就让我们好好利用这段时间，好好地休息吧。」
谢尔几乎是轻笑著，向后靠上了温暖的胸膛。
唇舌交缠间，湖蓝对上了沉红，迷茫而专注。
「赛巴斯钦……」
「是的，少爷？」
「我想，你不是我的恶梦，也不会是我的青鸟，因为，你只是一只黑漆漆的乌鸦。」
赛巴斯钦一阵低笑，手指缠上了谢尔的，滑过指间，滑过手掌，并紧紧地握住。
「少爷，恶魔不会爱人，所以，我不会爱上您的，我的少爷。但是对您，我会奉上所有，不会离去，不会背叛。」
「那麽，我也不要爱上你。」谢尔呢喃著，攀上赛巴斯钦的脖子，「我只会命令你，永远地，陪伴在我身边。」
「是的，我的主人。」※青鸟之章※
完结
全 文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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