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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火神大我X冰室辰也]引力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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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神大我X冰室辰也的BL文
其余人均友谊向,互相无箭头
引力还没坍塌36就先坍塌了,所以我赶紧爬过来
1L好像得喂饱度娘


1楼2014-07-05 21:12回复
    第三章
    以前是怎么做的,以前……
    冰室在记忆中搜寻着以往的例子,发现美国的几年,他们过着只有彼此的生活,从来没有什么“其他的朋友”,冰室内心纠结,面上不动声色,自然的转过身,把背后解放出来,决定直面危险。
    他一动,火神就警惕起来,大约是已经形成“哥哥会逃走”的印象,几乎第一时间,把手按在冰室的肩上,动作太着急,来不及控制力道,冰室反应也不慢,感到身体被迫后退的一瞬间,就反手撑住背后,可惜手掌下都是软绵绵的衣服,受力移动,阻止不了身体的下落,两人都没有心理准备,火神摁着冰室,撞进衣橱深处。
    因为被衣服包围的缘故,火神被熟悉的气息环绕,获得了瞬间的安宁,继而又因为意识到这是冰室身上的味道而焦躁,掌心按压的,是弹性良好的皮肤包裹的、比常人纤细的骨骼,形状优美,秀气到正合一握,柔韧的皮肤因为冰凉而显得异常光滑。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柔软的发丝搔动着手背,一路痒到心底。满橱被搅动的柔软布料,遮挡了冰室的视线,只露出线条完美的下颌,这反而让火神感到轻松。
    面对冰室,火神以前是从未想过会被放弃,因此放心的顺从着。现在,他却忍不住开始审视自己的笨拙。慌慌张张,被牵着走,做什么都瞒不过,逃不脱,捉不住。一切都是冰室的步调,想要被那好看的眼睛一直温柔凝视着,又害怕被凝视着,想要亲近,又忌惮着,矛盾的心理,只有在冰室看不见的地方,才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就算这样,也依然不想放手。
    “大我!”
    这边火神沉浸于自家的世界,那边冰室被迫跌坐在衣橱里。狼狈的声音从挂起的衣服后面传出,叠好的衣服随着试图抓住什么保持平衡的动作接二连三滑落,让冰室有些恼怒,偏偏火神似乎还凑了过来,挂起的衬衫晃动着,触感细致的衣摆挡住了眼睛,隔着布料,最敏感的眼睑,尽管没有接受任何直接碰触的压力,也敏锐的捕获布料另一侧的热度,在冰冷的空气中,愈加鲜明,让人无法忽视。
    一定是大我凑的很近了,在观察我吗?
    他能推测出距离,却推测不出火神这么做的原因,心思百转千回,猜想着各种可能性,再一一排除,接着被自己的思绪搅乱,纷乱的想法中,只有不断传递而来的热量,霸道的昭示火神的存在。
    意识到两人的距离实在太近,冰室不由的屏住呼吸。大我在衬衫对面的两厘米?亦或一厘米?他不安的推测着,竭力后仰着避开火神,心里却不可避免的生出一星半点的高兴,很快的,他又为了这份高兴感到耻辱,简直憎恶起希望火神亲近的自己。
    “你在做什么?再压就要掉下去了。”
    冰室厌恶不安的感觉,有技巧的试图迅速结束尴尬的局面。兄弟的相处中,把握形势的走向,一直是他擅长的,然而这一次,平时听话的火神并没有如意料中的慌乱走开,反而更进一步,另一只也托住冰室,好像冰室真的只是担心掉下去一样,这样的火神,比以往更有压迫感,隔着衣服,兄弟二人形成了类似拥抱的姿势,越界的靠近,让冰室更加烦躁。
    不过解释还是会的。
    “我……”
    “啪。”
    火神刚说出口一个字,衣橱的横杆就在火神通过衣服间接施加的压力下,不堪重负地断了,充当遮挡的衬衫倏然落下,两人皆暴露在对方的视线下,尴尬的神色对上审视的眼眸,直白的慌乱对上故作的镇定,唯有默契深藏的苦闷与不安,在狭小的空间满溢,空气里传递的稀薄体温是唯一的安慰,但谁也没有觉察到对方的留恋。
    冰室呼吸困难,微微用力推开火神,火神一怔,抬头望着冰室,再迟钝也能感受到那张寒霜覆盖的脸上明显写着拒绝。拒绝?不敢深想被拒绝的原因,火神猛的松了手,慌慌张张的退后一步。
    刚才怎么就凑过去了呢。
    火神坐在被炉里,握着热茶杯,困恼的想着,冰冰凉凉的滑腻触感在指尖里打转,才离开一分钟,手掌就开始怀念,心跳不正常,脑子里转的念头似乎也不太正常。都是辰也太冷了。才会……身体比思维更早想要温暖他,却没想到他连这一点微不足道的靠近也不给。推开的力道虽然不重,但是骨节修长的手抵在上臂的感觉分外清晰,火神就算再不愿意相信,也不得不承认,也许说好的和好,根本是假的。
    和好是假的,演技是真的。冰室弯腰在冰箱里挑挑拣拣,然后叼着半片结着白霜的火腿走了过来,满不在乎的吃进肚子里,就算这样,他露出的微笑也完美得无可挑剔,低头询问火神的姿势一如记忆中的优雅,关心的嗓音都还原的分毫不差:“冰箱的食材太少,我再去买一点,大我一起来吗?”
    冬天吃生冷食物,光着脚,睡衣随意穿穿,头发有两根翘起,对了,之前还喝冰饮,在外可靠的兄长,在家生活还是一如既往的乱七八糟。这一切,火神悲哀的发现,一旦意识到和好是假的,纵使他对冰室的生活状态十分不满意,也失去了纠正的立场。
    甚至此刻的邀约,火神也疑心着冰室根本不希望他答应。那张冷静秀美的脸上,有冰雪般厚厚的面具,看不出任何痕迹。火神并不是会想太多的人,但面对冰室,不能不想多,即使,想破头也很难猜到他的心思。
    冰室一边换衣服,一边等火神的回答,他知道火神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欲言又止,一个劲的沉默。这沉默,让冰室为之前的邀请感到尴尬。不想去吗。冰室暗自思忖着,说不失望是假的,但火神真的去了又得费神与之相处。这样最好吧。他安慰着自己,脱掉睡衣胡乱丢在沙发上,然后捡起卷缩在角落的毛衣,忽然听见背后一阵呛咳。
    “呜咳咳……咳。”
    冰室奇怪的望去,只见茶水撒了一桌,火神咳的满脸通红,撞见冰室的视线,急急忙忙的移开了眼睛,心虚的低垂了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害怕我?
    完全理解错方向而不自知,冰室因为火神的疏远和害怕而火大,尽管理智一再告诉他这大概是争吵的后遗症,是正常的,感情上却不能接受。就算他对火神产生隔阂,他也无法适应火神对他产生隔阂。
    大我是无辜的。
    即使知道这个事实,冰室也不可避免的生了闷气,他愤愤踩进裤腿,拉上拉链。皮带搭扣搭上的清脆声音,在安静的房间清晰的吓人,火神擦拭桌面水迹的背影越发僵硬,脸红得快要滴血,可惜冰室看不见。
    “除了汉堡大我还要些什么?给你带回来。”
    开口说话的时候,冰室的情绪又全都收敛起来,语气稀松平常,因为直呼名字,用词显得亲昵许多。冰室问了这么久要不要一起去,见火神还不吭声,于是把他划定为不想去又不敢拒绝的范围,随手捞起外套,胡乱套了进去,一手搭在门把上,准备出门了。
    “等……等等,我要去!”
    眼看着冰室就要走人,火神才忽然反应过来,猛地掀开毯子,发出矮桌与地面摩擦的尖锐声音,冷风趁机钻进被炉里,刚暖和起来的腿又如置冰窖,不过他顾不了那么多了,丢开茶杯向冰室跑了过去。
    “这样不行。”
    冰室说不行,他就停下脚步,望着冰室。火神不太敢反抗冰室的要求这一点,冰室并没有判断错,积年的兄长余威尚在,断绝关系又闹了一出,让火神更加小心翼翼,但不反抗归不反抗,藏不住心思的性格依然如故,脸上直白地写着不乐意,失望极了,眉头深皱,嘴唇紧抿,带有一点稚气的眼睛就像会被抛下一样可怜巴巴的盯着冰室。明明已经长成了凶猛的野兽,却总会流露出幼兽般的依赖。
    “至少把围巾带上吧。”冰室沉默了一秒,判断火神大概不愿意穿紫原的衣服,只好妥协道,边说边抽出衣帽架上的围巾,顺手环在火神脖子上。
    原来指的是这个。
    火神松了口气,顺着冰室的动作理了理围巾,不经意指尖相撞,像惊动了好不容易探出头的兔子般,冰凉的手腕缩了回去。火神一怔,抬头想看清冰室的表情,忽然眼前一暗,黄昏的最后一点天光,把树枝的影子投射在室内的墙上,已背对自己的冰室,收回了按在灯开关上的手,推开了房门。
    “快走吧。”


    4楼2014-07-05 2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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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两人在雪地里沉默的走着,规律的脚步声在踩碎了积雪,发出沙沙的好听声音。
      入夜深了,风也静了。暮色笼罩着大地,月光逐渐明晰,傍晚那些红艳的、热烈的颜色,消失于深水般的寂静中,没有任何痕迹残存。天寒地冻的晚上,校舍附近人很少,远处偶有嬉闹的孩童跑过,肆意欢笑着,相距太远,说了什么难以辨认,是雪夜仅有的鲜活气息。
      就算如此,冰室还是偏头倾听了一会,直到那些含含糊糊的声音重归寂静,才收回了注意力,如果火神能看清冰室的表情,就会发现,那总是用微笑糊弄自己的脸上,清晰展露的情绪,是切切实实的怀念。
      洛杉矶没有这么厚的雪,也没有这么冷的天气,但那些夜里,兄弟二人吵闹的笑声,想必也装点过路人的听觉,换来会心一笑。
      冰室的这些想法,火神自然不了解,他不安的听着远处的人声,不知道是否该说点什么。为沉默而不安,而不是享受只有两人的宁静时光,这也是与冰室相处的历史中从未有过的。辰也现在在想着什么?火神脑子里转着这样的疑问,接着忍不住思忖着:有思考我的事吗?他无从得知。担心着关系向更坏的方向发展,却只能拨弄着戒指,跟每个不安时刻做的一样,从熟悉的金属触感中寻求慰藉。
      冰室的想法,冰室下一步的行为,冰室对自己的态度,冰室的……一切,火神都想要了解,想要参与,想要干涉,想要紧握在手中。尽管火神还没意识到,因为伤害产生的不安,让他无法克制的步步紧逼。
      “辰也,明天要做什么?”
      “刘约我一起去图书馆看书,大我一起吗?”
      “嗯。其他的人呢?”即使不想看书,跟去睡觉也好,火神这样想着,很快又奇怪篮球部其他人的去向。
      “其他人?你是说篮球部?”
      篮球……
      即使一开始确实指的是篮球部里的其他人,火神还是讷讷的否认:“没有。”如此生硬拙劣的谎话,当然被冰室一眼看穿,火神对篮球话题的逃避态度,好像在可怜赛场上哭出来的自己,这让他感到气恼,也不知是气恼什么。
      对话又陷入僵局,火神不安的看着冷若冰霜的兄长,一旦意识到对方的看法,无论那张脸上带着微笑还是面无表情,他都胆战心惊。
      不能再说什么让辰也不高兴的话了。
      越是清楚的意识到这点,想要再次打破僵局的话就越说不出口,冰室的脸色好像更难看了,所以,即使是轻松的闲聊话题,也只在火神肚子里焦躁的打转,郁结在胸腹,不敢说出来。冷冰冰的金属戒指在掌心里被捂热,他却面对着冰室,别说是捂热,连伸出手都做不到。
      为什么会这样。
      焦躁逐渐转化为暴躁。两人一成不变的脚步、冰室冷淡的侧脸、没打算再次开口的紧闭双唇、以及阻碍了捕捉情绪的夜色,这一切都让火神觉得窒息。随着往前走的脚步,这份窒息越来越深,他压抑着苦闷,不让它爆发,却因此更加受折磨。他只好抓紧围巾。挨蹭脸颊的围巾异常保暖,柔软的绒毛,沾染过冰室的味道,他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般,汲取着残存的兄长气息,这与冰室身上的好闻味道是一样的,伴随了火神有记忆以来的第一个七年,承载了和篮球、和辰也的史书,动笔于那个遥远的年代。
      “大我进步很快,说不定很有天分,这种时候不敢投篮可不行。”
      “抓球吗?并不是什么难事哦,再长大一些也能做到的。”
      “这里身体压低一些,对,看上去威风凛凛,比职业球员也不差呢。”
      “大我表情太好懂了,脸上分明写着‘喂我打算骗你了’,假动作这条路……唔……弹跳力倒是很好,这方面突破也许不错。”
      ……
      在这里该这样做吗?
      被包夹的时候这样打是对的吧?
