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离殇
“那么，乾，我走了。”
“嗯，一切交给我，你可以放心……”
“……”
“手冢，不要看了。他不会来送你的。”
“……你帮我照顾他。”
“放心，我会的。”只是他真的需要别人照顾吗？
“拜托你了，谢……”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一阵歌声传来，打断了手冢的道谢。
一时之间，手冢和乾都不再说话，只有阵阵歌声随风而来。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这歌声，让手冢和乾都陷进了回忆里。

乾和手冢都还记得初遇不二的情景。
彼时，乾和手冢都还只有14岁。
那是个初秋的傍晚，有着熏人的风。两个少年饭后无事，照例到宅子后门不远处的那片树林里去玩。玩至兴起，忽有歌声传来。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歌词便只有这几句，翻来覆去的吟唱，伴着阵阵琴音和晚风拂过树林的清响。乾说，此曲只应天上有。
两个少年闻声寻去，就见着了抚琴吟唱的少年。手冢说，怕是此人也只应天上有。

忽见林中钻出两个少年，还这么大刺刺的站在自己面前上下打量，抚琴的少年停了琴，息了歌，睁着两只碧泉般清澈灵动的眸子，左瞧瞧，右瞅瞅，不期然的开了口。
你们，是谁？
乾微微一愣。手冢不满的说，没有人教你吗？问人家的姓名之前，应该先说出自己的名字吧！
那少年不以为意，依然莞尔。
我是不二周助。你们，是谁？
乾贞治。
手冢国光。
哦。不二眯着眼睛微笑，不错的名字哦。然后，不二走到手冢面前，围着他转了一圈，语笑嫣然。
你教礼节给我，多谢了哟。

“手冢，”还是乾先打破了沉默，“其实，不二他……”
可手冢的挥手又打断了乾的话。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你就送到这里吧。我走了。”言毕转身，手冢渐渐远去。
不二，再见，再也不见。

乾回到越前家的大宅。
如他所料，后院的亭中，不二正在抚琴吟唱。往日的笑容没有挂在这清秀俊雅的脸上，碧泉般的眸子也不似往日清澈。乾只觉得那双眸子浑浊的让人看不到底，那双眸子深不可测。
不二停止弹琴，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乾。
“他走了？”
“嗯。”
“真的走了？”
“真的走了。不得不走。”
“不得不走？乾，你到底知道多少？又告诉了手冢多少？”
“不二，我知道的不多，但已足够。至于手冢，他只知道你想让他知道的那些。”
不二又把笑容挂回脸上。
“这样最好，最好。”
“是啊，这样最好。”
乾转身离去，身后，琴音歌声又再响起……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不二，这是何必，何必。若然回到从前……

第二章 林音
“手冢，那个不二周助又来唱歌了。”
“啊。那我们走吧。”
“咦？不是你提议来玩的？怎么又走？”乾摆出一幅好奇的样子。
手冢不说话，转身欲走。乾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向歌声的源头处走去。
“来都来了，就听了歌再走吧。”

毫不意外的，不二又见到了昨日那两个少年。高个子的是乾，不会笑的是手冢。
不二停了歌，却没有住琴。琴音如流水般从他的指下倾泻而出。不二开口，如吐珠玑。
“你们又来听我唱歌了么？”
“不是。”手冢不假思索的反驳，“我们常来这片林子的。”
“哦，这样啊。”不二微垂下头，又再吟唱。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只唱了一遍，却又停下。
“手冢，我很失望呢。你原来不喜欢听我唱歌啊。”
手冢一愣，就看到不二抬起头，用他碧泉般的一对眸子瞅着自己。那泉里的水，清澈透亮，映着他的脸，照出他的神情。手冢忽然觉得，自己在那双眸子里看到一种叫幽怨的东西。
“不是。”手冢别开头，“我们也没有不喜欢听你唱歌。”
“没有不喜欢，那就是喜欢喽？那就天天都来听吧！我不收你银子哦。”
不二忽然间笑逐颜开，仿佛青莲忽绽，倾倒众生。
乾接过不二的话，“天天？那怕是不行呀。我们也不是天天都能闲下来的。”
“呵呵，这言下之意，就是我很闲喽？”不二放下琴，站起身抖抖身上的土，“在家中如此吟唱，只怕邻居会埋怨。若要练琴练歌，只得在这左近无人的清静林子才是啊。”
“是这样，到有几分道理。”
不二抬眼开了乾一眼，微笑不语。
手冢开口道：“这秋风秋月的歌，虽然只有几句，但很好听。叫什么名字？”
“好听么？那最好了！不过说到名字，，娘从来没有提过，好像没有呢。”
“没有名字？”
“我不知道啊。反正我唱得是歌词不是歌名，有没有名字又有什么关系呢？就好像，就算我没有名字，不叫不二周助，我也还是我，不会变成别人。”不二笑着，对手冢婉婉而谈，把手冢说的愣住了。
自己只是问了一下歌的名字，却换来不二这么一大串听起来很深奥的话，手冢还真是没有想到。
“现在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明天要来听我唱歌哦！”

