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01 训练结束，我又一次地一个人躲在排练室的小杂物房里独自练歌。 我喜欢这个静谧狭小的空间，它使我能够不被外界的喧嚣所打扰，安静地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 长了几首后，嗓子有点疼，我停了下来，准备休息一会儿。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在打电话，仔细一听，竟然是辛菲的声音。 “我真的已经尽力了，但那个陆潇潇运气实在太好了，这样的绯闻她还能安然度过。她的后台实在是太硬，不仅有她老爸撑腰，还有苏辰逸也在力挺她。现在连那个叶汐沫竟然也在帮助她。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陆潇潇实在是太嫩了，根本不是我的对手，等着吧，好戏才刚刚开始。” 听着辛菲的话，心里泛起一丝冷笑，果然，陆潇潇之前的那些负面新闻都是她搞的鬼。 我猛地推开杂物房的门，辛菲惊愕地朝我转过脸来，看到我时吓得手机都掉在了地上。 “你都被淘汰了，现在再害陆潇潇又能怎样，就算陆潇潇被你害得人气下跌，但是你还是不能改变你被淘汰的事实。”我冷酷地对辛菲说道。 见我已经得知了她的阴谋，辛菲也没打算继续隐瞒下去，妖艳的脸因愤恨剧烈扭曲着：“是，我被淘汰了。但我就是嫉妒陆潇潇，凭什么因为她有个有钱的爸爸就可以得到那么多的优待，凭什么连苏辰逸都要帮她！还有你，你明明是个丑小鸭，你凭什么能变成天鹅！当初刚比赛时，你明明那么冷漠，根本毫无亲和力，陆潇潇却还是帮你了。叶汐沫，你到底是什么！你凭什么可以一夜之间成为陆大小姐，你凭什么可以借着陆潇潇的光上位！” “就算你再嫉妒我跟陆潇潇又如何，你以为耍这些手段，就能改变一切吗？这些只能证明你心里的扭曲跟变态而已。辛菲，你又何必把自己搞得这么低贱！”我看着辛菲歇斯底里的样子，漠然道。 辛菲的眼眶有点红了，我似乎看到了她此刻内心的颤抖与不安，还有欲望填不满的疯狂。 “低贱又怎样，我只要获得我想获得的就可以了。我从小就喜欢唱歌，一心想成为明星，可是我没有那么好命有个像陆正涛那样的老爸，所以我只能处处碰壁。直到我陪一个导演上过床，我才获得一些机会，本以为能借此出名，却没想到那导演是个白眼狼，翻脸不认人。我吃了哑巴亏，有苦说不出。本来这次想借这个新人比赛出门，正巧又来了个色导演觊觎我的美貌，娱乐圈里的潜规则我懂，不就是陪那个胖子上床吗？只要有利可图我为什么不答应？可是，当我付出一切之后，你跟陆潇潇又破坏了我的计划，那个导演被换了下去，我又被淘汰了，我千辛万苦走到这步的成名之路又被你们阻断。我这么努力，把一切都搭进去了，却最终还是混了个这么狼狈的下场。我不甘心，凭什么你们这些什么都没有付出的人在这里光环璀璨。我不会让你们轻易成功的。你把这些话告诉陆潇潇也好，反正我已经不在乎了。不管用什么方式，我绝不会让你们得逞。况且，你别忘了，你如果想当冠军，陆潇潇怎么说还是你的劲敌，我还想看你们姐妹相争的好戏呢！”

我强忍住内心的波动，冷漠地转过身去，准备继续走，却被陆潇潇一把拉住。
“就算你跟他社会关系也没有，但好歹他把你当姐姐，他现在被打成这样，你不去帮忙？”陆潇潇有点惊疑地朝我问道。
我冷冷地瞥了一眼远处的霍北，对上了陆潇潇指责的眼神：“他不是我弟弟，我为什么要帮他？”
我最终还是铁了心地背过身去，不理会霍北凄厉的惨叫。
“姐姐，救我！”
“救我啊！姐姐！”
“姐姐……”
我手摸着心口，那里有点细细碎碎的疼。
这一声姐姐，他叫得多自然，在他心里，是真的把我当做他唯一可以信赖和依靠的亲人吧？然而，我却一次又一次地为了自保而抛弃了他。
这一刻，我无比痛恨自己，但我终究还是没有回过身去。
陆潇潇终于看不下去，愤怒地向我咆哮了句：“我真想知道你的心是什么做的？”
陆潇潇冲上去帮霍北解围。满身是伤的霍北很感激陆潇潇，目光却哀伤地望着我。
我有些害怕霍北将妈妈以前的事情都说出来，害怕他戳穿妈妈的谎言，所以我赶在陆潇潇之前，率先将霍北从地上扶了起来。
呵，其实很多时候，我何尝不是跟妈妈一样呢？如果我那么厌恶妈妈的所作所为，此刻为什么害怕被戳穿呢？是因为我也能够从现在的生活中获得我想要的东西吧？所以我才如此害怕妈妈的谎言被揭穿。
我真是和妈妈一样可耻。
“姐姐……”霍北顿时一脸惊喜地望着我。
我没去看他，只是冷冷地道：“你伤那么重，我先送你去医院。”
我搀扶着霍北离开，陆潇潇一直在原地呆愣地望着我们。
或许，她以为我是良心发现了才愿意帮霍北。但她又错了，我之所以这么做，只是想支开霍北，以防妈妈的秘密外泄。
是的，我始终不是个善良的人。
将霍北送到医院清理好伤口，我留了些钱给他，让他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生活中之后，便迅速地往广电中心赶。
和霍北分开口，我执拗地不愿意回头。因为霍北曾经纯真清澈的眼睛已经因为我再三的冷漠和抛弃，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翳。
我害怕，害怕看到被我亲手摧毁了的善良和纯真。
04
还好早上出门得早，所以我还是赶上了彩排。
彩排结束后，陆潇潇跟其他人去庆祝，而我提前回了家。
霍北的事，让我的心很不安。
“我今天遇到霍北了。”陆正涛不在家，我走到跳舞跳得兴高采烈的妈妈身后说道。
妈妈的动作顿时僵住了。
我将今天事情的经过跟妈妈说了，她的脸色很是难看。
“这么说陆潇潇也看到霍北了？那她是不是知道了我以前的事？”妈妈紧张地朝我扑了过来，手紧紧地抓着我的手臂问道。
“暂时还不知道。”我漠然地掰开她的手道。
妈妈终于舒了口气，看着我，说：“咱们得想个办法堵住霍北的嘴。”
我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她可笑的嘴脸，嘲讽道：“你还要继续撒谎吗？这充满谎言的人生你觉得很有意思吗？”
妈妈一巴掌拍在我的头顶上：“死丫头，你懂什么？妈妈这么辛苦是为了谁？”

第七章
01 妈妈让我变卖陆正涛送给她的珠宝，并将陆正涛存到我卡上的钱预支出来，拼凑5万块钱给了霍明磊。给出这份钱时，霍明磊答应再也不纠缠妈妈，但我知道他的话不可信。 我只有祈求老天，在霍明磊下次再出现时，我已经离开这里，过我想过的生活。 虽然决赛第一场我的分数很低，但在第二场的表演中，我发挥正常，以一首忧伤的《孤叶》打动了全场的观众和评委，我在第二轮中拿了最高分。两轮下来，陆潇潇依旧领先，我位居第二，还有位叫露娜的选手位居第三。 然而我知道，这不会是最后的排名，因为我一定要的第一，一定要。 决赛到了最后一场，我的心情一直紧绷着。不紧张是不可能的，毕竟这场比赛关乎着我以后的幸福。 在主持人的介绍和观众们尖利的惊叫下，苏辰逸再度风采夺人，以现阶段很红的歌星的身份出现在了评委席上。 他黑亮的眸子紧紧地锁定着我，我望着苏辰逸投射过来的目光，心跳得好乱。 忽然，胳膊被人碰了一下，我这才发现身边站着陆潇潇，她正朝苏辰逸甜美地笑着。我望着下方苏辰逸点头的姿势，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我到底是怎么了，什么时候竟然学会自作多情了。 开场秀一结束，就轮到我们表演。这次是按前两轮的得分排名安排出场顺序，分数越高越晚出场。 很巧的是，这一轮，我们都没有选择原创歌曲。 露娜唱的是张惠妹的《灰姑娘》。当她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我看到身旁的陆潇潇脸霎时白了下来。 我的唇角不自觉地上扬起来，一向被神抛弃的我，竟然得到了神的眷顾。 露娜跟陆潇潇选的歌在名字上竟然相撞了，我听过陆潇潇练唱，她选的是梁咏琪的《灰姑娘》，两人选的歌名相同，并且都是以灰姑娘为题材，显然是因为露娜听到了陆潇潇练歌后，特意选这首歌的，她想跟陆潇潇拼了。 