      因为辰也头脑很好,所以是对的吧,毕竟辰也以前说过……辰也上次说过……辰也曾经还说过……
      记忆里的他,在赛场上搜寻着冰室的身影,像羚羊般灵巧有力的哥哥,即使处于紧张的组织进攻中,也能及时的回应肯定的微笑:“是对的哦,大我。”
      是对的。
      他就能安心下来。
      一次又一次的确定,一次又一次的修正,他的篮球,在遇见alex前,完全是一部《辰也说》,即使后续也做了调整,但最初冰室定下的基调,再也没有变过。这是有人守护的篮球,冰室的名字,在每一个不确定的时刻,为他的篮球加持。那些愉快的、安心的记忆碎片,把心脏细细密密的包裹住,像洛杉矶的常年普照的金色阳光,细致的侵润进内心深处,告诉他,该如何做。多年的沉淀,不仅没让它有分毫褪色,反而历久弥新,在每一个碰触篮球的瞬间,温柔的昭示着存在。
      然后,阳泉战第四小节,辰也的泪水,把环绕的加持铭文,变成锐利的冰晶,穿胸而过。
      辰也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如此痛苦。
      亮晶晶的水珠,沾染着浓密的睫毛,眼角泛红,中场休息时两队隔了太远,听不太清楚,可就算当时监督在布置战术,也敏锐的捕捉到他的声音,模模糊糊的,好像说了气疯了。被气疯了……被紫原,亦或是,被我?
      后一个答案简直不敢想象。这些年积攒下的洛杉矶微热阳光,忽然换做了秋田的冰雪,太冷了,不论是那一刻冰室的不甘,还是坏了玻璃的电车,或者刚才被推开的拒绝行为,以及此刻什么也不肯透露的态度,天寒地冻,几乎把人冻僵。就连记忆中冰室温热的皮肤,也变得颜色青白,几乎融化在阴冷冬夜的黑暗中。
      一定是秋田太冷了。
      火神迁怒于秋田的冬雪,趋利避害的本能想要逃避,却没法不去思考冰室两次拒绝意味的行为。衣橱里的距离,对于16岁的他们,也许从未有过,对于以前的他们却不陌生,被明显的推开还是第一次。曾经亲密无间的兄弟,说着要和好,结果反而距离越来越远。
      该怎么做才对?
      火神怎么也想不出答案,思考得头痛,暴躁到呼吸困难……
      “大我?哪里不舒服?”
      冰室忽然停住脚步,转向火神。在火神留意着他的时候,他也留意着火神,眼见着还没走一会儿,火神的脸色越来越差,就算在朦胧的月光下看的并不十分清楚,沉重的脚步声也不难判断,怀疑他被冻感冒了,冰室着急起来,询问道,“不会发烧了吧?”
      发烧……
      火神抬起手,试了试自己的额头,冻得麻木的神经末梢感觉不到确切的温度,烫不烫不知道,全身不舒服倒是真的。“不知道。”他放下手,不确定的说,然后望向冰室,等待着他像往常一样,用额头确定温度。
      火神期待的眼神,令冰室动了一下,习惯作祟,他的脸微微扬起了一个不易觉察的弧度,两人的距离近了一点,又似乎没有。冰冷的空气环绕在身边,两人呼吸吐出的白雾在眼前碰触,交融,纠缠不止,暧昧不明。
      为什么没动?
      一定是我已经长高了。
      火神逃避着两人已经回不去的事实,胡乱找着借口,微微低下头,把额头贴在冰室的额头上,那一瞬间冰室的表情几乎称得上惊慌失措,火神甚至没看清他的动作,骨节分明的手就按在了火神的肩窝,狠狠推了一把,尚未推开,又掩饰着收回了力道,抓紧了火神的肩。
      指尖在掩饰下依然明显的不稳,抓紧的力道很重,几乎扣进皮肉。无论是现在的姿势,还是刚才的种种,都明白的展示着不希望火神靠近,明晃晃的防御态度,无声无息就划定了防线,怎么努力也无法进入。


      5楼2014-07-05 2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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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再次到达宿舍门口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楼道里漆黑一片。
        冰室摸索着把钥匙对准锁孔,才松开火神一小会儿,热乎乎的火神就缠了上来,横在腰腹间的手勒的很紧,搭在肩膀上的那条手臂沉沉的,后背与火神的胸口密密的贴合,冰室被禁锢在门与墙交界的狭小三角区域里,猝不及防下,拎着一袋子的汉堡几乎全被压扁,他赶紧松开钥匙,扶住火神,不过已经来不及,黑暗中只听见门轻轻响了一声,应该是火神把头靠在门上。
        “大我,还好吗?”他摸索着找到那颗毛茸茸的头,伸手垫在头与冰凉的铁门间,意识到冰室不让他靠在门上,火神勉强挣扎了一下,充满消毒水气味的头蹭去了冰室肩上。
        “还好……”话说了一半就急急的捂上了嘴的火神,绝对不能称之为还好,不正常的体温,微微打寒颤的身体,说话时不正常的灼热吐息,以及浓烈的消毒水气味,无一不反应着火神的状态糟糕透了。
        冰室见状,迅速转头开了门,高热中的火神用不上力,全身重量都靠在冰室身上,开门的一瞬,冰室差点被扑倒在地。不过他没在意这些,甚至灯都来不及开,踢开挡在道路中的凳子,勉强是连拖带抱的将人弄到床上。
        我已经抱不动大我了。
        冰室气喘吁吁的想着,手里也没闲着,把枕头和备用的被子垫在火神背后,扭开了床头灯,调暗到火神不会觉得刺眼的亮度,接着顺手按开电水壶的开关,把汉堡丢进厨房。照顾火神他很有经验,但火神这次尤为严重,高烧,膝盖受伤,失血过多带来的血压降低,冰室认识火神以来,第一次遇见如此糟糕的状况。
        火神痛苦的皱着眉,抖得厉害,额头都是冷汗,发烧和低血压共同导致的眩晕让他想吐,一直捂住嘴。冰室着急也没有办法,喂他喝了些热水,又赶紧烫些粗麦片,端了一小碗,在床边坐下来。
        “不吃这个……”生病的人总特别容易任性,再加上身体确实不舒服,火神不由的抗议着,厨房里汉堡散发着香味,就算没胃口吃,也不想吃眼前的麦片。可惜难得的任性,刚一出口就遭到了冰室的残酷镇压。
        “现在不是挑三拣四的时候哦。”判断火神不适合吃油腻食物,冰室干脆反驳了他的诉求。火神只好默默地闭了嘴,苦着脸看冰室搅拌着碗里的东西,热水下肚后,整个人又活过来些,眩晕感逐渐消失,视野里的东西慢慢稳定,坐在床边的冰室笼罩在柔和的灯光中,安宁的像一幅画,精致的眉眼,让他怎么也看不够,但他不敢长时间盯着。只好看了一会麦片,又嫌弃那些密集的东西,旋转起来让人头晕,于是收回了视线,往里侧靠了靠。
        不动还好,一动竟然发现自己换了睡衣。
        “什……”什么时候换的睡衣?火神可不记得自己有头痛到断片这么严重,他张了张嘴,忽然又把话语吞进肚子里,本来温度就很高的脸更烫了。是没有断片这么严重,因为他确实有印象,刚回来的时候冰室帮他换了衣服,不仅如此,他死缠着冰室不放,挨挨蹭蹭,把冰室折腾的气喘吁吁的片段,也想起来了。
        还不如想不起来。
        火神绝望的想。他直觉刚才姿态不好看,即使并没有做什么太过的事情,也算持病行凶。大概会被讨厌了。他想着,急忙转头看冰室,清俊的脸庞没有泄露丝毫情绪,动作滴水不漏,火神无数次试图探寻他的情绪,遗憾的是一次也没成功过。只见冰室淡定的搅拌了一会儿麦片,竟然舀起一勺,准备送进他自己嘴里。
        “!”
        眼见着勺子快碰触到冰室的嘴唇,火神惊的坐了起来,又是一阵头晕,他撑着床边抵抗着不适,凑近冰室,迟疑的问,“不是给我吃的吗?”话音刚落,耳边响起了一声低低的闷笑,接着嘴唇碰触到温热顺滑的麦片粥,粗粮的清香从碗边四溢开来,弥漫在这间房间。他顺从的张开嘴,条件反射的吞了下去,才惊觉又被冰室耍了。
        一定是发现我盯着他了,故意骗我。
        火神愤愤不平的想,而就像证实火神的猜测般,冰室话里带笑,问:“你不要吃,还不许我吃?”
        火神刚要反驳,心中蓦然一动,终于觉察出冰室对他态度不同了,不同于之前虚幻疏离的温柔,而是实在的戏谑和强势,他死透的心口又热了些,灰烬里生出卑微的希望,心情几经风雨,跌落谷底复又悬在半空,不由的小声说:“饶了我吧。”
        冰室还以为他说被耍的事,笑了笑,没有再开口,耐着性子把一碗麦片喂他吃了,又扶着他去洗漱,再将医生给的药按量配好,和热水一起递给火神。等这些做完了,才去随便洗了个澡。等他擦着头发走出来的时候,火神已经睡着了,他似乎感到很冷,罕见的分叉眉皱着,帅气的脸上还有些没完全褪去的稚气,大半个身体却在被子外面,冰室轻叹一声,注意到被刻意调成震动的手机,闪着来电的讯号。
        “敦?”冰室一边压低声音接起了电话,一边心里暗笑火神睡觉还像个孩子,抬手帮着他盖上了被子,手才接触被角,衣摆就被扯住了,他微微一怔,对上火神迷糊睁开的眼睛。
        “室仔,你去哪里了,刘仔没带钥匙哦……”软软的声音从手机里漏出来,在安静的房间格外清晰,一样变得清晰的还有拽紧衣摆的力量,冰室于无防备中失去平衡,匆忙扶住床头,对抗着火神的力量。
        臭小子。
        冰室恼怒的比了口型,无声的警告着,为避开火神受伤的膝盖,他姿势扭曲,全靠没握手机的那只手支撑着全身的重量,很不舒服,而在他心中一直单纯直接的火神,竟然装作没看见他的警告,心虚的别开了视线。
        与记忆中熟识的反应相差太多,冰室微微皱起眉,低头审视着火神。因为扭开脸的缘故,火神的表情看不清楚,但阳光帅气的脸,微微翘起的嘴,英挺的鼻梁,野兽般锐利的眼睛,统统看得很清楚。因为冰室凑过去端详,黑色的额发和深红的发丝交错,随着呼吸亲密的磨蹭。火神的脸,一点一点红到耳根,接着冰室感到衣摆被松开了,他刚要支起身体,忽然又感觉到火神试探的抱住了他的腰。
        动作很轻,轻到呼吸的起伏带来的位置移动,就能脱离火神的掌心,说是抱住,还不如说只是拢住了腰侧的衣服。不同于刚才莫名的焦急,这个动作轻得像香味在空气中的浮动,像枫叶滑落水面,像第一朵雪花沾覆在春芽上,若不是皮肤被衣服蹭得痒痒的,根本感受不到力道的存在。不知是不好意思还是躲避目光,毛茸茸的红脑袋温顺的低垂着,热乎乎的额头抵在冰室的肩窝。
        大我在撒娇呢……


        9楼2014-07-05 2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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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大我在撒娇呢……
          冰室误会着,气消了一半,但又很快感受到了差异。与幼年全身重量压过来的撒娇不同,火神双眼眯起,隐隐散发着压迫感,神情专注,动作耐心。这是一场丝毫没有放松和亲昵意思的靠近,威压与谨慎完美融合,一瞬间竟然让冰室产生被狩猎的错觉。意识到这点,他原本抬手想摸摸那些红色的发丝的动作顿住了,绷紧了背脊,提醒着火神:“别闹,敦在跟我说事情呢。”
          敦?
          亲昵的称呼,让火神有些不快,下意识在心中咀嚼这个名字,想从音调中辨别冰室心中的地位,还没分辨出个所以然,他只觉得手上一空,冷空气填充了掌心与衣物的空隙。冰室又躲开了。
          “我又没闹。”
          拉开的距离,无疑是火上浇油,红发青年的呼吸比刚才沉了些,威压更甚,遵从本能的捉住了远离的冰室。
          这次抱的很紧,骨骼抵着皮肉,衣料摩擦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身体密密的贴合着,与环住后背的手臂组成仅容一人的囚笼。就像是……逃脱使野生动物的耐心耗尽,终于露出了爪牙。冰室一面被自己的联想震惊,一面疑心紫原是否听见了不寻常的声音。
          大我在跟我较劲。
          冰室想。他只微微一动,就被火神镇压。火神从小就是个不服输的孩子,这一刻更是把这特质发挥的淋漓尽致,越挣扎越紧抱,吃准了冰室拿着电话的时候无法发作,像树袋熊死死的抱住树枝一样,用尽全力抱紧了冰室。
          紧得让人窒息的拥抱,身体完美的契合着,就像天生就该如此。对面传来的热度迅速在皮肤上蔓延,几乎把冰室灼伤,长期热量不足的皮肤很快陷落,火神雄性荷尔蒙的气息从毛孔入侵,是诱惑人堕落的味道。
          好暖和……
          冰室忽然想起房门忘了锁上,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声一声敲在他紧绷的神经上,近了,更近了,好像停在了门口。是熟识的人吗。冰室担忧着,隔着门板似乎还能听见呼吸声,然后,那脚步声终于走了过去。他松了口气,继而恼怒的盯着在窗台上落下的那缕白月光,嫌它亮得刺眼,别开了头。
          “辰也,灯有点刺眼……”
          身体碰触引起的愉悦如此卑微,他们谁也不想被对方发现。火神虽然不明所以,也品味出了罪恶感。我只是不想辰也被抢走而已。他反复对自己这样强调着,但不可否认情况有些失控,环抱的身体散发着诱人的气息,扰乱了他的呼吸,不想放手,又忌惮冰室会不高兴,矛盾让他难受极了,源自发烧或是其他的高热如同沙漠中的骄阳般炙烤着他,而本能告诉他,冰室是唯一的水源。
          该怎么做,明明已经近得不能再近,还渴望着更贴近的距离。
          “好难受……”火神压低声音抱怨着,闻言立刻俯身调暗床头灯的冰室,并不能安抚他的内心。
          “很热……”火神继续凑在冰室耳边抱怨着,一不留神,嘴唇碰到圆润的耳珠,又凉又软,火神心头一震,条件反射想咬住,还未及动口,忽然感到怀里的身体猛地一震,瘫软了大半,他担心冰室的状况,困惑的压抑着自己粗重的呼吸和渴念,体贴的把站在床边的冰室抱了起来,拖进了被窝。
          如果有摄像机持续跟拍的话,就会发现,那姿势跟饥肠辘辘的大型猛兽把食物拖进洞穴没什么两样,但此刻条件简陋,也不是拍动物世界的时候,所以只有听筒对面的紫原听见了冰室在短暂的呆愣后,难得的惊呼。
          “我还是第一次听见室仔大叫呢~”慢吞吞的声音从听筒里漏了出来,但已经没人听见了,被当做幼童一样不由分说的抱来抱去,让冰室彻底失去了哥哥的尊严,他急急忙忙的捍卫着最后一点余威,按住火神的肩膀,俯视道:“大我你做什么!”