手冢和乾回到越前家的大宅。
他们的师傅龙崎，早年曾教过那大宅的主人越前南次郎武功，如今更是越前家的护院总管，身份地位自是不可与一般下人同日而语。因此上，手冢和乾在越前家的待遇，也仅次于少爷龙马，没有人当他们是下人。
手冢一进门，立刻就被门房的桃城拉住。
“手冢，你可回来了。龙马少爷正找你呢，菊丸都来问了还几次了。”
手冢应了声，便径直往后园的亭中去了。
乾摸摸下巴，“这个时候，龙马少爷都会在后园的亭子里下棋吧。”

“小少爷，小少爷，手冢来了，手冢来了！”远远的看见手冢走过来，菊丸上蹿下跳的叫着。
越前龙马眼底闪过一丝喜色，轻咳一声，吩咐道：“把棋盘重新摆上。”
“是，是！”
“龙马少爷，”手冢走进亭子，看到了已经摆好的棋盘，“又要下棋么？”
“哼！那老头子每次被我将军都会找个借口溜掉。手冢，还是你来陪我的好。”

第三章 心伤
几天来，手冢都来听不二唱歌。有时和乾一起，有时独自前来。
不二唱歌，手冢听；不二微笑，手冢看。不二总是像抱个宝贝似的抱着他的琴，不二爱穿玉色的衫子，不二笑起来就看不清眼睛的颜色，而和手冢在一起的不二就没有不笑的时候。
手冢想，不二的歌唱得真的是太好了，竟然让自己听得上了瘾，连陪龙马少爷下棋的事情也放在一边了。手冢忽然觉得自己很对不起龙马。那孩子从小便住在那大宅里鲜少外出，除了下棋也没有什么别的爱好。想到这，不二的歌忽然停了。

“你在想什么？听我唱歌还想别的事情么？”难得的让手冢看清了他的眼睛，不二想必是真的不高兴了。想来也没有一个歌者会高兴自己的听众听歌不专心吧。
手冢说：“我确实在想别的事情。这几天，天天来听你唱歌，原本应了我家少爷陪他下棋的事还尚未兑现。”
“原来如此。听我唱歌比陪你家少爷下棋要紧对么？果然我比较重要呢！”不二高兴起来，笑得花枝乱颤的。
手冢皱眉，“有这么好笑？”
不二敛起一些笑容，“手冢，明天，你带你家少爷一起来听我唱歌好不好？”

越前龙马是个衔着金汤匙出生的孩子。生下来就锦衣玉食下人无数。虽然娘亲早逝，但宅子里的人无不对他呵护备至。龙马觉得，除了那个为老不尊的老头子，这宅子里的人都对他很好，这宅子里的人他都可以信任。这其中，他最信任手冢。所以，晚饭后，手冢说要带他去个地方的时候，他想也没想就跟着去了。

手冢领着龙马的手进了林子。
没走几步，不二的歌声就传了过来。可能是距离太远，可能是风向不对，歌声若有若无的。
手冢拉着龙马，步子迈得大了些。

其实也不是第一次到这林子里来玩了。但龙马总觉得这林子太过变化多端，每次来都不一样，每次来都觉得陌生。所以他也不是很喜欢到这里来，还是在家下棋有趣些。
然后他看见了正在弹琴的不二。
手冢放开他的手走向不二，手冢大声叫着不二的名字，手冢告诉他不二的歌唱得好，手冢说今天就是带他来听不二唱歌的。