是的，人都喜欢以强者为目标，露娜想借此打败陆潇潇上位，但是她忘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比赛不是就只有她们两个人，还有我。 露娜的这首《灰姑娘》唱尽了全力，将张惠妹的激情全给唱了出来。台下观众一片尖叫，连评委都不住地点头。 露娜从台上走了下来，得意地朝陆潇潇瞥了一眼，她的得分很高，满分为十分，她拿了9.5。 陆潇潇好不怯懦地瞪了露娜一眼，可是我还是看到她的手微颤着。 这就是陆潇潇，她只懂得自我欣赏，却不懂得如何与人竞争。所以，她注定会输。 我拿着话筒，走上了台，站在闪亮的荧光灯下，看着被五颜六色的灯光笼罩的观众和评委。 忧伤而迟缓的旋律响起，我闭上了眼，举着话筒，唱出了我的《匹诺曹》。 冲动被十六根线牵着长鼻子的我 路上很多人在跳舞脸上都写着孤独 风儿穿过我的衣裳飘到云的身旁 陌生的奇怪的吵闹的新鲜的 跳跃的我的新生活 傻傻的疯狂的慢慢的等待着 羞羞的有人来爱我 慢慢一切都变了 等待显得苍白。 丢掉的错与对表演的匹诺曹 最后都把线剪断了 笑着哭说成书 笑着哭说成书歌着舞慢慢的 风一吹都无所谓 丢掉的错与对表演的匹诺曹 最后都撕裂粉碎 笑着哭说成书十五根白头发 风一吹都无所谓 …… 我沉静在孤独绝望的音乐里唱着我几十年来的心声，眼泪不由得从眼角滑落下来，我哭了，不是因为悲伤，也不是因为绝望，而是，我快要离开这个光怪陆离的地方，自我毁灭后做个新的匹诺曹。 音乐停止了，世界安静了，我站在台上静静地看着被七彩荧光包裹的人群，我要走了。 静谧的舞台，能听到人们沉重的呼吸声，突然，掌声如雷鸣般骤响，我看到了评委手中高举的评分牌。十分，统一的十分。 叶汐沫，看到了吗？你成功了。 我的心在雀跃，而我的表情却依旧是冷漠的。因为我知道，我还不能高兴得太早，陆潇潇还没上台。

若仇恨你
感觉很差
无奈这灰姑娘绝不怕
车长声音通知尾站到此
钟蟆_正午夜时
似要替下葬的爱
加添悲哀的色彩
很想一生花光气力相爱
难逃最终输得慷慨
我发誓不会困在最善变的海
你得不到一切
别在某天妄想如过去美丽
我那会是公主
没有羽扇但我高贵
……
好一句“没有羽扇但我高贵”，但是这个世界太虚伪太假装，谁都以为比谁高贵，真正能睥睨天下的又有多少人？
陆潇潇的歌虽然没有将歌中所有的精髓唱出，但是她的转变让评委耳目一新，她最终的得分是9.8分。
02
歌唱比完，加上前几轮的得分，三次歌唱的总得分，我跟陆潇潇并列第一，露娜落后一点点。
接下来是观众投票，大屏幕上，观众的得票数，我跟陆潇潇竟然又是一模一样，仍旧并列第一。
我冷笑地看着坐在观众席上浅笑的陆正涛。他果然最终还是动用自己的手段让人刷屏了，但是令我意外的是，他竟然连我一起刷了，还刷成了一模一样的票数。
我该谢他对我跟陆潇潇公平对待，还是笑他愚蠢，连弄虚作假都这么让人有机可乘。
露娜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就算心里有数，她也不好明说，只是愤恨地看着我跟陆潇潇。
我说过，过程我不在乎，我只在乎结局，只要我赢就可以了。
到了最后评委投票的时间了，由于前面两项分数出来，露娜已然成了确定的第三名，剩下的就是我跟陆潇潇争夺冠军了。
有时候我想老天就是这么爱捉弄人，我跟陆潇潇的票数又一次一模一样，而票就只剩下一个人还没投。
陆潇潇看着眼前微笑的苏辰逸，满脸地欣喜，得意地朝我瞥了一眼，似乎这票她拿定了。
我没去看她挑衅的目光，只是紧紧地盯着苏辰逸。
这一票决定了我的未来，而我的未来就掌握在他的手中。
或许，我真的如歌中所唱的《匹诺曹》一般，只能走向覆灭，而无法重生。
当看到苏辰逸朝陆潇潇安抚地一笑时，我感觉心里有块地方塌陷了。
叶汐沫，你输了。
终究你还是赢不了陆潇潇。
当我收回目光，黯然地低下头，准备迎接我的黑暗的命运时，那双白色的休闲鞋突然停在了我的面前。
红色小球落在我面前的投票箱里，然后我听到了所有人的尖叫声，有喜悦有悲号。
“恭喜你！”苏辰逸朝我伸出手微笑道。柔静淡雅
我愣怔地望着眼前那只白皙修长的手，仿佛做梦一般，难以置信地握了上去。
叶汐沫，你赢了！
你赢了，叶汐沫！
有个狂喜的声音在我心底叫喊着，叶汐沫，你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一旁的陆潇潇不可思议地看着苏辰逸，然后用嫉妒的目光望向了我。
她不甘心，我知道。
但是，结果就是这样，我取得了第一，她第二。
在一片欢呼声中，我们假意拥抱，虚伪微笑。
从舞台上下来，我只想找个地方好好地大喊一番，我终于等来了我的新生。
然而陆潇潇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挡住了我的路。
“我赢了，你该信守承诺离我远点，别再烦我！”
我冷冷地对她说道。
陆潇潇的眼睛红红的，抓着我的手小孩子般地哭吼：“我不甘心，为什么他最终选择了你，我不甘心！”
“我知道你不甘心，但结果已经出来了，你再不甘心也无法改变。”我挣脱陆潇潇的手，残忍地说。
“都是你，你要不出现，辰逸哥就不会不选我，都是你！”
陆潇潇歇斯底里地朝我咆哮着，伸出手要揪我的头发，突然一大批粉丝记者涌现了过来。
陆潇潇立马收住了手，迅速地擦开眼泪，换了张友好亲切的笑脸朝那些人转身过去，而我则趁乱冷着脸跑了。
看着陆潇潇戏剧性的神情变化，我的内心寒凉一片。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单纯真诚的陆潇潇也学会了伪装？
我竭尽全力地往前奔跑着，只想逃开那个嘈杂虚伪的环境。
我并不想要出名，所以不需要采访，我只要拿到冠军的奖励，以出国为借口离开妈妈，离开这压抑的地方就行了。
很快，我就能走了。
很快，我就要和这里的一切说再见了。
真好。
03
回到家才记得陆正涛在酒店里给我跟陆潇潇办了个庆功宴。本来就不喜欢那样的场合，所以我也没打算再去参加。
我躲在房间里，手轻轻地摸着奖杯，眼前满是苏辰逸给我投票那一刹那脸上温柔的笑容。
手指摸着嘴角不经意上扬的弧度，我想，我沦陷了。
不管我怎么晃动着脑袋，都无法将那个身影晃出我的脑海。神啊！我知道我不该迷恋的，可是却还是忍不住被他迷住了。
一连几天的比赛，让我神经紧绷着，我捶了一下脑袋，将自己捂在被子里睡了过去。
只要不去想，就不会心动，以后也不会难过。
稀里糊涂地不知道睡了多久，隐约听到好像有人在敲我的房门。我眯着眼，仔细一听，才确定门外真的有人在叫我。
我走下床，开门一看，原来是陆正涛。
“原来你在睡觉啊！我还以为你不在家呢！晚上的酒会你没来，所以这个东西我只能这会儿送你。”陆正涛干笑着，将手中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递给我。
我茫然地看着他，木讷地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纯金打造的话筒。
“祝贺你得了第一名，没想到你歌唱得那么好听，我真为你感到骄傲。你累了吧？回去再睡吧！我也不打扰你了。”陆正涛朝我笑着说道，然后挠着头很是无措地离开。
我的漠然让他感觉尴尬了把？
我望着陆正涛离开的背影，一句“谢谢”哽在喉咙口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
他是我得奖以来第一个对我说祝贺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他说，他为我骄傲。
像个父亲一般，欣然地望着我说，他为我骄傲。
我坐在床上，望着那只精巧的金话筒，久久缓不过神来。
他实在太像一个父亲，像得让我害怕。我怕我的心就此投降，忍不住地叫他一声“爸爸”。
陆潇潇在外面与朋友High了一夜，没有回来，而我也因为内心的震动而一夜未眠。
虽然对陆正涛的行为，我很感动，但我还是决定离开。

第八章
