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呢。。还让不让人上班啦。都散开散开，半夜更。

岛城的夜晚很长，仿佛海中睡卧着一只异兽，肆意地昂起色彩斑斓的脊背。
我记得那天的海风温软绵长，面对着热情的接风宴，我未饮而醉。
从他们的口中，一幅陌生而光明的蓝图徐徐展开，我想象过吗，我期待过吗，可我无法拒绝。
后半夜的流星雨也悄然错过了。

我坐在沙发上低着头，双腿并拢，手掌恭恭敬敬放在膝盖上。两位留德归来的博士就是我以后的上司了，此时他们一个在问我问题，一个慢条斯理的端起茶壶，往桌上的铜蛤蟆身上浇茶。
“你以前很宅啊？”长得胖胖的那位王博友善地笑着，“挺好挺好，干我们这行就得坐得住。”——加了微信后我看到他的头像用的是乔巴。
另一位带着金丝眼镜的博士姓马，看起来就严肃很多，虽然他也微笑着活跃气氛，“现在大学生都宅得很，”顿了顿又说，“我们不是考你专业知识哦，是在给你设定培养方向。”
我看着他正气凛然的脸，怎么也笑不开。

那种笑容让我感到一股深深的压迫感，让人一瞬间脑子里充满了自己个人能力社会资历等方方面面的局促和无力感。
我想起来，他的神态和我前女友的父亲很像。

岛上气候很热，有时几个月都不会下雨。昔日的同窗纷纷发表说说描述出大江南北的初冬的感受的时候，我正穿着短袖流着汗一遍一遍修改着设计图。

这边房子很贵。
有天下班路过天桥，看着发传单的妹子衣裳单薄，咬着下嘴唇强忍着羞涩，在夜风中颇显疲惫，于是我主动伸手接过一张。
喜气洋洋的红纸上写着40平只要80多w的特大喜讯。
房租每个月要两千六，四个人合租，也还应付得下来。我犹豫了几个礼拜，把喜欢抽的烟换成了更便宜的红双喜。
有天实验室需要采集海水水样，我有幸一同前往。有熟人开路，让我们进入了修整日的浮港，帆船游艇摩托艇之类的，摆了好长好长，塑料浮板的缝隙下指头大的小鱼密密麻麻，用来固定的水泥柱上覆盖了厚厚的一层甲壳动物的遗骸，锋利如刃。
低潮时期，几百米开外的一座雕像也露出了被日夜冲刷之后变形了的底座。水很干净，干净得让人不敢正常呼吸，因为眼前都是一样颜色，让人有趴在水面上的错觉。
虽然是修整日，船不让开出去，这里的人也不比别处少，清洗船舱的，维修主机的，拍婚纱照的，买游艇的，吵吵闹闹。只是海浪声绵绵不绝，海风昼夜不歇，在这里的人反而觉得很安静。

下班之后的时间，刚开始还打打游戏，甚至把上大学时候的游戏又重新下载了下来。
无奈现实的压力不是几串数据几张图片几个五毛钱的特效就能抚平的，我看着曾经自己那么在意的虚拟世界里现在又换了一批面孔，土豪奸商大神手残外挂绿茶婊照样应有尽有，也看到还有人像我当初那样对一个虚拟世界那么当真。我不知道六小龄童有没有兴趣看别人翻拍的西游记，但我自己对经历过的事情已经兴致阑珊无心再看别人的翻版。
加上我这边只牵得起最便宜的宽带，一天之内IP地址能跑遍整个中国，烂的时候网页都刷新不动，所以现在下班顶多打开电脑放放以前拷下来的几十首歌，抱起软件书籍设计杂志之类的硬看。
偶尔抬起头把掉线了的QQ重新登上去，期待着有个人来找我说说话。

青涩的学生时代已经完全走远，若不是谨遵医嘱，下班后的我会和合租的同事一样喝着四块五的二锅头，吃着便宜实惠的小炒，笑逐颜开谈古论今——现在我只会一言不发的吃掉四五碗饭然后舒展开身子让风吹透，点起一支烟静静地看着他们装逼。

那天晚上下班后，我给远在帝都的大学室友打了个电话，这货吸着正宗雾霾住着不锈钢板房也是北漂得够拼的。
说着说着说起了那个人，他说前几天见过。
我强按着不悦告诉他把说法改口为前女友，挂掉电话时才发现屏幕已经汗湿。
偌大的海风吹不干净这一刹那的陈年旧事。

听说他给垫上了一点要命的路费，我二话不说把钱要打给他，他还在百般推诿。
我把钱打过去，看着手机QQ窗口里的点点点，扔下一句一日夫妻百日恩，丢开手机蒙头强睡。
很久以前，一对小情侣去逛银饰店，女孩儿拿自己的零花钱给自己买了喜欢的耳钉，男孩儿自始自终局促地说不出话，只能亦步亦趋的跟着。出了店门男孩儿答应那个女孩儿，工作了就一定要给她买，女孩儿好像比刚才还要高兴。
很久以后，一个不知为什么失眠多日的小设计师，在上班的时候偷偷打开网页，点开自己为数不多的女性网友一个一个征求建议，匿名买下一对简单质朴的银耳钉。几十个小时后看着一位没有备注的QQ好友的签名写上了大概我猜到是谁买的了这句话，高兴得一语不发，望着窗外抽完了半包烟。
最近稍微凉快了一些，勉强可以穿外套了。
我有一件特别喜欢的兜帽衫，总穿着它上下班，工作累了，喜欢趴在上面睡觉。
岛上的咸味如何也不能穿过这件外套，无论机洗手洗立白雕牌也不能让它褪色，当我走在车水马龙的街道，或是驻足在红白光影交织的天桥，席卷而过的海风都能感受到这普通的布料里，至今盘旋着与它截然不同的令人鼻酸的塞外风尘。

END

@无良小儿揪马尾 @闭目清心度浮生 @爱悦的至天使

11月的站台，天气已经有点冷了，像无数个拥挤嘈杂的车站一样，一列即将开动的火车卧在铁轨上，还有零零星星几个来迟的旅客拿着车票急急忙忙地找对应的车厢。
药儿也是刚刚才赶上火车，正双手扶膝紧紧闭着眼睛喘息着。

药儿抬起头，冷眼环顾四周，列车的广播又念了一遍，乘务员取下车厢和台阶之间的踏板，把车厢号牌收进来，看了看车外没有人了准备锁上车厢。
一只手扣住了车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