          “辰也不是站不动了吗……”火神感受到了冰室的愤怒,委屈的辩驳着,他像个得了甜头的孩子般贪得无厌,一旦被允许碰触,就不愿放手,隔着衣服找到柔软皮肉包裹的脊柱,流连磨蹭着,凝神感受着被碰到后躲来躲去的脊柱节,补充道,“刚才这里都……”
          “大我!闭嘴!!”冰室一怔,顾忌听筒对面的紫原,狼狈的扑上前去,紧紧捂住火神的嘴,动作又快又狠,显然忘了火神的身体状况,火神准确的接住情绪激动的兄长,果然被砸的头晕眼花,耳边嗡嗡作响。好不容易眩晕过去了,又发现因为口鼻被捂,无法顺利呼吸。他只好呜呜的挣扎着,用眼神求饶,可怜极了。
          其实压在上面的冰室并不重,火神即使维持躺着的姿势也可以把哥哥悬空抱起,不过他并不敢真的用蛮力反抗,眼神被无视掉后,努力发出含糊的声音:“对不起!……不……不能呼吸了……”
          闻言,手终于松开了,重获自由的火神一下子脱了力,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久违的空气。摸一下就差点送命。他谴责地望着一直偏头研究自己的冰室,有气无力的说:“快死了……”
          “不是吧。”冰室的语气也非常不确定,迟疑的擦去火神额头的汗珠,这一折腾,温度又上升了。他反省着刚才的冲动,内疚的用被子把火神裹严实。火神对情事没概念,这冰室不仅知道,还得怪他自己保护太好,但火神对他摸来摸去,这不是没概念,而是没常识了。啊……该死的敏感体质。冰室在心中痛苦的咒骂着。
          “辰也,我错了。”大概感受到冰室的懊恼,火神扯了扯他的衣角,赶紧认错。生气-认错的流程无比熟悉,冰室相当清楚,这不是火神第一次干坏事,每次模样都很无辜,对他道歉比谁都快,毫无原则,但其实根本不能理解为什么,若不说清楚,下次肯定还会做类似的事。
          可是,说什么生理反应,大我来说太早了吧。
          冰室自顾自的判断着,无法开口,既恼火又无力。尽管他才十七岁,也依然感叹着,十六岁的男生太小了。接着,他忽然想起另一个十六岁的男生,那个接了一半的电话。四处找了找,惊讶的发现手机已经被踢去床下,摔开了电池。


          10楼2014-07-05 2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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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如果被辰也知道,一定会杀了我。
            看着洗衣机里内裤在水流中旋转着,火神抱着头苦恼着。他已经坐在地板上半个小时了,舒爽的感觉依然没有完全从身体里褪去。如果立刻回去,他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做点什么,但严重的后果,绝不是他能够承受的。
            为什么会对辰也抱有欲望啊。
            他用头撞着洗衣机的侧壁,苦恼的想,并且无论如何也消化不了这个事实。
            寂静的夜里,时钟一秒一秒的走过,滴滴答答的声音历历在耳,更何况洗衣机的转动噪音,等火神忽然反应过来可能吵醒冰室的时候,已经太迟了,他关掉洗衣机,探手去捞内裤,还来不及丢去盆里,背后就响起了冰室清醒的声音:“烧退了?碰冷水再生病我不管你。”
            “呜哇!”火神手一滑,内裤啪的一声,掉在地上,他迅速捡起来,速度快的冰室疑心他开了zone,不过即使如此,冰室还是看清了那是什么。事实上,他看不看清并不重要,早在火神爬起来之前,他就被身边的动静弄醒了,没吭声只是因为不希望火神太尴尬。
            “算了,放在那里吧,明天用洗衣机洗。”冰室站在门边,看见火神慌张后退的态度,本想走进来的脚步停住了,但这并没有减轻火神的混乱,他见鬼一样的表情,迅速后退到了离冰室最远的地方,后腰撞上水池边缘,藏在背后的手臂全弄湿了。
            “你你你你……你醒了多久了!”
            “半小时。”冰室的口气不知为何有些冷淡,火神心惊肉跳,更加小心翼翼的应对,大气也不敢出,使用着不熟悉的言语试探,结结巴巴的问:“是我弄醒你了?”
            “梦遗很正常啊,大我。”
            不愧是冰室,一针见血,并且还毫无负担的说着限制级的词汇,火神脸倏然红了,一路烧到耳根,越慌乱,说出口的话越不受大脑控制:“辰、辰也也会吗?”然后余韵尚存的身体,在听见冰室轻轻的“嗯”了一声后,又不可遏制的热了起来。
            糟糕……
            火神强烈谴责着自己诚实的身体反应,又想起了另一个问题,不由心虚的问:“我……没说什么吵到你吧?”
            冰室忽然扯了扯领口,这是他烦躁时候的标志性动作,但这个动作稍纵即逝,他重新抱臂,靠在门边,双腿戏谑的交叠,似笑非笑的吐出两个字:“说了。”这两个字直打击的火神一动不敢动,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偏偏冰室还接连补刀,“大我故意瞒着我,还说什么想继续做兄弟。”
            被知道了……怎么办……
            火神眼前一黑,世界末日也不过如是,弄湿的睡衣在冬夜快结冰了,刺骨的疼,但也比不过他心口的刺痛。也许这次真的要彻底失去辰也了。他绝望着,胸口闷闷的,透不过气来,大脑缺氧渐渐变得严重,拼命呼吸都吸不到充足的氧气。要死了。他悲惨的想,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求饶有没有用,认错有没有用,他抬头看着冰室冷淡的眼眸,在日光灯下,像无机质一样冰冷无情,俊秀的脸上笼罩了一层寒霜,微笑里没有任何温度。
            他知道我想侵犯他,所以讨厌我了吗……
            火神撑住了池壁,才勉强保持了站姿,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鼓起勇气问:“我……说了什么?”
            冷冰冰的视线稍微松动了一点,语气不是特别确定,冰室迟疑的说:“‘哲也’?”
            ……
            …………
            ……得救了!
            火神又傻了两秒,忽然反应过来,心中狂喜,在默默把所有能谢谢的神仙全都谢了个遍,生怕冰室怀疑,大力的点头。
            “真的?”冰室皱起眉,狐疑的盯着火神,他不是没想过另一个可能性,毕竟火神迷糊出声,吐字非常含混。但他不敢细想,火神更不敢给他细想的时间,连忙肯定道:“真的!”
            “……”猜测是一回事,被肯定了又是另一回事,冰室说不清什么滋味,酸酸涩涩的。亲近了多年的弟弟一朝被人抢走,心里自然不好受。于是他沉默了一下,没理火神过于激动的情绪,丢下一句快去睡觉吧,转身要走。
            “辰也会觉得我恶心吗?会讨厌我吗?”火神反而轻松了,亦步亦趋的跟着冰室的步子,接连追问着,遭遇了冰室一记眼刀,讷讷的闭了嘴,听见冰室赌气的说:“会。”
            火神狂喜的心停跳了,又开始下沉,笑容僵在脸上,又听见冰室解释道:“骗你的。”
            “吓死我了。”火神意识到又被耍了,愤愤不平的大叫着,作势要扑过去,冰室这次早有防备,迅速躲闪,可火神忽然身形一顿,想起了梦里做的事,怕被怀疑,生生停了下来,挠挠后脑勺,退后半步,尴尬的拉开两人的距离。
            “……”冰室余光扫视了一眼,火神的距离很远,远到能塞进一支篮球队,两人间的空气冷冽得仿若凝固,柔软的白色地毯似乎都结了白霜,他无声无息的赤脚走在地毯上,抬手紧了紧宽松的睡衣领口,忽然发现,阳泉的冬天,确实太冷了。
            (注明:辰也:tatsuya 哲也:tetsuya)


            12楼2014-07-05 2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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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对辰也说谎了。
              垂头丧气在厨房里忙碌,每一粒饭粒都被炒开了,泛着金黄的光泽,青翠的蔬菜点缀其中,鸡肉碎块是汉堡里拆出来的,还配合冰室的口味把酸黄瓜也特意切碎了加进去,最后倒入果子酒,翻炒几下,酒精挥发,只留下少许水果的清香。
              可如果能够选择,冰室是他最不愿意欺骗的人,因为一个谎言会带来无数个谎言,两人将再也没法回到亲密无间的状态。或许得瞒一辈子也说不定。他遗憾的想,但更残酷的现实是,如果被知道所说的感情指的都是辰也,一定会被打死。
              不过,如果交换的是辰也的不讨厌,都是值得的。
              毕竟,被同性抱有欲望什么的……
              啊啊,为什么会想跟辰也接吻啊……
              他困扰的把果子酒放在一边,炒饭的提味而已,不会使用太多,樱桃红的液体还剩下小半瓶,在透明的瓶子里安静的待着,晶莹剔透,闪烁着红宝石般的诱人光泽。火神忽然想起刚才冰室喝过,形状漂亮的唇瓣上,沾染过这些残存在玻璃瓶口上的酒渍。
              神使鬼差的,他拿过来喝了一口,触碰到瓶口,就好像间接触碰到了冰室的嘴唇,梦里的滋味被重新想起,包括那冰凉的唇舌是如何在他的吮吸下热起来的,包括那急促的喘息和低沉的呢喃是如何媚意横生,包括柔软的口腔黏膜、光滑的牙齿和灵活而难于捕捉的舌尖的触感是如何让人疯狂……
              酒液顺着食道滑落,一路热到胃里,他像着了魔一样不断的吞咽着,舌尖不自觉轻舔着被冰室含过的酒瓶口,果子酒的度数不高,他依然目眩神迷,直到最后一滴落入口中,他对危险的敏锐直觉忽然意识到,似乎,事情糟糕了。
              怎么办……
              这样下去绝对会完蛋的!
              油锅兹兹冒着白烟,被排气扇卷走,火神脸色死灰的紧握着锅铲,站在流理台前,背后是冰室翻着书,厨房的门开着,书页翻动的声音比在浴室听见的更加清晰,近的仿佛就贴在背后,他汗毛倒竖,背脊发凉,若不是怕冰室起疑,他想跳窗而逃。
              二楼也不算高。他甚至这样盘算的,脑子里都是浆糊,太多事情在里面搅合。得好好静下来想一想。火神强打起精神把炒饭盛好,像每次做了坏事那样逃避着冰室的视线,迅速把盘子搁在被炉的桌面上,看冰室用勺子挖着炒饭,吃得很认真,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他迟疑的跟冰室商量着:“辰也,我一会儿要回东京了。”
              冰室动作停了下来,有些意外的看了火神一眼,重新与炒饭战斗着,问:“有事?”
              “啊啊、有事……”
              笼统的说法,不同于以往事无巨细都会说个不停,冰室直觉有事情被瞒着,又想起大约是难以启齿的内容,比如,恋爱……
              他用勺子柄指了指桌边的火神的手机,跟他说,刚才有人打电话过来。火神拿起电话回拨回去,那一声黑子证实了他的猜测。他们的通话并没有回避冰室,冰室努力集中精神在炒饭上,害怕听见他们通话的内容,尤其害怕听见刚才可能被隐瞒的内容。就算如此,冰室还是在一个不经意的抬头时,看见了火神的笑容,灿烂的,阳光的,小太阳般温暖的笑容。
              ……大我多久没在我面前笑过了。
              他忽然手足冰冷,无措的愣在当场,视线里的火神,结实的身体,非常的可靠,认真的表情,大概很多女孩子都为之动心。对方对他一定很温柔,舍不得像我这样欺负,才让大我毫无芥蒂的笑着。
              慌乱在冰室的心里翻腾,他终于清楚的意识到他失去了什么,血液像被冰冷的气温冻住。一边是温暖的东京,一边是酷寒的秋田。冷的自己都受不了,更何况怕冷的大我?