01 陆潇潇最后还是被苏辰逸带了回来，我们三个人坐在苏辰逸的车里，陆潇潇坐在副驾驶座上，而我则一个人坐在后面。 一路上，我们谁都没有说话，车子里只有宁静的钢琴曲在回响着。 到家的时候，我跟陆潇潇一同下了车，出来的时候身体不小心碰在一起，陆潇潇瞪了我一眼，眼神充满了愤恨。 “爸爸就在里面，我现在就要进去告诉他，揭穿你跟你妈妈的真面目！”陆潇潇朝我恐吓道。 我内心急速地掠过一丝恐慌，我不得不承认，我是害怕的。这段时间以来的生活是我多年最为安稳的一段生活，我突然有些害怕被破坏了。但是我知道依靠谎言得来的美好，最终只是南柯一梦。 梦醒了，就什么都没了。 我只是有点贪恋陆正涛父爱般的温柔与关心。因为我从未体味过被父亲保护的感觉，所以，我留恋了。 可是我没有乞求陆潇潇放过我和妈妈，这时候我说再多也是狡辩。 然而苏辰逸却突然拉住了陆潇潇。 “潇潇，当你不知道这一切的时候，你拥有汐沫妈妈的爱幸福吗？”苏辰逸认真地望着陆潇潇问道。 陆潇潇愣愣地看着苏辰逸，最终还是不甘愿地回答：“幸福。” 苏辰逸继续问陆潇潇：“那你觉得你爸爸幸福吗？” 陆潇潇继续回答：“幸福。” 我不知道苏辰逸到底想干什么，只听到他对陆潇潇说：“不管汐沫跟她妈妈是出于什么原因进入你和你爸爸的生活，但至少她们的出现都让你和你爸爸感到了幸福不是吗？那么这就足够了，为什么还要在乎她们是为什么出现在你们的生活中呢？为什么还要拿出阿姨以前的事来伤害你爸爸，破坏这份幸福呢？” 陆潇潇似乎有些被苏辰逸说动了，瞥了我一眼，想说什么，但还是没开口。 进屋的时候，陆潇潇突然停了下来，朝我转过身来，说：“你不要高兴得太早，要是你们对我爸爸不利，我一定会把这一切都说出来的！” 我忽然松了口气，心中积压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只要现在还能保持这份安逸就好。 虽然口口声声说要离开，但我还是在不知不觉中贪恋上了这股家的温暖。或许，我还是做不到心如止水，我的心还是忍不住就会被感动被软化。 我看着陆潇潇进屋，然后转过脸去，苏辰逸正对我一脸微笑。 我忽然想起我跟他之间还有笔账没算。 我迈开脚步朝苏辰逸走了过去，在他的面前站定，迎上他温柔深邃的目光。 “谢谢你今天帮我，那十万我会尽快还你的。”我目光躲闪地朝苏辰逸开口道。 十万虽然不是个小数目，但上次经纪公司说今年会帮我出个人唱片，并为我安排了很多通告，我想如果我不拒绝的话，近两年还是能把钱赚回来还给苏辰逸的。

然而苏辰逸却仿佛没有听见我说什么似的，只是微笑地望着我，转移开了话题。
“你心里明明期盼温暖，为什么非得要以冰冷的面孔示人呢？老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你不累吗？你明明没有你表现的那么冷漠，明明也会脆弱得想让人去保护，为何要这么强装坚强？”苏辰逸盯着我的眼睛认真地问道。
他的话将我的伪装一下子划拉开来，我一时间无法回应。
被人看穿的感觉很不好，让我觉得异样的尴尬，我逃也似的匆匆消失在苏辰逸的眼前，躲进了房间。
苏辰逸开车离开了，我站在阳台上看着闪亮的尾灯，内心澎湃着。
那个人的目光似乎能看穿一切。
我忍不住被他的目光吸引，却又不敢直视，没错，我怕别人太熟悉我，这样我就没有防御的勇气。
02
吃饭的时候，一切正常。陆潇潇没有提起那件事，只是脸一直阴沉着，妈妈给她夹的菜她没吃一口，这让妈妈很是奇怪。
“潇潇，你病了吗？怎么看上去都没什么胃口？”不明真相的妈妈紧张地问陆潇潇。
陆潇潇朝我看了一眼，低下头去没说话。
“死丫头，你是不是又欺负潇潇了？”妈妈注意到陆潇潇看我的眼神，当即怒了起来，朝我叱问道。
我冷冷地看着她可笑的嘴脸，心里一阵寒意。
妈妈，这就是我千辛万苦守护的妈妈，竟然为了陆潇潇的一个眼神就如此对我。
妈妈，你不知道你此刻的行为在陆潇潇眼里像个跳梁小丑，你看不到她眼里的嘲讽吗？你的戏已经败露，你再演下去，她也不会动容了。
见我不回答，妈妈伸着手就要朝我打过来，不过被陆正涛当即喝住了。
“够了！吃顿饭有什么好闹的。”
被陆正涛一吼，妈妈讪讪地收回了手，大家都继续吃饭。
而我知道，这顿饭，我们都在各自想着各自的事。
吃完饭，陆潇潇直接回了房间，陆正涛把文件忘在公司了，又赶回去拿文件。整个大厅就剩下洗碗的妈妈和默不作声的我。
妈妈对我的骂声一直没断，我知道她是特意骂给在房间里的陆潇潇听的，她只不过想讨好陆潇潇罢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陆潇潇此刻一定在自己的床上抱着娃娃笑得很是开心。
是啊！看我们母女俩演那可笑的戏，的确很滑稽。
终于我听不下去，走到了妈妈的身边，烦躁地说：“别骂了！她都已经知道了，你还这样有必要吗？”
话一出口，妈妈的脸色顿时僵硬下来，洗完的手也停住了。
“陆正涛还没有知道吧？”想到晚上吃饭的时候陆正涛略显不快的样子，妈妈朝我求证道。
我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妈妈的脸色霎时和缓了些，眼眸里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我劝你还是别再动歪脑筋了，快点向他坦白吧！不要再说谎了，不然到最后我们只会下场更惨。”我冷冷地向妈妈建议道。

陆正涛看着我，蹙着眉头斟酌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做声。
“有什么你就直说吧！我不觉得你能说出比那些人更难听的话来。”这怪异的氛围让我难受，我开门见山地朝陆正涛说道。
妈妈从陆潇潇的房门外退了回来，满脸怒气地瞪着我：“汐沫，你怎么说话的？你懂不懂礼貌啊！”
我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在这里，最没有资格说我的就是她。
我走到这一步，都是谁逼的。
陆正涛继续不说话，我没兴趣跟他继续僵持下去，抽开脚步就要往自己的房间走，却被陆正涛突然叫住。
“汐沫，我也知道报纸上写的都不可信，我找你不是想责怪你什么，只是想对你说，如果你感觉在娱乐圈混累了，想离开那个圈子，可以跟我说，我会帮你摆平的，违约金什么的你都不用担心。我只是希望，你可以信任我，虽然我不是你的亲生爸爸，但我真的很高兴能有你这么个女儿。汐沫，你记住，我是你绝对可以信任的人，明白吗？”
陆正涛一脸诚恳地朝我说着，我呆愣在原地，听着他带着哽咽的声音，心又一次被强烈地撼动了。
陆正涛对我的好，我不是看不到，但是他的好让我内心的负疚感越来越强。在这个充满阴谋与欺骗的家里，她是唯一一个用真心对待每个人的人，也是最无辜的一个，最最不该被伤害的那个。
我几乎逃也似的冲回了自己的房间，一把将房门锁住，背靠着门，慢慢地滑下，眼泪早已湿润了眼眶。
如果这一生，有人会让我觉得亏欠，那么这个人一定就是陆正涛。
03
我的房间就在陆潇潇的房间隔壁，所以她房间里的笑声，我听得很是清楚。
这就是陆潇潇，容易哭也容易笑，只是她的哭和笑都跟苏辰逸联系在一起。
我羡慕她的天真，但我却不希望自己拥有，因为天真这东西，只会让自己频繁地受伤，受过伤之后，很难再有人能保持当初的那份纯真。
晚上苏辰逸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吃饭。
陆潇潇紧靠在苏辰逸的右手边，苏辰逸的左手边坐着陆正涛。妈妈坐在陆潇潇的另一边，而我就坐在妈妈与陆正涛的中间，虽说这样，可我跟苏辰逸的位子恰好正对着，所以他跟陆潇潇的亲密举动总会钻入我的眼里。

陆潇潇像跟我炫耀似的，不停地给苏辰逸夹菜，像极了一个体贴的女朋友。
苏辰逸的脸上虽然有点尴尬，但却没有拒绝，低着头把陆潇潇夹的菜全吃光了。
陆潇潇很是高兴，时不时地还向我挑衅地笑着。
我不去看他们，只是闷着头吃饭。
“汐沫，多吃点，看你最近瘦了很多。”陆正涛将手边的一盘虾递到我的面前，温和地说。
我望着他憨厚的脸，心里一股暖流掠过不忍辜负他的好意，伸手夹了一只虾。
其实，他不知道，我并不喜欢虾。
被陆正涛一说，苏辰逸的目光也向我投射了过来。
“好像真瘦了，估计拍摄时太辛苦了吧！”苏辰逸看着我，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加了一只鸡腿放到了我的碗里。
“多吃点啊！不然叔叔阿姨还以为我前阵子虐待你呢！”苏辰逸坐了回去，开玩笑地说。