不二和龙马见了礼。龙马天生不是个话多的人，捡了个干净地方坐下，便等着听歌了。手冢说好听，那定然是好听。
不二到不急，又和手冢闲扯了两句这才施施然的拨动了琴弦。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只唱了两遍，不二便闭了口。
手冢问，“怎么了？”
不二笑说，“越前少爷似乎不喜欢呢。”
手冢再看龙马，那小小的眉头竟拧成了一个结。
“为什么皱眉？”
龙马撇开头，捡起身边的一片落叶。
“曲子很好，只是那词……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这样写，这样唱，未免残忍。”说着，一阵风起，叶落纷纷。
不二起身，轻轻摘下落在龙马头上的一片秋叶，在手里把玩。
“越前少爷，这词，就算未免残忍，但更残忍的，怕是事实。”不二拿过龙马手中的落叶，两手各举一片，“你看，这两片树叶本是在一棵树上生长着的，可是不管它们曾经相聚了多少时日，相聚之时如何快乐，只要秋风一起，他们便只得各自飘落。”
不二松开手，两片叶子往不同的方向落去。
“你还是个小孩子，这道理是不能明白的。”
不二蹲下身，看着龙马。龙马回望着不二，眼中已有怒气。不二忽然笑起来，笑得坐到地上。手冢贺龙马被他突如其来的笑笑得一头雾水。
手冢扶着不二，“不二，你笑什么？”
不二借此倚着手冢，又自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越前少爷，你真像我弟弟啊！单纯得那么可爱，让人忍不住想逗弄呢！”
逗弄？刚才那一派正经的话是逗弄？手冢哑然，龙马站起来背过身，看不清表情。
不二拉着手冢起身，对着龙马行了个礼，“冒犯了越前少爷，真不好意思呢。”
“没什么。”龙马并不回身，“手冢，我想回去了。”
“是，龙马少爷。”
手冢转向不二，“那我们就回去了。”
不二点点头，隐去眼中的笑意，目送手冢拉着龙马离去。

心伤后记
心伤，写于一个春日的午后。
因为学校机房检修上网不成，于是在校园中漫步。所行之处，都有暖暖的阳光。在开得最盛的那株玉兰下，我驻足。温暖的阳光照着我的背，玉兰的香气醉着我的心。于是决定在这里写心伤。写的时候，偶有风过，玉兰花瓣飘到我身上。我在花瓣上写下心伤两个字。
心伤，伤的究竟是谁的心？

第四章 惜别
回到越前家的大宅，手冢发现龙马有些闷闷不乐。问起来，龙马只说是听了那歌词太过伤感的缘故。手冢却隐约觉得不对。哪里不对？手冢仔细回想，可能是生气不二逗他吧。龙马少也似乎不喜欢不二呢。于是又再追问，龙马说：“倒也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只是觉得那个不二和这个宅子里的人不同。我有不习惯接触外人，所以……”听了这话，手冢才安下心来。

“你家少爷怎么不再来了？”
“龙马少爷说他还是喜欢下棋，所以不来了。”
“哦，是这样。”不二的手指轻轻拨动琴弦。
手冢道：“不二，你就只会唱这一支歌么？只这几句？”
“若是别的曲子，我倒是会弹很多。但若说唱歌，我娘就只教过我唱这一支歌。怎么，你听得厌了？”
“不是，我怎会听厌。你唱，你唱啊。”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不二在唱，手冢在听，秋风在起，秋叶在落……

这个秋天，手冢一直在听不二唱歌，一直在看秋叶落下。他从来没有觉得不二所唱之歌有什么不妥。不二说的对，那词虽伤感，所吟确是事实。所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人生数十载，分分合合，离离散散，原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只是手冢没有想过，这世间上，所有的事情都是说起来一个样，做起来，又是另一个样的。