              “辰也?”火神感到袖子一紧,白皙的几乎透明的手拉住了他的衣袖,他条件反射的握住了。接着,爽朗的笑容消失了,弯弯的眉眼不见了,分叉眉皱了起来。冰室盯着他的脸,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猛地抽回手,火神顿了顿话头,对面好像在询问,他解释了两句,但很快挂了电话,捉住冰室逃走的手。
              “怎么这么冷?”火神皱眉问,乍一看还真有几分老虎的威严,然后又慌慌张张的放掉了冰室的手,放软了口气,解释,“黑子通知我明天有篮球队的讨论。”
              “哦……走吧,我送你。”冰室按捺下失望,掩藏好所有情绪,把手缩回口袋,率先拿下外套,向外走去。
              从那个礼拜开始,火神几乎每个礼拜都会来秋田,不同于第一次的是,至少他懂得飞过来而不是傻乎乎的坐电车。
              雪霁的晴朗天气,踩着沙冰般的地面,火神和冰室并肩向宿舍走着。托福于秋田的低气温,从初雪开始,每一场落下的雪花都被压在地面,踩实了,现在到了化雪时节,表层雪融化渗入下层,形成透明的冰砂,黄褐色的杂草,琥珀般维持着最初的形状。
              “所以呢,被骂了吗?”
              “被骂惨了,一回去,看见膝盖受伤,就被禁足了一个礼拜,现在伤总算好了。”
              冰室想起火神吃瘪的样子,弯了弯眼睛,低声笑了,他是天生的衣架子,窄腰长腿,配上漂亮的眉眼和柔顺的黑发,即使穿衣相当的不拘小节,也不影响他的阴郁优雅的气质,这一笑,如春冰下的潋滟月光,火神也忍不住跟着弯了嘴角。
              “好了我看见了,伤是全好了,别撩裤子,这里可是秋田。”
              “东京樱花都开了呢,秋田还满是冰雪。”
              火神每周都盼着周末的到来,周五飞来秋田,周六晚上赶回东京,参加周日早上的训练。一个多小时的飞机,比电车快太多,奔波虽然辛苦,但见面的时间还算长。冰室因为是归国子女,住在留学生公寓,宿舍是单人套房,方便了火神,这两个月下来,他已经添置了不少东西。大功率的电暖片,搅拌器,榨汁机,烤箱,甚至一张单人床。
              对此,冰室也笑着问过这是要在这边安个家?但话音未落,又自己变了脸色,抿了唇,生硬扔下一句,我不是这个意思。至于是什么意思,火神问了,也没得到答案。
              如果说有什么苦恼的,那就是冰室对他的态度还有些捉摸不定,以及,几乎每个礼拜都看他不顺眼的、一直霸占着冰室的紫原敦。
              说曹操曹操到,紫原特有的紫色头发撞入入眼帘,慢吞吞的拖着步子,边吃边走,手里捏着绳子,竟然拖着一只比他更懒洋洋的大狗。他不甚在意的看了冰室和火神,然后在火神开口之前,慢悠悠的对冰室说:“啊~室仔也来遛狗呀~”
              “谁是狗啊!”冰室还来不及阻拦,火神就气得炸毛,脱口而出,还不忘躲在冰室身后,避开紫原牵着的狗。
              “我又没说你~”咬着美味棒,口齿不清,但紫原吵架怎么可能输给火神,惹得冰室哭笑不得,微微提高声音提醒着:“敦。”紫原这才住了口,不感兴趣的转过头,晃悠过去了。
              “竟然说我是狗!”紫原都走过去很远了,火神还气鼓鼓的,握拳抗议着。自从球场相遇后紫原和火神就是这情况了,两人不和的消息,几乎传遍了高中篮球队,阳诚战更是情况愈演愈烈,势同水火。一定是两个小学生在一起特别有话吵。冰室停了脚步,忍着笑,仰起脸摸了摸火神的头,安慰着:“好啦,大我不是狗。”


              14楼2014-07-05 2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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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樱花啊?”紫原站在不远处,偏头研究性的看着雪地,问。冰室得救般转向了紫原,故作轻松的接下了这个新话题:“第一次看见实物呢,果然很漂亮。”
                “也会开到秋田的哟~樱叶饼很好吃~”
                “是吗,我也很期待呢,部活的踏青活动,就等到樱花线过来后一起去公园如何?”
                “还没当上队长呢,室仔真是爱操心~”
                ……
                大我并没有加入话题。
                冰室说了两句,因为太在意坐在雪地的火神,终于撑不下去这番强颜欢笑。
                “大我,快起来。”若无其事的语气,轻描淡写的揭过,却不再将手递给火神,改为深藏在裤子口袋中。火神盯着格子裤,好像冰室私藏了他心爱的东西,接着黯然的低垂了眼,在冰室面前,他总觉得自己太笨拙,抓不住时机,踏不稳步调。他们就像初学探戈的孩子,越怕伤害对方,越将力量都用于彼此的拉锯与对抗,磕磕碰碰,遍体鳞伤。
                “我去部活,你先自己回去好吗?”
                不好……不要跟他走……
                火神看着站在一起的两人,张了张嘴,拒绝的话说不出口,他机械的选择了点头,独坐在冰冷雪地里的身影,显得有些孤单,被放开的大狗,在周围转了一圈,莫名的对火神产生了兴趣,蹭在火神身边,热情的舔着他的脸,他却失神一样,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连狗扑上他肩头都没发现。
                看见火神点头的冰室,心灰意冷地准备离开,身后一片安静,纵使全身没有一处不痛,他也终究放心不下,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冰室被反常的情况吓了一跳,着急了,蹲下身想拍拍他,身体一动,想起火神的排斥,闷闷的收了回来。
                “大我?”
                火神回神,感到身侧重量压下,厚厚的肉掌边缘带着坚硬的爪,还有金黄的软毛,登时魂飞魄散,他看着藏在衣袖里那青葱般的手指,只露出指尖,迟迟没有动作,忍不住委屈的提醒着:“狗……”
                记忆里,总是温柔抚慰自己的双手,终于有了动作,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手腕从衣袖里钻出来,破茧化蝶般伸展开来,弯曲的弧度组成年少时代表安心与宁静庇护所,这是回忆了无数遍的拥抱的前奏,冰室行动并不慢,火神却总等不及,视线追逐着,前倾的身体终于凑到了最近,皮肤细腻的手轻轻抱住了……那只狗。
                那只狗!
                火神伤心欲绝,愤恨的拽住另一边的袖子。
                “我要去!”
                “什么?”冰室拉开不断扑腾的狗,后退了两步,火神隔着衣袖扣住冰室的手腕,站了起来,急切的说:“看樱花啊!”
                紫原奇怪的打量着两人,估计还要说一会儿,于是接过了狗链子,满不在乎的坐在长椅的靠背上,继续咬着美味棒,说:“那室仔给我带樱叶饼回来~”
                还没说话,紫原就替他答应了,冰室想要反驳,火神没给他机会,快速的问:“下周六如何,周六辰也都有空的吧?”
                以往周六确实都腾了出来,是专程留给火神的时间。
                冰室看火神很想去的样子,有些犹豫,火神的态度让他迷惑,分明站得近些就会被推开,这会儿又缠着出去玩。
                “有空的吧?每周都有空啊。”火神小声的问,故意不给紫原听见,高大的身材不再适合软语央求,漂亮结实的肌肉线条早已让他成为了球队的支柱,然而,凌冽的面容尚未完全褪去的青涩,与幼年面对冰室独有的孩子气重合,冰室恍惚间回到初识的夏天——温暖柔软的身体紧粘着自己的大我,走夜路会害怕的大我,在球场上飞扬跳脱的大我,睡觉总抓着自己的手的大我,心无城府,撒娇轻车驾熟。
                以前,这样的邀约他会很快答应,现在却不得不想一想,因为,这样的大我,属于另一个人了。
                大概是跌倒的缘故,全身每一处的骨骼位置都不对,冷风透骨而过,钻心的疼。他忽然想起洛杉矶的街头球场上,打架被火神偶然撞见,火红头发的弟弟,一边给创面上药,一边反复要他保证不去打架了,眼泪滴在他的伤口,盐分浸进皮肉,也是这么痛,心如刀割。
                “不要去打架了……”
                作为弟弟的火神可以哭着提任何要求,作为哥哥,冰室却只能笑着忍耐。这次也不过被推了一把而已。他故作轻松的想,然而,比力道造成更大伤痛的,是火神强硬的动作,狠绝,凶悍,不留余地。
                他承认他怕了,动作比语言诚实,他怕再相处下去,火神只会一再把赤裸裸的事实展露给他,一次次证明,他不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所以,决心拒绝。
                “大我每周都很空吗?”
                有谁说过,时间是最好的托词,火神习惯直线思考,但面对冰室的时候并不傻,野生动物的直觉敏锐的嗅出了拒绝的味道,倔强的保证:“很空。”
                “周末不留在东京也没关系吗?”
                “没关系。”
                “可下周六我……”冰室看了眼紫原,不知道如果说谎是否会被拆穿,紫原正好也抬头看他,眼里的意味冰室读不出来。
                “没什么事的吧,”注意到冰室求助的视线,尤其是求助的对象,火神的语气开始烦躁,甚至咄咄逼人,他强硬的挡在两人之间,逼着冰室只看着他自己,气了会,又调整呼吸放软了语气,耐心的说,“辰也有空,我也有空,去吧去吧。”
                冰室望着火神期待的眼,说不出直白的拒绝,只好兜着圈子,退路被堵死,不答应都不行了,但他还忍不住想——
                大我每周都过来,那边……不需要陪着吗?
                如果还没有在一起的话,笨蛋大我怎么追得到人。
                这些问题在他心中一直重复,问不出口。理性上担忧着火神的幸福。感情上却做不到。直觉这不光彩,但他依然听见自己的声音,冷静的松口:“好啊。”
                “太好了!樱前线走到哪里,我们就去那边!”
                “好啊。”冰室答应的爽快起来,甚至带点儿自暴自弃。
                “中午十二点好了!野餐布辰也这边有吗?我做些东西带过去吧,就在那边吃午饭好了,虽然会有小吃摊,不过还是垫一点自己做的食物再吃,也不知道……”
                火神忽然住了口,郁闷想起那天,篮球部约定好了去黑子家帮助搬书。
                怎么办……
                那边毕竟是先答应,这下要跟辰也改期吗。
                “怎么了?”
                冰室向他望过来,柔顺的额发被风吹起,露出白净饱满的额头,细长的眉舒展着,被他说动后,似乎也有些期待,火神怔了怔,垂头丧气的说:“忽然想起来,那天约了黑子。”
                “……是吗?那就不去了。”漫不经心的口气,掩饰的很好,但火神与他这么多年的相处也不是假的,一旦细心观察,就算再很擅长掩藏情绪,也被火神看出了不高兴。
                辰也会期待赏樱花……
                火神默默地想,觉得意外的可爱,接着他有些脸红,想着,我也期待看见辰也在樱花树下的样子。更重要的是,好不容易答应出去玩,改期也许就没有下次了。
                “不要取消,”火神赶紧拦住了要走的冰室,保证着,“辰也先去占地方吧,我很快就会到!”


                16楼2014-07-05 2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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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我的樱叶饼~”紫原堵在门口伸手要食物,手长腿长的人,拦住门冰室就没法进入,湿透的衣服顺着皱褶向下淌水,苍白的手拨开黏在额前的头发,露出一张更加苍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轻轻动了动,吐出一句相当虚弱的“抱歉”。
                  紫原愣了一下,本来十拿九稳能捉住冰室,就这动作一顿,冰室游魂般绕过他,脚步虚浮的走了进去,紫原想了想,跟上他的脚步,问:“室仔是怎么啦~没有带伞吗?”
                  “嗯。”
                  冰室今天相当的沉默,一身不吭的径自走进浴室,然而关门的时候,他的手不得不停下,因为格扇被紫原抵住。终于,游离的眸子慢慢聚焦在紫原脸上,分出一些思绪掩饰了魂不守舍,他勉强打起精神,试图平和的问:“怎么了?”
                  “室仔怎么了才对吧,像失恋了一样。”紫发的大型学弟软软的抱怨着,耍赖的抵着门,大有不给补偿就不松手之势。
                  “……开什么玩笑。”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冰室面上强笑道,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冻得麻木的身体本没了知觉,这一刻却似千斤重,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撑住了门才勉强没摔下去,眼前阵阵发黑,天旋地转,脑子里只剩下失恋两个字。
                  失恋……
                  频繁出现的失落,无法解释的不安,想要拿到最重要位置的执拗……全都有了答案。
                  冷汗混入雨水,手背爆出细细的青筋,格扇发出刺耳的呜咽,他挣扎了一下,终于在紫原不及时的救助下摔了下去,膝盖狠狠磕在瓷砖上,尖锐的疼痛穿透麻木,被放大了千百倍,从神经末梢直指内心,连呼吸都为之颤抖的疼痛。
                  原来,一切的痛苦,都因为我自己,都是因为……
                  我爱着大我。
                  最后一丝意识,这样告诉他,最后一丝力气,颤抖的指尖攀上了脖颈间的戒指,最后的画面,是紫原焦急的凑近前来,然后,一切都消散了,冰室彻底陷入了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冰室睁开了眼。
                  墨色被未放下帘子的窗玻璃切割,似一块光滑而方正的龟苓膏,安静的泛着光洁的色泽,不高的天花板上是床头灯映出的环形光斑,驱散了室内的浓黑,书桌家具在淡墨色的掩映下变得陌生,层层叠叠的影子投在米白色的墙纸上,构成不真实的形状,如同一场光怪陆离的梦。从纷乱的梦境到静谧的现实,一时间,他竟然不知身在何处。
                  居住的洛杉矶,度假的佛罗里达,读书的秋田,参加球赛的东京,充斥火神的热闹梦中,空寂无人的静谧梦外,哪一个?