陆正涛和妈妈跟着笑了起来，只有一旁的陆潇潇，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一脸愤恨地望着我碗里的鸡腿。
我被她望得早已没了胃口，将碗里的鸡腿转手放进了妈妈的碗里。
“我不喜欢吃鸡腿。”我低下头去漠然地说道。
苏辰逸的笑容一滞，没再说什么。
倒是妈妈，一脸奇怪地看着我，但最终了然一笑，乐滋滋地啃着鸡腿。
鸡腿其实是我最爱吃的菜。以前家里没钱，每次妈妈炖鸡的时候，总会把鸡腿夹到我的碗里，说我太瘦了，要多补补。
不知道为什么，想起那段日子，我感觉眼里有点发酸。
吃完饭，陆潇潇拉着苏辰逸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看电视，陆正涛坐在一旁看报纸，而我则在厨房帮妈妈洗碗。
大厅里不时地传来陆潇潇的笑声，我抿着嘴默不吭声。
“你也喜欢那个姓苏的吧？”妈妈突然碰了一下我的手臂，朝我眨了眨眼小声地问道。
我看了她一眼，继续低着头洗碗。
“没有。”我说，“我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妈妈看了我一眼，骂了句“死丫头还跟我装，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后嘟囔着嘴继续收拾东西。
喜欢又怎样，爱情不仅仅光靠喜欢就足够的。
王子始终是迨膝D的，灰姑娘的故事只能是童话。
04
正洗着碗，突然听到陆正涛叫我，才知道是娱乐新闻正在播苏辰逸新MV的预告片，他让我一起去看。
我被妈妈推着走到了大厅，尴尬地站在一边，看着液晶电视的巨大荧幕。
MV里的我，有着舞女的妖娆和一种超脱的清高，里面我跟苏辰逸的动作都很暧昧，导演说是为了渲染一种迷乱的效果。
当看到我被苏辰逸顶在墙上，脸面相贴，深情注视的一幕时，我感觉脸烫得厉害，正要转身离开，却见苏辰逸正在看我，我顿时感觉心狂跳着。
电视突然被人关掉，陆潇潇趁所有人不注意朝我冲来。
“啪！”我感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嘴上一股腥甜，陆潇潇的这一巴掌来得太突然，我根本来不及躲开。
“**！”她红着眼骂我。
我擦了把带血的嘴角，冷冷地看着她。
我知道她为什么癫狂，因为MV里有我跟苏辰逸错位接吻的情景，不仔细看都会以为是真的接吻。
谁也没想到陆潇潇会突然失控地打了我一巴掌，陆正涛气得怒红了脸，正要伸手打陆潇潇，却被从厨房里赶来的妈妈拦住，妈妈紧紧护着痛哭不已的陆潇潇像陆正涛求情。?
我知道她怕陆正涛打了陆潇潇之后，陆潇潇恼羞成怒将我们的事全都说出来，所以她才这么护着陆潇潇。
可是，她的表情太自然，看不出任何作假，让我不得不怀疑，她真的是想保护陆潇潇。
陆正涛恨恨地甩手离开，陆潇潇当即将她身边的妈妈一把推开，哭着跑回了屋。
于是，一切就像一场闹剧，妈妈忙着跑去安抚陆正涛，整个大厅就只剩下被打的我和满脸震惊的苏辰逸。
苏辰逸朝我走了过来，修长的手指伸向我被打肿的脸，却被我躲开。
苏辰逸僵着手，一脸怜惜地望着我，问：“疼吗？”
我冷冷地看着他，突然低笑出声，语气嘲讽道：“你说呢？你这时候不该留在这，你该去找陆潇潇，你越可怜我，她就会越恨我。”
我冷漠地转过身去，却被苏辰逸一把抓住手臂，他似乎有些生气了：“谁说我是可怜你？为什么你非得要用这么刺人的字眼？叶汐沫，你难道看不出来，我喜欢你吗？”
我怔怔地看着他，面无表情地从他的手里挣扎出来：“我只看到你和陆潇潇在一起笑得很开心。我只看到你跟我在一起，我每一次都会被陆潇潇的目光射伤。如果你不爱她，就请你离开她，不然你就好好地爱她，不要再来纠缠我。”
我眼神冷冽地看着苏辰逸说道，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自己的卧室，重重地关上了门，同时也关上了我的心。
苏辰逸最终还是选择了陆潇潇，因为不久陆潇潇的哭声就停止了，然后我听到了苏辰逸车子发动的声音。
我突然觉得身体好冷，不管我怎么抱自己，还是冷得发抖。
右脸细细麻麻地疼着，我一个人蹲在床角，没有开灯，周围很黑，我感到很累，连眼泪都累得不想流了。
第二天在卧室门口，我看到陆正涛留下的一瓶药水和一封道歉信。
他在为陆潇潇的行为向我道歉。
我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他拿着药水站在我房门口踌躇着要不要敲门吵醒我的情景，我的心又一次被这无言的父爱所撼动了
05
早上吃饭的时候，陆潇潇也在，我当着她的面将陆正涛给我的药水往脸上敷，陆潇潇咬着面包一脸嘲讽地望着我肿得像馒头似的半边脸。不一会儿她放下面包，嘴巴朝我张了张，没发出任何声音，不过光看她的唇形，我已经知道她在说什么。
“狐狸精！”
我冷笑了一声，放下手中的药酒，动手吃早餐。
如果我真的是狐狸精，她以为她能这么安然地在这吃早饭吗？我早就不择手段地将苏辰逸抢走了。
妈妈走了过来，忙着给陆潇潇倒牛奶，却没想到被陆潇潇一挡，牛奶全洒了出来。
“别再做戏了，我爸又不在，你演给谁看啊！”陆潇潇从位子上站了起来，鄙夷地瞥了一眼一旁僵愣的妈妈，讽刺道。
那一秒，我看到了妈妈眼里急速地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
也许，她不知不觉在表演中入戏了。
或许，妈妈并不是我想象的那般没心没肺。
陆潇潇走后，妈妈去卧室换衣服，我跟了进去。
妈妈背对着我换衣服，而我则靠在关着的房门上冷冷地问她：“我想知道你上次说的计划到底是什么？上次让你跟陆正涛坦白，你说了没有？”

霍北，你不该对我这么好。该受伤的人是我，该流血的人也是我，你是最无辜的！可是，为什么受伤最深的永远都是最无辜的人。
霍明磊被霍北的伤势吓到，将霍北拎了起来，胡乱地脱下外套给霍北包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胡乱地朝霍北点着头。
妈妈也朝我扑了过来，将我抱在怀里，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和霍明磊见面了。
我躺在妈妈的怀里，满眼都是霍北带血的手臂。
妈妈，你看到了吗？你们的自私都报复在我跟霍北身上了。
我挣开了妈妈的怀抱，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头发凌乱，跟疯子一般失魂落魄地独自走出了咖啡厅。
站在喧嚣的街道上，我仰望昏暗的天空，感觉光明离我好远。
妈妈跟霍明磊急匆匆地带着霍北去医院，我站在马路中央看着他们慌乱的身影，笑得癫狂。
何必呢？既然知道害怕，为何又要犯错？为何人都要这样，直到失去才懂得珍惜。
我张开双臂，站在吹拂的冷风中，等待着车子撞向我。然而，一辆辆车子从我身旁经过，留下一串恶骂，便扬长而去。
我被丢弃在马路中央，看着街道隐没在昏暗的黑幕下。
原来，我的人生如此悲哀，连死都那么难。
我像行尸走肉般游走在街道，心……真的好累。

第十章