“明天开始，你就可以天天陪你家少爷下棋了。”
“怎么？”
“明天我就不来了。”
“为什么？”
“天气冷了啊。手冻得麻木如何抚琴？”
“那天气转暖了就来？”
“不啊，你瞧，冬天寒冷，春季多风，夏日炎炎，还是到秋天，才适合吟唱这秋风秋月吧。”
“明天秋天才来么？”
“嗯，暑气去了才会来呢。”不二轻抚琴弦，“我在唱一次给你听，往后，达半年都没得听了呢！”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秋风清，秋风亦寒。
不二说不来就真得没有再来。手冢却仿佛中了咒语一般仍旧时不时地前来。
于是手冢一个人默念那歌词：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果然是相思相见知何日啊。

手冢在林中漫步。
入秋多时，不知不觉间树上的叶子便一片一片落下散去。手冢轻叹，以前只是顾着看不二的巧笑倩兮，听不二的婉转吟唱，竟没有注意到落叶当真就聚还散了。如今，不只是叶子散了，连人，也散了。
手冢是第一次品尝离别的滋味。他爹娘去世的时候他尚在襁褓，还不记事。被师傅收养后一直安心的生活，再没有关乎痛痒的人自他身边离去。与不二的分离，即使只是暂时的分离，也在他的心上留下了一个印记。他想，不二在他的心上挖了一个坑，这个坑不会流血不会痛，可他的心就这样缺了一块不再完整。

第五章 昔颜
手冢不知道时间过的是慢还是快。
龙马少爷一时兴起堆的雪人变成了一地潮湿，龙崎师傅教的一套简单剑法已经练得很熟；师傅的孙女樱乃养在院子里的花悉数开放，和乾对招拆招已经再无破绽；在炎夏的晴空艳阳下，陪龙马少爷下棋，看他静静坐着仍然一头汗水，手冢忽然想到不二单薄瘦弱的身子倒是一副“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的样子。
原来记忆中的音容与笑貌从不曾在时间中泯灭，不管时间是快还是慢，不管时间是长还是短。

虽已过了立秋，日头却依旧火辣，想来不二不会冒着暑气到林子中去抚琴吟唱。龙马的头上依然冒汗，手冢的心里却在长草。这么多年来，手冢从来没有这么烦躁过。

夜间下了一场雨，翌日虽然阳光明媚，但空气中已经隐隐约约透出了一丝凉意。
手冢想，不二该来了。
不二来了，抱着他的琴，笑吟吟的站在手冢面前。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一切都没有变，笑颜依旧，琴音依旧，歌声依旧，一切都没有变。

林间的叶子在不二“落叶聚还散”的歌声中开始落下。
手冢忽然问不二：“你为什么只学这一首歌呢？你娘不再教你新歌了么？”
不二眨眨眼，“我娘在我六岁那年就去世了。我没有办法和她学新歌了呢。”
手冢一时无语。不二从没说过他家的情况，一直以来都没提过。手冢本不是多话的人，可他想了解不二的情况。于是便问了。
“家人啊？”不二笑眯眯的说，“我有一个姐姐，很漂亮的，待我特别好的姐姐哦。”
“没有其他人了？”
“嗯，我和姐姐是相依为命的呢！”
“我记得，”手冢迟疑了一下，“你以前好像说过你有个弟弟的。”
不二拨弄琴弦的手微微颤了一下，手冢看在眼里，没有作声。
“你说裕太啊。说起来，我也好久没见过他了。”
手冢看着不二。
“我娘离开后，我姐姐一个人没有办法抚养我和弟弟两个孩子，所以，裕太他，被卖掉了。”
不二说的云淡风清，手冢却听得心惊胆战。他从来没有想过，和他同样年纪的不二已经经历了这么多。他更想不到，经历了这么多的不二，依然可以这样美丽的笑着。他想，他不过是和不二分别了不到一年的时间，而且清楚的知道再见的地方和日子，他的心都像缺了一块似的不再完整。而不二，无论是生离还是死别，他都经历过了。不二，他是不是早就不完整了。

“手冢，手冢。咦，你再发什么呆啊！回魂了回魂了。”
手冢回过神来，就看到不二跳到他身边，举着手在他面前摇。
手冢抓住不二摇个不停的左手，仔细地看。不二的手远没有他的面孔精致，手指上有厚厚的茧，想是备琴弦磨出来的，而整只手上不规则的分布着一些细碎浅显不易被发觉的疤痕就让手冢想不出原因了。
看着手冢的眼神从专注到询问，不二没有抽回左手，反而把右手也递到手冢面前。
“你看出那些疤了？看得真仔细，做家事，砍柴啊之类的，总会不小心弄伤的嘛。没什么的，习惯了就好了。”