                  正恍惚着,房间的门发出了一声轻响,他警觉的坐了起来,腿脚隐隐作痛,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冷得微微颤抖,手足还有些使不上力。他虚弱的撑住了沉重的身体,很快注意到掌心所按之处不全是被褥的柔软,还带一点坚硬的冰凉。低头看去,那枚闪着银光的戒指,在昏暗中分外刺目。
                  想来是在混乱中把戒指顺带勾了下来,被敦塞在枕边。
                  他拿起戒指,在眼前端详着,戒指本身并没受到损害,只是链子的锁片坏了,检查完毕,松了口气,却没有勇气再将它带上,放在手心都内疚不已。对大我抱有龌龊的心思吗?他苦笑着,八幡山的风雨似乎住进了脑子里,撕扯着神经,头痛欲裂。于是看了一会儿,终究忍不住塞进了枕头里,重新躺下。
                  再也睡不着了。
                  已经无法清理这层隐秘的心思何时开始,是因为大我被戏弄还露出傻傻笑脸,还是因为吵闹不已旁人怎么都哄不好的人偏偏只认准自己,是奔跑在在球场时彼此的默契配合,还是日常生活中的全心全意,洛杉矶的年年岁岁,点点滴滴,浇灌着角落里的种子,待到今天忽然窥见时,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扎根心脏,深入骨髓,蛮横的占据了所有的思绪……
                  “叩。”
                  卧室的门又发出了一声轻响,移动了一个微小的角度,是门没关紧,因此造成的细小门缝,泄露了外面的黑暗。他紧张起来,不好的预感在心头升起,接着一刻比一刻更加确信。塞进枕头的手抽了出来,带着那枚戒指,轻手轻脚拉开抽屉,翻找出一条银链穿上,这一切迅速且无声无息,比猫儿更加灵巧,却在最后一步顿住了,怎么也做不到重新带上,小小的戒指成了烫手山芋,碰触在皮肤上,提醒着他可耻的爱恋。他松开了手里紧握的物什,迟疑的向门口走去,心情无比沉重。
                  为什么偏偏选了戒指。
                  他想起那个傻乎乎的夏天,将戒指套在中指上的自己,和有样学样的火神,回忆无声的嘲笑着他,快要透不过气——
                  “我会一直一直最喜欢辰也的,辰也也要最喜欢我。”
                  “嗯,最喜欢大我。”
                  当年的童言无忌,一语成谶。
                  这明明是,谁也没指望会被遵守的口头承诺……
                  透过门缝望去,漆黑的客厅看不出有没有人,他凝神听了会,似有隐约的呼吸声。因担心对面是火神,冰室不安的去够脖颈的戒指,扑了个空,才被烫伤般快速收回了手。漆黑的窗玻璃倒映着可笑的自己。
                  他嫌恶的紧皱了眉,故作镇定的移开视线,迟疑的从门缝向外看去。
                  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但他没放弃,又站了会,好不容易夜归的人关门,惊动了声控灯,明黄的灯光从套间的门外透进客厅,视野里一片空旷。不在呢。冰室心绪复杂的想,扑通乱跳的心脏还未平息,忽然响起一声“辰也”,惊雷般落在他耳边。
                  声音含糊拖沓,并不十分清醒,说是呼唤他,还不如说是梦呓,冰室没想好是否该答应,火神的身影忽然从视野下方窜了出来,敏捷到冰室无处可逃。脸色很憔悴,眼睛因为睡眠不足泛红,疲惫写满眉梢眼角,明明每次睡觉都很踏实的人,竟然一点响动就清醒了。
                  就算站在门这侧也能感觉到吗?
                  冰室暗自心惊,更为紧张的是那线条犀利的眉眼,隔着门似乎都看尽心底,洞悉了他心底的秘密。冰室退开一步,明知道门缝太小,对方不可能看见现在的自己,也为自己丑恶的爱而感到羞耻,猛地关上了房门,落锁的金属声,在空荡的客厅回荡,接着响起了焦急的叩门声,和更为焦急的一声“辰也”。
                  “大我。”就着昏暗的灯光,冰室看了眼时间,凌晨四点半了,对于不知不觉间深陷泥沼,他的心绪很乱,“怎么在这里。”说完恨不得咬碎舌头,已经狠狠关门,再装作若无其事,未免太迟。好在火神注意力全在懊悔不敢推门错失了时机上,并未注意到他的错处。
                  “辰也,对不起,飞机不能降落,我失约了……”火神激动的道歉,正说着忽然觉察了对面不寻常的响动,不愿意错过分毫对面的讯息,他急忙住了口,可安静下来的时候,对面也安静下来了。
                  “我不怪你。”他听见冰室平静的说,但这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越安静,不祥的预感越胜于从前,火神知道自己做的过分,冰室竟然不问原因就说不怪,这里一定有什么不寻常。
                  “辰也,你开门。”火神推了推门,着急到想要破门而入,学校宿舍的门并不会很牢固,如果他真的使出全力,可以闯进去。不过他还顾忌被晾了一天的冰室,自知理亏,怕他更加生气,焦躁的按捺下动作,商量着,“我们当面说。”
                  “我很累了,想早些休息,”冰室的态度忽然变得强硬了,似看穿了火神的心思,冷淡的声音里又染上惊慌的尾调,“大我你也去休息。”
                  “让我进去说好不好。”
                  他越想越着急,觉察到冰室语气里的不寻常,从没有一刻像此刻的慌乱,因为未知所以恐惧,他焦躁的抓紧了门把,轻摇了两下,门发出的悲鸣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然后敏锐的感觉到薄薄的门板上,透出了抵抗的力道:“大我,我晚上淋了点雨,现在很不舒服,有什么话下次再说吧。”


                  25楼2014-07-06 2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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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
                    一听说冰室不舒服,暴躁的火神安静下来,不敢逼迫,不甘的小声说:“我看看你就走。”他既担心冰室的身体状况,又着急确认冰室是否真的如所说的原谅他,更重要的是,这一刻他是如此的想要见到他,用尽全力的奔跑,不就是为了去他身边吗,为什么只差最后一点距离,会被这种脆弱的门阻碍啊。
                    这种,脆弱到一踹就开的门,竟然成为了难以逾越的阻碍。
                    门这边焦急的不得了,门那边一片安静,听不见一点响动,火神感到冰室的坚持,只能自己妥协,沮丧的靠在门坐下,讷讷的说:“我就在门外,有什么需要叫我。”
                    “不用了。”
                    冰室的声音出现的太快,以至于火神怀疑自己的听觉,真正让他不敢相信的,是声音里饱含着冷冽与不容拒绝。冰室已经很久没用这样的态度对待他了,上一次这么说话的时候,还是说着断绝关系的事情。
                    “……什么?”他喃喃的又问了一遍,然后皱起眉毛把话吞了回去,他不想再听见那样的语气,他怕自己会受不了,可是因为他的反问,冰室很快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不用了,你明天早上就回去。”
                    “我不回去。”火神的声音忽然变得强势,狠狠捏紧了拳头,他考虑的少,冰室想要什么给什么就好了,但这并不代表着他能忍受冰室的所有安排,当初想离开就离开,此刻又二话不说就赶人,对冰室再耐心,也不由窜起几丝火气,生硬的说,“就在这里等你。”
                    说完,火神绷紧了背脊,准备迎接冰室的怒火。
                    可是冰室甚至连生气的反应都不给他,室内那个神秘的空间,透着死一般的寂静,凝固的空气,包裹着这不祥的黑夜。
                    许久,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从门内透出,像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在火神心里荡漾出层层涟漪,他的怒火被这叹息抽空,盯着虚空中半晌,终于疲惫的把头靠在门上,委屈的说:“辰也,不要赶我走……”
                    大我……
                    我不能见你……
                    一墙之隔,冰室捏紧了拳头,太过用力,以至于手背的伤口崩裂开来。心脏因为火神的哀求越发剧烈的跳动着,快要挣脱胸腔,越想要平复越压抑不住。供血不足引发阵阵头晕,昏暗的视野里,一扇扇窗玻璃像镜子,倒影着一个个难堪的自己——脸色发红,眼底的希冀明显到能被人一眼看透,身体因为火神的到来高兴的颤抖,就连心脏,也激动的快要奔去火神身边。
                    ……是那样的让人恶心。
                    窗玻璃上每一个冰室辰也,都在无声的嘲笑着他,撕开镇定的伪装,剥离出鲜血淋淋的内心,他像被强掰了壳的扇贝,最娇嫩的部分面对最残酷的世界,遍体鳞伤,无处遁藏。
                    喜欢上了同性……
                    如果只是发现喜欢上了同性,等待他的将是无尽的孤独,尚且能够面对,可喜欢上的同性偏偏是火神。
                    因为罪恶的感情,弄脏了曾经纯洁亲昵的兄弟关系不算,还猜测了,记恨了,伤害了白纸般单纯的弟弟……
                    为什么是大我……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却与亲生兄弟无异的大我……
                    冰室无力的靠在门上,自己身体的任何部分都让他不住的反胃,颤抖的拧灭了房间总开关,还嫌不够,又痛苦的捂住了双眼,玻璃窗上自己的形象,在黑暗中无声的向他逼进,在狭小的房间里挤压,扭曲,变形,将他逼到悬崖边。
                    “辰也?你怎么了?”
                    也许真的有心灵感应这种玄妙的东西,冰室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火神就觉察到了不对劲。关切的询问,不知是救了他一把,将他拉回现实,还是推了他一把,使他置身地狱。冰室的心很乱,只记得机械的死抵着门,因为暴风卷席的脑子里最清晰的声音,说着不能开门。
                    不能开门。
                    不能在这时候见面。
                    不能让大我看见现在的我!
                    冰室抑制着激荡的情绪,抱紧了双腿。内心深处有多渴望看见对方,就有多憎恨丑恶的自己。蒙上嫉妒的兄弟关系,如果再掺杂爱情,他不知道还有什么资格出现在火神面前。
                    他揪住自己的前襟,很用力,似乎要捏碎自己的心。不应该的想法,不可控的心情,不合理的爱恋,在那放软语气的哀求里鼓噪着。他握着门把手滑落地毯,颤抖着用尽力气抵紧了门,那双泛红的眸子于他已是万丈深渊,踏入就万劫不复。
                    “辰也?”
                    “辰也??”
                    “你别吓我……”门外变得激动,恨不得挠门,这架势,破门而入只是时间问题。
                    “我没事。”冰室回神,快速的回答,声音沙哑的可怕,完全不是没事的样子。
                    “真的没事。”他不得不的再次强调着,抬手在额头上确认,手心一片滚烫,无法判断是手太冷还是额头太热,索性放下了,打起精神,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可信些,“吃了药,想休息了。”
                    “你安心睡,我在旁边守着你,保证不出声……以前生病不都是这样的吗?”
                    已经不是以前那样了!
                    冰室耐心用尽,忽然很想冲他大吼,或者再来一场大雨,把一切都冲刷干净,但他终究只是按压着跳痛的神经,痛苦的故作平静:“……不行,传染了怎么办。今晚大我去睡沙发,明天我要起迟些,你自己回东京,有什么话,下个礼拜你再过来,我们面谈。”
                    一听下礼拜可以见面,火神明白冰室已经让步,再坚持不会有更好的结果,于是也也退了一步:“真的不生气了?”
                    “不生气。”
                    “身体也……不要紧吗?”
                    “嗯,明天就会好的。”
                    得到了保证的火神,虽然不甘愿,但是也只能如此了,无可奈何的答应了冰室的要求,听话的爬去沙发。冰室听着窸窸窣窣的响动,判断着火神的大致位置,终于在沙发发出轻微的响动后,放松了绷紧的神经。
                    嗯,明天就会好的。
                    他在黑暗的伪装下无声的宣泄他的悲伤,望着虚空中的点,喃喃的徒劳重复着,尽管自己并不相信,也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会好的,一切会好的。因为,不该存在的东西,就算深入骨血,他会亲手连根拔除……
                    明天,一定会好的。
                    什么时候睡着的,甚至是否睡着过,冰室也不知道。空寂的黑夜里,一成不变的景色在视网膜上定了格。无法入眠让夜晚变得漫长,夜凉如水,他如同投掷于水中的海绵,一刻比一刻沉重,酸涩满溢心扉,无处申诉。
                    挂钟机械的移动着,转动的齿轮研磨着失眠的神经,微光洒在身上,这是一场无声的自我折磨,计算着窗外月牙的足迹,聆听着时间静默的流逝,默数着火神平静的呼吸。
                    窗栏的影子慢慢爬过冰室的靠坐的身影,星空的幕布淡了,又淡了,深黑转了青灰,最后一跃而出的太阳彻底占据了天空,蔚蓝代替了灰白,黑夜换成了白昼,阳光抵达孤寂而焦躁的灵魂,填充不进分毫温暖。
                    清晨七点,天终于亮了,客厅发出细碎的收拾声,和清脆的落锁声。
                    火神回东京了。


                    26楼2014-07-06 2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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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
                      阳泉是第一个抵达集训地点的,下车的那一刻,冰室发现自己果然没得到上天的厚爱。
                      人迹罕至的银白沙滩,反射着耀目的阳光,海水在细软的白沙上,显出瑰丽的碧绿,波浪像舞动的绸缎,光华流转,轻抚着沙滩,这景色,在冰室的记忆里早就存了一份一模一样的,那是他与火神在美国时,好不容易翻过一片峭立的礁石后,发现的荒废沙滩。
                      其实,无人的白海滩,景致差不了多少,只是冰室心中有愧,越看越觉得像原来那个,因为许久不见火神,对火神的感情,被冰室很好的封在心底,不起波澜。可被海风一吹,竟然又鲜活起来,蠢蠢欲动……冰室怔了怔,不允许自己想太多,快速别开脸向另一边看去。
                      离水稍远的礁石边,绿树环绕,坐落着一排古朴的木屋,两层楼高。年代久远,木材在咸咸的海风中显得蔫巴巴的,怎么看也不隔音,设计还不合理,二层的房间带有阳台,可以方便的从二楼阳台跳去另一间。可以说没有任何隐私可言。
                      “看上去一点也不安全啊。”紫原慢吞吞的刺破冰室的想法,冰室还未答话,应邀回校参加集训的福井忍不住了:“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先惊讶根本没有篮球场吗?”