01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不早了。 我现在才知道“心力交瘁”原来不只是个形容词，我走在大街上似乎每一步都好似踩在棉花上，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什么都不想看，什么都不想听，只想回到房间一个人好好地静一静。 走到房间门口，我将手搭在房门上突然一愣，房门虚掩着，里面的灯光从门缝射出来，有些刺目。我没来由的一股火涌上来，一把推开房门。 居然看见陆潇潇大模大样地坐在我床上。 陆潇潇见我推门进来，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扯起嘴角冷笑了一下，说：“怎么，你妈妈一个人去见姘头还不够，你也跟着去，母女两个人一起去是不是更有意思？” 她说着，扬了扬手中的一打儿照片。 “怎么？装没看见？”陆潇潇把照片一张一张打开，然后用细长华丽的法式水晶指甲划在照片上。照片里妈妈笑容魅惑地挽着霍明磊从咖啡厅里走出来，霍北跟在他们身后，这一切看起来竟是那么的不真切。 陆潇潇那漂亮得像瓷娃娃一样的脸上，带着骄傲的冷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成了这样，似乎永远可以昂首挺胸的生活，随时随地准备对身边的人指指点点。 她愤怒地瞪着我大声地叫嚣着：“不认识吗？这是你妈妈！你们根本是在欺骗我爸！我说了，让你们小心，不要再被我发现你们的欺骗行为，你们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呢？” 我的心在看到那些照片的时候纠成一团，一股无明火直冲脑门，咬牙冷笑道：“陆潇潇，你娱乐圈真没白混，狗仔这一招学得很齐全呀！” 我顿了顿，低头看着床上的陆潇潇无所谓地耸耸肩说：“是！没错，是我妈，那又怎么样？这些照片能说明什么？陆潇潇，我早就不在乎你戳穿我妈妈的谎言，因为我已经习惯了被赶出家门，所以再次被赶走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的心莫名地一疼，但很快又平静下来。我发现自己竟然在低低地笑。原来一切都是可以习惯的，连被赶出家门这种事也可以一笑置之，这算不算一种悲哀？ “叶汐沫！”陆潇潇突然拔高了声音，拿着那打照片指着我说，“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真的什么都无所谓！” 说完，她攥着照片推开我往外走。 我看着她向着陆正涛的书房冲了过去，下意识地跟了几步，心里叫嚣着喊着：“不要，不要！” 可是，最终我还是没有追上去。或许有些话我真的永远喊不出来，有些事我永远也做不到，即使心痛得快要死掉，我也只能静静地看着陆潇潇的背影。 我似乎看见愤怒的陆正涛狠狠地把照片摔在妈妈脸上的样子，似乎看见我跟妈妈再次流浪在大街上，又似乎看见她在那些不堪的男人指尖穿梭，带着我过着冰冷刺骨的生活的情形…… 然而，该发生的没有发生，不该发生的却发生了。 我被陆潇潇的尖叫声唤回神来，我抬步向陆正涛的书房跑去。我冲进书房，看见陆正涛仰面昏厥在地上，照片散了一地。 “爸，爸！你别吓我，你怎么啦？你醒醒，爸，你醒醒……”陆潇潇像是失了魂般哭着，抱着陆正涛的身子失神地摇晃着。 我蹲下身看着陆正涛，他双眼紧闭，牙关咬紧，脸色惨白，看着他完全没有生命力的样子，我整个人都开始颤抖。 我一把拉起陆潇潇说：“快，叫救护车！”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然而我知道，这个时候如果我再慌乱就完了。所以我强压下心中的恐惧，颤抖地拨通120，仔细地说了情况跟地址，撂下电话又拨通了妈妈的电话。我心里默默祈祷着，希望他没事。 无论陆正涛在我心中的地位是怎样的，我都希望他平安，更何况，在我的心里，他早已经拥有了一个很重要的位置。 妈妈很快赶了回来，进门一把推开陆潇潇抱起陆正涛。我第一次看见妈妈这么紧张，她美丽的脸上满是焦急，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妈……”我试着张口，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恢复了从前的冷漠。 救护车终于来了，我们手忙脚乱地把陆正涛抬上了救护车。一路上刺耳的警鸣伴着浓烈的消毒水味道，让人每一条神经都绷紧，随时都面对着崩溃。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昨天还笑容温和地跟我说话的陆正涛，此时却气若游丝地躺在救护车里，好像下一秒就要离开一样。 陆潇潇一直在哭，她什么也不是，只是哭。 起初还是低低的呜咽，后来就整个崩溃了似的号啕大哭起来。她趴在陆正涛身上，任凭医生护士怎么叫也不肯起来。 一直没说话的妈妈突然站了起来，一把扯开陆潇潇，指着她不耐烦地吼道：“你闭嘴！哭有什么用！哭了，他就能醒过来吗？” 陆潇潇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妈妈，虽然她一直知道妈妈对她的好是在伪装，但是她好像也会觉得幸福。所以当妈妈用最真实的态度对待她的时候，她就受不了了。 妈妈不再看她，只是低着头握着陆正涛的手，似乎是想给他力量，却又更像在给自己寻找力量。 02 夜很黑，很暗，很冷。我靠在车窗玻璃上，看着扣着氧气罩的陆正涛。不知不觉有什么东西迷了眼睛，一阵酸涩过后，我扭头看向窗外。 闪过的路灯开始模糊，我不知道模糊的究竟是我的视线还是路灯。 到了医院，医生护士匆忙地将陆正涛推进手术室，妈妈和陆潇潇跟着追到手术室门口，我低低地松了一口气。回过头却看见苏辰逸定定地站曳谷Z。 我不知道是谁通知了他，但是此刻看到他的到来，我的心里安定了许多。他还是原来的样子，干净漂亮，只是少了那一抹温暖的笑。 也许因为赶得匆忙，他的额头上挂了层细汗，好看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他张了张口，似乎要跟我说什么，却被突然冲进他怀里的陆潇潇打断。 “辰逸哥，怎么办？我爸爸他……我……”陆潇潇的脸上尽是泪痕，无助得像个迷失的孩子，让人心疼。 苏辰逸收回看着我的目光，低下头温柔地扶着陆潇潇的头说：“潇潇乖，没事，不会有事的。” 他白皙修长的手指穿过陆潇潇乌黑的头发，这样鲜明的颜色似乎突然刺痛了我的眼睛，心里泛起一股莫名的酸涩感，于是我偏过头不再看他们，转身一个人冷冷地站在走廊里，看着手术室外面的灯。 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一个大夫匆匆出来。我们几个不约而同地迎上去。那大夫摘下口罩急急地问：“病人需要立刻手术，你们谁是家属？” “我是。”我和陆潇潇异口同声地说。 话说出口我才发现原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把陆正涛当成了亲人。有些人在不知不觉中进入的你生活甚至生命，当你发现时，他早已生了根。 “怎么样了，医生？”我尽量平静地问。

第十章
01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不早了。 我现在才知道“心力交瘁”原来不只是个形容词，我走在大街上似乎每一步都好似踩在棉花上，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什么都不想看，什么都不想听，只想回到房间一个人好好地静一静。 走到房间门口，我将手搭在房门上突然一愣，房门虚掩着，里面的灯光从门缝射出来，有些刺目。我没来由的一股火涌上来，一把推开房门。 居然看见陆潇潇大模大样地坐在我床上。 陆潇潇见我推门进来，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扯起嘴角冷笑了一下，说：“怎么，你妈妈一个人去见姘头还不够，你也跟着去，母女两个人一起去是不是更有意思？” 她说着，扬了扬手中的一打儿照片。 “怎么？装没看见？”陆潇潇把照片一张一张打开，然后用细长华丽的法式水晶指甲划在照片上。照片里妈妈笑容魅惑地挽着霍明磊从咖啡厅里走出来，霍北跟在他们身后，这一切看起来竟是那么的不真切。 陆潇潇那漂亮得像瓷娃娃一样的脸上，带着骄傲的冷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成了这样，似乎永远可以昂首挺胸的生活，随时随地准备对身边的人指指点点。 她愤怒地瞪着我大声地叫嚣着：“不认识吗？这是你妈妈！你们根本是在欺骗我爸！我说了，让你们小心，不要再被我发现你们的欺骗行为，你们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呢？” 我的心在看到那些照片的时候纠成一团，一股无明火直冲脑门，咬牙冷笑道：“陆潇潇，你娱乐圈真没白混，狗仔这一招学得很齐全呀！” 我顿了顿，低头看着床上的陆潇潇无所谓地耸耸肩说：“是！