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黑夜赶走了最后一丝光亮,云层厚的吞没了月亮,夜风带着沁入骨髓的凉气,韩庚披着厚厚的斗篷却还是禁不住发抖。崔始源一手牵着缰绳,一手伸进斗篷里将韩庚的两只手攥在一起为他暖手,“向后坐些,靠近我。”韩庚向身后蹭了蹭,尽量将后背贴在崔始源的胸膛上,这对取暖没有多大作用但却让韩庚觉得心安。
匈奴兵在前面打着火把引路,马队跟着火光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终于远远地看到了单于庭所在,黑暗中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好像出事了。”前方到处是移动的点点火光,隐约能听见火把下的人互相喊话的声音。随着牙师图高举起右手,队伍停止了前进。
牙师图面色沉重地问稽粥,“还有谁知道你的行踪?”稽粥拽着缰绳凝视前方,“不如今天就做个了结吧。”“现在动手对他和你来说都太早。鲁莽冲动,你哪像个做大事的样子!”牙师图虽然尽量压低了声音,却仍然掩盖不住话中的愤怒。稽粥咬牙切齿地说,“拖过这次又如何,不是今日也是明日,不是他死就是我亡!”稽粥说的太露骨,牙师图楞了一下转头去看崔始源,崔始源却故意避开了他的目光,低下头和怀中的韩庚耳语。牙师图挥手将撑犁叫到身边,“你去查探一下,其他人熄灭火把原地待命。”撑犁将身上带颜色的衣衫全部脱下,抹了几把泥土在脸上领命离开。
火把全部熄灭,众人纷纷下马休息。韩庚崇敬月亮,是月亮的存在让他不惧怕黑夜,在看不到月亮的夜晚,崔始源温暖而干燥的手成了韩庚唯一的依靠。在崔始源下马之后,独自坐在马上的韩庚慌乱地喊道,“副将!”黑暗加深了韩庚对孤独的恐惧。他焦急的想去寻找这唯一的慰藉,却在下马的时候踩进了松软的泥地里差点摔倒,崔始源扶住他的腰把他揽到自己身边,韩庚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攥住他的手。崔始源感觉到韩庚的情绪有些过分紧张,手心里潮湿得像过了水,他轻抚韩庚的额头说,“别怕。”
匈奴人和都护府之间突然没了欢乐和睦的氛围,两队人马分散在不同的方向休息。昌奇将一块柔软的兽皮铺在湿冷的草地上,崔始源便带着韩庚坐下了,号吾和保止将马匹安顿好后也围坐在了旁边。保止骂骂咧咧的抱怨道,“看样子有大事,是兵变吗?真他娘的倒霉!”号吾摇头道,“我看不一定,火把虽然多但移动缓慢像是在找人。”崔始源看着三三两两休息的匈奴兵说,“此次匈奴之行恐怕难以风平浪静。”在距离崔始源不远的地方,牙师图和稽粥坐在角落里神情严肃地讨论着什么,月亮从云层里露出了一小半脸庞,暗淡的月光照在他们身边的辒车上将两个人罩进了阴影里。
保止顺着崔始源的目光看过去,“副将,那个稽粥究竟是什么人?”崔始源收回目光,整理着自己的兽皮绑手说,“现在还只是匈奴太子,大会之后应该会变成左贤王,他今年已经到了封王的年纪。”“啊!”保止和昌奇同时发出惊讶的感叹。韩庚本来靠在崔始源身上闭眼小睡,听到声音便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三人。保止抚着胸口说,“幸亏……”号吾撇了他一眼道,“此人从衣着到弓箭都高人一等,连给韩庚的酒囊上都稳刻着精致的花纹,我早就提醒你不要和他较劲。”保止反驳道,“那不是他和韩庚……”想说稽粥对韩庚意图不轨,可是稽粥又似乎没说过什么很过分的话,一切不过是他自己的感觉,况且就这么说出来抹煞副将的面子,便直接闭了嘴。韩庚明白保止的心思,他向保止眨眨眼说,“韩庚可不想管匈奴的事,韩庚只想好好跟着副将。”保止也理解了韩庚的意思,嘿嘿笑着说,“你只管好好跟着就是,其他事有我们操心。”