                      “体验海滨文化的集训也不错阿鲁。”
                      “难道真正想要集训篮球的只有冰室?”冈村奇道。
                      “这么说,大猩猩也根本就是想来玩的阿鲁。”
                      “诶~只有室仔,那就是我也被排除了?”
                      “那不是显然的吗?”
                      说的正高兴的四人,直率的破坏着阳泉上届首发的形象,冰室郁卒的看看他们,再看看背后大跌眼镜的一年级,不得不打断四人——
                      “………………总之,先去接待台吧。”
                      冰室率先向木屋走去,没几步就发了愁,一层的每间房间都一模一样,他日语不太熟,潦草的手写门牌辨认不了,迷惑的扫了一圈,随便找了一间,轻轻试着推门,锁了。
                      不是这间。
                      其他人见状,都四散帮着找起来,只有紫原懒得动,不远不近的跟在冰室身后,直到有一扇门可以推开——
                      “吱呀——”
                      趴在床上看电视的黄濑跳了起来,似乎刚洗了澡,头发还湿漉漉的,衣服也没认真扣上,这下暴露在冰室眼前下,两人齐齐吓住,还是冰室先反应过来,道歉道:“抱歉,我以为是前台大厅的门。”果然如他所料的,糟糕的安全措施。
                      “是很像,不过前台在反方向……哎,我带你们过去吧。”黄濑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拉着冰室往外走,突如其来的热情,让紫原疑惑的抬起了眼睛,好奇的瞟了他一眼,冰室却毫不知情,任由对方自来熟的拽着,拖向前台大厅,甚至还边走边聊。
                      “我以为是阳泉最早到呢。”
                      “没错哦,海常只有我提早来了,其他人都没到。”
                      “?”冰室微笑里充满疑惑,“黄濑君,不是队长吗?”
                      “队长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哟~”黄濑回头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正巧看见紫原看向他,想起初中好几次被这家伙迷路后撞破秘密,不由抱怨起来,“我说,阳泉一个两个都路痴是怎么回事啊,房间是有房间号的,不带你们来要乱闯多少地方。”
                      冰室以前没接触过黄濑,仅仅知道篮球打得好,却不知私下跳脱又直言不讳,被他这么一说,有些不好意思。紫原却很快反击回去:“谁让黄仔提早来藏了什么东西,怕我们发现~”
                      “喂喂!你怎么又知道!”黄濑大叫起来,紫原还没来得及反驳,前台大门里就传出一个声音,懒懒的尾音,不掩音色中的傲慢:“黄濑,你好吵啊。”
                      闻言,黄濑忽然转为高兴,丢下斗嘴的紫原,跑了两步转进大厅:“小青峰这么早就来了!正好,练习场反正也没人,去1on1吧!”冰室愣了愣,听见里面传来反驳:“白痴吗?还有半小时就要开幕典礼了。”
                      是青峰君的声音没错,看来桐皇也到了。
                      会不会诚凛也到了?
                      冰室抬头看了眼,没发现诚凛的人,才走了进去,迅速办理入住手续。紫原、青峰和黄濑在他身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外一圈是刘伟和冈村,个头都高过他,以往对他们的身高很羡慕,现在反而庆幸被挡住。
                      签到,上交证件,领房间钥匙,他快速而有条不紊的处理着,终于拿到了钥匙串,正要转身,忽然听见黄濑高兴的喊了句小黑子,后背一僵,迟疑的回过头,正对上了火神张望的视线。
                      “辰也!”火神找到目标,高兴的露出一口白牙,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他跑得很快,五个高个子挡着也没造成任何障碍,顷刻间就到了跟前,兴奋的拦住冰室怕他走了,语气带有一点抱怨:“最近都在忙什么,面都见不到。”
                      “也没忙什么。”
                      冰室暗暗惊慌,口中敷衍着,想躲开逼近的身体,可垂目一瞥,又是一惊,左边本来就被挡住,是青峰懒懒地背靠桌面,右边现在火神单手搭在前台,两边都没有退路,还没想好如何见面,就被不经意间就堵死了在狭小的空间,火神步步紧逼,让他无法动弹。
                      两人凑得很近,冰室很尴尬,火神却感觉不到,只顾着低头看着自己的哥哥——好像更瘦些,朝思暮想的熟悉眉眼,一如记忆中的好看,散发的温和香味,舒展了五脏六腑。两个月没见,火神思念满溢,若不是人太多,早就一把抱住了。他克制着紧紧拥抱的冲动,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个遍,每个细节都好好的审视着,好像全世界都消失了,只剩下冰室的轻轻的呼吸和若有若无的微笑,勾引着内心深处饥饿多时的猛兽。
                      他甩头丢开这些想法,埋怨的看着冰室还是那副沉静的表情,有些想去打破他,但冰室动了动嘴唇,他就乖乖停下了这个想法,凝神听着。
                      “大我,你们什么时候来的?”被灼热的目光缠绕,冰室窘迫的快无法呼吸,赶紧拉开火神的注意力。
                      火神却没有停止打量,正要回答,视线刚巧绕到脖颈,忽然发现戒指没了,不由着急问道:“戒指呢?怎么没戴着了?”
                      冰室低头扫过火神时刻带着的戒指,紧张起来,手里的钥匙串发出一小串叮当声,引得周围几人纷纷看向这边,他赶紧松手,故作平静的转开脸,稳定了语调,才小声的开口:“电车上太挤,我怕弄丢,放在箱子里了。”
                      “那现在呢,现在可以——”
                      “火神你给我过来!”
                      话还没说完,日向在那边也领了诚凛的钥匙,开始分发,丽子清点人数发现就差了火神和黑子,照例没看见黑子在哪,开始冲火神发难。火神不想走,被冰室轻轻说了句快去吧,只能不情愿的走开了。
                      冰室挣扎的望着火神的背影,发完了最后一片钥匙,在他还没回来前,和刘伟一起上了二楼。
                      外面看起来古旧的木屋,内部的设施却非常干净整洁。冰室把行李丢在茶几边,趁着刘伟去洗把脸的间隙,从皮箱内层抽出一个漂亮的盒子,烦躁的打开,露出陷入黑绒布内衬的戒指。
                      冰冷的金属,静静的躺在里面,反射着正午的骄阳,光彩夺目。冰室长久的凝视着,盒子合了又开,开了又合,戒指上光芒明明灭灭,印在阴郁的瞳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用戒指做兄弟的证明真奇怪阿鲁。”冰室想得太入神,刘伟出来都发现,猛听见声音,惊得他啪嗒一声扣上了绒盒,又不得不重新打开,用链子把戒指拽了出来,镇定的解释:“小时候不懂事。”
                      刘伟不予置评,看着冰室慢吞吞的把戒指挂在脖子上,收进衣服里。姿势挑不出任何问题,但他就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好像链子比以往长些?很久没带了?或者是忌惮的态度?刘伟想了半天,没想明白,便也放弃了,摇了摇头,自语道:“真奇怪阿鲁。”
                      冰室刚想说点什么打消刘伟的疑虑,就听见广播里传来开幕典礼即将开始的通知。他深吸了口气,不得不再次面对火神。


                      28楼2014-07-06 2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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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章
                        门被推开了,温热的海风涌进室内,然后被冷气吞噬,消失无踪。冰室心有所感,抬头向大门望去,只看见粉红头发的少女费力的推开了门,钻出去。身边的紫原得了冰淇淋的承诺,气消了大半,只残存些许抱怨,正叼着蜂蜜柠檬,含糊的说:“都是室仔不好,说进攻不要我了,害我被小雅子揍。”
                        “我什么时候说了?”冰室头疼的反问,隐约觉得不对劲,多看了观众几眼,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战术应该听教练的吧,敦这么任性,我也很生气啊。”
                        “我才生气,我都听见了,你跟福仔说的。”提起不高兴的事情,紫原声音也大了起来,粗鲁撕扯着柠檬,好像把柠檬当做冰室,狠狠咬碎,吞了下去,“反正不需要我,那你就自己去得分好了。诶……痛。”
                        背后又挨了一竹刀,巨大的身体缩了缩,引来福井噗嗤一笑。荒木雅子守在紫原背后,监视着几人的交谈,随时准备给不听话的部员来一下。福井敬畏的瞄了一眼,反问紫原:“我?”然后他想起来了,转向冰室,“是来的路上吧,你说了——”他拨了拨额发,遮住一只眼睛,模仿冰室的口气,重复道,“‘秀德一定会想办法传给绿间,否则敦不用进攻就可以’。”
                        “……”
                        “…………”
                        “……反正就是室仔的错,”紫原不傻,嘴上不肯认输,依然逞强道,口气已经软了不少。其他人心知肚明,见好就收,没有去拆穿,只有冰室微弱的抗议——
                        “喂。”
                        恰好此时,裁判的哨声响起,第四小节即将开始,大家不得不放弃暂时的争吵。冰室随队友向场中走去,路过空调的风口,寒风从后颈灌入,他拉了拉衣领,被莫名的不祥预感笼罩。
                        与此同时,桃井推开门,撞上了站在门口的火神。
                        “呼,我以为会跑得不见踪影呢。”她松了口气,直接坐在花坛上,仰视着火神,室内明亮的光透过干净的大玻璃窗,投射在草丛里。火神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手插在口袋里,垂着头,收回了踩在花坛的护栏上的脚,铁艺变形的嗡嗡声顺着变形的铁栏杆传出很远,在体育馆与宿舍之间的空地里回荡着。表情藏在阴影里,看不清,但生气是一定的。
                        虫鸣声都没有了!
                        桃井捉狂的想。她不敢招惹狂暴的火神,克制着想跑的冲动,一边暗暗佩服着跟火神一起长大还时刻镇定自若的冰室,一边硬着头皮的开口:“再不逃走我们会因为破坏公物被抓的……”
                        球场内又爆发出一阵欢呼,打断了桃井,隔着窗户,钻进火神的耳朵,声音不再清晰,视野也因太远而变得模糊,但他还是瞥见了,紫原一反常态开始进攻,与冰室默契配合。周围场地熄了灯,黑乎乎的,唯一的光明笼罩着那块场地,影影绰绰的队员在强光下奔跑,让火神感到烦躁,他宁愿呆在黑暗中,也不想再看见刚才那一幕,让他气到头晕的默契配合。
                        “那我走了。”他转回视线,没有针对意味地口气生硬着,下了逐客令。
                        “诶?”
                        “你回去吧,我没事。”
                        “诶诶?”
                        明明十分钟前还因为冰室的篮球而骄傲,希望全世界都知道那是他的哥哥,十分钟后,就恨不得今晚没来过。
                        这大概就是,心境的变化了吧。
                        火神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道要去哪儿,桃井最终没跟上来。这也好,他与冰室的故事,如非必要,不想说给第三个人知道。温柔的辰也,恶劣的辰也,冷酷的辰也,每一个都清楚的记录在他脑子里,美好得闪闪发光,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被抢走的危险。
                        我的哥哥。
                        首先是我的,然后才是哥哥,现在的状况,只是一些意外。
                        火神抱着不为人知的占有欲,度过了他们认识的前七年。他是如此的深信着,所以理直气壮的去秋田,强硬的发出邀约,想念时拨通熟悉的号码,见面时黏在身边。也正因为如此,他迫切的想要冰室回到哥哥的位置,想要拿回做弟弟的一切特权。
                        “特权什么的啊……”火神挫败的坐下,把头埋进手臂。他已经走到了这片沙滩的边缘,不会再有有熟悉的人经过,月光洒在细软的白沙滩,汹涌的银灰海面扑向岸边,像野兽的獠牙,即将撕碎海岸,将沙石吞噬,火神怔忡的看着,好半天,才确认那只不过些冰凉的海水,沙滩还好好的,不好的,是他。
                        一点也不好。
                        真相像子弹一样穿透了他的胸口,呼哧呼哧的用力呼吸,才能把腥咸的海风强灌进肺里,勉强维持着身体所需的氧气,而多余的苦涩盐分,从胸腔扩散,沙哑了声带,刺痛了眼睛。
                        原来,阳泉战时辰也说的是,一直在嫉妒火神的才能啊。
                        甚至,不是大我的,是火神的……
                        火神发着呆,盯着前方,那是一个沙城堡,被扑面而来的海水啃掉一角,缺口仿佛在嘲笑火神自以为的牢不可破的幼年感情。他红着眼站起来,走上去狠踢了几脚,用力过猛,正巧赶上海水上涨,飞溅的大块白沙与海水撞击,溅了他一脸的水。狼狈?大概没什么比现在更狼狈的了。一直以为自己做的不对,努力去理解,去弥补,现在却告诉他,他的存在就是一根刺,时刻扎在冰室的心上。出现在他面前都是错误,他还能做些什么。
                        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视为救命稻草的过去,这下也被完全推翻了。狡猾又残忍的兄长,亲昵的叫着大我的时候,心里用的却是火神这个称呼吧!