没错，是我妈，那又怎么样？这些照片能说明什么？陆潇潇，我早就不在乎你戳穿我妈妈的谎言，因为我已经习惯了被赶出家门，所以再次被赶走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的心莫名地一疼，但很快又平静下来。我发现自己竟然在低低地笑。原来一切都是可以习惯的，连被赶出家门这种事也可以一笑置之，这算不算一种悲哀？ “叶汐沫！”陆潇潇突然拔高了声音，拿着那打照片指着我说，“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真的什么都无所谓！” 说完，她攥着照片推开我往外走。 我看着她向着陆正涛的书房冲了过去，下意识地跟了几步，心里叫嚣着喊着：“不要，不要！” 可是，最终我还是没有追上去。或许有些话我真的永远喊不出来，有些事我永远也做不到，即使心痛得快要死掉，我也只能静静地看着陆潇潇的背影。 我似乎看见愤怒的陆正涛狠狠地把照片摔在妈妈脸上的样子，似乎看见我跟妈妈再次流浪在大街上，又似乎看见她在那些不堪的男人指尖穿梭，带着我过着冰冷刺骨的生活的情形…… 然而，该发生的没有发生，不该发生的却发生了。 我被陆潇潇的尖叫声唤回神来，我抬步向陆正涛的书房跑去。我冲进书房，看见陆正涛仰面昏厥在地上，照片散了一地。 “爸，爸！你别吓我，你怎么啦？你醒醒，爸，你醒醒……”陆潇潇像是失了魂般哭着，抱着陆正涛的身子失神地摇晃着。 我蹲下身看着陆正涛，他双眼紧闭，牙关咬紧，脸色惨白，看着他完全没有生命力的样子，我整个人都开始颤抖。 我一把拉起陆潇潇说：“快，叫救护车！”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然而我知道，这个时候如果我再慌乱就完了。所以我强压下心中的恐惧，颤抖地拨通120，仔细地说了情况跟地址，撂下电话又拨通了妈妈的电话。我心里默默祈祷着，希望他没事。 无论陆正涛在我心中的地位是怎样的，我都希望他平安，更何况，在我的心里，他早已经拥有了一个很重要的位置。 妈妈很快赶了回来，进门一把推开陆潇潇抱起陆正涛。我第一次看见妈妈这么紧张，她美丽的脸上满是焦急，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妈……”我试着张口，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恢复了从前的冷漠。 救护车终于来了，我们手忙脚乱地把陆正涛抬上了救护车。一路上刺耳的警鸣伴着浓烈的消毒水味道，让人每一条神经都绷紧，随时都面对着崩溃。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昨天还笑容温和地跟我说话的陆正涛，此时却气若游丝地躺在救护车里，好像下一秒就要离开一样。 陆潇潇一直在哭，她什么也不是，只是哭。 起初还是低低的呜咽，后来就整个崩溃了似的号啕大哭起来。她趴在陆正涛身上，任凭医生护士怎么叫也不肯起来。 一直没说话的妈妈突然站了起来，一把扯开陆潇潇，指着她不耐烦地吼道：“你闭嘴！哭有什么用！哭了，他就能醒过来吗？” 陆潇潇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妈妈，虽然她一直知道妈妈对她的好是在伪装，但是她好像也会觉得幸福。所以当妈妈用最真实的态度对待她的时候，她就受不了了。 妈妈不再看她，只是低着头握着陆正涛的手，似乎是想给他力量，却又更像在给自己寻找力量。 02 夜很黑，很暗，很冷。我靠在车窗玻璃上，看着扣着氧气罩的陆正涛。不知不觉有什么东西迷了眼睛，一阵酸涩过后，我扭头看向窗外。 闪过的路灯开始模糊，我不知道模糊的究竟是我的视线还是路灯。 到了医院，医生护士匆忙地将陆正涛推进手术室，妈妈和陆潇潇跟着追到手术室门口，我低低地松了一口气。回过头却看见苏辰逸定定地站曳谷Z。 我不知道是谁通知了他，但是此刻看到他的到来，我的心里安定了许多。他还是原来的样子，干净漂亮，只是少了那一抹温暖的笑。 也许因为赶得匆忙，他的额头上挂了层细汗，好看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他张了张口，似乎要跟我说什么，却被突然冲进他怀里的陆潇潇打断。 “辰逸哥，怎么办？我爸爸他……我……”陆潇潇的脸上尽是泪痕，无助得像个迷失的孩子，让人心疼。 苏辰逸收回看着我的目光，低下头温柔地扶着陆潇潇的头说：“潇潇乖，没事，不会有事的。” 他白皙修长的手指穿过陆潇潇乌黑的头发，这样鲜明的颜色似乎突然刺痛了我的眼睛，心里泛起一股莫名的酸涩感，于是我偏过头不再看他们，转身一个人冷冷地站在走廊里，看着手术室外面的灯。 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一个大夫匆匆出来。我们几个不约而同地迎上去。那大夫摘下口罩急急地问：“病人需要立刻手术，你们谁是家属？” “我是。”我和陆潇潇异口同声地说。 话说出口我才发现原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把陆正涛当成了亲人。有些人在不知不觉中进入的你生活甚至生命，当你发现时，他早已生了根。 “怎么样了，医生？”我尽量平静地问。

医生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陆潇潇，见我更冷静一些，对着我说：“病人是受到了很大的刺激所以导致突发脑溢血，现在情况非常危险，必须马上手术，你们家属过来签个字。”
我正准备接过笔，陆潇潇却冲过来一把打开了我的手，冷笑着对我说：“我才是他的亲生女儿。”
我没有再说什么，默默地收回了手。她说的没错，她才是陆正涛的亲生女儿。我什么也不是，何必凑热闹。
“你们都别争了！我来签！”妈妈终于回过神来，接过医生手中的笔，签上了名字。
“病人是受了极大的刺激才会突发脑溢血的，他到底受了什么刺激？”医生皱眉问。
我带着责问地眼神看向陆潇潇，陆潇潇靠在苏辰逸怀里哭着，半天不肯抬头。
“乖，潇潇。”苏辰逸温柔地抹去她脸上的泪。
陆潇潇这才一点点平静下来。她哭着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我进去的时候，爸爸正在打电话，我还来不及张口，就看见爸爸昏过去了……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你听见电话里说什么没？”我急急地问，本能告诉我，陆正涛这次突然发病一定与这个电话脱不了关系。
“好像……好像是说奶粉里三聚氰胺超标什么的……我没听清楚……”陆潇潇边哭边说着。
我一听心里一紧。现在乳品业的形式很紧张，只要与三聚氰胺占到边儿就可能是覆灭的大祸，难怪陆正涛会一急之下昏倒。公司是他毕生心血，现在出现这样的事儿，怎么能不急火攻心呢？
我们在手术室外的长廊里焦急地等着手术结果。
苏辰逸坐在长椅上揽着依旧流着眼泪的陆潇潇，妈妈则坐在那儿安静地看着手术室外的灯发呆。只有我一个人直挺挺地站在那里，细细的高跟鞋撑得脚很疼，可是我依旧固执地站在那儿不愿意坐下。
我的心很慌，只有这样的疼痛才能给我些许平静。
几个小时过去了，每一分钟都变得更加漫长，每个人的神经都在漫长的等待中濒临崩溃。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手术室外的灯灭了。
我跟陆潇潇一起冲了上去，医生从里头走了出来，在看到我们的那一刻平静地摇了摇头。我的整颗心都沉了下去，四肢突然开始发冷，眼前开始迷蒙。
医生无奈地看了我们一眼说：“我们已经尽力了，你们请节哀。”
“不要……”妈妈大喊一声就晕了过去，我看着一群医生护士涌上来手忙脚乱地救护，可是我却僵硬一般不能动弹。
陆潇潇哭着扑进了手术室。
我一步一步往手术室走，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上，脚在流血，心在流血，我不敢睁开眼，我不敢看。可我还是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陆正涛的床前。