第六章 断弦
这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仿佛预示着什么，寒风过早的吹进了那片树林。不二和手冢道别，约定好明天再来，便转身离去了。
手冢看着不二的背影最终消失在林间，觉得自己还是不能习惯离别，不能像不二一样轻松的转身，轻松的迈步，轻松的离开。

这年的冬天下了一场大雪。
手冢有记忆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雪。只是一个晚上，白色就笼罩了大地。一大早，宅子里的下人就起来扫雪了。
手冢起得很早，练武之人都不能贪图一晌的舒暖。洗漱完毕，手冢向后院的武场走去。越前家宅子里的武场并不大，毕竟只是普通人家，只要有些懂得武功的家仆保卫便可。武场就在花园的旁边，手冢从房里出来穿过花园就可到武场。
走过园子的时候，手冢惊讶的发现一向贪睡的龙马少爷竟然已经起身，正蹲在园中的雪地上。远远看去，似乎正在雪地上画着什么。手冢走过去，龙马画的专注，丝毫没有察觉。
“龙马少爷，在画什么？”
蓦然听到手冢的声音，龙马似吃了一惊。
“手冢，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刚才过来。少爷你画的是什么？”手冢弯腰看看，“似乎是个人。”
龙马“嗤”的一声笑出来，“什么似乎是个人，那就是个人，是你。”
“哦，少爷在画我么？不像呢。”
“手冢，你的标准太高了。”乾的声音忽然插进来，“在雪地上作画，怎么可能像。”
手冢看到乾，“嗯”了一声。龙马见乾和手冢手冢都拿着剑，问道：“你们一早就去比剑么？”
乾轻笑，“说到比剑，手冢，我们似乎很久没有正式比一场了，怎样？就今天？”
“也好。”
龙马忽然上前一步抓住手冢没有握剑的手，“我要去看！”
手冢点头，却马上皱起眉。
“手这么冷，先回房披上披风再去看。”
龙马搓搓手，往屋子里跑去。乾和手冢并肩走向武场。
乾说：“那孩子小时候就很喜欢和你在一起，近来反觉得生疏了。”
“大概是长大了吧，龙马少爷只比咱们小两岁，也不是小孩子了。”
“哎，手冢，我一直忘了问你，那个会唱歌的不二明年还来么？今年和师傅去了趟南方，都没有听到他唱歌呢。”
“不二会来的，我们约定好了，入秋便来。”

冬季总是寒冷而漫长的，而春天却短暂。迎春花开了又谢，只不过是短短的几天。樱乃在院子里种上了新的花草，转眼便发了芽。于是夏天来了。蝉儿在午后的烈日下悲鸣不止，吟唱自己生来就注定的命运。几乎所有人都烦躁的期盼着秋天的来临，手冢也是。

这个秋天的林子里没有想起琴音和歌声，除了风过树叶沙沙作响和林间的鸟语，林子里听不到其他悦耳的响动。
不二没有来。
手冢觉得不二会来的那个有着丝丝凉意的傍晚，手冢和乾就扑了个空。之后手冢天天来，可是不二没有出现过。
乾终于失去了耐心，他对手冢说：“不二不会来了，树上的叶子已经落下一半了。

第七章 忆歌
直到冬天来临，手冢也没有等到不二。
手冢没有埋怨不二破坏了他们的约定。手冢想，不二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才不能来吧。明天，或者他就办完事情了。
于是手冢回到越前家的宅子，像以往那样生活。和乾练剑，陪龙马少爷下棋，有时候跟老爷聊聊天。手冢的生活一直是按部就班的，是平平淡淡的。不二，是个意外，是插曲。手冢想，不二走进了他的心却从没有走进他的生活。

当后院里的春桃开出第一朵花的时候，手冢又到林子里去了。也不是为了见不二或者其他什么理由，手冢只是想去。他每隔几天就要去一次，有时候在林子里转两圈，有时候坐在树下。林间有鸟语花香，有一股特别的清气。

