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病
是光。泽村大地皱着眉,用力将眼睛闭得更紧,但降临在眼皮上的不速之客还是不屈不挠地穿过微薄的肤质,带着皮下血管中血液流动的猩红闯入了他的视网膜,让没来得及适应的眼睛,并着大脑,感到一阵酸痛。
别开日光灯啊,真是。
没有力气动弹,泽村努力将眉头收得更紧了,眼睛受到的刺激却没有减弱,头倒是愈发疼起来。
「唔…」忍不住发出声音表示抗议。
这招好像很有效,眼前攻击性的白光伴随着「咔」的声响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暖黄色的灯光,柔柔地覆上泽村的眼睛。床头灯,很好。泽村满意地翻了翻身,离开了不友好的环境,他很快又跌入了睡眠的臂弯。
额头上有凉意传来,泽村感觉之前脑袋里的蜜蜂们归巢了。从额头到全身,混乱和燥热一点点被驱褪着,尽管躯干中还残存着疲惫的痛感,泽村还是沉沉地睡了下去。
感冒这件事情的突然发生,老实说,泽村自己也没有料到。作息正常,没有受寒,之前也没有明显的炎症,这么看来应该是流感。早上上学的时候只是喉咙隐隐作痛,头脑还是完全清醒的。而午休过后的情况就不太乐观了,脑袋被混沌的蜂鸣占据着,意识都开始游离起来。甚至在下午第一节课结束后猛地站起来时,血液没能跟上身体的节奏,眼前一黑还险些栽倒——于是请了假回家来,囫囵吞了些感冒药,一头倒在床上就睡到了现在。
直到耳边传来低低的呼唤。
「大地…?大地醒醒啦…」
恢复意识的泽村没有立马睁开眼睛,而是先确认了一下眼前灯光的强弱——头脑虽然还热着,他却清醒地提醒自己要是眼睛给亮瞎了毕竟不太好——不过还好,薄薄的眼幕外头是安定的暖色,没什么刺激性。于是他慢慢睁开眼——
「什么事……菅?!」
泽村一瞬间就清醒了。
眼前的面孔离自己的鼻尖不到三公分,离额头呢,距离为零。
菅原孝支将自己的额头抵在泽村头上,没有被泽村惶恐的反应吓到,而是轻轻嘀咕了一句「总算是下去了」。从他嘴里吐出的气息正好打在泽村的嘴唇和下巴上,痒痒的又软软的——明明感冒着,怎么这种感觉还是那么敏锐呢,一边试着冷静下来,泽村一边嘲笑着自己。
菅原直起身,离开了与泽村的皮肤接触,然后理了理额头前被弄乱的头发,担忧与责备的脸色在暖黄色的灯光中被柔化成了大面积的温存。
「什么时候来的?」揉着发涨的太阳穴,泽村撑着上半身坐起来。
菅原拿起床头放着的杯子,里面盛着棕色的咖啡一样的液体,「一个小时前吧…放心啦社团活动我没翘。还有,没打招呼就跑来真是抱歉了…来喝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