他脸上盖着的白布已经被陆潇潇掀了起来。没有血色的脸像是从前一样，平和安详。他似乎只是睡着了，似乎他还能回答我，跟我说，他是我绝对可以信任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当我决定打开心门去信任他的时候，他却无法给予我信任了呢？我果然是无法拥有信任的人吗？
跟着我进来的苏辰逸看着安静躺着的陆正涛，也愣了，他看了陆正涛许久，然后像是失控了一样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我真的累了，已经没有精力去想苏辰逸为什么说对不起，也无法去想。
我整个人完全懵了，躺在面前的这个人再也不会对我说“我是你绝对可以信任的人”。
“爸爸！”
我在心里呐喊着，我想要叫醒他，可是无论我做什么，他再也不会抬头跟我说话。
我还没来得及向他忏悔，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说谢谢，我还没来得及对他说一句对不起，我还来不及叫他一声……爸爸，他怎么可以就这么毫无征兆地走了呢？
不会的，他不会死，不会的……我拼命地告诉自己，爸爸他没事。
为什么，为什么在我想叫他爸爸的时候，他却已经听不到了。
我看着陆潇潇抽动的肩膀，突然很想上前抱住她，用力地抱住她，给她力量。可是我没有。
我没有勇气，我怕我给了她安慰之后，我自己也会崩溃。
回头看着已经愣愣的苏辰逸，他英挺的脸现在没有一点血色，只是看着床上的人，喃喃地说着：“对不起……”
“苏辰逸，你……去陪陪陆潇潇吧！”我说完，好像用尽了所有力气，转头就向门外走去。
我的眼泪在转身的那一刻倾泻，可是没人会看到，永远都没人看见。我知道有一些东西已经在我的心里慢慢死掉，我看见那些腐烂发着恶臭的尸体，告诉自己，我必须学会更加坚强。
03
这些天日子像是枯竭了一样，干燥到每个人都心烦意乱。空气中充满了令人烦躁和厌恶的气息。而陆潇潇的悲伤似乎永远都用不完，她每天都躲在苏辰逸的怀里，像是要逃避，更像是在汲取。
最快恢复状态的人是妈妈。她就像是个出色的演员又开始努力扮演贤妻良母的角色。我看到她这个样子，心里稍显安慰。强装坚强总好过她意志消沉吧！
当每个人都可以正视爸爸死了的这个事实的时候，我终于开始安排他的丧礼。
我站在镜子面前看着自己的样子——
黑色礼服，黑色长发，黑色手套，整个人都像是被密不透风的黑色帆布包裹着，轮廓清晰，眼神清冷，透着一股冷淡的气息。
我记得霍北曾经跟我说：“姐，你真的很适合黑色，穿黑色的你像魔鬼一样妖娆神秘。”
我当时笑着问他，是夸我还是损我。
没想到现在看着自己的样子才知道，他是对的。我真的是个适合黑色的人，把一切都隐藏在这一片纯黑之中，寻找一个角落让自己安宁。
我总是要站在边框之外，看着每个人，好像自己只是个过客一样。对妈妈、对陆正涛、对陆潇潇、对霍北，甚至对苏辰逸，不是吝啬到不愿意付出，只是付出之后的种种代价我都付不起。
我只有十八岁不是吗？应该简单美好不是吗？看着镜子里那个淡漠到冷血的女孩子，我不禁问自己，这真的是我吗？
“汐沫，你收拾好了没？快点！”门外妈妈的声音开始焦躁。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拿起梳妆台上的粉刷，打开化妆箱。看着里头调色盘一样的眼影腮红，苦笑了一下，最后选了咖啡色，细细地蘸了，然后再轻轻抖落，最后再一下一下细致地化在脸上。
“摆什么架子！还要请吗？这是我爸爸的丧礼，你要是不想去，没人非让你去！”陆潇潇嚣张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由于最近哭得太多，她的声音有点哑。
“潇潇，别急，她就是这个死样子，要不你先上车，我在这儿等她。”妈妈的声音恢复到了以前那种虚伪的温柔。很耐性地劝着陆潇潇，极像一个正真的慈母。
我对着镜子冷笑了，继续着一下一下有条不絮地刷着粉。好像一切都像从前一样，可是我们每个人都知道，一切已经不一样了。
我定定地看着镜子里这张气质冷艳的脸，我知道它可以骗过所有人，包括，我自己。

片荒漠里孤独地行走，抬头望去，重重海市蜃楼都与自己无关。 “我送你回去吧！”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我一直眷恋着这个声音，它让我莫名的温暖与安心，特别是在这个时候。 “走吧，我的车就在前面。”苏辰逸赶上来，手搭在我的肩上温柔地说。我依旧没有回头，余光却落在他的手上。他的温度从那紧贴在我肩上的五指慢慢传递到我身上。比阳光更温和柔软，让我贪恋。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想不顾一切地点头。 然而想起那天他搂着陆潇潇的样子，我还是扭身甩掉了他的手，冷冷地说：“有的是人要你送，我就不劳你大驾了。” 说完，我快步向前走去。因为我怕自己后悔，我怕自己会突然回头扎进他怀里，然而，我终究没有。 终究是一个人慢慢消失在这座森严的教堂背后。 05 丧礼后的第二天，爸爸的秘书打电话给我，让我去整理他的遗物。她说最近陆潇潇在赶通告很忙过不去。 我冷笑了一下，她忙，忙到不用清理亲生父亲的遗物吗？虽然心中有着各种的鄙夷和不屑，我还是来到了爸爸的办公室。 看着爸爸的那些东西，我的鼻子突然有些发酸。 这个我应该叫爸爸的人，在他进入我生活的那天起，我其实已经对他产生了无法抗拒的依赖，只是我不愿意承认，我不愿意相信有人会真心对我跟我妈妈好。 我习惯了怀疑，便什么都不愿相信。 秘书把爸爸的东西都分类整理得差不多了，公司的资料文献都已经分装封存，其他零零散散的东西也用箱子整理好了，码在桌子上。我对这些东西并不上心，只是粗略地看了一下，就打算回去了。 然而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小小的iPod突然吸去了我的目光。那是个很漂亮的白色iPod，苹果公司今年的限量款。 而正真吸引我的是那个上面的一行字。工整规矩的字迹一看就知道是爸爸的手笔。几个字排开，我一个字一个字地念下去，他说—— “给我的汐沫，生日快乐。” 我突然觉得这个小小的iPod那么沉重，沉重到我不能负担。 我的生日，我自己都快要不记得的日子，他竟然记得。我第一次知道被人惦记的滋味竟然是这样温暖，可是为什么我知道得这么晚，为什么我来不及看到他笑着对我说“汐沫生日快乐”，为什么我刚刚体会到被爱的感觉就马上失去，为什么？ 我想知道他要跟我说些什么，可是手指颤抖着怎么也不敢按下那个播放键。 我害怕自己听了之后马上崩溃，真的害怕。 我反锁了办公室的门，拉下百叶窗，慢慢靠着墙滑坐在地上，闭上眼睛慢慢按上那个播放键。 爸爸熟悉的声音慢慢响起—— “亲爱的汐沫，生日快乐！这是我陪你过的第一个生日，想了很久，我都不知道要送你什么，最后还是决定以这个方式，送给我的汐沫最好的祝福。 亲爱的汐沫，请你相信，我是真的爱你们。我一直相信缘分，当我第一次见到你妈妈的时候我就爱上了她。我爱她温柔微笑的样子和她体贴的照料。也爱你固执的倔强。我们是一家人，我知道你跟我一样爱着潇潇，只是你习惯了不愿意去表达。而潇潇也是真的爱你的，她习惯用真心去生活，所以有时候她也和你一样，不会用最妥帖的方式去表达爱…… 其实有些事情我并不是不知道，但是我宁愿欺骗自己，因为我爱你，也爱你妈妈，只要这爱是真实的，就够了，不是吗？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们会真心加入这个家庭。即使最后你们还是选择欺骗，那么就请欺骗我一辈子好了，被欺骗一辈子也是一种幸福。 亲爱的汐沫，你、你妈妈、潇潇，还有我，我们一家人，都会幸福的，是不是？” 会幸福的？是吗？真的吗？ 我攥着那个iPod，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砸，我说：“爸爸，是的，我们会幸福的。因为我们是一家人。” 可是，他永远都听不见了……

