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晴空解下那枚半个手掌大小的双鹤流云白玉佩递到云青冥手中,“你不是眼力好吗,猜猜看。”
那玉佩洁白润泽,华彩内蕴,玉色在光下看来几乎有着半透明的流动质感,通体没有一丝瑕疵,刀工也很是细腻精当。云青冥将它翻来覆去看了一会,笑道:“这般好东西,连我家里也寻不出几件来,必定是出自宫中了。”
“不错,是上次进宫探望母妃时……陛下赐的。”鹤晴空本来想说父皇,话到嘴边又硬生生改了口。不知为何,他总是再也无法叫出那个称呼。虽然摒弃亲情、心无杂念是鹤雪的入门功课,但鹤晴空心中清楚,将他与那个人隔开的,并不是这些东西。
本来鹤雪士与家人的关系极为疏远,但鹤晴空正式成为鹤雪之后,羽皇不知触动了哪根心弦,竟破例允许他每年入宫探望母妃一次。这旨意颇让鹤晴空有些哭笑不得——十余年过去,他早已遗忘了对母亲的依恋之情是个什么滋味,更多的是相见真不如不见的尴尬。但皇命难违,他也不希望父皇将他看作不孝之子,总之一年一面并不是什么难熬的差事,便按例这么去了。
这一年的探视之期,鹤晴空照例去冷宫转了一圈,给他母妃行了个礼问了安。说来也奇怪,都道红颜易衰,第二王妃被幽禁多年,吃穿用度都可称简陋,想来本应加倍憔悴衰老,她容貌却丝毫未损,少了脂粉首饰的点缀,那种与生俱来的艳色简直令年久失修的破败宫室都平白生出一种辉光。而鹤晴空凝视着她的脸,想的自然不是他母亲究竟为何如此丽质天成,而是羽皇竟忍心将这样的母妃弃置冷宫,却又并未废去妃位,也没有迁怒她背后的家族;那么,她当年到底犯下了怎样的过错?
雪王妃看着鹤晴空,心想少年人真是一天一个模样。一年前见他还有几分柔弱的样子,这翻过年来又蹿高了一截,整个人的线条都硬朗利落不少,真是像个大人了。眉眼间依稀有自己的影子,但脸颊的轮廓更接近父亲一方的血统……总之怎么看都没法跟当年那个粉团子一样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孩童联系起来。她心里也说不出究竟是何种滋味,千头万绪想到最后,竟然好像是有些怕他。
母子俩面面相觑,都觉得对方看起来实在太过陌生,除了几句寒暄之外也没什么话好说。雪王妃沉默了半晌,竟鬼使神差地说出一句:“空儿,是娘对不住你……你本来是要当羽皇的命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