手冢最喜欢的季节是初夏，尽管这段时光很难划定界限。
手冢最喜欢初夏的晚风，不焦不燥，温暖轻柔。
手冢在初夏的晚风里又见到了不二。

手冢再见不二的时候，不二正坐在一棵树下，怀中抱着他的琴，背靠着树干一动不动。手冢走过去，发现不二闭着双眼，呼吸平缓，似是睡着了。然后手冢皱了皱眉。不二比分别的时候清瘦了很多，苍白的脸，没有血色的唇，睡梦中微微蹙着的眉。手冢知道一定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了。
手冢轻轻的分开不二抱琴的手，想把琴拿开让不二轻松一些。在琴离开不二怀抱的那一刻，不二惊醒，睁开双眸夺回手冢手中的琴，口里不住地叫着：“不要，不要！”
手冢抓住不二的肩，“不二，是我。你看清楚，是我，手冢。”
“手冢？”不二从睡眼模糊的状态中渐渐清醒，看看眼前的人，慢慢笑开，“手冢，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这里的。”
“不二，发生了什么？”
“手冢，”不二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水雾，手冢有几分焦急，那对眸子，曾经像碧泉一般灵动，如今却显得茫然无措。“手冢，我姐姐生病死了。”
“什么！”手冢睁大了眼睛。
“其实姐姐病了很久了，去年我没有来就是在照顾她。她熬过了冬天，可还是离开我了。”不二垂着头，缓缓的叙述，“为姐姐治病，几乎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能卖得都买了。办了姐姐的丧事，我身上连一个铜板也没有了。我没有其他的亲人，只有来这里等你。”
“不二，你连房子也买了吧？”
“嗯，不然凑不够钱买棺材。现在，我所有的家当都在这了。”
家当？手冢的眉毛又皱在了一起，一件单薄的衫子加上一张琴，这就是不二的全部家当。手冢没有丝毫犹豫，拉起不二，“走，给我回去，我去和老爷说，他一定会收留你的。”
不二顺从的站起来，“手冢，我知道你一定会帮我的。”

站在越前家的大宅前，不二感叹：“好大的宅子，手冢，你住这里啊！”
手冢“嗯”了一声，拉着不二的手往里走。不二微一退缩，手冢转头，看到不二弟着头不肯动。他站到不二面前，轻声说：“不二，一切有我。”
不二没有抬头，只是用一种奇怪的语调对手冢说：“这座宅子，原本是我可望而不可即的。如果不是认识了你，我怎么也不可能……手冢，我可不可以不言谢。”
手冢握紧不二的手，那细弱的手指冰一样的冷。然后一言不发的带他走进那座大宅。

手冢把不二安置在客厅，便去找越前南次郎。这个时候，他通常在后园。
越前南次郎正在后园的亭子里和龙马下棋，眼看便要老将不保，忽有歌声传来。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南次郎忽然心头一震，扔下棋局便向着歌声的来处奔去。龙马斜着眼睛看了他爹一眼，暗自嘟囔：“果然又是要输便跑。咦，这不是……”

南次郎赶到客厅，便见着了正在抚琴的不二。不二在微笑，长长的睫毛挡住了眼。
“你是什么人？”南次郎大声问。
不二一惊，抱着琴跌下了椅子。南次郎上前扶起不二，柔声说：“我是这里的主人，越前南次郎。你是谁？”
不二脸上又挂回了笑容，“你好，我是不二周助，是手冢带我来见你的，我现在孤身一人无家可归，希望你能收留我。”
“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支歌，你刚刚唱的这支，是从哪里学来的？”
“是我娘教我的。二十年前，她是京中最有名的歌伎。”
“那么，你今年多大了？”
“我今年十……”
话未说完，不二身子一晃，倒进了南次郎的怀里不省人事。

第九章 心痕
不二住进越前家的大宅已有半个月了。因为他一直是笑容满面平易近人的样子，完全不端少爷的架子，对所有人都很亲切，所以宅子里的人都很喜欢他。下人们愿意服侍他，龙崎也说他是个不错的孩子，南次郎更是对他关怀备至。只有龙马，从来不主动和不二说话，想是还记得那次听歌的事。好在他平时也是冷冷淡淡的不多话，倒也没什么。只是不二自己，似乎还不能习惯这种富足安逸的生活。