第十一章
01 我默默地攥起拳头，把那个小小的iPod护在心口，就好像那个跟我说“你绝对可以信任我”的人还在。他就站在某处，静静地看着我，祝福我。在我的世界点起一盏灯，默默地将我的世界照亮。 音频里的每个字都回荡在我的耳边。 爸爸给予我的爱无声又无息，却是踏踏实实存在的温暖。 “即使最后你们还是选择欺骗，那么就请欺骗我一辈子好了，被欺骗一辈子也是一种幸福。” 爸爸，为什么你要这么傻？明明知道是欺骗却又心甘情愿被骗？为什么，为什么在我开始相信幸福的时候你却离开了？ 一直压抑着的眼泪再也无法控制，以决堤的姿态涌了出来。泪水在面前的地板上一滴一滴打落。 我突然失控地扭开办公室的门向外跑去。有人曳谷Z急急地叫我，可是我没有回头。我谁也不想见，什么都不想听，我不要别人看见我眼泪。那压抑在胸膛的话像是要把我逼疯一样，我只能低着头往前跑…… 不知不觉我闯进了一个陌生的杂物间，推门进去，我的眼泪和着呼吸越来越汹涌。我突然靠着墙崩溃般大哭出声。 “爸爸，爸爸……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一遍一遍地重复着，大喊着，在这陌生的地方我声嘶力竭地昭告着我的无力。 我多希望在他听得到的时候，在他面前好好地叫声“爸爸”，为什么？为什么不给我找个机会？ 我不知道杂物间的门什么时候被打开。我只知道，有一个人在我身边不停地重复着我的那句“对不起”。 抬起头，苏辰逸那张好看的脸带着哀伤出现在我眼前。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这么固执，我连一声爸爸都不肯叫……爸爸，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语无伦次地哭着喊着，想要把所有的歉意都释放出来一般。 苏辰逸紧紧地抱着我，低着头似乎要把我也揉进他的怀里一样。我第一次体会到找个怀抱的温暖，放纵自己沉溺在他的温柔里。 人总要有一刻是放纵的，要不，就会被堆积在心里的秘密压垮。我把脸靠在苏辰逸的胸口上，可以清晰地听见他有力的心跳，他一直像个王子一样，每次都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出现。即使我一直都不肯承认，可是他微笑的样子还是成了我最美的一段幻想。 “汐沫，对不起。”他在我的耳边轻轻地说，声音温吞地像是带着某种请求。 我在他的怀里渐渐地平静下来。脸贴着他的胸口，眼泪把他的衬衫浸湿，我可以隔着它静静地感受到他的体温。这样的温度好像慢慢地传到了我的心里，融化了我一直以来的固执。 也许人只有在无助的时候才会正视自己的情感。我知道我喜欢他。喜欢他微笑的样子，喜欢他偶尔的体贴。 可是，他始终不是我的。 我在苏辰逸的怀里缓缓呼出一口气。攀在他身上的手微微地收紧了一下。只是那一下，为了我自己，让自己多奢求了那一下的拥抱。 然后，我抬起头，一点一点推开那个温暖的怀抱。 我舍不得，真的舍不得。可是我必须离开。 “谢谢你。”我在完全离开他胸口的那一刻，淡淡地说。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我还是那个冷漠的我，他还是那个英俊温柔的王子，好像刚刚的交集只是一场梦。 我转过身，不再看他。我害怕看了就会后悔。 “汐沫。”他曳谷Z叫我。 我却没有再回头，只是一步一步地往外走去。 “汐沫！”他再次出声，这一次他已经站到了我身后。在我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从背后抱住了我。他的下巴盯着我的头，呼出的气体吹进我的耳朵，有些痒，而更多的是心悸。 “我爱你。”他说。 我的心里突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苏辰逸，这个美丽得像画一样的男生对我说“我爱你”。 可是，为什么是这个时候，为什么…… “汐沫，我爱你。”他郑重地重复了一次，“我从来没有这样喜欢过一个人，喜欢到看见就高兴，看不见就心神不宁。汐沫，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特别，那时候我就在想这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要靠冷漠来保护自己……” 他缓缓地在我耳边一字一句地叙述，语气里带着眷恋，好听的声音像是在讲一个很美很轻的故事：“在那一群参加选秀的女孩儿里，只有你一个人冷冷的，似乎永远站在人群之外。当时我很好奇是什么让一个美到让人心动的女孩儿变得这样疏离冰冷。每次看到你的样子，我都会不自觉地想要靠近，想知道你的生活，想了解你的心。然而越了解你，就越被你的坚强、你的执着吸引，越陷越深，直到不能自拔。汐沫，我爱你，我真的爱上了你。” 他的话引起我心里的惊涛骇浪，我却不能告诉他，只能僵着身子，听他慢慢地说。 我很想很想回头，真的很想。很像看着他那张在我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脸，很像静静地注视他的眼睛，听他说爱我。 可是，我不能，真的不能。 “汐沫，我知道你的心里一直筑着堡垒，害怕伤害所以不愿相信。我好怕告诉了你，你就会从我身边离开。所以我一直把这些话压在心里，静静地等，等你能接受我的时候。”他的气息吹乱我耳后的头发，似乎也要吹乱我的心。忽然，他拥着我的手臂突然紧了紧，他接着慢慢地说，“我愿意一直等，一直守着你，可是……” 他的声音突然干涩，像是在回忆什么：“可是，我怕再不开口就再没有勇气对你说出这些话……” 我的四肢在他这些话里凝固住了。我知道现在应该推开他，然后大踏步地离开这里。可是我没有勇气，我没有勇气推开身后这个说爱着我的男生。 我跟苏辰逸就这样将在那里，我不说话，他也不再言语。空气好像凝滞了一样。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已经过了很久，又或许只过了短短的几秒，我们都不知道…… 02 突然，杂物室的门被推开，光束冲破了灰暗，划破了凝滞的空气。 我看见一脸怒容的陆潇潇。她背着光，公主裙似乎被那光线托了起来，还是那样骄傲美丽。 “叶汐沫，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陆潇潇恨恨地说。可是语气里却像是裹了很多委屈，像是跟好朋友吵架之后，愤怒而委屈的责问。 我第一次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面对陆潇潇。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问题。 “你知不知，我和爸爸平静快乐的生活都被你和妈妈颠覆了，为什么你什么都要跟我争？”陆潇潇红了眼睛，可是始终没哭，她大声地质问着我，“现在爸爸死了，我什么都没有了，你是不是连我的辰逸哥也要一起抢走？！叶汐沫，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为什么死的是爸爸，为什么不是你！” 陆潇潇指着我问，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那尖利的声音像是长了牙齿一样一口一口撕咬着我的心。直到陆潇潇的背影消失在杂物间外，我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只是刚刚干涸的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 “是啊，为什么死的不是我？为什么死的不是我！”我重复着陆潇潇的话，每重复一次，心就跟着疼上一份，一次又一次，一分又一分。 在我一次又一次的重复中，苏辰逸紧紧抱住我的手臂无力地垂下，他也轻轻地跟着重复着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