                        他胡乱擦着脸上的水,海水渗进眼睛,很疼,也很酸涩。他想起上一次帮他擦脸的人,正是冰室。那是在LA的回家的路上,一场大雨突如其来,冰室拉着他在街区奔跑。遇见红绿灯的时候,收拢软乎乎的手臂,把火神纳入他的遮蔽。雨势太大,火神睁不开眼,安心的靠在努力撑开的怀抱,因为感到安全与放松,也有那么点儿无聊,身体比大脑更先行动,开始这么想的时候,牙齿已经磕在细细的锁骨上。
                        “别咬。”湿冷的手指毫不留情的狠捏着火神的脸颊,逼他松开了口,眺望交通灯的眼睛至始至终没有转开,像过去无数个日子里做的一样,漫不经心地对付着火神每一次不得体的打闹,戒指磕着有些疼,脸更疼,火神开始含糊的求饶,闻言手松开了,湿冷的掌心转为擦去火神脸上的雨水。
                        “在头上套个塑料袋如何?”
                        “……死都不要!”
                        “大我也会在意这个吗?”
                        脸侧抵着脖颈,所以冰室说话的时候,能感到声带震动,痒痒的,暖暖的,尾音带着抑制不住的笑。那时候,他乐此不疲地跟冰室打闹,开始于他挑衅,结束于冰室的无视或者他的就范求饶,对方细长的眉威胁意味地挑起,不动声色,分不清下一步会挠痒痒还是用膝盖压着他的后腰。
                        那些假日的晚上,火神就坐在沙发前的软垫里玩手柄游戏或者写作业,若把头靠在沙发上的冰室的膝上,冰室会自然的屈膝踩在火神的肩头,火神总趁机挠冰室的脚心,接着会被不轻不重的踹上一脚,有时候力道没控制好,踹的重了,冰室俯下身,抱着他的脖子,歉意的轻挠他的头皮,像安慰小动物一样的安慰他。困了就丢开手里的东西,枕着冰室睡一觉,或者正玩得开心对方滑进沙发深处没了声响,直到肚子发出咕咕的声音,火神走去厨房,接受跟在身后的冰室,一刻不停的帮倒忙。亲密无间,所以肆无忌惮,无比自然。
                        现在,现实告诉他,这些都是假的,没有亲密无间,冰室一直用防备甚至可能厌恶的眼神,看着他。幼年的回忆变成了恐怖片,因为珍惜,所以更加惊骇。
                        篮球,就那么重要?才能什么的,如果可以送人,都拿去啊。
                        明明都已经竭尽所有的退让,不是吗。
                        火神握紧了拳头,牙关紧咬,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38楼2014-07-06 2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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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一章
                          远处出现了一些模糊的人影,遥远的交谈被风送了过来,听不清楚,应该是比赛结束了,前方海浪撞上,飞溅如天女散花,恰逢屋舍的灯多了几盏,像是月光落进海水,孕育出了新的星光,刚被送出海域,就化作闪亮的银钉,把海滩牢牢钉在大地,不让海浪撼动分毫。
                          火神遥望着住宿区,猜测冰室一定在其中一个小光点里,跟紫原……单独在一起也说不定。他远远看着,忽然希望其他人真的按计划跟了过去。但是,心底也知道,这次跟去了,还有下次,下下次,紫原和冰室一直走的很近,外界微弱的干扰,能干扰多少次呢,根本无济于事。
                          可恶。
                          火神恶狠狠的盯着,眼前浮现紫原和冰室亲密相处的镜头,虽然他脑子转的不快,但这不意味着他真的是笨蛋,很快他发现了漏洞,皱起眉毛。
                          不对……
                          紫原那家伙也有天分的对吧!
                          他突然腾起一阵怒火,越想烧的越旺。想冲上去,想大声质问,想撼动固执的冰室,就算会被其他人看笑话也无所谓。太含蓄的东西他本来就学不会,既然想不清楚,那就去问好了。愤怒炙烤着他,双目赤红,呼吸粗重,恨不得踏碎地面似的抬起着脚步。
                          去问他好了,问他为什么只针对我一个!
                          去问为什么紫原那家伙的待遇就不一样。
                          去问……
                          去问,是不是……真的放弃我了……
                          雾很浓,风吹不开,视线模糊,似有水珠掉落,火神抹了一把,眼角是干的,涩涩的疼。他放下手大步向前,却不是屋舍的方向,而是礁石深处。思绪混乱,惧怕答案,只能一刻不停的盲目前进,躲避可能的残忍真相。巨石的阴影阻挡了训练场的微光,滑腻的藻类掩盖了起伏的路径,石缝里传来腐败植物的气息,身处冰室不可能找到的黑暗,终于感到了安全。
                          胸口闷闷的,这心情跟冰室要他归还戒指的时候有点相似,但他已经没办法再带着戒指逃走了。大概终于懂得了带戒指逃走也没用。那时候他总以为逃走了,冰室就无处找他归还戒指,现在倒好,戒指保住了,把人给丢了。
                          “该怎么办啊,辰也……”
                          火神蹲下身,喃喃问道,他抓紧戒指,仿佛冰室还在身边。一条受惊的海星滑腻腻的溜过去,火神垂头丧气,踢了海星一脚,重新站起来,终究没办法责怪冰室。
                          那就怪紫原。
                          火神莽撞而草率的想,小径快到了终点,暗蓝色的出口近在眼前,他终于下定决心,尽管知道是迁怒,他也没法克制现在对紫原的感受。
                          这大概就是嫉妒了,心紧揪着,酸酸的,空落落的,失魂落魄。
                          辰也一直是这样的感觉啊。
                          一定很难受吧。
                          火神郁闷的走出礁石丛,然后抬起了眼,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
                          “咦!”
                          “咦~”
                          “怎么了?”冰室一边问,一边放下手里的方盒子,尺寸约占了行李箱的三分之一,盒子拆开,设计精巧的家用冰淇淋机映入眼帘,比普通的便携式大,淡黄色为主,白色花纹,样式简单大方,一看就食欲大增。
                          “没什么~”紫原充分发挥视力好的优势,关上篮球场的窗,把探头的青峰关在体育馆中。他们身处体育馆侧面,正巧有一块基础训练场地,水池插座一应俱全,更棒的是,这里被小片的树林环住,枝叶繁茂的夏天,绿荫遮天蔽日,很好的挡住了外界的视线,种树的初衷可能是防止训练时过长时间暴露在紫外线下,倒是方便了偷吃的五人,福井靠在单杠旁,冈村坐在转盘上,紫原干脆把自己挂在训练器材上,刘伟帮忙拿东西,都或明或暗的期待着。
                          橙色按钮按下,盒盖弹起,满满一小锅的小粉末包,足够吃一个暑假。盒子深处还有上百只塑料叉子和专用纸杯,比扛着沉重的零食来集训,实在聪明太多,大家小声发出赞叹的欢呼。
                          “要什么口味?”冰室赢了比赛,心情却不太好,随便拿起一包,蔓越莓味,正要撕开——
                          “芒果味。”
                          “芒果味吗……”冰室低头翻找,忽然动作僵了下来,慢慢的把头转向四人,“谁在说话?”
                          “不知道啊~”紫原不动声色地瞄了眼另一扇窗,窗户里,黄濑心有余悸的捂着森山的嘴,用力摁在角落里:“你们怎么来了?”
                          “跟踪你们……咳……”
                          “跟踪这种话就不要说的理所当然啊。”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住的青峰,压低声音抱怨着,反而被黑子吐槽:“我们也没有在做什么好事情吧,青峰君,为什么计划会变成这样。”
                          “因为火神逃掉!五月也不见了……等等,你刚才说你们?”
                          伊月俊从篮球场里缓缓现身,白衬衫让他整个人有种不真实的漂浮感,青峰身体一僵,直接炸毛:“不要突然出现啊!”
                          声音冲破喉咙的时候,黑子及时上前,捂住他的嘴。接着几人眼前一亮,黑子就势一压,青峰配合的后退一步,无声无息的滚去了森山和黄濑所在的角落,就连伊月动作也不慢,矮身躲过光束,一转身贴墙坐下了。
                          “好熟练。”黄濑瞠目结舌的望着三人,“小黑子怎么也……”
                          窗户被拉开了,黄濑到嘴边的词句咽了下去,手电的光在球场里扫射了一圈,五人紧贴着墙面,胸口的起伏,呼吸的幅度,都被刻意压制,彼此拉紧了对方的手,紧张地听着冈村的声音,惊雷般在头顶响起:“没有人。”说话带来的声带振动,几乎贴着头皮,“是老鼠吧。”
                          “老鼠还会挑食要吃芒果味?”冰室不信,可惜体育馆比户外训练场的地势高,下窗棱与冰室头顶的平齐,比起高大的冈村,看不见更多的内容。他想了想,放心不下,把手搭在窗棱上,脚蹬墙裙,准备往上爬,不幸的是,紫原忽然开了口。
                          “难道是体育馆的鬼故事~”
                          冰室僵硬的停下动作。
                          “说起体育馆的鬼故事,我有听说过。”福井直起身,认真的讲述起来,“也是我第一次来这边集训的时候,听前辈说的,这边的体育馆里……”
                          刘伟端着冰淇淋机,和福井热烈的讨论起来,冰室汗毛倒数,抓在窗台上,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尴尬间,冈村拍拍他的肩膀,将他拖了下来,制止了那边越说越离谱的两人:“好啦,别自己吓自己,实在不放心的话——”
                          冈村斟酌着折中的办法,眼睛扫过谈兴正浓的福井、大感兴趣的刘伟、无动于衷的紫原,最终落在面无表情的冰室身上,忽然怀疑是否有人真的不放心,然而,一直状态不对的冰室,却打起精神,冷静的附和了他:“分一些冰淇淋做贡品,拜拜这里的鬼好了。”
                          “不要啦~”紫原护食的努力都白费了,拖长了声音不满道,但很快又振作了一些,“摆完贡品走的时候就给我吃掉~”
                          “都化掉了吧!”
                          与此同时,体育馆的角落里,凑在一起的五个人,小声的讨论着。
                          “贡品?我看看在哪里。”青峰悄悄探出头。
                          “……你们为什么不直接走出来,不会被拒绝的吧。”
                          “小青峰觉得刺激?”
                          “笨蛋,说了都是因为火神不在!”
                          三人压低声音争吵中,黑子和伊月对视了一眼,小声的自语:“……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39楼2014-07-06 2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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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二章
                            下水的一瞬,火神有种不好的预感,非常强烈,来自潜意识的呼唤。
                            他迅速缩回了腿。墨黑的海浪亦向后缩去,一只水母几乎蹭着他的小腿滑落,又顺着退潮离开了。他后退了两步,避开湿润的道路,一手拎着透明的袋子,一手弯腰用沙摩擦着水母可能接触了的皮肤,夜晚的细沙凉丝丝的,甚至有些冷意,他浑然不在意,又弯腰在海滩上挖了一个坑,与袋子形状差不多,然后将透明袋垫在了沙洞的底端。
                            他的背后,荧光蓝的光点连成一片,描画着海岸线的形状,蜿蜒出几千里,它们在柔软的波涛中此起彼伏,温柔的荡漾。训练场地与此处只相隔簇生的礁石,谁也没想到,礁石这侧海岸线内凹,形成了宁静的小海湾,吸引了大批的荧光水母,像星星停泊的港口。
                            从礁石丛出来的一瞬,火神被眼前的壮丽的景色所震撼,和风环绕,微光四浮,天地浩渺,一望无际。生存了亿万年的水波,琴音般流淌起伏。远离烦心的现实,盛怒中的火神,渐渐安静下来。想要分享给辰也。这个念头产生的很快,因为赌气中,迟迟没有化为行动。
                            一只水母摔了上来,瘫在沙中,水分流失,触手蜷缩。火神叹了口气,运动鞋尖勾起它,送回海中。刚才在气头上,没有细想,现在冷静了,免不了又提冰室担忧。
                            辰也大概也不快乐。
                            火神想起那些他觉得幸福的二人时光,冰室也许并没有跟他频率一致的感到幸福。得知这一点,又尴尬,又困扰,什么分享不了,天分不能共享,幸福的感受无法共享,以及此刻的无法共享的无措。
                            也不知道比赛是赢了还是输了,辰也现在是开心还是难过呢?