不知道是第几次了，不二被厨房的河村恭恭敬敬的请出了厨房。不二笑着想：我不过是想帮忙打个下手而已嘛，怎么总被赶出来啊？这时候手冢肯定在练功，我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不二在宅子里漫无目的的走，走到后园，碰到了正在打理花草的樱乃。
“不二少爷，为什么您要在屋外的园子里种满仙人掌呢？种些别的花不好么？”
“呵呵，因为我在等它们开花啊。”
“咦？仙人掌也会开花么？我从来没见过呢！”
“当然会开花了，而且是很美的花哦！”
“不二少爷见过吗？”
“没有，我也是听别人讲的，所以一定要见一见呢。”
“哦，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它们的，让它们快快开花。”
“那就谢谢樱乃了。”
“不用，不用。”樱乃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不二少爷，我先告退了。我要去找桃城大哥，院墙下有个小洞，要赶紧通知他补起来才可以呢。”

“龙马少爷！龙马少爷！您快来看这是什么！”桃城一路跑着叫着，几乎惊动了宅子里的所有人。
龙马正和乾在后院的亭子里下棋，听见桃城的喊声，龙马皱皱眉，乾面色微沉，对跑过来的桃城说：“越前家一向宽待下人，但你也不该这样冒失啊！”
桃城顾不得回乾的话，喘着粗气把手上的东西举到龙马面前。
“啊！”龙马发出一声惊喜地叫声，“这小猫好可爱。哪里来的？”说着，抢过桃城手里的小猫，一把抱进怀里。桃城见龙马一副欢喜的样子，得意起来，“就在园北的院墙下面。昨天樱乃告诉我那有个洞，我今天去修补的时候就看见这小东西卡在那洞里进退不得。于是马上抱来给少爷了啊！”
龙马抱着小猫，左看看右看看，说不出的喜欢。乾看着那只不算干净的小猫，沉吟着，院墙下怎么会忽然有个洞的？洞里又怎么会那么巧的有只猫？

“咦？手冢你看，龙马怀里抱着的不是一只小猫么？”不二和手冢并肩走过来，不二看到那只猫，好奇的凑过来，“哎呀，真是可爱，哪里来的？”
桃城又兴高采烈的讲了一遍小猫的来历，不二笑着点头，伸手去摸。小猫在龙马怀里扭了两扭，忽然伸出尖利的爪子抓向不二的手。
“啊！”不二惊叫着缩回手，一直没有言语的手冢拉起不二的手，仔细察看。虽然及时缩了回来，但是不二的手背还是被小猫抓伤了，白皙的手背上出现了两条细细的血痕。手冢的眉头拧成一团，拉着不二要走。
“我带你去上药！”
“哪有那么严重！”不二笑道，“这点小伤才不算什么。只是，那小猫好像不喜欢我呢。”
说着，又想伸手过去。手冢抓住不二的手，握住不放，意图很明显。不二到也不坚持，就那么样的让手冢抓着自己。
龙马一直看着他们两个，他下意识的收紧手臂，小猫在他怀里挣扎起来。龙马想：手冢不是一直都不喜欢和别人有身体上的接触么！为什么……忽然胸口一痛，龙马低头看，挣扎不停的小猫无意中抓破了他单薄的衫子划伤了他的胸口。龙马放松手臂，安抚似的摸摸小猫的头。
“桃城，跟我去给卡卡洗澡。”
“卡卡？”桃城愣在当地，“那是什么？”
龙马斜了他一眼，“卡卡是这只小猫的名字，我刚起的。”然后抱着小猫扬长而去。
“猫的名字？”桃城挠挠头，追了上去。
“呵，”不二轻笑出声，“龙马还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啊！卡卡，这名字真是……呵呵”
乾道：“难得龙马少爷会对什么东西这么有兴趣。哎，仔细想想，他好像一直很喜欢猫的，从小就是了。是不是，手冢？”
“嗯，似乎是。”手冢想了想，给了乾一个肯定地回答，然后又转向不二，“你手上的伤，我看还是擦些药膏比较好。”
不二微微蹙起秀气的眉毛，任手冢拉着自己向手冢房里走去。
乾留在原地没有动。