                            他分辨不了,也体会不到。兄弟如果有心灵感应该多好,他想着,可以早一点发现隔阂,早一点发现冰室的心情,早一点……到底是为什么只对我产生隔阂啊。
                            开什么玩笑……
                            跟那个家伙一起的时候,辰也觉得幸福吗……
                            火神一边为不公正的待遇生气,一边为冰室难过,两种心情挣扎许久,终于担忧的情绪占了上风,转身大步跑去借了渔网和透明塑料袋。
                            于是有了刚才的那一幕。
                            火神布置完毕,用借来的捞鱼网拨开附近的水母,捧着水来来回回的注入塑料袋,跑了几个来回,才勉强注满。“辰也啊辰也,我对你才是最好的。”他在海岸线上巡视着,终于找到了最完整最好看的一只,蹲下身,将它网住。
                            被逮住的水母,伞盖一张一合,柔软光滑如上好的绸缎,放射状的脉络发出淡蓝色的光,映照着网兜,浑然不知已身陷牢笼,周围的水母挤来挤去,长长的丝缠在一起,似乎想要营救。水母也有朋友吗?他困惑的想,又见营救的那只,转了个面,伞盖流泻出淡淡的紫,不由的皱了眉毛,负气的说,“想都别想,这只是我的。”说完,渔网一挥,直接把水母捞出了水面,急走几步,小心的对准固定好的水袋,翻转网兜。
                            水母在重力作用下滚了两圈,差点摔出袋口,火神迅速抬手拦住,才安全滑进袋子底部。受了惊吓的它,静止了半晌,慢腾腾的翻了个面,终于重新舞动起伞帽。火神也不知道辰也会不会喜欢它。他想起那些送给冰室的水笛,是他塞了满满一书包,带去美国的。那个夏天,冰室玩的不亦乐乎,几乎不离手。
                            至少那个时候,是开心的吧。
                            火神拖出透明塑料袋,在沙中蹭了蹭接触过水母的皮肤,水母的触手在水里荡漾,攀附上四壁,火神抬起蹭红的手,屈指在外侧狠弹了弹它。
                            紫原蹲在地上点蚊香卷,本来是用于防蚊虫,可当渺渺轻烟升起,对着一盘冰淇淋,真的有些贡品的意味。他叹了口气,不去看注定要浪费掉的冰淇淋,郁闷地通过上侧大开的窗户,探视里面的情况。
                            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
                            那是当然的。
                            抓紧窗台的支撑的手,没看见;翘起的金毛和水蓝色毛,也没看见;白衬衫的袖口,统统没看见。紫原点完这一盘,就算大功告成了,完成了交代的任务,他啪啪手中的蚊香屑,准备走向刘伟,从他手里接过自己那份冰淇淋。
                            他的背后,一只手悄悄地伸向“贡品”,然后在冰室的声音里猛得停住了。
                            “敦,弄好了吗?”
                            鞋底擦过草地,一人份的沙沙声,大概是紫原停住而冰室走了过来,几人拼命暗示青峰不要动,自己却缩回墙角,屏住呼吸,等待着时机。只听见紫原应了一声,说了句“室仔真好”,就没有再挪动脚步。
                            “怎么没声音了?”半弯着腰的青峰手有些酸,又不能动,用气音问同伴。
                            “可能是冰室君端了冰淇淋过来,别动别动,坚持一下哦。”黑子看着青峰扭曲的姿势,忍不住泛起笑意,又抱歉的收回了,忍得好不辛苦,波澜不惊的水蓝色眸子泛起涟漪,多亏了面瘫优势,才没有露出过于伤害青峰的表情。
                            森山就没这么委婉了,虽然没发出声音,但笑得全身颤抖:“要好好地cos爬山虎的阴影啊。”
                            “滚啦。”青峰抬脚想踹,可惜手的姿势太别扭,身体失去平衡,被黄濑扶住,他刚松了口气,就注意到黄濑努力扭开头,肩膀微微颤抖,一看就笑得快不行了。不由的大怒,觉得有趣而加入的伊月赶紧劝导:“视线对运动的物体比较敏感,动了很容易被发现哦。”青峰无法反驳,只好咬牙保持姿势,继续听下面说。
                            “味道还是有一点淡啦~”这是紫原的声音。
                            “敦吃的味道也太重了。”冰室的声音。
                            “觉得淡就加一点葡萄干吧。”福井的。
                            “葡萄干?在哪~”紫原的。
                            “我也要加阿鲁。”刘伟的。
                            “都要?在这里,过来吧……咦……不在这里吗?”冈村的。
                            “不可能啊。”这句是福井的。然后一连串的沙沙声,青峰立刻探出头,虽然有些冒险,但判断没错,其他三人去了冈村身边,只有冰室虽站在原地,关注着那边的情况,背对着码放的冰淇淋。青峰转头与众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悲哀地发现这地方交换眼神根本没用,暗得谁的眉毛都看不见,更读不出意思了,只好估摸的探出去,伸手够冰淇淋。
                            “!”
                            手腕一凉。被冰凉的手指缠住了,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力量猛然增加,直把他拽出了窗台,太过惊讶,所以一切都慢镜头似的被拉长了,摔在半空的时候,他甚至来得及辨别冰室戏谑的笑容里闪过的惊异,而耳边是紫原的叹气:“哎,室仔果然早发现了。”
                            啧,早就发现了是什么意思……
                            青峰恼怒的反扣住冰室的手,打算借力落地,冰室也心领神会,顺从的轻轻向上扶了一把。这点高度难不倒青峰,冰室用力拽人,是想捉弄对方,并不真的希望对方受伤,所以对青峰的动作非常配合。本来是两人心照不宣,天衣无缝,谁知刚才还扶着青峰的黄濑发现手里空了,焦急的大喊了一声“小青峰!”,向前扑去,只抓住青峰的小腿,青峰身体一歪,失去平衡,而黄濑向前冲的力道来不及收回,加上青峰的下坠趋势,也被拖了出来。
                            “糟糕。”冰室暗呼不好,这样下去,青峰可能没事,黄濑可是会结结实实的脸着地,阳泉四人向这边跑来,但显然来不及了,千钧一发的时刻,森山猛扑向窗台,探身拖住了黄濑的一条腿,才避免了一场惨剧。
                            “好像抽奖啊~青色球掉出来了,黄色球掉出来了~下一个是谁呢?”紫原接过黄濑,坏心眼的用力一拉,森山掉了下来,被哭笑不得的刘伟和福井接住,接着体育馆响起不掩饰的笑声,伊月自己跳了下来,然后接住跳下来的黑子。
                            “透明球啊~”紫原继续完善刚才的想象,然后注意到冰室还在向体育馆中张望,于是问青峰,“没啦?”
                            “没了!”青峰没好气的说,“竟然上了你们的当!合伙整我们。”
                            “我才没参与咧~”紫原反驳,然后发现黄濑和黑子明显不相信的眼神,强调道,“真的,都是室仔干的。”
                            “抱歉抱歉,”反而是冰室干脆利落的道了歉,“我以为是大我。”
                            “那家伙啊,半途跑了。”青峰一愣,明白过来,显然自己替火神挨了捉弄,不过他倒不在意,无所谓的挥了挥手,在黑子“那么我们打扰了”的声音中,不客气的伸手拿过冰淇淋。


                            42楼2014-07-07 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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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三章
                              “不在啊。”
                              火神站在木屋群前,抬头找冰室的那间,房间是黑的,没有开灯。掏出手机看了看,显示时间才九点半,再一看,自己房间的灯也没有开。他猜测是青峰他们按照计划去找冰室了,于是赶紧还了网兜,走出门找人。
                              刚才是他赌气跑掉,现在又要找过去,免不了有些尴尬。他别扭了一瞬,想见冰室的心情还是占了上风,虽然不高兴,还是大步的在附近寻找着。
                              起雾了,沙滩看不清楚,隐约似有人影。篮球馆,也很有可能。餐厅那边?或者谁的房间?火神地毯式的搜索着,手机就在口袋,他却迟迟没去动。
                              找一找就会找到了,不需要打电话问。
                              他找借口掩饰着面对冰室的怯懦,行动上是在找到冰室,脚步却越来越慢,甚至害怕对方会突然出现。说到底,他还是想要逃避,怕觉察冰室疏离的眼神,怕面对冰室的捉摸不定的态度,怕触及和平下潜藏的冷漠。几个月前,他抱怨着冰室伪装的温柔,现在,却不得不想办法隐瞒自己已经得知了真相,否则他担心连伪装的温柔都将失去。
                              所以,其他地方都没找到,来到篮球馆旁的树林的时候,火神挪动步子的动作已非常迟疑,最后在瞥见冰室侧影的一瞬,完全静止了。
                              远处宿舍的灯光,映照在树丛和体育馆,粗糙的木质树干,近光侧泛出一层金黄。火神与他们的距离,很近。冰淇淋的香甜气息蔓延在林间,是他喜欢的口味,他扫视一圈,停驻在淡黄色的冰淇淋机上。
                              那是他跟冰室一起去买的,为了选黄色还是白色两人拌了两句嘴,最终折中选择了淡黄色。第一次试做的时候,天气还太凉,两人缩在被炉里,两个勺子一个碗,瑟瑟发抖的挤在一起,一口一口的全部吃完。夏天我们就可以一直吃了。火神吃完最后一口,这样说。没想到到夏天了,冰淇淋机却被带来了这里了。
                              被带来,做给紫原那家伙吃。
                              火神控制自己不去细想,心情复杂的去看冰室,只见他微笑着专注地听紫原说话。这种情形火神很熟悉,冰室擅长这样看人,带一点合适的笑容,视线不会太火热,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被凝视的人,总会觉得自己是全世界人口中冰室最重视的一个。
                              被凝视的人的感受,旁观的人一样能够感受。火神皱起眉,揪紧了袋子。
                              “……眉毛怪……”
                              风送来了模糊的音节,火神辨认出是自己的绰号,以为暴露了的他,拨开前方的草木枝杈,正准备走过去。然而,抬脚的瞬间,紫原捉住冰室的手腕,俯下身,大口咬了冰室的冰淇淋。
                              “啪。”
                              树枝发出细微的声响,断了,火神怔怔的看着,手里还傻握着半截断枝。二十步开外的地方,他仿佛看见了三四年前的冰室,轻声抱怨,表情纵容,共吃一份食物,然后用纸巾擦去对方脸上的残渣。多么熟悉,只是现在换了人,对面的人已不是他。
                              想要哄开心的人,坐在另一个人身边,因为随便的一个亲昵的动作,就可以安静的笑着。不知道是不是接触水母的缘故,手心火辣辣的疼,辛苦捉来的小东西,在那轻易给出的亲昵和笑容面前,显得那么卑微,简直可悲到可怜。
                              完全被替代了。
                              不想承认的事实,摆在了面前。
                              火神像抓紧最后的浮木似的,抓紧了他的戒指,眼底的希望一点一点熄灭了。劣质的金属嵌入皮肉,血腥味浮动。直到水母撞动袋壁,才拉回了他的意识。他轻轻摩挲着戒指的边缘,因为动作最终克制了,所以没有变形。放在唇边,是咸涩的金属气息。
                              一直捧在手心的戒指,第一次遭遇火神的粗暴对待。潜藏在内心的尖利爪牙在骚动,力量奔涌。他深吸了口气,迅速的转身离开。
                              “为什么吃掉我的啊。”冰室抱怨着,虽然看不过,帮他擦了嘴,情绪却不是很好,干脆把整杯都塞给紫原,冰淇淋已经半融化状态了,外皮泛着湿润的光泽,除了紫原咬过的那一口外,并没有动过。紫原不客气的拿走,心满意足的把食物往嘴里塞:“谁让室仔一直在发呆,冰淇淋都快浪费掉了~”
                              “你还能分辨出他发呆?”森山好像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指着冰室不可思议的说。
                              紫原奇怪的点点头:“你们分辨不出来吗?比如说……”他四下张望,目光停在黑子身上,“黑仔和室仔从刚才起就很在意对方了。”
                              “!”冰室惊讶的抬头望去,对上黑子的视线,对方眨了眨眼,回了一个好像是笑的表情,利落的承认:“说的没错哦。”
                              “好厉害啊,”森山起哄,“冰室不知道吗?”
                              “……嗯。”
                              紫原说的没错,尽管掩饰的很好,冰室确实一直在走神。虽然说不上重要的比赛,但在比赛结束的时候,他特意扫视了一圈观赛的人,没看见火神,心里还是有些失落。
                              以为火神在看,所以特别努力,希望打出精彩的比赛。
                              也因此累惨了,比赛结束的一刻,过度拼命,小腿抽筋,坐在地上,抓起衣领胡乱擦汗,许许多多的运动员特有的球鞋和长腿经过他身边,耳边嗡嗡作响,他咬牙忍耐,抬头却没有看见预期的身影,反而是与火神关系不错的几个人,远远的看过来。
                              “太拼了啊。”荒木教练不轻不重的警告着,虽然有“抱歉,下次会注意”这样的礼貌回答,事实上冰室注意力在观众群里,根本当耳旁风了。
                              这种在意的情绪一直持续到洗澡换衣服后。在体育馆左外侧举办小小的庆祝会,听见背后的细碎声音,加上紫原的不欢迎态度,冰室再次以为是火神,有些安心,有些不满,小小的捉弄了一把,竟然又不是。
                              他心神不宁,不得不承认自己感到沮丧,虽然竭力掩饰,紫原还是看出了端倪。
                              去哪儿了。
                              黑子君也在这里不是吗。
                              因为陷入自己的思绪,所以错过了树林外侧的响动,包括黑子探究性的看向那边的目光,以及洒了一地的断枝。
                              “有时候觉得,火神君比青峰君还暴躁呢。”
                              “喂喂,我哪有暴躁。”青峰不满的反驳,嘴被冰淇淋塞的满满的,差点呛住。
                              “当然有啊。”黄濑在旁边帮腔,惹得青峰狠捏住他的肩膀,“诶痛痛痛痛痛痛!还说没有!”
                              “哈哈哈哈女孩子们会被你吓跑的。”
                              “男孩子也要被吓跑吧。”
                              “那你们为什么在这里啊,快走快走。”
                              “干什么,想独吞冰淇淋啊?”
                              爽朗的大笑,冲上树林上空,惊动了枝叶间的栖鸟,它们拍动着翅膀,不得不换了地方。海边夜晚特有的雾气,笼罩过来,也挡不住少年们肆无忌惮的笑闹,却凝结在冰室的心头,挥之不去的,阵阵失落。
                              到底去哪儿了呢。


                              48楼2014-07-10 2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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