手冢，是不是我们听到不二歌声的那一刻起，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第十章 飞雪
龙马对于卡卡的溺爱已经到了宅子里的人无法想象的地步。
一时不见了爱猫的踪影，就几乎发动整个宅子的人去寻找。甚至在吃饭的时候，他也把卡卡抱在怀里，用筷子挟了饭桌上的红烧鱼放在手心里去喂猫。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宅子里的人看在眼里，笑在心里，只有这时候的龙马少爷，才像个真正的孩子呢。

卡卡一直睡在龙马的房间，就在龙马的枕边。每天早上，龙马只要一睁开眼睛就可以看到卡卡那可爱的样子。
这天一大早，龙马在朦胧中觉得不对。睁眼，发现自己的枕边空无一物。
“卡卡，卡卡。”龙马叫了两声。平时，只要他一叫这名字，小猫就会抖开四条小腿跑来他脚边。可是今天没有。龙马在屋里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卡卡的踪影，却发现窗子开了一条缝。龙马冲出房间。
时辰还早，天刚蒙蒙亮，宅子里的人大都还没起来。龙马虽然心急，也不想就这样把大家都吵醒。于是自己一个人在大宅子里跑东跑西的找。
穿过园子，龙马在回廊上跑，惊动了一向早起的手冢和乾。手冢拉住龙马问究竟，龙马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着实吓着了他们。三个人一同寻找起来，手冢去了前厅那边，龙马在园子里继续找，乾一路找去了后园。
在厨房，乾看到了不二，和，卡卡。

“不二，你……”看着眼前的一幕，乾说不出话来。
不二正蹲在地上，右手握着一把锋利的菜刀，他面前的地上，卡卡一动不动的躺着，不二的左手正抓着卡卡的脖子。
看到乾，不二很明显的一愣，正要说什么，龙马气喘吁吁的撞进来。“乾，你找到了吗？啊----”然后一声尖叫划破了宅子的宁静。

宅子里的人闻声而动，纷纷赶到厨房。不二一手握刀一手抓着卡卡的行为让所有的人都说不出话来。
手冢赶到时，龙马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住地说：“你杀了卡卡，你杀了卡卡……”如果不是乾扶着他，只怕他站也站不住了。而不二，还蹲在那里，看着众人，满脸的惊慌和不知所措。看到手冢，不二十分勉强的扯出一抹笑，“手冢，我不是，我没有……我……”
手冢来不及反应，龙马已经挣开乾，扑向不二。不二下意识伸手去挡，却猛然想到自己手中还握着刀，又慌忙缩手。龙马扑过来的力道很大，不二向后倒下，后脑撞上地面。龙马一巴掌打上不二的脸。
“为什么？你抢走了我爹，抢走手冢，我都可以不管。但是我的卡卡，你为什么也不放过！为什么？”
没有人见过龙马如此失控的样子，就连手冢和乾也没有，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去拉住龙马。
不二躲闪着龙马的巴掌，辩解着：“不是我，龙马，我没有，啊，龙马，啊……”
一只大手抓住了龙马挥起的胳膊，把他拉起来，“龙马，你住手！”
“师傅！”手冢和乾同时叫道。
“你们四个，跟我去前厅见老爷！”龙崎沉声说，“其余的人，都忙自己的去吧！”她的话一向很有权威，门外的众人纷纷散去。龙崎抓着气急败坏的龙马先走了出去。手冢扶起到在地上啜泣的不二。
“不二，你……没事吧？”
不二轻轻摇摇头，用手抹去溢出眼眶的泪，在手冢的搀扶下走了出去。
乾在厨房，捡起不二刚才丢在地上的菜刀，又看了看卡卡已经冰冷的尸体。

这是个大坑~ 大家要慢慢等 ^^

/????
kkkkkkkkkkkk格子紫雨很像知道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原作者不是很勤快阿 ^^
不过我想他一定会给我们交待的

好!我顶~~
下文�

是吗?米试过,但很好看^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